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蕭如月望向男子，目光灼灼，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是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口：“皇上能告訴臣妾蕭如意如今究竟身在何處嗎？”

窗外的鳥雀突然一烏煙的全部飛走不見了，夏日的風也突然停歇靜止，灼熱的空氣拂在臉上，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臉頰兩側滑落。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靜的仿佛都能聽見蕭如月急促的喘息聲，靜的仿佛都能聽見穆璟大力吸氣的聲音。

蕭如月一席話說完，穆璟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抱着女子的手突然松開，本來溫柔的語氣一瞬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對着蕭如月冷冷道：“月妃何時也學會了在這宮中胡言亂語的本事了？”

他叫她月妃，是的，他已經叫她月妃了。

他說她是胡言亂語，是的，在他眼裏，所有對蕭如意不利的話都不過是胡言亂語罷了。

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一點一點，頃刻間，便破碎的一敗塗地。

她知道，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她還是想盡力，去挽回一些什麽，她起身，走到男子的面前，問道：“皇上已經有了月兒了，為何卻還是貪戀那個抓不住的人。”

男子微微扯了扯嘴角，語氣依舊冰冷無情，他說道：“月妃娘娘只是後宮中一介嫔妃，未免管的也太多了。”

這一回，她連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在他眼裏，她只是後宮中的一介嫔妃，和曾經的川妃、晴妃她們并沒有什麽不同。

皇上或許從來不曾真的将心放在過她的身上，他可是皇上啊，他喜歡你的時候可以變着法的陪你逗你開心，他不喜歡你的時候也可以轉瞬間就将你抛棄然後擱置在一旁，就如同曾經的晴妃那樣。

帝王之愛，向來薄情，也永遠都只會是薄情的，她最初的時候進宮就是為了一朝飛上枝頭，扶搖直上，但是漸漸的，她卻在穆璟的柔情中漸漸迷失了自己，她還沒有來得及飛上枝頭，卻已經早早将自己的整顆心掏給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可是希望，希望總該是有的，他曾經對她的那些好，難道都是假的嗎。

蕭如月揚着臉，凝視着他，瞳仁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帶着些許期盼，她再次問道：“那日皇上說臣妾釀的梅子酒很好喝，這幾日臣妾為了皇上又釀了些，不知皇上今夜…今夜可還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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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說的淚光瑩瑩，入宮至今，她未曾用這樣卑微的語氣向他請求過什麽。如今雖然他因為那個女子已經将她傷的遍體鱗傷，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了他。後宮中那麽多的女子，她從來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曾經是，以後也會是。

她雙目期盼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等待着他的施舍。

穆璟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仿佛透過了她在看另一個人，面前的蕭如月在諾大的後宮之中不算漂亮，人們私下總是議論她，說她只有三分的姿色。可是他偏偏就寵愛她，喜歡她，因為她聰明，從來不曾多問他的政事，也從來不插手他的王朝。她是蕭家最不受重視的二小姐，沒有架子，雖然心裏頗深，但也多為自保，從不曾将那些陰謀詭計使在他的身上。

如今，他發現他好像錯了。

她終究不是蕭如意，沒有她傾國傾城的容貌更沒有她明月入懷的氣度。

穆璟冷冷一笑，連理會都不想再理會她。

窗外綠樹成蔭，百花争豔，角落新鮮的冰塊呲的一聲散發着清爽的涼意，這些都是穆璟一點一點給她的寵愛，不久後，這裏就會被冷落，這些繁花似錦這些榮華富貴都會離她遠去。

穆璟推開門，撫了撫衣角，絕塵而去。

“來人，皇上吩咐了，将剛才那幾個冒冒失失的小宮女送去浣衣局，以後不用來這邊伺候了。”

太監總管細長的聲音穿梭在毓月宮裏，那幾個小宮女驚慌失措的抱在了一起。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月妃失寵，她手下那幾個沖撞了皇上的宮女們自然也不會有好的結局。

這邊毓月宮還被一片烏雲所籠罩，那邊的毓晴宮已經收到了蕭如月失寵的消息。

正在開心之餘，川妃已經帶着貼身的小丫鬟前來道喜了。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剛進門，川妃便忍不住喜笑顏開的對着她祝賀起來。

晴妃瞪了她一眼，說道：“你若是再喊下去，一會這宮裏的人都該知道了。”

川妃笑嘻嘻的，心情很好的樣子，說道：“如今蕭如月那個女子已經失寵了，姐姐你還怕什麽呢。”

說起來，也很有趣，在蕭如月進宮之前，這二人可是老死不相忘記的死對頭，如今因着蕭如月的關系，失了皇上的寵幸，沒事兒的時候日日往來，倒相談甚歡，關系漸漸親如姐妹，愈發的好了起來。

晴妃的心情自然也是好的，如今蕭如月失寵，這後宮之中終于可以平靜下來了。

她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妹妹今夜就可以見着皇上了，到時可別忘了我這個做姐姐的。”

川妃笑的打趣道：“可我怎麽覺得皇上今夜會先翻上姐姐的牌子呢。”

毓晴宮裏，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打趣着，好不熱鬧。

蕭如月失寵的消息讓她們掃去了一直掩蓋在頭頂的陰霾，讓她們重新看到了希望，而此時另一邊的毓月宮，冷清的宛如一攤死水。

皇上走後，蕭如月一個人踱步走到了那片荷塘，荷花一朵接着一朵，有粉有白，開的還是那樣的嬌豔。

可是以後呢，這片荷塘還能再有如今的美麗嗎。

從前被皇上寵愛的時候，宮裏的人随風而走，她風頭正盛，人人都忙着趕着前來巴結她遷就她，吃的是最好的，用的也是最好的，人人都明裏暗地裏羨慕她，她還曾癡心想過，也許某一日還能被封為皇後，到時候她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也沒有會輕看她，說：喏，不過是個二小姐罷了。

憑着她的身份地位，她還可以惡狠狠的回道：二小姐又如何，如今還不是可以高高的踩在你們這些庸人之上。

可是現在的她，驟然又回到了當初卑微渺小的她。

也許此時宮裏的其他都聚在了一起背地裏議論和嘲笑她吧，她心裏失落的想，那又如何，至少本宮曾經也有佳麗三千獨飲一瓢過。

女子身着素色的紗裙，好似沒有力氣，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背影看起來也有些孤寂，芳蘭姑姑一路跟着前來尋她。

芳蘭遠遠地道：“娘娘，回去吧，外面風大。”

蕭如月搖搖頭，有些迷茫的說道：“芳蘭那壺梅子酒呢？我想喝酒。”

“娘娘…”芳蘭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蕭如月轉過身來，滿臉的淚痕，聲音裏帶着哭腔，她哽咽着說道：“讓我…讓我喝點酒吧姑姑。”

芳蘭心疼的看着她，走上前去，将她的頭輕輕攬在了懷裏。

她在宮裏十多載，這種帝王無情女子失意的事情她看着的多了去了，女子在她的懷裏先是微微啜泣，然後突然爆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芳蘭輕輕地用手拍着她的背脊，安慰着她。但是她心裏清楚，有些傷害，無論多少安慰都沒有用的，只有等自己走出來。

從來都沒有絕望的事情，只要活着，只要還在那個人的身邊，一切都還是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