第43章 解試

十盒頭油賣了二百五十文,果然應了白鑫說的,價錢翻了一番,有了錢,他又用來抓藥,買油和盒子。

回家的時候,天不早了,曹氏一直巴巴守在門口,看見白鑫的影兒後,立刻迎了過去,自他身上接過背簍,原本想問一句賣沒賣出去,可察覺背簍裏沉甸甸的,跟走時重量差不多,立刻愁眉苦臉,“沒賣出去吧?”然後唉聲嘆氣嘀咕起來,“我就說這東西不容易弄,外面花樣多着了……”

白鑫也不為自己辯駁,跟着曹氏進了家門,大娘他們也一臉期待,想問一問怎麽樣,待看到娘的表情後,心中跟着咯噔一聲,表情僵在臉上。

白鑫見回屋了,也就不藏着掖着了,道:“你們放心,那頭油都賣了。”

衆人最開始是抱着期待,可見了曹氏反應,以為白鑫沒賣出去了,這會又聽說都賣了,一時間有些懵,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曹氏扭頭,愣愣地問:“三郎,你說什麽呢?背簍裏不還好些東西嗎?哪裏都賣了?”

“娘,你看看那裏裝的什麽?”

曹氏一聽,忙彎腰掀開搭在上面的布,衆人好奇地抻着脖子,五娘以為三哥又買了好吃的,第一個竄過去。

白布底下是一包包藥材,旁邊還豎着幾個油瓶子,碼得高高的,底下不知墊着什麽東西。

五娘見沒有吃的,一臉失望。

白鑫微微莞爾,道:“頭油都賣了,一盒賣了二十五文,我這不又買點藥,再做些嗎?”

曹氏眼睛瞪得溜圓,伸出手指掰着算了算,“一盒二十五文,十盒就是……二百五十文?”

白鑫點點頭。

曹氏驚呆了,反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恍恍惚惚念叨,“還真有人要啊?”

不過她看着背簍裏滿當當的東西,又發愁,“雖說這次是賣出去了,可下次要是賣不出去怎麽辦?哎,你就應該少買點,少做點……”

白鑫對自己的配方十分有信心,當年這個頭油可是受了不少地方的人追捧,就是用更珍貴的香料做出來的頭油,都沒有這個賣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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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怎麽說,白鑫做的頭油一天都賣出去了,全家還是十分歡喜,熱熱鬧鬧地吃了飯,白鑫和大娘就鑽進廚房了。

過沒幾日,白鑫重新背着頭油去鎮上,那個賣香料的中年婦人見了他,好一頓誇,“你這頭油還真有用,頭發也好梳理了,風屑也少了。”

白鑫有些得意,“那是自然,這是我家祖傳配方。”

婦人連連點頭,擡眼瞄了下他的背簍,然後一口氣要了十五盒,說讓他過幾天再來。

兜兜轉轉半天,總算将頭油都賣了出去,如今他手裏有一兩多的銀子,用了其中一半繼續買材料做頭油,另一邊則打算存起來。

白鑫偷偷賺錢,村裏人并不知情,當他們家還靠着賣了程少爺的東西過活,一時間也有些同情,平時能幫襯的都幫一把,反而白家二房三房,一個字都不曾問過。

這一日,白鑫在村子裏碰上一個人,那人生的五短身材,面皮黃,八字眉,三兔眼,四方口,一面走,一面拿雙涎瞪瞪的眼睛看着他。

白鑫心中有些嘀咕,直覺這人眼熟,可又想不起來。

倆人方向一樣,白鑫故意放慢腳步,誰知那人也慢了下來,又走了會,那人比白鑫早拐一個彎,白鑫站住,藏在一棵樹後看了會,看那人竟是進了白家的門,他忍不住拍了拍腦袋,這才想起,剛剛遇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家三叔。

白鑫看見白家人,便是對方還什麽都沒做了,心中莫名就能生出股煩躁。

白鑫回了家,卻沒提三叔的事,他對白家三叔的印象非常少,是以一開始沒有認出來,似乎白三叔很少回家,就不知他這次回來是所為何事。

沒多久,白鑫就知道了白三叔為何回來。

原來今年是酉年,正到了三年一考的時機,這最初的解試是在八月,地點則在大名府,二郎要去趕考,自然要有人陪同,白家唯一有些見識的也只有三叔,于是便請他回來,跟二郎一起上路。

幸而他們這離大名府不遠,乘車的話也就幾天的路程。

三房一家雖也盼着二郎能高中,他們也好沾光,但這種事情到底說不好,這些年來,三叔已經貼了不少錢了,二郎又考過一次沒中,他心裏忍不住犯嘀咕,于是有點不想拿錢了,“娘,我身上真只有這麽點了,再多沒有了。”

白奶奶見他只拿出幾百錢,有些為難,“這點錢哪裏夠啊?又要乘車,還要在大名府住些日子,吃喝拉撒的,都是錢。”

丁氏見自己男人拿了錢還被嫌棄,心中不滿,悄悄捅了他一下。

是說三叔也不是任人搓圓搓扁的角色,臉沉了沉,“我再拿不出錢了。”

徐氏平時雖跋扈,但這會找人要錢看人臉色,難免也放低了姿态,看見了丁氏的小動作也一言不發。

三叔眉頭皺了皺,又道:“我回來那天,看見三郎了,見他紅光滿面,過得好似不錯,哪裏像是沒錢吃飯的樣子?又聽你們說什麽他攀上了程家少爺,到底怎麽一回事?若是如此,找他要點也好。”

衆人聽他提起白鑫,不約而同哼了一聲,徐氏想起上次被趕,尤其憤恨,眼睛一瞪,道:“小叔子,你是不知道,他們大房都不是個東西,上次我去他們家,話還沒說兩句了,就被趕出來了,以為和程少爺能說上幾句話,就飛上高枝了?也不看看人家程少爺還搭理他嗎?”

“那程家不過是商賈之家,算的什麽?”二郎一聽提起程少爺,不自覺就能想起那個倨傲的人影,撩撥得心頭噴出了火,一張口,聲音裏帶了幾分不屑。

徐氏立刻笑得見牙不見眼,“是是是,他日我兒高中,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二郎臉色稍緩,三叔也因這話心中升起了更大希望,若二郎真能高中,他們以後就都跟着享福了,最後一咬牙,道:“我身上就這些了,要不走的時候去趟鎮上,我跟別人借一些。”

丁氏一聽要借,心中老大不樂意,一直給自己男人使眼色,卻被無視了。

接下來,就是為二郎趕考做準備,攢的雞蛋一個沒賣,都給煮了,讓他路上帶着,又為了能省些錢,白奶奶在家做了好多團子,腌了些醬菜。

自大房一家分出後,原本的活落在了其他人身上,徐氏、丁氏也不知是久未做飯還是怎地,做出來的東西難吃要死,連個馍馍都做不好,熱氣一蒸,像盤沙子似的散了,洗個菜都能将石子混裏面,差點把牙硌掉了,白奶奶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将倆人罵的狗血淋頭,最後還是自己來做飯,只不過其他諸如洗衣、挑水等事落在了徐氏、丁氏兩人身上,弄得兩人苦不堪言,往往為了少打一次水,少洗幾件衣服而使出渾身解數。

白奶奶幹活多了,身體有些吃不消,尤其是手腕,稍微使力就像針紮一般,她想起以前曹氏在家時,哪裏用她做這麽多活,白奶奶這會并不是感念曹氏的好,反而越發怨恨她白眼狼,心頭憋着一股火,不知沖誰撒,三房一家貼了不少錢,她便一直忍着,便是丁氏故意都不做繡活了,她都沒說什麽,徐氏好歹是二郎的娘,最後這股邪火在逮到二娘往廚房偷團子時,徹底爆發,手裏拿着擀面杖追了出來,攆得二娘滿院子亂竄。

白奶奶一邊追着打,一邊罵,“全家就數你吃的最多,活卻幹不了多少,好吃懶做,連衣服都洗不好,你這樣哪個人家會要你?”

“奶奶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二娘哪裏還聽得進去奶奶說了什麽,剛才在廚房被打了幾下,現在身上還火辣辣的疼,一時間鼻涕眼淚齊流。

白奶奶撒了氣,心中舒坦了點,二娘卻挨了好幾下,跑回屋裏嗚嗚嗚地哭,她恨奶奶打她,更恨奶奶把大房趕出去,若是三郎還在家裏,就能給她和程少爺牽線搭橋了。

八月初,三叔和二郎動身離開了。

村裏人哪曉得幾月趕考,直到徐氏像個喇叭似的逢人就說,大家這才知道,于是一股腦地說好話,說什麽村裏要出個狀元郎的,捧得徐氏飄飄然起來,恨不得一天洗八百遍衣服,就此長在小河邊,聽別人的奉承誇贊。

別人知道白二郎去趕考了,不免有心思活的,趕着過來說親,一時間白家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徐氏哪裏享受過這種待遇,明明眼中已看不上這些村中小娘子了,卻偏偏吊着衆人胃口,誰來說親都要像模像樣細細詢問一番,弄得別人以為有戲。

解試考三天,大名府離他們這又不遠,白家人估摸着這幾天就回來了,日日求神保佑,活都幹不下去了,就守着門口。

十六這日,一輛小驢車停在了白家門口,風塵仆仆倆人自車上下來,三叔笑得滿臉都是褶子,而二郎此時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白家人都迎了出來,一看他們這表情,心都跟着提了起來,屏息望着。

三叔大叫一聲,手舞足蹈,“咱們二郎中了解士!”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提到的月份都是陰歷的

我覺得一直讓二郎不中有點沒意思了

就該給他們希望,再讓他們狠狠失望

白家作為全文最大的炮灰,我怕白鑫以後離開村子後,他們沒有出場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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