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舒曳在洗手間呆了半個小時，再次沖了把臉，被涼水連續刺激，那些被他封印在心底深處，想要趁機冒出來的情緒總算被沖淡了一些，他這才意識到盛懷冰沒進來，而是被他關在了外面。
舒曳慌忙跑過去打開門，就見男生哪裏都沒去，就那麽靜靜地倚着牆，垂眸刷着手機。
聽見動靜，他擡起頭來，目光先是在舒曳臉上輕輕一掃，然後才鎖了屏幕直起身子。
舒曳主動拉過盛懷冰的行李箱，側身讓到一旁：“抱歉，我……”
盛懷冰沖他搖搖頭，随手帶上房門，在他腦袋上輕輕揉了一下，嗓音低沉中盡顯溫柔：“不用在意。”
舒曳依舊有些過意不去，跟屁蟲似的一路跟在他後面。
盛懷冰眼角餘光一直都在留意舒曳，只是他這個人冷慣了，平時惜字如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根本不擅長找話題主動聊天。
所以他只好打開行李箱，把裏面的東西一一翻出來擺好，給自己點事情做，不至于讓氣氛冷下來。
舒曳蹲在旁邊幫他遞東西，明明他自己的行李箱還豎在洗手間門口。
他看上去依然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瞥見一堆同款護腕，他才像是突然從什麽夢中驚醒過來，随之一起驚醒的還有胃。
從S市到H市有三個小時的車程，為了防止暈車，他沒吃多少東西，現在胃實在是撐不住了，抗議着發出咕嚕咕嚕的慘叫聲。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盛懷冰起身去開門。
客房服務将下午茶和甜品一一擺放在桌上，沖兩人禮貌地一彎腰：“您點的下午茶，請慢用。”
下午茶是盛懷冰點的，本來是想着如果舒曳一個人在房中自閉超過半個小時，他就打算用這招把人叫出來開門。
現在倒是有了別的用途。
“還有半個小時訓練賽就要開始了，先吃點東西墊下肚子。”盛懷冰招呼着舒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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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酒店的下午茶很是小清新，不同于其他酒店的三層銀制托盤，它的茶點全被擺放在一張寬大的綠色芭蕉葉上，看着很有意境。
舒曳掙紮了一下，終究是抵擋不住眼前的誘惑，看到盛懷冰抱着手機業務繁忙，他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吃起了他的那一份。
盛懷冰的手機一直在被駱承和風神連環轟炸。舒曳和孔佳楠之間的關系，他心中隐約有個猜測，不過既然當事人不想談及，他自然不會随意妄言，三言兩語打發走前來八卦的風神，然後才回複駱承讓他放心。
舒曳吃不慣芝士三文魚卷，切了一叉子嘗了個味道就将其放在一邊，然後皺着眉頭舀了一大勺楊枝甘露中和味蕾。
盛懷冰抽空掃了眼桌上的甜品，将他那份菠蘿鮮蝦塔移到舒曳跟前，再換回來被舒曳嫌棄的三文魚卷。
他一邊用叉子切下一塊三文魚卷放入嘴中，一邊低頭回信息，回到一半察覺到舒曳的目光，不由得擡起頭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舒曳沒說話，盛懷冰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叉子。
他剛才連碟帶叉一起換回來，也就是說，他手中的叉子是舒曳用過的……
盛懷冰自己也懵了，兩人的目光不小心觸到一起，舒曳立馬低頭掩飾性地喝了口咖啡，接着一臉鎮定地徒手捏住蝦尾就要往嘴裏送。
盛懷冰回過神來，将擱置在自己碟中的叉子遞給他：“這個我還沒用過。”
“……”舒曳動作一僵，臉上的淡定頃刻間消失殆盡。
你遞的可真是時候。
大概是他的吐槽都寫在了臉上，盛懷冰沒繃住，偏過頭輕笑一聲。
這麽一攪和，氣氛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歸到了兩人平日相處時的正常狀态。
沒有過分熱情的客套，沒有虛假的讨好，也沒有無言以對的尴尬，自然中透着份安逸，正如此刻的下午茶，一切剛好。
舒曳盤着腿吃着司康，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有些事情想起來很糟糕，但悶在心裏發酵了這麽久，是時候好好面對了。
于是晚上十一點訓練賽結束，他敲響了對面房間的門。
孔佳楠看到他的一瞬間明顯愣了一下。
舒曳開門見山：“聊聊？”
兩人找了個包間，孔佳楠翻着夜宵菜單問：“吃點什麽？”
“我不用，你随意。”
孔佳楠挑了幾個菜品，明明不喜歡，卻依舊記得舒曳的口味和喜好。
服務生領着菜單離去，整個過程舒曳一言不發，就那麽盯着孔佳楠，目光平靜中帶着絲審視的意味。
原本以為再次見到這個人，他會生氣，會憤怒，會失去理智，甚至再次動手。
然而真到了這一刻，面對面坐下來，他卻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平靜。
“我想了想，有些事情還是早點說清楚，省得影響到接下來的比賽。”
孔佳楠雙手扣在桌前，沉默片刻後，終于開口道：“對不起。”
舒曳點點頭：“我接受你的道歉。”
孔佳楠動了動嘴唇，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我聽過一句話，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跟死了一樣。”舒曳說到這頓了頓，自嘲一聲，“雖然我們兩個的關系可能還算不上前任，但我要表達的意思一樣。”
孔佳楠扣在一起的手指微微一僵：“算的。”
算也好，不算也罷，事到如今，舒曳對此早就無所謂了。
“事情都過去了，就讓它死在塵封中吧。既然不小心住了對門，擡頭不見低頭見，這麽僵着也不好，就當作是陌生人吧，頂多加一層校友的身份，見到了點個頭，多的就沒必要了，以後誰也別打擾誰，你覺得如何？”
孔佳楠似乎是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舒曳站起身：“我說完了，走了。”
“等等！”孔佳楠叫住他，“你成為職業選手，是不是……”
“當然不是！”舒曳嗤笑一聲，打斷他，“孔佳楠，是你太自戀，還是我在你心中真就那麽賤？”
“我不是這個意思！”
舒曳神色一冷：“別忘了你是為了什麽才接觸的和平精英。”
孔佳楠臉色一變。
舒曳拉開門，差點跟正要進來上菜的服務生撞個滿懷。
他側身讓到一邊，替他們關門的時候，隐約聽到服務生标準客套的服務用語：“客人您好，菜已上齊，請慢用！”
……
回去時，一名服務生正好站在他們房門口：“客人您好，這是您點的夜宵以及您讓我代買的零食，請查收。”
盛懷冰接過東西掃了一眼：“謝謝。”
舒曳看着他把水和一部分零食往背包裏塞，呆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你是小學生春游麽，還帶零食。”
盛懷冰只用兩個字就讓他乖乖閉了嘴。
“吃麽？”
于是第二天游園，講解員拿着擴音器在前方賣力解說，舒曳一只耳朵進，另一只耳朵出，心系零食，全程都在不停地吃吃吃。
風神看得稀奇，在亭子休息的時候，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你這胃是64G的吧，這都吃一路了，還沒滿？”
舒曳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寬宏大量地無視他的無禮。
“哎，我跟你說話呢！”風神拿胳膊肘捅捅他。
舒曳沒好氣地道：“忙着吃東西呢，沒空理你！”
風神：“……”
這話好他媽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
一邊的黎歡歡也跟着打趣：“Lock，你用什麽色號的口紅，介紹一下。”
舒曳：“？？？”
盛懷冰側頭看了一眼，發現他的嘴唇被辣得紅嘟嘟的，看上去就跟塗了口紅一樣。
舒曳下意識舔了下唇角，解釋道：“這海帶結有點辣。”
“給我嘗嘗。”黎歡歡也是個無辣不歡的主，說完自己伸手過來拿了一包海帶結，三兩下撕開包裝紙，“我靠，這個好吃，哪買的？”
舒曳看向盛懷冰。
盛懷冰接過話題：“讓酒店服務員帶的。”
黎歡歡聞言，斜睨着駱承抱怨：“你這男朋友當的，還不如人家隊友想得周到。”
駱承無緣無故挨了一頓罵，只能在心裏嘆息認命。
舒曳被這話嗆了一下，想找礦泉水喝，記起來自己那瓶早已喝完被他扔進垃圾桶了。
七月份的天氣着實熱得不行，據說原本官方是打算讓他們這群疏于鍛煉的電競宅男去爬山，最後擔心他們中暑，影響到後面的常規賽，這才改成了游園。
繞是如此，在園林走了半圈也已經讓他們熱得直冒汗，出發前發放的礦泉水此刻基本都已見底。
舒曳拽着領口散風，企圖把熱氣散出去，一瓶水遞到他眼前，瓶口已被擰開，半滿的水在瓶身中微微蕩漾。
舒曳下意識接過來，這水盛懷冰已經喝過了，他正猶豫着是隔着瓶口灌還是直接就着瓶口喝。
那邊剛搶走一包海帶結的風神被辣得懷疑人生，看到他手中居然還有水，幾步沖過來：“快，拿救命水給俺續一口！”
舒曳被他吓了一跳，側身避開，就着瓶口仰頭猛灌一大口，在風神伸手過來搶奪之前還到了盛懷冰手中。
風神慢了一步，眼睜睜看着盛懷冰毫不猶豫地喝完瓶中剩下的水，目瞪口呆地指着兩人怒斥：“禽獸，見死不救！”
不遠處的孔佳楠無聲看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最後将視線投在了盛懷冰手中的空瓶，神色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