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孟景梵在曾澤君家安心的住了下來。但是曾澤君非說是收留,所以孟景梵只能在曾澤君卧室的地板上睡睡袋裏。

曾澤君的工作時間不太固定,有時候加班會一直到深夜才回來。孟景梵雖然也很忙,但是她基本一到9點就會收拾東西走人。每個程序員都被分配了不同的模塊,只要控制好進度就好,不用那麽趕。

孟景梵回家路過超市會去買一點菜,做一點夜宵給曾澤君。曾澤君給孟景梵買了烤箱,有時候曾澤君回來的比較遲,孟景梵還會烤一些餅幹,用保鮮袋裝起來讓曾澤君帶到公司去吃。孟景梵的餅幹做的越來越好,從一開始的全麥餅幹,到後來的巧克力餅幹,還有動物餅幹,夾心餅幹。

曾澤君第一次從她的包裏摸出動物餅幹的時候真是有點哭笑不得。小助理偶爾在曾澤君的辦公桌上看到各種各樣的餅幹,還以為是曾澤君認識的小朋友的作品。

周六下午導師說計算機教室要修地板,所以下午三點之前就必須要離開了。宣布完這項決定導師掃視了一下教室,問:“劉學凱呢?”

劉學凱就是學長的大名,孟景梵回頭看看學長的桌子,東西都散着,也不見人。旁邊的一個師兄說:“昨天他也沒來。”

導師掏出手機給劉學凱打電話,但是沒人接。學長是二年級生,家境不是很好,本科的時候靠獎學金和助學金上完了大學。為人比較內斂,也不善交際。上了研究生之後經常給導師寫程序,收益不錯,漸漸的人耶開朗了很多,聽說最近還交了女朋友。

孟景梵和學長的關系不錯,兩個人經常一起完成任務。所以導師找不到人了,就只能問孟景梵:“孟景梵,你知道劉學凱為什麽沒來嗎?”

孟景梵搖頭。

導師看看時間,也沒有繼續追究,只是說大家要是看到了劉學凱讓他聯系自己就離開了。

下午三點,孟景梵背着背包走到辦公樓一樓門口,下午三點是最熱的時候,熱浪滾滾,孟景梵有點不知道去哪。思考了一會,想着去哪買個冷飲卻被人拍了一下肩。

孟景梵回頭,是圖書館的館長。

館長穿着碎花的裙子,頭發挽起,笑着問:“孟景梵,最近很忙嗎?很久沒有來圖書館了。”

孟景梵趕緊拿出傘幫館長撐起,兩個人一起走出辦公樓。孟景梵說:“嗯,不久之前被分配了一個任務,因為很複雜,花了很長時間,所以就沒有去圖書館了。”

剛走了幾步,化生院的院長撐着傘往孟景梵走過來,停在了館長的對面。

“不是讓你等我的嘛。”院長責怪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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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長淡淡的說:“遇到了孟同學就一起走了。”

孟景梵不認識化生院的院長,但是看樣子就是德高望重的老師,所以就籠統的叫:“老師好。”

館長沒有走到院長的傘下,而是對院長說:“孟同學會送我去圖書館的,老杜你忙你的事去吧。”

院長不願意走:“我哪有什麽事,還是我送你去吧。孟同學你怎麽還在學校,不是放假了嗎?”

孟景梵解釋:“我是計算機的研究生,在幫老師做項目。”

館長拉着孟景梵的胳膊,對院長說:“天氣太熱了,我要趕緊去圖書館了。”

院長也不願意在學生面前一直糾纏館長,只能看着館長和孟景梵一起走了。

孟景梵往前走了一會,偷偷回頭看了院長一眼。小聲問館長:“館長,那個老師,是不是想追求你啊?”

館長拍拍她的腦袋:“小孩子家的,不要管那麽多。”

孟景梵好奇:“那個老師是誰啊?”

館長輕描淡寫的說:“是化生學院的院長。”

孟景梵歪着頭往館長的方向傾斜,造成一種悄悄話的感覺:“那個老師感覺配不上館長你呢。”

館長被逗得笑起來:“你在胡說什麽啊,老杜可是中科院的院士,終身教授,怎麽可能配不上我呢,是我高攀不上他。”

孟景梵也微微笑:“可是總覺得館長的氣質要高雅太多了,他和館長站在一起就是凡夫俗子。”

館長敲敲孟景梵的頭,笑得有點勉強:“以前也有人曾這麽說過。也許就是這樣,我才單身到今天。”

曾澤君忽然意識到,館長獨身一輩子,自然有很多不能言說的苦處,很多溢美之詞或許都是她傷口。

曾澤君低下頭:“對不起。”

館長摸摸她的頭:“孟同學就是太善良。”

孟景梵低着頭,看着腳尖,低低的說:“館長還喜歡校長嗎?”

館長的動作停頓了,很驚訝:“你怎麽……”

孟景梵抿着唇,不說話,只是看着館長。館長知道孟景梵必定是從什麽小事中看出來的,孟景梵不太懂世事,但是意外的敏銳。

過了一會,孟景梵說:“館長不會寂寞嗎?”

館長說:“不會,我有Jerry。”Jerry是館長養的短毛貓,黃色眼睛,褐色的毛發。

走到圖書館的門口,孟景梵沒有進去,她說:“我就不進去了,我有點事要提前回去。”

館長點點頭。孟景梵想了想:“我還是覺得那個院長配不上館長你。但是如果館長願意,我也會祝福館長的。”

館長搖搖頭,對她擺擺手。然後轉身走進圖書館。

館長那個時代選擇未婚必定要比現在要艱難的多。年輕的館長倔強的不願意将就,老了自然更加決然。只是關于校長,館長不願意說一句。也許是時間太久,時光太長,已經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

孟景梵想起那個書簽上的那句:“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林徽因去世多年之後,有人請金岳霖為林徽因的詩集寫序,他不願意,他說:“我所有的話都應當對她說,我不能講。我沒有機會對她講的話,我不願意講,更不願意有這樣的話。”

這就是愛情。

周六的時候曾澤君回家了。曾澤君的母親最近身體不太好,可能是夏天太熱的緣故,總是沒有精神。曾澤君坐在床邊和母親聊聊天,傍晚的時候撐着傘推着母親的輪椅去公園散散步。

母親已經知道曾澤君戀愛的事,總是催她帶回來看看,曾澤君總是推辭。時間長了母親就覺得男朋友這件事是曾澤君編出來騙她的,有點生氣,曾澤君和她聊天她不不理曾澤君,散步的時候也不說話。

曾澤君知道母親在耍小脾氣。她小時候母親就很孩子氣,大概是父親比母親大很多的緣故吧,把母親當成女兒來寵。小時候母親是媽媽,然後是姐姐,後來曾澤君覺得母親已經變成妹妹了。

曾澤君沒有戳穿母親的小心思,只是按照一貫的方式和母親說話。路上遇到隔壁的王太太,王太太和母親寒暄了幾句,也順便問了曾澤君的終身大事。

母親哼了一下:“她怕是嫁不出去了,沒人要,老了出家當尼姑。”

王太太聽得出來曾母的怨念,看看曾澤君無奈的臉,沒有再說什麽,趕緊告辭了。

曾澤君把母親推到河邊,幫她錘錘肩,也喂她喝了點湯。

曾澤君坐在地上看着母親。母親故意看着旁邊。

曾澤君把臉靠在母親的腿上。小聲叫着:“媽媽。媽媽。”

母親忍不住小力打了曾澤君的臉頰:“不要跟我撒嬌,趕緊嫁出去跟你老公撒嬌去。”

曾澤君握着母親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媽,我最不願意欺騙你。所以你冷靜的聽我說好嗎?”

“我沒有騙哥哥,也沒有騙你們,我确實是在戀愛中。”

“不過,不是男朋友,是和一個,女孩子。”

曾澤君的母親吓到了,想把手抽出來。

曾澤君牢牢的握着母親的手。

“是一個26歲的女孩子,還在上學,叫孟景梵。她比較書呆子,完全不像是26歲的大人,就是一個孩子。”

曾澤君的母親,低下身子,眼神很迷茫:“什麽……”

曾澤君也緊張起來,她的手有點抖。但是她還是努力的說:“媽媽,我不喜歡男人,從小就不喜歡。我不知道原因,我試過和男生交往,但是沒有辦法有更進一步的接觸,我做不到,媽媽,我做不到。”

“我31歲了,我不想一直瞞着你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孟景梵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對我也很好,我想要一直跟她在一起。所以我才鼓起勇氣跟您說。”

曾澤君的眼淚開始湧出來,她不是女超人,也不是女勇士,她很怕。

曾母看到曾澤君的眼淚,原本混亂的思想開始清醒起來。她的女兒從小就聰明,也不容易流眼淚,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

她22歲的時候懷了曾澤君,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可愛漂亮,她就幻想自己的小孩也有這樣明媚的笑容。也想過如果小孩殘疾或者智障要怎麽辦,所幸曾澤君不僅健全而且比普通的小孩還要來得機智。

只要孩子健康開心就好。她這樣想着。

但是随着曾澤君的長大,她對曾澤君的期望越來越高。

要學習好,要有才藝,要不能輸給她的哥哥們,要比過隔壁家的小孩,要有讓人羨慕的家庭。

直到今天她才想起她30年前的願望:只要孩子健康開心就好。

“先不要告訴你爸,他年紀大了。”曾母說。

曾澤君哭着點頭。

曾母幫曾澤君抹去眼淚:“不過,你還是要把那個孟,孟什麽來着,帶回來給我看看。”

曾澤君的喉嚨仿佛被什麽堵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一直點頭。

曾母不是接受了,她只是心疼她的女兒。

唉。

曾澤君開車回到自己的住宅已經挺晚的了,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是曾澤君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個蹲在樹下喂貓的就是她的小女朋友。

曾澤君按了按喇叭,孟景梵和貓都吓了一跳,同時回頭看她。貓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吃,孟景梵開開心心的跑過來了。曾澤君注意到孟景梵還背着包,應該是沒有回去過。

“曾澤君,那個貓好可愛,我喂它什麽都吃。”孟景梵手舞足蹈的比劃。

曾澤君有點累了,但還是應和着孟景梵:“要帶回去養嗎?”

孟景梵搖搖頭:“我們都太忙了,會照顧不好它的。”

曾澤君把車停進車庫,剛準備下車就被孟景梵抱住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嗯?為什麽是養貓的語氣?

孟景梵輕聲說:“我愛你。”

曾澤君聽到了,笑意立刻堆了滿臉,但是她說:“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孟景梵的回答是咬着曾澤君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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