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後之約
日頭已經過午，孟瑾珩在鸾鳳樓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
昨日柳長星走之前反複強調一大早就來找他，這個時間還沒到，孟瑾珩想着要不要去找人。
“林準。”孟瑾珩道。
外頭的護衛翻身進屋，半跪下，“小侯爺。”
“你去柳府看看出了什麽事。”
“是。”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柳長星人未到聲先至，“對不住！我是不是來晚了？”
柳長星伸出半個腦袋，隔了一會兒才進來，“孟琛，你還在嗎？”
孟瑾珩小聲對暗衛說：“你先退下。”
暗衛點頭，又打開窗戶翻身出去了。
幸好柳長星沒再走窗戶，聽了他的話走門。
事實上柳長星也走不了窗戶了，背上還疼。他在祠堂跪到半夜，柳長風心疼人，讓小辛偷偷放了他。
柳長星趕在大哥上朝之前去認錯，白色的衣衫還沾染着凝固的血液，柳長風連忙叫了大夫來診治。
傷口血淋淋的展現在他面前，柳長風越發自責，覺得自己沒管教好弟弟，受這些皮肉之苦也是因為他。戰場上刀劍無眼，他見慣了帶血的傷口，看見柳長星的傷卻有些受不了，金尊玉貴養大的小公子，哪裏受過這些苦，挨過這些痛。
柳長風像小時候一樣，摸摸柳長星的頭。
兄長的安慰總是很有力量，他們是彼此最可靠的後盾。
柳長星将自己喜歡的人告訴柳長風，坦言這些日子的經歷和感受。柳長風十分震驚，他到現在還未成親，愛情在他心裏留下的唯一印象，只有父親母親還在世時的伉俪情深。除此以外，他幾乎一無所知。
他與柳長星談了許久，他想起小時候的柳長星，那時的弟弟很愛哭，每次看大夫都需要大哥陪着。柳長星生病，柳長風就守在一旁，拿着糖葫蘆，等柳長星喝完藥，就用甜甜的糖葫蘆哄他。柳長風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後賣糖葫蘆，這樣他的弟弟就有吃不完的糖葫蘆。
柳長星有了別的喜歡的人，有了別的依靠和期待，以後守在他身邊的，或許就是另外一個人。
柳長風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該成親了。
暗衛前腳剛出去，柳長星後腳就從屏風處轉過來，看見孟瑾珩還在等他，眼神都亮了。
“我還怕你不在呢。”柳長星說。
孟瑾珩道：“不是說好今日出去玩？”
“我有事兒來晚了一點，我不是故意的。”
孟瑾珩并未怪他，說：“餓了沒，要不要先吃飯？”
柳長星搖搖頭，他被大夫按住趴着躺了半天，期間吃藥、吃飯，早就把肚子撐得飽飽的。
“那就走。”
孟瑾珩擦着他的肩膀走過，柳長星跟上去。兩人挨得很近，肩膀時不時的撞在一起。
很快他們就出發了，柳長星沒有牽馬來，孟瑾珩把一匹小良駒給了柳長星。
柳長星看着孟瑾珩的馬，很是羨慕，“你這馬看起來好威風！為什麽我只能騎小馬駒？”
孟瑾珩笑，“你那匹馬已經訓練了許久，別看它年齡小，很乖順的，安全。”
柳長星驅着自己的馬靠近孟瑾珩的馬，試探着說：“把你的馬給我試試呗？”
孟瑾珩扭頭看他，眼睛裏帶笑，陽光灑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英氣逼人。
“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給你騎！”說完便一蹬馬，馬蹄噠噠響，帶着他迅速跑遠了。
柳長星喊道：“你欺負我！我的小馬駒本來就比不上你的馬！怎麽能這樣！”
他也驅着自己的馬，追在孟瑾珩後面。
兩人來到了京城附近的一座小山林，林子裏樹林、灌木衆多，滿眼都是綠色，高大的樹木遮住了刺眼的陽光，只剩一束束金色的光束，透過樹林的間隙搭在草地上。
孟瑾珩用了畢生的功力，穿梭在溪邊抓魚。
溪水很清，清可見底。
孟瑾珩想說這淺溪一眼就望到底了，沒有魚的。
但架不住柳長星想吃魚。
以往的郊游都有下人備好了吃食，在外野餐別有一番趣味。但柳長星以前從沒有進過這麽深的林子，一群養尊處優的公子爺也不會冒險進林子，頂多在林子外圍的平地上活動。
在柳小公子的想象裏，應該有香香的烤魚、甜甜的野果子、各種可愛的小動物、以及奇花異草。
但孟瑾珩在溪邊好半天了，也不見他帶條魚回來。
柳長星想，孟瑾珩不會抓魚，他被拘在鸾鳳樓，可能從來都沒郊游過。柳長星很善解人意地體貼他：“孟琛，你先上來吧！我摘了好多野果子，可甜了！”
孟瑾珩腳尖輕點，飛到柳長星旁邊，一把攬下坐在樹上的柳長星。
柳長星按着他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沒抓到很正常，你不要灰心，不是你的錯，那魚本來就難抓，我也沒抓起來過。”
他将手伸到自己後面，拿下孟瑾珩圈在他後背的手，任何的觸摸都讓他背後的傷口有些疼痛。
孟瑾珩點點頭，“你摘了什麽果子，別亂吃，給我先看看。”
柳長星道：“放心吧，我認得這些果子，都沒毒。”柳長星繞到樹後面，在樹後的草地上拿出一個紅紅的果子，“這個，你嘗嘗看。”
孟瑾珩伸手接過，剛張開嘴，柳長星叫住他，“等一下。”
柳長星抻出半截袖子，“先擦一擦。”
“好了，你吃吧。”柳長星笑着看他。
孟瑾珩大大咬了一口，咀嚼了兩下，忽然頓住，緊接着他的表情變得難以言喻，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兒，很難受的樣子。
他不自覺的吞咽一口，憤憤地轉過頭盯着柳長星。
柳長星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是不是很甜哈哈哈哈哈哈！”
孟瑾珩苦着臉吐出來，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道：“柳長星！”
“我在！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給我過來！”
“不過來！”
“柳長星！”
……
孟瑾珩用溪水漱了口，但苦澀的味道一直在舌尖活躍，久久不散。
“真的很苦嗎？”柳長星問。日更耽美]7一！零5八*吧5.九零
“是很酸澀，很怪的味道。”
“我剛剛也吃了一點，我怎麽感覺沒那麽難吃呀，就是苦了點。”
他們無意間發現一個小池塘，池裏還有幾株荷花，是孟瑾珩發現了裏面有魚，他們抓起來兩只肥美的鮮魚，在一處空地上烤了。
出乎孟瑾珩意料之外的，柳長星的魚烤得很好。
“好吃吧？”柳長星蹲在一旁問他。
孟瑾珩真心實意道：“很好吃。”
柳長星說：“我大哥教我的。”
“但是我惹我大哥生氣了。”
孟瑾珩問：“是什麽事情，很嚴重的事嗎？還是你犯了什麽錯？”
柳長星：“是我瞞了我大哥一些事，也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那就好好認錯，誠心悔改。”
“我今天跟大哥道歉了，但不知道他有沒有原諒我，大概還是生氣的吧。”
孟瑾珩道：“親人之間沒有永久的仇恨，你大哥疼你，才會生氣，若是根本不在乎你，就不會管你了。你年紀還小，若認真悔改，他總有一天會原諒你。”
“那不想悔改怎麽辦？”柳長星小聲嘟囔。
喜歡這種事，總是心不由己，沒辦法改的。
每回與孟瑾珩待在一起，柳長星都覺得時間過的很快。天色漸晚，他們也該回城了。
柳長星想騎孟瑾珩的馬，孟瑾珩扶着他上馬遛了兩圈，到回程的時候，柳長星還不舍得下來。
孟瑾珩一手抓住馬鞍，一腿輕輕橫跨，就上了馬，坐在柳長星後面。
他的胸膛緊緊貼在柳長星後背，把柳長星整個人都圈在懷裏，柳長星緊張，晃動着身體，又牽扯了傷口，疼得抽氣。
他幹脆又坐直了身體，不讓孟瑾珩貼着他。
“別動。”
孟瑾珩在他耳邊，輕聲道。
柳長星只覺一股電流順着他的耳朵，直蹿上天靈蓋兒。
他的耳垂肉眼可見的紅了，孟瑾珩好像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一樣，捏捏他的耳垂，“好紅。”
柳長星輕哼一聲，不自覺閃躲，“啊，好癢……”
孟瑾珩手指又撚了撚，柳長星弱弱地請求道：“不要捏了……咱們快回去吧。”
身後的人輕笑一聲，作亂的手指終于放過他，“坐穩了。”
孟瑾珩雙腳發力，帶着他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