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蹭一晚上

高中的時候,靳舟念的是文科。

太平洋上有好幾個島國,他老是記不住,楊時嶼就對他說:“你把這些小島都當成我,可能會覺得親切一些。”

靳舟沒精打采地趴在書桌上,說:“那世界上有好多小楊老師啊。”

“這樣不是很好嗎?”楊時嶼揉了揉靳舟的腦袋,“你是小船,這樣世界各地都有你的依靠。”

小船無論在海上漂泊多久,始終會駛向一座小島。

兜兜轉轉這麽多年,靳舟又回到了楊時嶼身邊,像是真的應了船與島的羁絆一樣。

靳舟一邊開車,一邊心想,這或許也是某種魔咒吧?

楊時嶼決定回法院加班,靳舟把人捎了過去,接着回到了自己的修車店上。

前陣子靳舟一直在忙羅雪晴的案子,加上他又不準小武碰楊時嶼的車,因此那輛被砸壞的車修得極慢,到現在都還剩着大片凹陷沒有處理。

從中午忙到晚上,忙得月亮都挂到了頭頂,靳舟總算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此時小武早已下班離開,街道上的大部分店鋪都關了門,靳舟決定明天再繼續,然而就在他準備關店時,店門口突然駛來了一輛熟悉的豪車。

劉茜從車上下來,取下墨鏡偷偷張望了兩下,見店裏沒有其他人,這才安心走了過來:“舟子,你手機怎麽一直關機呢?”

劉茜是劉永昌的老婆,跟靳舟關系也不錯。

她年約三十六七,微胖的身材,平時很注意打扮,雖然渾身上下都是名牌,卻不豔俗,看上去頗有氣質。

“忙了一天,沒注意。”其實靳舟剛才就發現手機沒電了,但店上的充電器不知被小武放到了哪裏,他也就沒放在心上,“劉姐,你怎麽來了?”

還在這個時間專門找到店上,看樣子是有什麽急事。

“我得找你幫個忙。”劉茜說着又看了看店外,像是怕引人注意,把靳舟拉到了店裏的辦公區。

靳舟很想說,您這保時捷就停在門口,知道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來。

“我前兩天不是去‘巴黎聖殿’喝酒嗎,”劉茜在辦公椅上坐下來,表情猶豫地說道,“認識了他們那兒一個經理,長得特別帥。”

靳舟的屁股都挨到椅子了,聽到這話立馬彈了起來:“你被仙人跳了?”

劉永昌和劉茜這兩口子,結婚十好幾年,愛情早已變成親情,都心照不宣地在外面花天酒地。

但玩歸玩,他們倆有一條底線,那就是決不能動兩人的共同財産。

早前劉永昌看上了一姑娘,送了一套房出去,後面被劉茜知道,鬧得很不愉快,還是靳舟想辦法幫兩人把房要了回來。

這次換成劉茜找上靳舟,靳舟第一反應便是劉茜惹了麻煩事,他又得去擦屁股。

“放心,不是仙人跳。”劉茜一副“怎麽可能”的表情,“我是這麽不小心的人嗎?”

靳舟好歹松了一口氣,問道:“那是什麽事?”

總不會是讓他幫忙去追人吧?

巴黎聖殿是傳說中的“富婆天堂”,據說保安都是男模級別,位于城市的另一頭,不是靳舟常混的地方。

而劉茜之所以去那邊喝酒,也是因為那邊不是劉永昌的地盤,她可以放開玩。

“咳,一件小事。”劉茜神色不自然地說道,“就是我喝多了,把表送給了那經理,你看能去幫我要回來不?”

“表?”靳舟的心裏突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結婚紀念日,劉哥送你的那塊吧?”

“你說巧了嗎不是。”劉茜一臉尴尬地說,“那天我剛好戴的就是那塊。”

靳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頭疼地揉起了太陽穴。

盡管那塊表只是百達翡麗經典簡約款式,但市場價也要四十多萬。

“姐,哪怕你們是在談戀愛,送出去的東西都不一定要得回來,”靳舟簡直頭疼到不行,“你怎麽還把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一個陌生人?”

還不如仙人跳。

至少仙人跳對方是明顯違法,總能用法律手段解決,這送出去的東西他怎麽要回來?

“準确來說,也不是送。”劉茜說道,“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說的是‘你想戴就拿去戴’,然後他就拿去戴了,後面也沒有再還給我。”

“你把表給他的時候,有其他證人在場嗎?”靳舟問。

“沒有。”劉茜搖了搖頭,“我報了警,警察去巴黎聖殿查看了監控,那個卡座就我們兩個人,他的确把我的表戴在了手上。”

“所以說,沒有人能證明你親口答應把表贈與給他。”靳舟立馬找到了重點。

“沒錯。”劉茜道,“我明明記得我說的也不是送。”

這種話靳舟壓根不信,當事人在給律師陳述事實經過時,都會隐去對自己不利的信息,因此他覺得劉茜多半是說了送。

但好在沒有人能夠證明,物品又确實貴重,加上劉茜明顯是酒後行為,法院應該會判決撤銷贈與。

“就是……”劉茜突然話鋒一轉,“還有個問題。”

靳舟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什麽?”

“那人不承認我把表給了他。”劉茜氣憤地說道。

“不承認?”靳舟道,“不是有監控嗎?”

“那監控是背對着我倆,的确拍到了他戴我的表,但是他非說後來把表還給我了,當時酒吧裏光線昏暗,壓根看不清他離開卡座的時候,手上是不是戴着我的表。”

也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劉茜說過贈與的話,但也沒有人能證明那人戴走了劉茜的表。

好家夥,這是遇上無賴了。

“劉姐,你還是直接找劉哥吧。”靳舟選擇放棄,“既然你已經找過警察,那應該也知道找律師沒什麽用吧。”

他猜劉茜應該是謊稱被盜,讓警察去查看了監控,結果警察發現是她自己把表給了人家,就讓他們私下解決。

這種情況不能算盜竊,頂多只能算非法侵占,而非法侵占連警察都不會立案,要解決就只能上法院。

但上法院又是靠證據說話,如果對方就是咬死不認,劉茜壓根拿不出任何證據,還怎麽讓人家還?

“別啊,舟子。”劉茜着急地說道,“這事兒要是讓你劉哥知道,他不得說死我。”

“那你還……”靳舟也不知該說她什麽好。

“你看要不這樣,你讓虎子帶幾個兄弟去堵他,逼他還給我呢?”劉茜道。

“萬一他就是不還呢?”靳舟道,“要是兄弟們沒忍住動了手,又讓虎子去蹲局子嗎?”

劉茜懊惱地說道:“那你幫姐想想辦法呗,舟子,你不是很厲害的律師嗎?”

律師也不是萬能的,有些時候吃了虧就只能認。

但畢竟劉茜也照顧過靳舟,他就這麽把人打發走,多少也有些說不過去。

靳舟做了個深呼吸,吐出一口氣,問:“你确定你把表給了他?”

“我真給了。”劉茜就差沒對天發誓,“我帶警察去找他,你沒見他有多嚣張,說什麽‘有證據就抓我’,我百分百肯定我的表就在他手上。”

靳舟沒有完全相信劉茜說的話,這倒不是懷疑劉茜騙他,只是人的記憶很容易出錯,劉茜自己記岔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行吧。”靳舟認命地說道,“我想想辦法。”

總之得先确定那人是不是拿了表,否則其他都是空談。

“謝謝你,舟子。”劉茜總算松了口氣,“還有,這事兒你千萬別告訴你劉哥。”

“我哪敢告訴。”靳舟還不想夾在他們兩口子中間難做人。

把劉茜送走之後,靳舟拿上沒電的手機,慢悠悠地往自家小區走去。

非法侵占的案子他一點兒也不熟,因為這類案子大多就兩種情況:

一是明擺着侵占了別人的財物,在警方的勸說下,該還也就還了,沒什麽扯皮的必要;

二是被侵占了卻沒有證據,只能去法院提起刑事自訴,但也正因為沒有證據,基本上不可能會贏。

無論是哪種情況,律師能派上用場的地方都不多。

因此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劉茜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但話說回來……

靳舟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位法官大人,去咨詢咨詢也不錯。

看看時間——呃,好吧,手機沒電了。

昨天換下來的內褲還丢在楊時嶼家裏,靳舟決定先回家拿套換洗的衣物,然後再去找楊時嶼,說不定又可以蹭一晚上。

——不是具體動作的蹭,是抽象意義的蹭。

——或許也帶着點兒具體動作。

拿一套換洗衣物可能不夠,多準備幾套也不錯。

還有電動牙刷,老是用那五塊錢一根的塑料牙刷也不是事。

哦對了,還有護膚品,雖然楊時嶼的用着也不錯,但也可以把他的拿過去,給楊時嶼也用用。

靳舟一邊琢磨着要帶哪些東西去楊時嶼家,一邊拐進了一條離自家小區最近的小路。

小路兩旁是老舊的居民小區,不知哪家哪戶的窗戶裏飄出了綜藝節目聲,以及一家人哈哈大笑的聲音。

靳舟心情不錯地加快了腳步,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靳舟?”

“嗯?”靳舟下意識地轉過身去,不過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見一個手背紋着蠍子紋身的男人,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朝他捅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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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侵占案改編自《是這樣的,法官》裏面的真實案件,會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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