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懷冰洗完澡出來時，舒曳已經回到了宿舍，正低着頭坐在床邊揉着手指。
盛懷冰用毛巾随意擦着頭發，走到自己的床頭櫃前，拉開抽屜一陣翻找，随後拿出一盒指套。
別看今天跟QTG聊的那麽開心，其實他們四人心中多少存在點壓力。
對方畢竟是能進全球總決賽的隊伍，實力擺在那兒，他們應付地并不輕松。
而且4V4團競不像經典模式，中途還可以開個車或者在房間裏休息，讓手指有停下來舒緩的間隙。
它戰況激烈，全程都在不停地殺殺殺。
再加上舒曳最近練習四指的緣故，除了訓練賽，一直在打團競模式，一天七八個小時下來，如此高強度的對戰，手指很容易出現磨損。
“明天練習的時候，戴上這個試試。”盛懷冰走到舒曳跟前，把指套遞給他，“我以前練狙時用過，效果還不錯，不會影響手指的靈活性，還防汗。”
“謝謝。”舒曳接過盒子，不小心看到盛懷冰手腕處的傷疤，瞳孔猛地一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這個……”
他要是沒看錯，這個疤痕是割腕留下的。
怪不得Key這只手平時都戴着護腕。
職業選手或多或少都有職業病症，特別是脊椎、腰椎和手部。
舒曳原本以為盛懷冰可能是以前練狙時間過長，手腕出現肌腱損傷，所以才戴着護腕做些保護。
然而護腕真正的用意，其實是為了遮住這道疤痕？
為什麽？
為什麽會有這麽一道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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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麽情況，會讓清清冷冷的盛懷冰做出這麽極端的事情？
舒曳盯着那道猙獰醜陋的疤痕，動了動嘴唇，終究是沒有問出口。
每個人都有不願回憶的過往和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包括他自己。
盛懷冰似乎是嘆了口氣，他剛才看到舒曳在揉手指，一心想着找指套，忘記重新戴上護腕了。
“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盛懷冰揉了下他的腦袋，“去洗澡吧，洗完早點休息。”
“噢。”舒曳松開了盛懷冰的手腕，發現剛才抓得太緊，上面留下了很明顯的指印。
他倒吸一口氣，生怕弄疼傷疤，手忙腳亂卻又小心翼翼地一陣搓揉，結果反而把盛懷冰整個手腕都給搓紅了。
由于常年戴着護腕，這片膚色本就比其他地方白皙，被舒曳這麽一頓搓，紅的那是相當明顯。
舒曳：“……”
盛懷冰：“……”
兩人不約而同對上視線，舒曳挫敗而又懊惱地抓了幾下頭發，最後拿起衣服逃進了洗手間。
盛懷冰靜靜地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感受着手腕上殘留的餘溫。
不是不願意說，而是還不到時候。
今天和QTG打團競時，不只有嚴正哲一個人感受到了，盛懷冰同樣也察覺到了舒曳的變化。
他們都見過Lock沉默寡言的樣子，卻第一次看到他和人侃侃而談的模樣。
他會跟人争辯，會給人挖坑，會耐着性子教人學習，也會使些小聰明戲耍對方。
他甚至還會笑。
或許，這才是舒曳真正的樣子。
他原本應是個光芒萬芒的少年，卻因為不知名的緣由，将自己沉入了深淵。
現在好不容易微微探出了腦袋，盛懷冰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讓他再次瞥見陰霾。
舒曳洗完澡出來，盛懷冰正坐在床頭刷手機，左手手腕上依舊戴着熟悉的護腕。
“那個……”舒曳清了下嗓子，看到盛懷冰朝他望來，便指了指手腕說，“睡覺的時候可以把它摘下來，一直捂着不透氣，對傷口不好。”
其實說傷口不準确，因為這個疤痕已經存在好幾年了，就真的只是道疤而已。
不過舒曳說的也對，護腕戴久了确實不透氣，嚴重點甚至還會引起皮膚過敏等問題。他之前不知道，現在看到了，那麽盛懷冰确實也沒必要再戴着了。
舒曳擔心他拒絕，想了想又追加一句：“你明天起床時，我會提醒你戴護腕的。”
“好。”盛懷冰眸色一動，摘下護腕放在一邊，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模一樣的另一個護腕遞給舒曳，“這個你幫我備着，哪天我忘記戴了，可以找你要。”
“嗯。”舒曳鄭重其事地接過東西，将其放在床頭櫃上，想了想覺得不對，下床穿上拖鞋将把它放到背包裏，剛走到床邊，轉身又折回去将護腕拿出來，最後塞進了隊服外套的口袋，準備随身攜帶。
盛懷冰看着他一陣折騰，向來淡漠平靜的眼底漸漸盛上些許亮光，他靜了一瞬，随後抖開被子躺了下去：“睡覺吧，晚安。”
“晚安。”
……
後面幾天，秦牧和嚴正哲兩人輪着直播，FMWH戰隊先是和QTG約上兩小時的4V4團競，之後再與其餘十九支PEL戰隊打官方訓練賽。
備戰和直播都很順利，時間就這樣從他們的指尖不經意地溜走了。
PEL和平精英S2賽季職業聯賽在H市新規劃出來的電競城開賽，由于比賽前一天官方有個集體游園的活動，因此大部分戰隊都是提前兩天到了場館附近的酒店。
酒店是聯盟預定的，每個戰隊配備三個房間，首發選手兩人一間，多出來的一間是預留給替補隊員的，戰隊其他跟随人員需要自費。
FMWH戰隊沒有替補，加上教練和領隊，剛好三個房間。不用多說，大家心照不宣地在前臺登好記，帶着房卡上了樓。
常規賽和最後的賽季總決賽加起來長達一個多月，所有人都拖着笨重的行李箱。
聯盟的安排還是比較細致的，FMWH戰隊的三個房間是連號，兩個緊挨在一起，另一個在對門，房門側邊還挂着戰隊标志。
秦牧把行李箱豎在門口，探頭張望了一圈：“我靠，我們旁邊是HERO戰隊，隊長你們那邊是誰？”
秦二哈的嗓門太大，把人給招了出來。
HERO戰隊的指揮Sky，在比賽中是個猛男，槍法特別剛，現實中卻是個沉默寡言的小個子。他沖駱承六人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身後的室友兼隊友Sea，是隊伍中的自由人。這人跟Sky相反，話特別多，還有點缺心眼。
“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啊，你們四人光是從外表看，也就這個大塊頭有點像莽夫。”
莽夫戰隊在官方訓練賽依舊莽到了不少戰隊頭上。
秦牧：“……”
這他娘的是人身攻擊吧！
Sea說着把目光轉移嚴正哲：“你跟我們隊長是兄弟嗎，怎麽都長得那麽矮？”
所有人：“……”
他又把目光轉向舒曳：“哎，你就是Lock吧，看眼睛，你穿女裝肯定比你旁邊那女生好看。”
舒曳：“……”
這他媽的戴着口罩都能看出來？
黎歡歡：“呵~”
“Key，Sora他在……”眼看着他就要憑一己之力，得罪整個FMWH戰隊，一側沖出來兩個年輕人，一把捂住他的嘴，架着他的胳膊二話不說将他拖進房間。
Sky頂着張棺材臉沖盛懷冰六人道歉：“不好意思，童言無忌。”
“Sky你将他看好點，指不定哪一天這小子就被人打了。”風神抱着胳膊倚着門框，感覺到舒曳看了過來，便沖他眨眨眼睛：“嗨~”
“……”舒曳瞥了眼一側的隊标，FD戰隊就在他們的隔壁。
這時候，對門的戰隊也出來了，Sora孔佳楠似乎是被他們吵醒了，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Key，駱教練，你們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舒曳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偏偏孔佳楠将目光投了過來，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這就是Lo……舒曳？”
舒曳在公開場合有戴口罩的習慣，在此前提下，孔佳楠還能憑着一雙眼睛将人認出來……
盛懷冰微微皺起眉頭。
孔佳楠臉上的笑容一僵，他徹底清醒過來，上前一步：“你……你怎麽在這兒？”
舒曳收起所有情緒，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孔佳楠看着他身上的紅色隊服，不可置信道：“你……你就是Lock？”
盛懷冰三人都是從GOP出去的，他自然認識。
舒曳摘下口罩：“怎麽，不行麽？”
“不是，我……”他意識到周圍的人全在看他們，深吸一口氣，扣住舒曳的手腕，就要拉他去別的地方，“借一步說話。”
舒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松開！”
“舒曳……”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孔佳楠語氣中的那抹懇求。
他們印象中，Sora一直都是自信和強大的代名詞，從沒在人前服過軟，不禁紛紛猜測起兩人的關系來。
舒曳無動于衷，視線盯着對方扣在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孔佳楠，你确定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跟我拉拉扯扯？”
孔佳楠像是想到了什麽，如同被黃蜂蜇了一下，立馬松開了手。
舒曳嗤笑一聲，拉着行李箱就要進房間。
“舒曳！”孔佳楠在身後又喊了一聲。
舒曳腳步微頓，接着頭也不回地走進房間，反手“哐當”一聲就把門關上了，連帶着把盛懷冰也關在了門外。
過道上的衆人面面相觑，風神偷偷靠近盛懷冰，壓低聲音問：“什麽情況？”
盛懷冰擡起眼眸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杵在門口的孔佳楠，什麽都沒說。
風神和同樣被迫吃瓜的Sky大眼瞪小眼，他幹咳一聲，試圖緩解氣氛：“那什麽，我聽說這酒店附近有個公園的風景特別美，晚上要不要去逛……”
他一句話還沒講完，就被脾氣暴躁的火神Fire劈頭蓋臉打斷了：“逛個屁！明天官方組織游園，你今天是去提前踩點嗎？”
說着把人拉進了房間。
HERO戰隊和FD戰隊的都散了，孔佳楠也回了自己房間，過道上只剩下FMWH戰隊的五人。
嚴正哲看着緊閉的房門，小聲建議道：“隊長，要不要先去我們房間坐一會兒？”
盛懷冰搖搖頭，靠在門邊開始低頭刷手機。
駱承在一邊焦躁地踱來踱去，他想過正賽上秦牧和嚴正哲可能又會因為緊張導致發揮失常，想過盛懷冰或許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失去平常心，唯獨不擔心第二次參加常規賽的舒曳。
沒想到最讓他放心的反而出了問題。
現在這小子把自己關在裏面，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駱承停下腳步，終于忍不住想要上去敲門，被盛懷冰制止了。
“給他點時間。”
駱承嘆氣：“我就是找他聊聊。”
“聊什麽？”盛懷冰看着男人，“教練，別逼他，他想說自然會說。你們都回房吧，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駱承張了張嘴，盛懷冰又補充了一句：“相信他，他有分寸。”
“行吧……”駱承想着明天的游園或許可以幫舒曳調整心态，也就沒再糾結，揮手把秦牧兩人趕回了自己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