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沈容玉帶着季青琢,很快到了虞素空的洞府,在玄雲宗的中部有一處水域,山間泉流皆彙聚于此,而後經由地下暗河往他處流淌而去,這片湖名為白水湖。

于白水湖上,錯落還分布着幾處洞府,多由擅長水系法術的長老帶領弟子居住,唯獨白水湖中央那島嶼位置最為優越,歸虞素空所有。

玄雲宗內,長老權力大小依照其修為高低排序,虞素空的地位在宗門內極高,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為何要收走季青琢。

白水島上,草木蔥郁,有水鳥踩着優雅的步伐行于岸邊,此時一日已過,暮色降臨,有赤紅光芒自天際塗抹至湖面,更襯得湖面閃爍着美麗的金紅色光芒。

虞素空甚少留在宗門中,所以白水島上只有一處建築,三兩院落,連接成片,掩映在茂盛的樹木中。

沈容玉來此之後,只住在其中一間院內,即便只是修仙門派內的一處小院,配置也豪華氣派,修煉的靜室,煉藥的丹房,就寝的寝屋一應俱全。

虞素空原本居住的院中,有引水入院中,形成一處小小池塘,院久未居人,有蛙類魚兒來此,夜晚聒噪,沈容玉也不願來此。

季青琢跟着他走下飛劍,腳踩在綿軟的草地上,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落回了實處,她将捂着自己眼睛的手移開。

沈容玉還握着她的手腕,他不是願意黏着她,只是忘了松手而已,誰能想得到此時計劃着颠覆整個修仙界的最大反派,居然是第一次與女子親近呢?

還是季青琢轉了轉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即便虞素空的住處稱得上簡陋,但在她眼中,已經足夠豪華了,她看着眼前以白石搭就的清幽小院,驚奇問道:“我要住哪一間?”

“整個院子都可以住。”沈容玉收劍入鞘,他打算離開。

“小玉師兄,你住何處?”季青琢下意識問道。

沈容玉想,季青琢多少是有些依賴人的,她難道想與他挨着住麽?

他指了自己的住處,是最西側的一處小院。

季青琢牽上毛毛,馬上往最東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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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玉喜靜,季青琢這樣的選擇,正合他意。

但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我就住那裏,不吵你。”季青琢小聲說,她低頭将毛毛眼睛上蓋着的黑布移開了。

沈容玉只點了點頭,他本不是一個會關心人的性子,但是他既然已經與她住到一處洞府了,季青琢的便宜師父虞素空交代他要幫忙照顧她,所以該做的事他還是會做。

他是一個極擅長僞裝的人,若是要演玄雲宗的光風霁月大師兄,他就會認真去扮演。

“我替你開啓院落的禁制。”沈容玉說。

他走在前方,季青琢跟在他身後,這模樣,竟真的有些像盡職盡責的學長在帶領剛入學的學妹。

只是,誰都心知肚明,這大師兄,可沒有表面上看的那般溫良謙和。

沈容玉來到院門前,這院門是用帶着七彩琉璃偏光的石塊壘成,也不知是用了什麽珍貴石材,沈容玉單手按上院內禁制,瞬息之間,這塵封已久的禁制就被打開了。

院門洞開,內裏有溪水蜿蜒而過,涉水而過的是木質回廊,水面幾乎與廊面平齊,這小院的布置倒是匠心獨運。

“真漂亮。”季青琢不禁感慨。

沈容玉負手而立,不置可否,再美麗,不也是要被摧毀的麽。

季青琢從毛毛身上放下行李,先将毛毛安頓下來。

沈容玉正準備離開,卻聽見一道古怪的聲音從季青琢身上傳來。

正在整理東西的季青琢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這确實有些糟糕了,她餓了,除了晨時抵達玄雲宗,她咔嚓吃了好幾根胡蘿蔔,再之後她就沒進食過。

多少有些仙骨的修士,在玄雲宗這般靈氣濃郁的地方,還能依靠無意識的吞吐靈氣來維持自己的體力,但是季青琢不行,她懷疑她那個世界的人和這個修仙界的人,根本構造就是不一樣的,她不能修煉,不是理所應當的事麽。

所以,一天沒吃飯的她,現在肚子咕咕叫,其實也不是特別丢臉吧?

她希望沈容玉不要發現這聲音,畢竟他是修士,又是什麽東山皇族的後裔,所以他應當從未體會過挨餓的滋味吧?

季青琢打算等沈容玉離開之後,就自己拿出幹糧來弄點食物吃。

但很快,沈容玉平靜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餓了。”

季青琢整理東西的手僵住了,她努力吸緊自己的肚子,讓它不要咕咕叫。

“好像是有點了吧,不過沒關系。”季青琢說,她覺得自己的吸緊肚子策略好像有效果了,因為肚子好像沒叫了。

但她話音剛落,她的肚子又“咕”了一聲,好像有點不争氣。

“白水島上沒有吃的。”沈容玉抱劍靠在一旁,他擡眸看了一眼季青琢。

“我待會兒自己做點。”季青琢将自己行李裏裝着米的竹筒拿出來。

結果她因為緊張,手一滑,這裝滿米的竹筒直接翻了,落到水裏,掉落的米粒引得水裏的魚兒争相游過來搶食。

沈容玉:“……”真的會有這麽笨的人嗎?

這是季青琢最後的幹糧了,她低頭看着散落在水裏的米,感覺有些惆悵。

等沈容玉離開之後,她就勉為其難再撈起來吃吧。

但是沈容玉偏不走,他在等季青琢自己問何處可以吃飯。

他不說,季青琢也不會主動去問。

直到夕陽的餘晖都要消失了,季青琢餓極了,這才挽起了袖子,她想,丢臉就丢臉吧,就算沈容玉也沒有離開,她也要想辦法把米撈上來吃。

在她打算和魚兒搶食的時候,沈容玉按住了她的手。

“白水湖旁段秦長老的洞府有做凡間的食物。”沈容玉說。

在玄雲宗內,每隔一段距離,就有長老的洞府裏會準備吃食,畢竟修為尚未到金丹的弟子,還是需要進食的。

沈容玉不需要,因為他入門之後不久,就是金丹修為了。

“好的,小玉師兄,我過去。”季青琢感激地朝他點點頭。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從白水島到岸上,可沒有任何交通工具。

她走在前,沈容玉就跟着她走,直到季青琢來到白水島岸邊,發現了沒有交通工具這個事實。

說到底還是一個凡人,她壓根沒有适應修士的生活。

此時暮色已至,沈容玉身側別着的劍閃爍着雪光泠泠的光,在黑暗的樹林裏顯得尤為耀眼。

季青琢站在岸邊,看着湖中月亮,嘆了口氣,這一天天的,過的都是些什麽日子啊。

沈容玉多少猜出了一些季青琢的心理,她的心思并不難猜,如果他不開口,她就會在這裏等到天明——又或者是跑回去,将溪水裏散落的米撈回來。

沈容玉沒猜錯,季青琢正打算這麽做,她其實早就要這麽做了,只是沈容玉一直守着她,讓她不方便做這種丢臉的事,她也是要臉的。

“走吧。”許久,沈容玉的聲音響起,他走上前來,走到季青琢身側。

“啊?”季青琢扭過頭來,以她的高度,視線略微上移,正好能看到沈容玉壓得齊整的衣襟上方露出的一點兒喉結。

他是完美的,就連衣物上也幾乎沒有一絲不該有的褶皺,與其說他是一個人,不如說他像是精心扮演的一個形象,他仿佛是由自己親自操控的傀儡。

“帶你去吃飯。”沈容玉說。

“我一天要吃三次哦。”季青琢說。

沈容玉:“?”難道正常人一天吃四次嗎?

“晚上的話,有的時候可能還要再吃一次。”季青琢老實回答,“夜宵嘛。”

“我會領你去。”沈容玉又輕描淡寫說道。

他倒要看看,季青琢這塊朽木,什麽時候能活過來。

季青琢點了點頭,她又被沈容玉握住了手腕,有無形的氣流再次流轉。

他們飛上天際,季青琢還是想捂住眼睛,但是沈容玉卻攔下了她的手:“既然要修仙,要馳騁于天地之間,又為何要畏高?”

季青琢眨了眨眼,她不想修仙,畏高也只是她自己怕而已。

她悶着氣兒,沒說話,要不是因為沈容玉,她也不可能到這裏來。

“不說話?”沈容玉又開口了,這幾乎是他說話最多的一天了,因為季青琢比他更悶,要引得她說話,他幾乎要扯上三五句。

“我……”季青琢不敢低頭看,因為皓月當空,将整個玄雲宗照得皎潔明亮,她一眼就能看清自己究竟是在怎樣高的天空之上。

她的手腳抖着,只緊緊閉上了雙眼,有迎面的風吹拂而來,帶着些許舒服的涼意。

沈容玉确實不是善人,他的掌心之下,感覺到了季青琢的顫抖,他總算是感受到了她恐懼的情緒。

他松開了握着她的手,季青琢一時之間失去了重心,她當真是怕極了,這玩意比站在頂樓往下看還可怕,因為他們腳下踩着的飛劍那麽細。

又是一陣勁風吹來,季青琢的身形搖搖欲墜,她的身子一倒,直接栽進了沈容玉的懷裏。

在風中,沈容玉的發絲拂過面龐,他看着遠處的月亮,愣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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