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季青琢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她的額頭抵在沈容玉的胸膛處,他的全身上下都有層無形的屏障,這減輕了她的一些緊張感。

她還是閉着眼,她怕自己一動就失去平衡,畢竟沈容玉松開了她的手腕。

而沈容玉這邊,他确實是第一次與女子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季青琢的身子輕,就這麽靠過來,似乎沒有任何感覺,但又讓他愣了一下。

季青琢深吸了一口氣,她花了很長時間冷靜下來,她的手輕攥成拳,在沈容玉的肩膀處輕輕地推了一下,想退開去。

但她腳下踩着的還是細長的飛劍,所以在疾風吹拂之下,她又沒能穩住自己的身形。

沈容玉手疾眼快,将她的腰攬着了,她又重新跌進他的懷裏去。

她全身上下都是繃緊僵硬的,攬上她的腰,還真就像在抱一根木頭。

季青琢的心跳如擂鼓,她沒敢再動,只低着頭,聽着自己愈發急促的心跳聲。

她想拉系統出來跟她說兩句話,但是她這個系統識趣得很,只要她跟沈容玉靠近了,它就很少發言,似乎是特意要給他們留二人空間。

沈容玉攬着她腰的手,很有存在感,有力且有禮,那層薄薄的氣流将他的體溫沖淡不少,但也有淡淡的溫熱自腰際傳來,季青琢覺得自己的那塊肌肉可能要不屬于自己了。

幹脆給沈容玉算了,她不要了,她胡思亂想。

但是沈容玉抱着她,動作卻依舊沉穩,除了季青琢撞進他懷裏那一瞬間,他愣了一下,其餘時候,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理所應當,熨帖至極。

若是随便一個剛入門的小師妹,恐怕現在就傾心于他了,高空上,他是唯一的依托,這種極端環境下很容易産生情感。

但是季青琢光忙着數自己的心跳聲去了。

直到她數到六千三百聲的時候,終于來到了白水湖的彼岸。

玄雲宗內,給有需求的修士準備餐食,優先讓有此意向的長老洞府提供,居住在白水湖畔的喬曙長老是主動請纓為普通修士們準備食物的。

Advertisement

喬曙真人是玄雲宗內輩分很高的長老了,其修為并不低,但也算不上頂尖,其人不争不搶,心思大多沒有用在修煉上,反而更喜歡一些凡人的事物,這研究廚藝,也是他的愛好之一。

他的洞府名曰明心湖,沈容玉帶着季青琢到這裏的時候,這裏的建築還點着燈火,幽藍湖水之上一隅竹制小築,橘色燈火溫暖明亮。

喬曙有一頭白發,看起來很老了,他微弓着身子,看到沈容玉便喚了聲:“容玉?”

沈容玉領着季青琢落地,将攬着她腰的手松開,颔首應了一聲道:“喬長老。”

“這是新入門的那位弟子,是個凡人,對麽?”喬曙注意到了季青琢,他微笑着看着她,“我記得還帶了一只驢。”

季青琢從沈容玉身邊撤離,她聽見喬長老喚她,馬上擡起頭來,禮貌應道:“長老,是我。”

“怎麽這麽晚才過來?”喬曙将兩手背在身後,自言自語說道,“我的徒弟們都去修煉了,可沒空做飯了。”

說到這個,季青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說到底還是她拖拖拉拉,這才導致大晚上的來打擾這麽一位老人家。

她以為玄雲宗的什麽吃飯的地方,應該和現代的食堂一樣,有标準化的窗口,大家拿個飯盤就去打菜,她沒想到居然是要讓別人的徒弟親自做飯。

季青琢沒說話,但她的肚子又咕咕叫了。

喬曙聽見之後,笑了笑說道:“小姑娘,我去給你煮。”

“容玉,你要吃嗎?”喬曙問道。

沈容玉搖了搖頭,他執劍,站到了一邊去。

喬曙的居所更有雅趣些,看起來被主人精心打理過,一簇竹屋建立在湖畔,有游廊在湖上蜿蜒曲折,走在廊上,有吱呀聲音響起。

回廊兩側,有花木掩映,其間不乏名貴的凡間花種,這些花兒不能用法術催生,必須要一步一步的精心照料。

季青琢小聲對喬曙道了聲謝,喬曙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他走。

她看向沈容玉,目光放在他執劍的手上:“小玉師兄?”

“我在此處。”沈容玉看着湖裏的月亮倒影說。

季青琢看着喬曙在生火準備食物,将晚上剩餘的包子和粥重新蒸熱。

她其實挺好養活,包子饅頭什麽都吃。

“明日還來的話,可以告訴我要吃什麽,玄雲宗內吃凡間食物的弟子不多。”喬曙将包子和粥放在桌上,對季青琢溫聲說道。

“随便什麽,都可以的。”季青琢的聲音還是輕輕柔柔。

喬曙對這些小弟子倒是和藹可親,給季青琢送完飯之後,他便慢悠悠走到了屋外。

季青琢坐着的地方,正對着屋外,視線剛好可以看到屋外的竹制回廊與清幽湖面,頗有意境。

“我養的花,今晚要開了。”喬曙其實是一個很喜歡唠叨的老人,現在沈容玉在這裏,他免不了要多說兩句。

“什麽花?”沈容玉知道喬曙這裏種植了不同品種的花。

“是昙花,容玉,你不是最喜歡這花麽?”喬曙笑道,他領着沈容玉到月下的回廊旁。

“并未。”沈容玉否認。

喬曙也不惱,只樂呵呵地笑着,而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月下的昙花花苞。

在月下,只開片刻,這花倒是羞赧。

季青琢其實餓極了,她先前一直吸着的氣看到食物後才松懈下來,她的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她擡起頭來,看到在月下,有輕靈出塵的昙花幽幽開放,它的花瓣逐漸舒展着,似籠着微光,比月色更皎潔。

沈容玉嘴上說不感興趣,其實還是略垂着眼望着。

“先前見你喜歡,為何不帶一叢到白水島上養着?”喬曙一面欣賞着昙花的開放,一面問道。

“太嬌貴,難養。”沈容玉這倒是大實話。

“白水島裏多個小師妹,豈不是更難養?”喬曙打趣道。

沈容玉略挑了眉,他并未看向季青琢,但呼嚕呼嚕喝着粥的季青琢聽到這幾句話,馬上把頭低下去,她可能是被熱粥燙到了。

“除白水島外,再無安靜地方了。”沈容玉說。

“哎呀,哎呀。”喬曙嘆道。

季青琢離開的時候,給毛毛帶了草料和胡蘿蔔,大包小包,她抱在懷裏。

“給你那老驢吃的,那就多帶點,我先前因為好奇養過,可能吃了。”喬曙對季青琢交代道。

季青琢有些感動,她對喬曙不住點頭。

重新登上沈容玉的飛劍,這劍雪白無瑕,她踩上去的時候都有些不忍心。

季青琢其實有些好奇沈容玉的劍有沒有名字,畢竟她的毛驢都有名字,但是麽,她是絕對不敢主動開口問的。

沈容玉注意到她踩上飛劍時小心翼翼的腳尖,似乎怕她弄髒了這劍。

——這把劍,并沒有表面上那般無塵潔淨,甚至于,每殺一人,這劍便會飲血,更襯劍光雪白。

“它叫葬雪。”沈容玉說,他對季青琢說出了這把劍的名字。

“葬雪,倒是個貼切的名字。”季青琢評價,她感受到了起名水平的參差,讓她來,她就只能起個小雪之類的名字。

葬雪帶着他們飛上空中,現在季青琢可以抱着自己懷裏的大包胡蘿蔔和草料來保持平衡了,所以沈容玉也不用護着她了。

兩人又陷入了尴尬的寂靜之中。

直到沈容玉開口,他喚季青琢:“季青琢。”

“嗯。”季青琢很快回應了他。

“你不覺得這名字生分?”沈容玉問,他自然也不習慣如此喚季青琢,她的名字說實話,有些拗口。

他的旁敲側擊不起作用,因為季青琢說:“不覺得。”

沈容玉:“……”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他想,就算是喬曙長老手下最難養的花兒,也不似季青琢這般了無生趣。

“你喚我小玉師兄。”他說,“我若喚你季青琢,豈不是我虧了?”

“小玉師兄,你只需要喊三個字,我卻要喊四字,是不虧的。”季青琢說。

沈容玉略低了頭,他的長睫微垂,視線落在季青琢的頭頂,她的發絲被水上微風吹亂。

她似乎總是如此,對外物沒有什麽反應。

沈容玉想了想,他不是好人,自然是有些壞心的。

所以,在片刻寂靜之後,他如流泉般的低沉嗓音響起。

“琢琢。”他喚。

他自忖這一回季青琢該驚訝或是如之前那般害羞。

但是季青琢壓根沒覺得他在叫她,她把下巴搭在胡蘿蔔袋子上方,看着愈發靠近的白水島,并沒有回答沈容玉。

“我在叫你。”沈容玉徹底敗下陣來。

“啊……我?”季青琢略微仰起頭來,她在驚訝之下,果然正眼看沈容玉了。

一旦捕捉到她的目光,沈容玉便不會讓她的視線移開,他的眼眸注視着季青琢,漂亮長睫下的眸光深邃,如冰川上的冷玉。

“琢琢?”季青琢又重複了一遍。

在她的心跳了八十三聲之後,她反應過來,細長的眉尾上挑。

在沈容玉的墨瞳之中,她的臉頰逐漸紅了,直至紅到了耳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