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直到王導召集相關人員開會之前,蘇容都沒有和姚恩再見過。她回國後又抽空去了趟林申那兒,林申依然還是那樣的态度,只當這屋裏并沒有多出一個人,自己做自己的事,蘇容來或走,她都不關心。

王導新片的劇本送到蘇容手裏後她認真地研究過自己将要飾演的角色。這個叫祁雙的女孩親手掐死自己的姐姐後被送往精神病院,經過幾年治療,她重新出院,可是出院後面對以前熟悉的生活環境,她漸漸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她時而是優雅得體的鋼琴演奏家,時而又是粗俗随便的街頭太妹,這對蘇容來說是一項很大的挑戰。

飾演男主角的當紅小生林行在會上開玩笑,說自己在片中是最大的花瓶,唯一的亮點就是無法忍受煎熬後殘忍地充當了劊子手,将祁雙親手殺害姐姐的真相告訴了她。

片中的蘇容最後選擇割脈自殺。

新戲的開機儀式上有記者示意姚恩與蘇容靠近一些拍照,蘇容笑笑,配合地走近了一些。姚恩很随意地搭住蘇容的腰,蘇容轉頭看她,姚恩的側臉完美到沒有一點缺陷。

下過幾場大雨,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這天拍姚恩飾演的姐姐祁樂與林行演的男主董辰之間的親密戲。這一幕在最後剪接的時候會作為整部片子的開頭。

棉布毯子上印着大朵大朵綻放的玫瑰,妖豔奪目,站在門縫後的祁雙面色陰沉地看着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毯子起伏間勾勒出裏面人的身段,是一種隐藏的誘惑。

祁樂的聲音細細的,碎碎的,仰着脖子,小巧的鼻子很直,上面稍稍有點紅。

祁雙盯着姐姐的挂到脖子上的碩大耳環,她的姐姐有很優雅的脖子,在彈奏的時候總是露出來,姿态說不出來的高貴。

鏡頭越拉越遠,始終有聲音,但是畫面鏡頭卻只有一雙眼睛,祁雙壓抑隐忍的雙眼。那雙眼睛包含的東西太多了,欲望,憎恨,渴求,以及毀滅。

這幕結束後林行紅着臉向姚恩道謝,拍攝過程中他始終進不了狀态,姚恩一直在帶着他。

姚恩點起煙,吸了口,不在乎地揉揉額尖:“沒事。”

蘇容正從側面走過來,姚恩喊住她:“Lena,晚上去我那兒吃飯吧。”

蘇容遲疑了下,後來還是點頭。她和姚恩一起去看剛才的拍攝效果,王導樂地嘴都合不攏:“Lena的眼神太到位了!”

Advertisement

蘇容臉上淡淡的,并沒有流露什麽,但是姚恩畢竟是影後,有些工作人員聽王導這樣褒揚蘇容卻對姚恩只字不提,便拍着馬屁說:“姚恩姐剛才那場演的實在是……看的人面紅耳赤的……”

姚恩彈了下煙灰:“又不是拍那種片子,這沒什麽好講的。”

那人讪讪閉了嘴,蘇容卻面色一白。

晚上蘇容坐着姚恩的車去了她家,卓已經做好了一桌菜。她開了門迎接她們,姚恩一進門就與她抱在一起接吻,蘇容默默合上門,卓邊吻邊笑:“你有客人呢,哪有把客人晾着的道理。”

姚恩也笑,快走幾步挽住蘇容的臂彎:“Lena是自己人,對吧?”

蘇容回以一笑,當下洗過手,三人圍在一起吃飯。卓做的都是家常菜,蘇容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下吃過飯了。

三人說說停停,基本都是姚恩與卓在交談,說一些瑣事,蘇容不插嘴,卻也聽的津津有味。她覺得自己是個偷竊犯,正在盜竊屬于別人的幸福。她們只是提一提,她便好像也身在其中。

晚飯結束已經不早,蘇容要回去,姚恩揉着肚子躺在沙發說,說:“Lena,讓卓送送你。”

“不用,我讓小吳來接吧。”

“這個點上你就不要麻煩小吳了,卓這兩天正鬧着要減肥……哈哈。”

卓送蘇容回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交談,只是偶爾眼神對上,兩人就很有自覺地移開。一直到了蘇容住的地方,蘇容下車,卓才對她說了唯一一句話,她說蘇容,有空再來。

她喚她蘇容,短卷的頭發讓蘇容有點亂,她以為眼前這個人就是林申。

蘇容羨慕姚恩與卓的恩愛,從第一次見到她們開始。

轉過幾天,拍祁雙與祁樂争執的戲。

祁樂坐在鋼琴前陶醉地彈奏,手指靈巧的好像是飛舞的蝴蝶。姚恩從小就有彈鋼琴的底子,因此毫不費力,倒是蘇容,為此惡補了好一段時間。

蘇容穿着吊帶和熱褲,臉上化地五顏六色。她從樓梯上走下來,順手取過插着玫瑰的花瓶,抽出玫瑰扔了,帶着花瓶走到祁樂的鋼琴旁,舉起花瓶往鍵盤上傾倒。瓶裏的水流出來,祁樂尖叫着站起,凳子“嘭”地摔到了地上,正好砸在那支玫瑰上,先還是怒放的花瓣瞬間被壓變形,一種垂死的病态。

祁雙扔掉空瓶,冷冰冰道:“吵死了。”

祁樂一巴掌摔到她臉上。

外面的風吹進來,窗簾半空飛舞,祁雙偏過頭,胡亂團上去的頭發瞬間散了下來。她捂住嘴,花瓣一樣的雙眼惡狠狠瞪着祁樂,她說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祁樂拎着包就往外走。

姚恩說把你打疼了吧?蘇容搖搖頭,又點頭,姚恩掰着她的下巴仔細看,說有點腫。蘇容不在意地笑,說:“沒關系,敷點冰就好。”

閃光燈不停地閃,蘇容順着光亮找過去,是偷溜進來的記者,她和姚恩對視一笑。

姚恩的性向問題在圈內一直傳的似真似假,此時結合開機儀式上那張攬腰的照片,她與蘇容的戀情傳的沸沸揚揚。

只是當事人都不在乎。

新片一直進行的很順利,卻在拍祁雙掐死祁樂那場時出了意外。蘇容撞到了玻璃,右臂被割開一條很大的口子,鮮血直流。

她當下就被送去醫院,為了保險起見,王導暫時放了她一個禮拜的假,劇組先撿別的場景拍。

蘇容自認并沒有什麽大礙,想出院,小吳不許,季維安更不許。

這樣多少是大題小做了,得到風聲的媒體更是蜂擁而來,将醫院的大門堵的水洩不通。

季維安放下窗簾,坐到床邊給蘇容削蘋果。他削好後就放在櫃子上的盤子裏,放柔聲音問蘇容現在吃不吃?

蘇容說不吃,他揉揉她的臉,湊上來吻她的額頭。他也待不長時間,他總是很忙。只是這次走前突然說他要訂婚了。

蘇容看了他半晌,說:“那恭喜你。”

季維安苦笑一聲,開門出去。

姚恩只在蘇容住院的第一天出現過,因為接了一個品牌的廣告,檔期很滿,已經去了別的城市。這天她打電話過來,說實在抱歉,沒有辦法來看她,她已經聯系了卓,卓炖的湯一等一的好,等會就會送過來。

姚恩的聲音有點啞,最近那邊的氣候很反常,她一去就感冒了。

蘇容道過謝,才挂了電話沒多久卓就來了。

卓依然帶黑框眼鏡,短卷在腦袋後紮了個小揪,穿黑白相間的條紋T恤,外面披一件很薄的開襟毛衣。蘇容禮貌地對她笑笑,她放下手裏的保溫桶問她:“傷口還疼不疼?”

“不疼。”

卓旋開蓋子,倒了點湯進碗裏:“你也太不讓人放心了啊。”

蘇容接過碗喝裏面的熱湯,眼睛從穿過熱氣去看卓,發現卓的目光也正一瞬一瞬地盯在自己臉上。

蘇容在醫院裏待了三天,實在待不下去。此時她因為拍戲而手臂受傷的消息早已經不胫而走,小吳買來的報紙裏每份都有,蘇容想林申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沒有來過一個電話,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蘇容對着手機發呆,按捺不住還是撥了林申的號碼。

撥過去,對方顯示空號。

蘇容一驚,懷疑自己撥錯了號,再撥,依然如此。

她生怕林申出了什麽意外,或者……幹脆是要與自己徹底劃清界限?她再也無法安然的在醫院裏面待下去,淩晨時趁着人少偷偷跑出醫院,招了計程車直奔長途車站。

這麽晚自然沒有車,她裏面還穿着病號服,只在外面穿了件外套。她豎起外套的領子遮住臉,在候車室裏等到天亮,迫不及待買了最早的車票去S城。

她急地雙眼通紅,本來膚色就偏白,此時更是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她下車時覺得頭沉的厲害,要擡步走,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在計程車上時蘇容不停想要是林申已經不住在那裏了,她要去哪裏找她。維系她們之間關系的只是一個號碼與一把鑰匙,如果它們都失去了效用,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辦法能找到她。

蘇容縮着脖子盡量加快自己的步伐,後來幹脆跑起來。傷口隐隐作痛,她攏緊外套三步兩步跨上樓,根本想不到按門鈴,她直接拍門。

她的鑰匙全在小吳那裏,連車票錢也是小吳買報紙後找來的一把零鈔,他随意放在櫃子上,她全拿走了。

屋裏靜悄悄的,沒有人來開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