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錦鯉
柳長星喝完一大碗姜湯，接過侍女遞來的手帕擦擦手，才躺下來。
孟瑾珩把柳長星送回柳府門口，便回了鸾鳳樓。柳長星一進柳府就碰見管家，心道運氣不好，管家看他渾身濕透，臉色蒼白，褲腳甚至還沾着泥點子，一陣驚慌。府裏的丫頭小厮們一通忙活，又是熱水沐浴又是熬煮姜湯，将柳長星收拾得幹幹淨淨才扶他上床。
這麽大的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兄長。
柳長風在他床前坐着，給他掖好被角，叮囑道：“好好休息。”又轉頭看了一眼小辛，才離開柳長星的屋子。
“小辛。”
柳長星叫住他，“你能幫我瞞一瞞嗎？”
小辛為難地說：“小少爺，将軍都氣成那樣了，他面上不顯，那是對您，剛剛将軍看我一眼，奴才的腿都吓軟了，求小少爺可憐可憐我，奴才不想屁股開花。”
柳長星伸出一只手，拉着小辛的衣角：“小辛小辛你最好了！從小到大你幫了我那麽多次，這次也一樣可以幫我瞞過去的對吧？”
“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麽跟我大哥說。”
小辛嘆了口氣，“小少爺，我問你，你的玉佩呢？”
柳長星道：“玉佩……玉佩送給孟琛了。”
小辛：“少爺以前每次出門都要帶着我，不管是念書還是玩耍，我和小少爺在一起的時間怕是比少爺跟将軍還多。可是最近少爺都不帶我了，我也只是知道少爺出去玩了，今日又去了哪裏，還弄成這樣回來，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就算将軍問我，我也說不出來。”
柳長星知道這是在抱怨他了。
小辛蹲在他床邊，把柳長星的手放進被子裏蓋好，“他叫孟琛？”
柳長星點點頭。
“你這些日子，就是去找他？”
柳長星點點頭。
“玉佩就是給了他？”
小辛跟柳長星一起點頭，柳長星撲哧一聲笑出來。
“今日掉進水裏了，也是因為他？”
柳長星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為誰，想起孟瑾珩攬他的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說：“他帶我去看荷花。”
“還有劃船。”
“哦，還送了我這個。”
柳長星在被窩裏動了動，掏出一個荷包。
小辛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做工倒是很好，料子看起來也是上好的。”
“那是自然，他送我的。”
小辛無奈道：“公子，那種地方的人，都是薄情寡信之人，如何能信，你還當真了？”
柳長星：“可是他對我很好。”
小辛：“他對你好，是因為你給了銀子。”
柳長星張張嘴巴，沒有說出話來。
“小辛，你先別跟大哥說，我過段日子自己跟他說。”
“少爺，你真喜歡他？”
柳長星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眼睛眨了眨，只看得見他下巴微微動了動。
小辛又嘆一口氣，“少爺好好休息。”他吹滅了燭火，又關好門窗出去了。
柳長星膽戰心驚了兩日，見他大哥絲毫沒有盤問他的樣子，暗暗松了口氣。
不過這兩日他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留在家裏溫習功課。
趙尋聲來找他，看他在書桌前練字。
“柳兄！你真在練字啊！我還以為你病得起不來了呢！”
柳長星一把薅開他，“別擋着我光。”
趙尋聲把扇子一收，“月白風清，如此良夜……默什麽詩文啊，咱出去玩兒呗。”
“不去。”
“別呀，咱去郊外，騎馬吟詩，喝酒賞景，你真不來？”
“不想去。”
“那我有個好東西，要跟你分享，你聽不聽？”
柳長星自顧自地寫字，蘸蘸墨，“你說。”
“我打算和李青一起開個書局賺錢，賣些字畫、話本、古籍什麽的，你要不要一起？”
聽說他有賺錢的法子，柳長星擡起頭來，“什麽書局，詳細說說。”
趙尋聲覺得有些口渴，自己拿了桌上柳長星剩下的半杯茶喝，“我和李青都商量好了，在長安街的東邊買個鋪子，書商李青來想辦法，鋪子我來買，還差個人出錢。到時候書局開起來了，京城人又這麽多，生意必定好，這不一有賺錢的機會我就來找你了嘛。”
“所以你就找我出銀子來了？”
趙尋聲打開扇子不停地扇動，“這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好好考慮考慮。”
趙尋聲見他不表态，又細細地跟柳長星說了一下午，直說得嗓子冒煙才罷休。他喝完了柳長星房裏的茶，又扯着嗓子喊：“小辛呢！秋月呢！一個丫鬟小厮都沒有嗎？也不知道添點茶來。”
柳長星跑到門口，喊了一聲來人。他心裏竟也隐隐有些心動，他很想多賺點銀子，多存點錢，他有用處。
柳長星說：“改天和李青商量一下，咱們再細聊。”
趙尋聲一喜，“你有意思？”
柳長星：“先考慮考慮，再說。”
“好。”
趙尋聲走了，柳長星寫字寫累了，他活動活動手腕，到後花園散步。
府裏的水塘也有荷花，只是開得不及大昭湖的荷花好看，不過柳長星還是覺得那天晚上的荷花最好看。
柳長星盯着池裏的鯉魚發愣，拿着魚食逗弄魚兒。小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少爺——少爺！”
柳長星回過頭，便見小辛急急地跑過來，氣喘籲籲：“少爺！”
“怎麽了？慢慢說話。”
小辛伸手一指，“送東西來了。”
“嗯？”
小辛：“有人送東西來。”
“送了兩尾昭和三色。那錦鯉煞是好看！”
柳長星匆匆跑到大門口，只見大門口處，管家指揮着家丁搬運魚缸。
小辛說：“不僅送魚，連缸都送了。”
柳長星走近，才發現缸裏還有幾支荷花，開得正正好。
兩條鯉魚圍繞着荷花，游來游去。
“送魚的人呢？”
管家說：“已經走了，幾個壯丁搬過來的，這缸忒沉，說是送給小少爺的，小少爺看見自會明白，還留下一封信箋。”
柳長星讓人把魚缸搬到他的小院子裏，回到房裏，把信箋打開，上面只有一行字：
“可以炖來吃。”
柳長星哭笑不得，只見後面還有幾個小字：“随你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