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相

窗戶咔噠一聲,柳長星爬進屋。

“怎麽老喜歡翻窗戶。”孟瑾珩說,他放下手中的書,眼神随着柳長星移動而移動。

柳長星關好窗之後就轉過身,語調輕快,好像很高興:“我覺着我輕功長進了,比起第一次翻窗輕松了很多!”

孟瑾珩笑道:“那恭喜你了,不過以後別翻窗戶了,從門口進來。”

“從窗戶偷偷摸摸的,好像在……”

孟瑾珩頓了一下,盯着柳長星一字一頓,“好像在偷、情。”

他滿意地看到柳長星的臉迅速緋紅緋紅,從臉紅到脖子,眼裏的水柔柔的,好像要溢出來。

孟瑾珩喚人來,給柳長星洗手擦臉,又準備他喜歡的吃食。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玫瑰餅,另有一碗柳長星最喜歡的珍珠翡翠湯圓。

丫鬟們服侍完就一個個退下,不在跟前。

孟瑾珩給柳長星倒茶,是他喜歡的乳酪甜茶。柳長星笑出一顆虎牙,眼睛卻只盯着湯圓。

孟瑾珩只得給他把湯圓端過來,“吃吧。”

柳長星就跟湯圓似的,白白的,軟軟的,臉頰的肉白裏透粉,渾身上下帶點奶氣,湯圓裏頭的餡兒是甜的,柳長星一笑,酒窩比湯圓還甜。

孟瑾珩看着他吃,時不時給他遞東西、擦嘴、倒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麽有服侍人的天賦。

孟瑾珩說:“今天也沒提前說一聲就來了,得虧我在,不然你白跑一趟。”

“也不是我想來的,趙尋聲硬是拉我來。”

柳長星很自然的把鍋推到趙尋聲身上,趙尋聲确實找他,要跟他商量書局的事情。趙公子做事情,一開始挑頭的時候熱情得很,恨不得立刻就定下來。柳長星還沒下定決心,三兩句敷衍完趙尋聲,便自己來了鸾鳳樓。

他想起前兩天趙尋聲喊他去郊游的事情,他雖然拒絕了,但心裏隐隐又有點想去。以前年年都要去郊外玩兒,和一群讀書人騎馬吟詩,吃酒玩樂。

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他意識到半月之期馬上就要到了,明天是最後一天。

柳長星想讓孟瑾珩陪他去,他說:“明天我們去郊外玩兒吧?”

孟瑾珩喝了口茶,“怎麽這麽突然,明天就去?怕是來不及準備。”

柳長星心想,明天再不去就沒機會了。面前這個人恐怕連日子都不記得,半月之期怕不是已經忘得幹幹淨淨。

“沒什麽要準備的,我們去去就回,就我們兩個,不帶仆人。”

柳長星見他不說話,又央求道:“前兩日趙兄邀我去,我嫌人多,吵得很,一群人出一趟門,事務繁瑣,又要準備好幾天,浩浩蕩蕩的,招人議論。咱倆悄悄地去,靜靜地回。”

他求人的時候語氣軟軟的,很像撒嬌。

令人想起白白嫩嫩的湯圓。

孟瑾珩終于點頭,“好。”

柳長星吃完一半,孟瑾珩就不讓他吃了,吃多了不好消食。

于是柳長星順杆往上爬,要去他陪他散步消食。孟瑾珩只好換了衣服随他去。

他跟不上孟瑾珩的步子,在後面小跑着追上來,“我們去哪裏?”

“去華武街。”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柳長星看見飯館酒樓的小厮爬上梯子點亮燈籠,回想起小時候他挂燈籠摔下來的事,笑着跟孟瑾珩講。

他什麽都想跟孟瑾珩講,不管是有趣的、無聊的、難過的、開心的 。

他講話的時候小動作很多,手舞足蹈起來,又倒喜歡着走,孟瑾珩為了不讓他被撞到,時不時拉他一下。

“你呢?你小時候在幹什麽?”柳長星問。

問完就立刻後悔了,他反應過來,孟瑾珩若是家世好,斷不會在鸾鳳樓當差。他沒心沒肺問了,沒準兒戳了孟瑾珩的傷心事。

柳長星立刻又說起和朋友一起開書局的事,把趙尋聲小時尿褲子都抖落了出來,又說李青為人是個可靠的。

“李青是李家那個長公主的侄子嗎?”孟瑾珩問。

“是的,就是他。”

孟瑾珩拉住他的手臂,把他轉過來,“好好走路。”

柳長星只得規規矩矩在他旁邊,“你也知道他?”

孟瑾珩說:“長公主的驸馬爺,就是出自書商之家,如今京城內的圖書業,都是驸馬爺家族控制的,李青想從驸馬爺手裏搶生意?”

“這事兒長公主知道嗎?是李青的意思還是你們幾個小孩子的意思?”

柳長星倒沒想到其中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經孟瑾珩一提醒,忽然覺得這事兒可商榷之處還有許多。

他一走神,沒注意腳下,就被一個小孩撞了,是個小胖子,跑起來撞到他,勁兒又大,他一下被撞進孟瑾珩的懷裏,孟瑾珩的手虛虛的掩着他。

柳長星身體立刻僵了,呼吸都放緩,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鼻間都是孟瑾珩身上清冷的檀香味,夜風吹得人心慌。

孟瑾珩摸了一下他的手肘,“疼嗎?”

柳長星這才感覺到一絲絲疼痛,“還好,不太疼。”

孟瑾珩摩挲了兩下,放開他,“走吧。”

柳長星自己摸摸剛剛被揉的地方,只覺得皮膚都發燙。

華武街上很熱鬧,有擺攤兒賣藝的,有賣飾品的,有賣吃食的。

柳長星路過一處雜耍的攤子,只見那人拿着一把大刀,喝了一口酒,随後又噴在刀上,大刀立馬起火,熊熊燃燒。

他拍手叫好,正想拿銀子打賞,只見火光之中,那人的面孔有些眼熟。

柳長星一驚,那拿大刀的,不正是當初那追殺曾秀的壯漢麽!旁邊吆喝的,是那天那個衙役!而兜着籃子向周圍的人要打賞的女子,正是曾秀本人!

柳長星目瞪口呆,只覺一股心頭火從下往上蹿,直蹿到他腦門兒。

孟瑾珩說:“可巧了,遇見熟人了。”

曾秀拿着籃子,剛好轉到他們這邊來,孟瑾珩拿了一錠十兩的銀子放入籃中,曾秀一喜,她正欲擡頭道謝,看見孟瑾珩的一瞬間,臉色忽變,拿着籃子立馬就跑!

她驟然動身,沖撞了人群,孟瑾珩緊追過去。這時壯漢也看見了柳長星,拔腿就跑。

柳長星跟着追過去,咬着牙,一定要把他們抓住!

兩個人奔逃的方向都一樣,壯漢跑得飛快,但他功夫不行,就在柳長星幾乎追上他的時候,孟瑾珩從壯漢的對面過來,三兩下就制服了壯漢。

柳長星趕過去,“曾秀呢?抓住了麽?”

“抓住了,捆在那邊了。”

柳長星又忽然看見幾個暗影從房頂上飛過,正要追,孟瑾珩拉住他,“先去看看曾秀,別讓她跑了。”

鸾鳳樓裏,孟瑾珩、柳長星一人坐一邊,面前是曾秀、壯漢以及當時那個衙役。

柳長星終于忍不住內心的怒氣,“你騙我們!”

曾秀跪在地上,還未審問就将一切坦白出來,“奴家對不起柳公子,求公子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我們也只是混口飯吃,我們是從充州逃難過來的,充州今年遭了大旱,當地百姓實在活不下去,我們一路逃難到京城,路上所見,死者暴屍,傷者喊救,生者搶路,慘狀難言。”

“就連我父親母親,都已經……”

柳長星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姓柳?”

曾秀磕頭,“在公子身後跟随了數日,見柳公子出入柳府,是富貴人家。”

敢情這是早就被盯上了。

孟瑾珩說:“朝廷發的救濟糧呢?”

壯漢被捆着,粗聲粗氣:“朝廷的糧食何時能到百姓手上!官大人說糧食在路上,卻遲遲未見發放!充州米價比油貴,誰知道糧食去了哪裏!”

柳長星又盤問了幾人,這三人是路上碰見的,結伴來到京城,就一起謀劃了騙人謀生的法子。

至于扮演曾秀父親的人,卻是真的死了,得病死的。

曾秀說:“一直咳,咳血。治不好。”

審問完這幾人,孟瑾珩讓人把他們押下去,容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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