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鮮美至極
主動兩個字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
驚蟄院紅燈籠挂了一夜,郁枝的嗓子也幹澀沙啞了一晚,哭哭啼啼,貓叫似的。
過了這一宿才算是正正經經做了四小姐的妾。
下人們遠遠避開,不敢擾了四小姐的興。
此起彼伏的‘貓叫聲’不絕于耳,天邊顯出魚肚白方消停。
內室昏昏,郁枝歇下還沒半刻鐘,說不好是累暈的還是哭暈的。
巴掌大的小臉挂滿淚痕,整個眼眶紅着,鴉羽般的睫毛沾着淚,完全長開的身子溢出圓滿的風情,魏平奚不錯眼瞧着,終是餍足地為她蓋好錦被。
人摟到懷裏,她逮着美人耳垂親了親,耳畔依稀回蕩斷斷續續的哭音。
怪好聽的。
我見猶憐。
憐惜是一回事,不客氣地‘剝皮拆骨’又是一回事。
魏平奚打從前世回來一貫是不吃虧只占便宜的性子。
大把的金銀揮霍出去,養出來的妙人的确沒辜負她撒出去的銀錢。
值了。
就是太經不起摧殘了,要她主動還能主動成這般模樣,膽子小,皮.肉嬌,淚也出奇地多。
稍稍回味一二,她收緊手臂,埋在郁枝頸窩睡得昏天暗地。
日上三竿,院兒裏的貓前前後後上蹿下跳四五回,主屋依舊毫無動靜。
四小姐的話就是驚蟄院唯一的規矩,她想睡到何時都是使得的,畢竟昨日帝後為她擺出來的陣仗分外大了,誰也不敢在這會惹她不快。
萬一魏平奚在帝後面前告一狀,誰擔得起?
夢裏昏昏沉沉,郁枝在四小姐懷裏嘤咛着醒來,意識慢慢回籠,看清四小姐那張臉,她差點又哭出來。
同是女子,想破腦袋她都想不明白為何四小姐能惡劣至此?
不善此道?
騙鬼的不善此道!
她抽噎兩下,淚眼朦胧。
哭到一半想到自己真就是四小姐的人了,她身子起了酸痛,細眉蹙着,後知後覺意識到與四小姐靠得實在是近。
近到一不留神被她傾城的美貌驚了一下。
郁枝心跳鼓噪,整個人陷落在四小姐懷抱,動彈不得。
她細數魏平奚纖長的眼睫,努力忘記昨夜種種,眼淚卻沒忍住墜下來。
“哭了一宿,你都不累的嗎?”魏四小姐打着哈欠睜開眼,語氣無奈。
她本可以再睡會,可懷裏的人越哭越委屈,攪得她耳根子不清淨,她環着郁枝嫩滑細瘦的腰肢:“做都做了,再哭也回不來了。”
她一點哄人的技巧都沒有,聽到這話郁枝哭得更兇。
性子嬌弱,也唯有經過昨夜切身體會魏平奚才相信她年長她五歲。
誠然是熟透了的,鮮美至極。
做了和沒做區別大了,魏平奚兩輩子加起來頭回涉獵此事,再惡劣的性子此時待郁枝也有三分溫情。
“再哭還欺負你。”
郁枝頂着“你還是人嗎”的控訴表情,小聲啜泣,冷不防打了個哭嗝,羞得無地自容。
魏平奚抱着她笑得樂不可支。
在她肆無忌憚的笑聲裏,郁枝又打了兩個哭嗝,慢慢地捂着嘴憋紅臉,幾十息後打嗝才忍住。
昨夜開始,她的人生進入全新階段,她無需再為生計煩憂,無需為阿娘的眼疾日夜思慮,她只需讨好一人,伺候一人。
“我,我……”
她嗓音喑啞,詫異喉嚨沙啞至此。
魏平奚垂眸:“你什麽?”
瑞鳳眼狹長迷人,彌漫碎光,郁枝被她看得心神有一晃失守,腳趾蜷縮,趴在她耳畔低聲慢語:“我想……”
“那你還爬得起來嗎?”
“能起來。”郁枝逞強,試了幾次身體卻不是這樣想的。
她第三次脫力軟倒,魏平奚眼神揶揄:“我幫你?”
“不可!”
“還和我說起‘不可’來了?我說可就可。”
她攔腰抱起郁枝,身子輕盈地下了床榻。
腳踩在鋪墊平整的羊毛毯,魏平奚細瞧美人神态,唇角翹起:“臊什麽?昨兒個你自己動的時候甚是賣力,當是本小姐賞你的。”
郁枝不置一詞,只想裝死。
“尿罷。”
“我、我要下來。”
貌美如仙的四小姐多得是作弄人的法子,她手法太快,瞧不清楚怎麽弄得,郁枝受不住地投降。
只能服軟。
淅淅瀝瀝聲在不大的空間漫開,郁枝羞得快要喘不過氣,眸子氤氲又想哭。
“你是水做的不成?”魏平奚抱着她原路返回:“昨兒個一直哭,沒個消停,今天醒了還哭,你這是奈何我不得,想用眼淚淹死我?”
她百無禁忌,郁枝膽子卻小:“我沒有。”
“但願你沒有。”她笑了笑:“反正我不會哄人,我只會欺負你。”
早膳時辰已過,魏平奚與她的妾仍沒起身。
老爺子眼不見為淨早早去了戲伶閣聽戲,魏家三位公子齊聚一堂,斷了指骨的魏二公子陰陽怪氣感嘆四妹好豔福。
“好好的美人被咱們妹妹糟蹋了。”
魏二懷恨在心,嗤笑:“驚蟄院的那位妾也是倒黴,遇上咱家這個怪胎。”
他這話聽着刺耳,魏三掏了掏耳朵:“二哥這話說的,四妹再如何荒誕仍是咱們魏家人,昨日陛下口谕都在賀四妹納妾之喜,無上榮光,放眼大炎朝可沒有第二個這般風光的妾。”
“再風光肚子裏也爬不出孩子,改天四妹別被人戴了綠帽子才好。”
魏三一驚:“二哥,你這話——”
魏大公子一拍桌子:“放肆!誰給你的膽子敢這樣說話!?”
長兄如父,大公子在兩位弟弟面前極有威望,魏二口無遮攔,話不管不顧說出口,此時已生悔意,乖乖起身朝長兄拱手認錯。
三兄弟心裏不是滋味。
驚蟄院的喜氣還沒散去,魏平奚人還在床榻風流快活,他們兄弟三人就得慢慢學着看妹妹的臉色。
何其的窩囊與憋屈?
有顏家和皇後娘娘做靠山,以後這魏家是老爺子說了算還是她魏平奚說了算,誰又說得準?
兄弟三人面如土灰。
流岚院,魏夫人緩緩從小佛堂出來,指間撚着一串佛珠:“平奚呢?醒了沒?”
“醒是醒了……”李樂一臉為難:“聽驚蟄院下人回報,四小姐人還沒從房裏出來呢。”
人沒出來,鬧得挺歡。
魏夫人擡眸:“帶我去看看。”
“四、四小姐……”郁枝隐忍出聲,手按在魏平奚細腕。
“想好你就別鬧,忘記我說的了?”
昨夜她所說最多的無非“聽話”二字,郁枝聽了她的話,死去活來折騰了幾遭。
為人妾室總要守規矩,四小姐的話就是規矩。
她松開手,躺在床榻拿手捂臉。
實在是羞于多看。
魏平奚輕笑:“你呀,臉皮怎麽薄成這般?你去外面賣花,旁人不買你的花,你是不是還要哭給對方看?”
她拿話取笑人,話雖不溫柔,動作卻溫柔。
郁枝咬唇不語随她埋汰,肩膀顫顫的,喉嚨不時吞咽欲出的哼聲。
藥膏塗抹好,魏平奚擦拭手指,不費力地将她身子翻過來,細細碎碎地親。
“四小姐……”
“喊我奚奚。”
“奚奚……”
魏夫人踏足驚蟄院,瑪瑙一聲“拜見夫人”,喊得隔着扇門魏平奚聽得清清楚楚。
“母親來了。”
郁枝臉紅脖子紅地趴在那,骨頭軟,嗓音也軟:“是否要給母親敬茶?”
“你想敬嗎?”
敬茶是大炎朝正妻給婆母的尊榮禮數,一般擡進院的妾室翌日在婆母院門外跪上一跪便可。
“想。”
魏平奚撫摸她腿:“想敬就敬。”
她停下手,抱着郁枝坐起身。
郁枝初嘗鮮經不起她那些手段,摟着四小姐哀求兩聲,魏平奚這才放了她。
主屋的門打開,四小姐領着新入門的妾一前一後邁出。
“見過母親。”
魏夫人手裏端着冒着熱乎氣的補湯,蓋子掀開,魏平奚眉眼綻開笑:“母親知我昨日操勞,這湯湯水水來得正是時候。”
她伸手去接,被魏夫人避開:“哪是給你的?說出方才那話也不知羞。”
被親娘嗔瞪一眼,魏平奚笑顏不改:“給枝枝的啊,那也無妨,我二人同飲便可。”
郁枝受寵若驚,屈身就要行禮,動作一滞。
魏夫人何等眼力:“一家人,就不講究這些虛禮了。”
“母親說的是。”魏平奚随手一搭扶郁枝起身,話音一轉:“母親快請進,我和枝枝還得和母親敬茶呢。”
随行而來的李樂聽到這話微微擡眉:敬茶?四小姐真是給了一個妾好大的臉面!
“是該敬茶。”
昨日魏夫人沒趕着女兒拜自己,今早特意來此,為的正是這一拜。
郁枝忍着酸疼跪地敬茶,事了得了魏夫人賜予的白玉手镯。
“你先下去,好生歇息。”
“是,母親。”
郁枝前腳被婢女攙扶出門,魏夫人嗔道:“你也是女子,哪好将人欺負至此?”
“哪是我欺負她。”魏平奚容色清絕,人也聰明,對上母親打趣的眼,她好不要臉道:“是她自個膽子小又沒輕沒重,實心眼。”
她不喊停,她愣是不敢停。
到了上面心慌慌,吳嬷嬷教的全都給忘得一塌糊塗。
憑着一股莽勁,倒是教她得了趣,還別說,梨花帶雨的情态真真是好看。
魏平奚心思飄遠,沒聽清母親的叮咛。
瞧她滿心都是女色,魏夫人嗔她不是罵她不是,到頭來竟是愛憐地摸摸女兒腦袋:“莫要累着。”
“累不着。”
婢子備好水恭請郁枝沐浴。
驚蟄院無少夫人,郁枝這位妾室便成了唯一的俏姨娘。姨娘是四小姐的人,也是院內所有人的主子。
郁枝不習慣沐浴時左右有人,便是在小院受調.教時吳嬷嬷都與她隔着一道屏風。
屏退衆人後她獨自邁入浴桶,人到了浴桶被溫熱的水流一激,她屈膝捂臉,道是有負嬷嬷教誨。
所學的半點沒用上,反而把自己折騰地暈死過去。
“四小姐。”
“見過四小姐。”
門外聲音傳來,郁枝下意識去抓放在一側的衣服。
門倏地被推開,魏平奚一身簇新白玉蘭裙衫,發間別着一支玉簪,幾步繞到屏風後,她笑:“怎麽不喊金石和銀錠侍候?”
金石銀錠是四小姐撥給寵妾的婢女。
“不習慣。”郁枝搖搖頭,終是在四小姐含笑的目光下放松下來。
魏平奚輕卷衣袖,手伸進桶內試了試水溫。
“我對自己人一向好,不說旁的,驚蟄院下人的月例是府裏最高的。
“你和她們還不同。
“在驚蟄院你就是她們的主子,其他院的人膽敢欺負你,不用你親自動手,支使金石銀錠打回去就行,打壞了算我的。
“絕不能丢了我的臉面,打了,就得打贏。”
郁枝紅着臉有些扭捏,只因四小姐玉手撫在她背上。
“別亂動,要記住我的話,這是你日後在府裏的處世之道。”
魏平奚輕撩一捧水,水珠慢慢流淌,郁枝不自在地喘了口氣。
“再過三日,我帶你回一趟白虎街。”
“回白虎街?要去看望阿娘嗎?”
魏平奚解了衣帶邁進去,好在浴桶寬敞,她二人都是纖細之軀不是很占地方。
她不打招呼跨進來,郁枝心猛地一跳:“奚奚?”
“還沒領教吳嬷嬷教你的妙計呢。”魏平奚一指點在她眉心:“可別告訴我,你就昨夜那點本事?”
郁枝一顆心怦然,既為過幾日能見到阿娘感到興奮,也為四小姐待她的體貼生出動容。
嚴格來講,再過幾日才是她正經的‘三日回門’。
她心裏歡喜,眉目流轉間悄生不服——誰說她就那點本事的?
魏平奚笑吟吟看她。
美人投懷送抱,溫滑勝玉。
郁枝聲色嬌媚,乖巧回吻那人的唇,聲音起起停停,柔柔碎碎:“喜歡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