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燕固城公以千敵萬，大破南燕歐陽元馹的消息不僅傳進了穆國百姓的心中，更傳入了森森宮門之內。
昭平王穆焱離開船舫後便收到消息急急進了宮，想必便是與這件事情有關。
而此時。
“固城公，我們真的要趕往建平嗎？”
一個男子邪魅的聲音回應道。
“不錯，有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我想與笙兒分享。”
就在燕淩之快馬加鞭趕往建平之時，昭平王穆焱也已經進了宮。
此刻穆璟的臉色有些微微的難看，想必是兩燕之戰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大殿之內，一片沉寂，空氣中有些說不出的凝重。
穆焱率先打破沉默，問道：“不知皇兄昭我前來可是因為上懷之事？”
穆璟點頭：“不錯。”
繼而眉頭微微擰起，問道他這個弟弟。
“這一役南燕幾乎慘敗，想必各種細枝末節你已清楚，你怎麽看？”
穆焱的眉頭亦是有些愁緒，他思索了片刻，回應。
“上懷一役，北燕以千敵萬，南燕潰敗，民心不穩，軍心不定，如今南北燕一統指日可待。北燕固城公雖與我穆國關系親厚，只是此人雄才大略，心機頗深，一旦穆燕站在了敵對的一面，定會全力支持自己的國家，燕雖歸順于我，但是我穆國不曾施以半點恩惠，兩燕之戰更是袖手旁觀，一旦燕國一統，必會獨立我穆國之外，穆燕之争，便是早晚的事情。”
“你所說的正是我心裏所想的，穆燕開戰，受苦的自然是平民百姓，況且，一旦開戰，勝負皆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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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焱聞言，眉頭擰的更緊了。
他說道：“可事到如今，只能看北燕那邊的态度了，暫時的平靜雖可做到，但是這穆燕之戰卻是注定無法避免的。”
穆璟點點頭：“方才你來前我收到消息，燕淩之那小子又往建平趕來了，不知安的什麽心思，我正打算安排一場賀宴給他探探他的反應，到時你便一同前來吧。”
穆焱問道：“你的意思是？”
對方沉聲答道，似是有着某種破釜沉舟的意味。
“如若穆燕有變，那便是一場鴻門宴了。燕淩之，便不得不死。”
面若冠玉的年輕男子怔住，此時此刻，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心有所思，可是面對眼前這個黃袍加身的男子，有些想說的話卻無法開口。
他想說的是。
也許有些事不必那麽絕情，總有更好的辦法。
而他亦明白。
父皇之所以将王位交給了穆璟，便是因為他是天身的王者。
可以一言定生死，一言定乾坤。而他穆焱，看似冷漠淡泊，實則那顆心卻總在時刻為着周圍的一切牽動着。
他做不到，所以他只能成為一個将徒。
穆焱離開不久，燕淩之便已快馬加鞭趕到了建平。
少年意氣風發，有着剛剛大勝的喜悅，眉宇之間皆是說不出的得意。
過往的行人瞧見這面目俊美的少年，亦不禁連連側目小聲地詢問這是誰家的二郎，偶有與達官貴人走動頻繁的知書人瞧見，認出了他，便會輕輕的點頭贊道。
“這便是幾日前大敗南燕十萬軍隊的固城公燕淩之。”
對于穆人來說，南燕與北燕并沒有什麽分別，左不過都是穆王朝統治下兩個小小的國度。
雖然有些深明大義的穆人已看清了南北燕一統後穆燕的結局，但是尋常人家未曾看清其中利弊，只覺得這位年輕公子相貌非凡，戰功累累，是唯一一位可以與穆國昭平王相提并論的的人物，所以還是不禁對這位戰神般的少年贊許不已。
“固城公這是要去哪？”遠遠地瞧見一位老熟人，正是柳尚書家的小公子柳是非。
柳是非估計是剛剛從花樓裏游蕩出來，滿身的酒氣，燕淩之狡黠的雙眼眯起，微微退後一步，答道。
“有些要事，正急着去辦。”
柳是非揚了揚手一笑：“固城公如今是建平的大紅人，我可不敢擾了您的雅興。”
說罷，作揖道別。
被稱作大紅人的男子亦是擡頭作別，建平的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的北燕已是今時不同往日。
放在幾日前，或許柳是非還不是很将這位北燕世子固城公放在心上，可是如今。
北燕一統南燕指日可待，這位小世子成為北燕王亦是遲早的事情，穆燕實力愈發接近，他一個小小的尚書之子，與這位未來的北燕皇帝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位柳家公子看似做人糊塗，人際混亂，可就這些小事看來倒也是個聰明的人。
燕淩之提了提馬繩，轉頭吩咐下人，在臨近蕭府的周邊找了間客棧。
他心想着，今晚一到，他便可見到他心心念念的笙兒了。
不知笙兒你若是知道大敗南燕的上懷主将是你葉氏人，是否會開心呢。
這樣想着，他的嘴角不禁也有些得意，怎麽他也會為了一個女子如此的上心呢。
燕淩之不喜歡這種為人挂心的感覺，随即狠狠地甩了甩頭，他想，只不過因為他是葉深的女兒罷了，他需要她成為北燕的棋子，就和，葉深一樣。
夜晚來的很快，燕淩之一行人剛剛安頓下來不久，天色便已大暗。
而此時蕭如意的心中也有些慌亂，她總覺得，今晚會發生點什麽，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男子邪魅的面龐，燕淩之。
不不不，她搖了搖頭，怎麽會好端端想到他。
“你在想什麽？”正想着來人，男子熟悉的聲音便在耳側突兀的響起。
此人正是固城公燕淩之，目光如夜色一般深沉，漆黑的瞳仁仿佛能一把将人陷了進去，嘴唇如血液一樣鮮紅，一襲黑色的袍子将整個人包裹着，好像一個黑夜派來的使者，又好像可以魅惑人心的黑無常，又好像統治黑夜的魔鬼。
蕭如意不答，慌忙躲開，疑惑的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一點也不知曉？”
“本公若說已經來了許久你會不會害怕。”
男子嘴角溢開，輕輕的笑道。
看着男子的笑，她想到了燕淩之曾經說過她是北燕人，又想到了如今北燕的境況，她退後，不禁有些警惕的問道：“如今你們北燕已沒了南燕的威脅，穆燕之戰便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你今夜來見我，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燕淩之的笑容止住，雙眼微微眯起，她不說他都沒有想到，這棋子怕是要拿上臺面來講的事情了呢。
他盯着她，答道：“是，不過我今夜來找你，還有別的一件事，或許，會讓你有些高興。”
“什麽事？”蕭如意依舊保持着警惕。
燕淩之起步上前，如意微微退後。
男子輕輕一笑，擡手撫上女子的微皺的眉頭，問道。
“你可知上懷一役的守将葉賢？”
“葉賢？葉氏？”蕭如意的瞳仁放大，驚訝不已。
燕淩之答道：“不錯，葉賢便是你們榆林葉氏生人，論輩分，是你的遠方堂叔。”
蕭如意的目光漸漸平靜，她的聲音有些彷徨。
“我以為，葉氏已經沒了。”
葉氏滅門那一日的事情歷歷在目，仿佛又回到了那暗無天日的一刻，血液彙滿了曾經輝煌無上的葉府，曾經的書香禮府被殺戮充斥直至毀滅。
七年過去，蕭如意至今不願意去回想那一日的情形，只是一切卻又是那樣深刻，無情的印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的一生都背負着葉家人的血液，背負着找出真兇報仇雪恨的責任。
女子的臉龐還很稚嫩，不過十四的少女芳華，可是美美想起這一切，她的心卻無比強大，有着，某種說不出的堅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