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拌嘴◎

這個吻吧……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抱頭互啃豬蹄。兩個人都不甘示弱,啃到後來,兩敗俱傷,且傷亡慘重。

夏和易終于挨不住了,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捂着嘴抽抽噎噎哭訴,“您是故意的!”

趙崇湛沒比她好多少,應該說是比她的情況更壞吧,因為她剛才吃痛之下無意識薅他頭發來着……

不過爺們兒好歹是爺們兒,不像她一樣哭哭啼啼,他望向她的目光依舊沉沉,如果忽略指腹抹過沁出血絲的嘴角的動作,還是能看出來剛經歷過一場纏綿的糾纏。

沒有爺們兒願意承認缺乏經驗,趙崇湛說“是故意的又怎樣?”他居然越挫越勇,還想伸手來攬她繼續,被她一把推開了。

嘴唇破了個口子,說話得“斯哈斯哈”抽氣,夏和易越想越氣,擰着身子忿忿瞪他,“您這人是怎麽一回事?難道以前的女人,您都是這麽親她們的?”

話一出口,兩個人臉色都變了。

夏和易知道不好,還沒怎麽樣呢,她大概就已經一頭栽進去了,這話到底是在洩憤還是在試探?她犯了妒忌,是大忌,即便出嫁了也得被休回家的那種大忌。今夜是她主動來的不假,可他什麽明話都沒說過,她大膽的舉動下到底存着幾分忐忑,雖然沒什麽可能,興許還是想聽他說一句從前沒有過其他女人吧。

可是武寧王卻沉默了。

氣氛驟冷下來,夏和易在杌子上坐下,整個人都背過身去。她也不知道她這是突然怎麽了,心裏越是芥蒂,偏越要把刺撥起來,武寧王怎麽可能沒有女人呢?但凡富貴人家的爺們兒,十四五歲房裏就要安排丫頭侍奉,他今年十九了吧?滿打滿算二十了,換在其他勳貴人家,孩子少說都該抱倆了。

橫豎上上輩子她也有過萬歲爺,他過去的女人,她可以不去計較,只要他能承諾一句以後只有她,哪怕是在這種場景下假意哄騙都好,她都能蒙着眼睛認了。

可能終究是她圖的太多了吧,這年頭,不寵妾滅妻的爺們兒都能被誇一句忠貞了,男人或許天性對誓言避諱,她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句準話是不可能了。

夏和易往下趴在桌面上,臉埋進胳膊裏去,覺得很氣餒,她忽然有點想不起來必須要引誘武寧王的初衷了,大姐姐都沒當成皇後,她還有一定要千裏迢迢嫁到北地去的必要嗎?

哦,好像還是有必要的,臨走之前家裏在和榮康公府議親了,榮康公府背後到底是不是萬歲爺指使的?也不知道家裏在她開溜之後是怎麽解決的,大概是借口她生了急病推脫了罷……

現在要是放棄武寧王回家去,潘氏應該會把她吊在樹上抽一頓,然後呢?萬歲爺要還是賊心不死要霍霍她,她照舊得進宮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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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最不樂觀的預計,家裏被她離家出走的舉動氣壞了,幹脆對外宣稱她得急病死了,一個曾經詐過屍的貴女,再要議親可能不太容易。

思來想去,千百種的可能性不約而同指向了一個結果,那就是不能回去,還是得努力當親王妃。

所以不能洩氣太久,八字的一撇還沒寫完,壯士仍需支棱。

夏和易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地把他兩只胳膊舉起來,一悶頭重新拱進他的懷裏。

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平時不是很會揣摩人心的嗎,都這樣了,假裝說句好聽的騙騙她就能有美人鄉,這都不樂意嗎?非得吃着碗裏瞧着鍋裏,找他十個八個女人?

從前她在宮裏不犯妒,一方面是自顧不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不那麽在乎萬歲爺,可是這輩子怎麽辦呢?今後武寧王一個接一個地往王府裏接人,她得面帶微笑地接納他一個接一個的小老婆,她真的能心平氣和地替他平衡後宅,還要替他照顧那些女人和他同床共枕生出的孩子嗎?

那畫面,簡直叫她心煩透了,手恹恹搭在他的領口,将扯不扯的,很是猶豫的模樣。

而趙崇湛比她還要無措。

這輩子,她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情緒動辄大起大伏,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了,原來還沒有,剛才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不高興了?

難道真的是他吻技太差,叫她嫌棄了?那是因為他是第一回 親姑娘,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能好很多了,可是這種事說出去太丢面子,并不想告訴她。

他只能盯着她憤怒委屈的後腦勺看了半晌,然後終于遲遲醒過味兒來,她突然生氣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沒有否認以前有過其他女人。但這該怎麽否認?這輩子的确沒有,但是上上輩子有,出于平衡朝堂的考慮,後宮一員一員地添。他還是他,她也還是她,面對面矢口否認,他覺得心中有愧。

現在回想起來,在宮裏,她從來沒有對任何宮妃表示出特殊的嫉妒,所以她的獨占心只針對“武寧王”,并不針對“皇帝”,對象同樣都是他,況且現在的他,手裏沒了無邊權勢,性格也越發缺了沉穩,反倒更吸引她的注意,到底是她這一世心瞎了,還是他做丈夫實在做得太差?真是一個令人略感心酸的發現。

總之事情的走向,和他最初的打算南轅北轍。照他原先的想法,她為什麽上一世拼死也要遠離他,他也不想追究了,橫豎身份都換了,就當作是簇新的人生、簇新的開始,過去的一切都當作過往雲煙。到了今日他才發現行不通,有些過往依舊橫亘在他們之間,不論是以什麽方式,解總是要結。

他明白她很失落,但過去是既定的,誰也無法改變,只能勸她往前看。不過怎麽勸是一個大問題,如何哄一個女人,是他從未練習過的技巧。

僵局總歸是要打破的,他停到她身邊,拍馬一樣拍了她的頭頂,被她暴怒地給了一爪子。

那怨怼的眼神,下一刻可能要蹦起來咬他一口。

趙崇湛不确定這種時候應該說什麽,即便不做皇帝了,內心的倨傲也不容許他低聲下氣求和,沒仔細琢磨就脫口而出的話是——

“上泾國公府提親的準備,本王安排得差不多了。”

“啊?什麽時候?”顯然她正在想別的事情,吃驚不小。她剛才盛裝華服沖進來時,滿臉都挂着勢在必得的笑,生氣的時候,整個人鼓成一只随時炸開的球,現在懵懵然望過來,懵懂眨動的眼睛裏又透露出一股近似天真的茫然。

好歹不像是要撲上來咬他的架勢了,趙崇湛發覺事态似乎有回緩的餘地,不得不說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實在比朝堂傾軋棘手太多,心底裏緩緩籲了一口氣,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哎呀,您怎麽不早說……”夏和易有些懊惱,早知道他要提親,剛才就收斂一點了,把人吓跑了怎麽辦。

趙崇湛目視前方,只留一線餘光瞥她,夫妻拌嘴是免不了的,相處之道需要互相适應,這時候是該繼續裝腔作勢還是遞個臺階,他尚在摸索,心裏總的來說還是欣慰的,這是她的好處,不像旁的姑娘似的,要再三哄才遲遲給個好臉兒,她性子絲毫不黏糊,瞬間就把張牙舞爪的姿态收了。

她把身下的杌幾往他那頭拖了一程,又拖了一程,直到衣袖能擦過衣袖的距離才停下,剛想說幾句瞎話随便哄一哄他,再跟他好好聊聊納妾的章程,就聽屋外輕輕敲了敲,六河的聲音隔着門響起來:“主子爺,南定王求見。”

南定王?

這封號太偏僻,夏和易着實想了好一陣兒才回憶起來,想當年太祖皇帝馬背上開國,血洗宮廷,颠覆了搖搖欲墜的前朝皇室,為了堵住悠悠衆口,留下一個旁支的獨苗兒,賜了個南定王的封號。

他慕容家本就沒落,又經歷了本朝開國二百多年的風風雨雨,早已衰敗得不成樣子,也無怪夏和易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南定王身份不比其他異姓王,名為恩賞,實則畫地為牢,祖祖輩輩不可離開封地,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幾百裏外的昌安城?

“這人是怎麽回事……”夏和易想她衣服都脫成這樣了,怎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迷惑地轉頭發問,卻意外瞧見武寧王異樣鐵青的面色,“哎……王爺,您怎麽了?”

身為帝王,趙崇湛所遭遇過的暗殺不計其數,幾乎成功的唯有一回,便是皇後以身護駕的那一次皇寺刺殺。那次事件的背後籌謀者是當今聖上不假,不過端看這一世一次次不過腦沒結果的刺殺行動,就知道那樣複雜的謀劃,不是他那位不成器的兄長可以做到的。

皇後死後,趙崇湛事後抽絲剝繭溯源到頭,從往皇寺裏安插樁子,那暗樁剃了發受了戒疤,花了足足十餘年的時間慢慢博取信任,再到一朝出手,大部分都出自這位被所有人遺忘了的沒落異姓王的手筆。

前前世已經報足了仇,萬幸這輩子她還能好好地在他面前撒潑打滾,是以那點隔世舊恨在他心裏早已不足為道,唯一困擾的,是他都決定避到北地去不再摻和這些事,結果還是躲不過。

那廂夏和易已經為他逐漸嚴肅的面色而緊張起來,手指有些驚惶地拽住他的衣袖,“王爺,您怎麽不說話?”

“我出去一趟。”趙崇湛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大步踅身回來,往她手裏放了一塊刻了虎頭的銅符,慎重道:“我手上親軍餘下不到三萬,但都可以信賴,倘若我這趟回不來,你拿着這個去找六河,他會告訴你該怎麽用。”

那銅符接在手裏,冰涼的質地,邊角處硌得掌心微疼,夏和易木愣愣地盯着他的口型,人像遭了晴天霹靂一樣傻眼,“您話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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