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拿它做了什麽,你最清楚,不是嗎?◎

明瑤淡淡掀了下唇,看向他,沉聲開口,“陸先生丢了東西,來找我做什麽?你這樣,可是會讓別人誤會的。”

她心下沒來由得氣惱,刻意加重了“別人”二字的發音。

陸謹修那雙淺灰色眼瞳裏的興味驟然寡淡些許,嗓音也低低淡淡,“我拿它做了什麽,你最清楚,不是嗎?”

初茗宜來回瞧了眼這倆人,隐隐嗅到了他們之間的交鋒,唇角微微抿起,并未言語。

所以,這個姓陸的到底用它做了什麽?

是對瑤瑤做的嗎?

明瑤雙臂環胸,擡眸瞧着他,輕笑一聲道,“怎麽,難不成陸先生是覺得你的帕子是因我而丢的了?”

難道不是他嫌髒,所以自己扔在那裏的?

他總是喜歡把髒東西扔掉。

哪怕,那樣物件在她看來并未沾染上任何髒污痕跡。

陸謹修扯唇,目光微暗,嗓音低沉到性感,“明小姐敢說與你毫無關系麽?”

明瑤懶得與他在這事兒上掰扯那麽多,但那條被他親手扔掉的帕子若是再歸回他手裏,怕是要被他剪碎扔垃圾桶。

類似的事情他幹過,且不止一次。

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明瑤放下手臂,随手撈起擱在桌上的手機,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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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懶散一笑,“加個微信?”

初茗宜側眸看着她,不禁愣了愣神。

瑤瑤對陸白眼狼這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到底是演出來的,還是真的?

陸謹修輕輕一笑,低眸斂住眼底聚凝的暗色,嗓音很淡,“怎麽?”

“把錢還你啊,你不是覺得你的帕子是因為我才丢的麽。”

明瑤看着他,“不過我也是沒想到,以陸先生如今的身價,居然還會在意一方小小的帕子。”

“那東西于我而言,很特別。”

特別?

明瑤忍不住嗤笑一聲。

若是真的特別,又怎麽會輕易丢下。

她調出微信二維碼,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加吧,不過先提前說好,我會按二手東西的價格來還你。”

“你那帕子,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二手貨吧。”

二手貨這三個字,不像是指着東西說的,更像是指着——

人說的。

就連初茗宜都聽出她話裏的怨怼了。

反觀從始至終立在那裏的男人,他一派清冷淡漠的樣子,在聽到明瑤這句話後,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麽變化。

好看的唇上甚至帶了點淺薄的笑意。

他的純黑色手機發出“嘀”的一聲響,低眸瞧着坐在那裏的女人,嗓音清隽,“就按明小姐說的做好了。”

明瑤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兩秒,點頭笑了下,“加了嗎?”

他微微颔首,嗓音沉沉,“記得通過。”

她彎了彎唇,語調淡淡的,“陸先生不必擔心,我說到做到。”

陸謹修微微俯身,嗓音斯文有禮,絲毫不帶強勢意味,“時間不早了,需要我送兩位回去麽?”

一直未開口的初茗宜低啧了聲,話裏夾槍帶棒的,“陸先生可真是紳士啊,不過還是不必了,我瞧着想要乘你車的女人挺多的呢。”

“再說了,我和瑤瑤跟你又不熟,萬一被你的女伴們誤會了,影響到你和她們的關系,那我們不就成罪人了麽。”

男人嗓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初大小姐說笑了。”

初茗宜沒理會他的客套,直接道:“沒什麽事的話,陸先生就請回吧,我的司機會把瑤瑤安全送回家的。”

“如此,我便不打擾二位了。”

話音未落,他徑自轉過身,擡腳離開。

明瑤下巴微擡,淡淡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緊跟着,她就看到那位老板娘迎了上來,手裏還端着一副托盤。

托盤上,是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

年輕漂亮的女人看着陸謹修,輕聲詢問:“你這就要走了?”

男人神色淡,聲音也淡,“怎麽,不許?”

老板娘語調夾着不悅,“你說要喝紅茶,我就親手給你泡了一杯,現在又告訴我不喝了,陸總,不帶你這樣折騰人的。”

他掀了掀唇,淺灰色的眸底透出清淡笑意,低低開口,“你不是知道,我來酒吧只點酒,不喝茶。”

年輕女人輕輕笑開,“我還以為你轉性了呢。”

陸謹修朝旁邊的男服務生招了招手,示意道,“麻煩你把這杯紅茶送到16號桌上去。”

老板娘的盤子被男服務生接過。

她走到陸謹修面前,眼底笑意未散,半開玩笑般地道,“說實話,你是不是看我一直舉着它,所以心疼我了?”

他的語調低沉深靜,“本就不該讓淩總為我服務。”

陸謹修的回答看似沒什麽問題,但淩嫣卻聽出了他話裏的疏離與言外之意。

更別提這聲“淩總”。

不過一瞬,淩嫣眼底笑意斂盡,聲音也比方才低了許多,“我不是讓你以後不要再這麽叫我了嗎,我不喜歡這個稱謂。”

陸謹修淡淡笑了下,卻并未言語。

轉身之前,他下巴微揚,朝明瑤看過去。

服務生将冒着熱氣的紅茶小心翼翼地擱在16號桌上。

明瑤總覺得有道灼灼視線在打量她,本能擡眸,卻恰好與他四目相撞。

他好看的唇微微翕動。

明瑤讀懂了他的唇語。

他說的是,“送你的禮物。”

明瑤唇角動了動,示意他道,“不需要。”

陸謹修薄唇輕輕扯出一個微末弧度,轉過身,徑直朝酒吧結賬臺走去。

走到結賬處,他從口袋裏抽出一張黑色燙金卡片。

在黑色卡片的映襯下,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長指更顯白皙。

負責收銀的小姑娘接過卡,忍不住擡眸瞧了他一眼,只一眼,雙頰便爬上了緋色。

陸總這顏值,說是她見過所有男人當中最高的都不為過。

單看這張臉,她就曉得他為什麽這麽受女人歡迎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頂級的男色更是招人稀罕。

就連他們的老板娘不也沒能免俗麽……

更何況,陸總有的,可不僅僅是一張臉。

早在一年多以前,他就将一家新型智能科技公司做成了獨角獸企業。

獨角獸企業指的是那些還未上市,但估值已超十億美元的初創公司。

她最近還聽一位記者朋友說,他們卡爾AI科技集團預備于今年聖誕節,在港交所舉辦上市敲鐘儀式。

可能是她見識少——

白手起家,能把公司經營到這種程度的,她只知道陸總一人。

他薄唇輕啓,聲線低沉幹淨,“16號桌的消費一并算我賬上。”

女生遲疑了一瞬,繼而紅着臉道,“……好的,陸先生。”

刷完卡,她将那張黑色卡片雙手遞還給他。

陸謹修接過,轉身離開清野。

淩嫣原本正站在舞臺上方觀摩音響師調設備,見他走了,擡腳便迎上去。

正想開口叫住他之時。

卻發現,他颀長挺拔的身形已湮沒在夜色中。

***

明瑤品着他送的紅茶,視線在那位漂亮老板娘身上駐足了一秒。

方才,她與陸謹修的所有對話,她全部聽得一清二楚。

并非故意,實在是這所酒吧太過安靜。

她想不聽見都難。

明瑤手指蜷起,緊緊握住手機機身,深吸口氣。

這麽多年過去,她的情緒還是會不可避免地受他影響。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何止是不喜歡,她是厭惡。

明瑤徹底沒了喝茶的心思,低頭看了眼腕表,起身道,“初初,我們走吧。”

初茗宜也跟着她站起來,“好,我去買單。”

“我來買。”

“你別跟我客氣,”初茗宜的臉色被酒熏得微微泛紅,挽上她的手臂,“酒都是我喝的,怎麽能讓你買單呢。”

明瑤伸出一根手指輕點了下她的額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真該讓那位時醫生好好看看你這副樣子。”

“不行,我可是……是有偶像包袱的。”

話音未落,她緊接着就打了個酒嗝兒。

聞見濃重的酒精味道,明瑤不由得皺了皺眉,“行,有偶像包袱的初大小姐,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瑤瑤,你為什麽從來都不喝酒啊?”

“不喜歡。”

“你該不會是酒精過敏吧?”

明瑤扯了下嘴角,“沒喝過,所以不清楚。”

初茗宜歪着腦袋看向她道,“那你還是不要嘗試了。”

明瑤擡手幫她理了下散亂的碎發,扶着她往收銀臺走去。

初初剛說完要結賬,她便聽見那位收銀小姐的聲音,“你們的酒錢陸先生已經付過了。”

初茗宜瞬間擰眉,鼻間發出一聲冷哼,“那個狗東西怎麽又擅作主張,本小姐又不是沒錢付賬,用得着他多管閑事嗎?”

收銀小姐一愣。

她居然叫陸總……狗東西麽?

明瑤拉住她的手腕,朝收銀小姐點點頭,淡笑着回應了句,“好,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她拉着初茗宜離開了清野。

初茗宜那輛紅色法拉利在門外停着,司機為她們打開後排車門。

明瑤與初茗宜一前一後鑽進車裏。

初茗宜擡手理了下碎發,道:“我得把錢還給那個白眼狼。”

“我來還就好。”

“怎麽能讓你掏錢?”說着,初茗宜便拿出手機給她轉賬。

明瑤擡手制止,“行了,這次就當我請你的,下次你再請回來不就好了?”

“那也行,”初茗宜從善如流,“反正你剛加了他微信,可以直接轉賬給他。”

“嗯。”

“不過,姓陸的那什麽帕子真的是因為你才丢的嗎?”

“算是吧,”明瑤側眸看向她,壓低聲音,“我不太想提這事兒。”

因為一提起,就會想到他那個惡劣的、帶着濃烈欺負意味的吻。

在此之前,她也沒想到,自己的接吻初體驗竟然會那麽糟糕。

初茗宜握住她的手,沒再多問,轉而對前排的司機道,“先送瑤瑤回明家別墅。”

“好的,大小姐。”年輕司機畢恭畢敬地應聲。

司機的聲音甫一落下,明瑤擱在包裏的手機就嗡嗡振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瞧了一眼——

來電人,景弈。

看來父親已經到家了。

明瑤接起電話,熟悉的男聲從電話那端傳來,“大小姐,先生問您現在在哪裏,什麽時候回。”

“你轉告他,我現在和初初在一起,半個小時後到家。”

“好,先生剛才說,他會在客廳一直等到您回來為止。”

明瑤抿抿唇,道:“我沒事,你讓爸爸早點睡吧,熬夜對身體不好。”

她這邊話音剛落,那頭便有一道中氣十足的男低音傳了過來,“你還知道心疼你爸?”

聽到這兒,明瑤便明白了。

她的父親大人指使景弈給她打了這通電話,又”逼着”他打開了免提。

真夠多此一舉的。

她輕輕撚了下手指,“我就您一個爸,不心疼您心疼誰?”

“心疼我你今晚還做出這種事,我什麽時候教你撒謊了?”

“您是沒教過我啊,但我在外頭實習這一年也不全是在浪費時間,該學的不該學的可一點兒沒落呢。”

“……你趕緊給我回來!”

“不是說了麽,半個小時,您要真睡不着就等等我吧。”

說完,便掐斷了電話。

明盛先生坐在沙發上,看着暗下去的屏幕,一口氣差點順不下來,“她真是翅膀硬了,連她老子的電話都敢挂。”

“先生,您別生氣,就當大小姐挂的是我的電話吧。”

明盛将手機遞給他,沉沉嘆了口氣,問:“我聽說那孩子是今天中午到的?誰去接的,他現在人在哪?”

“啓叔去的,小公子放下行李後,連午飯都沒在家裏吃便出去找兼職了,目前他人在清野。”

“清野是個什麽地方?”

“一所清吧。”

明盛擡手按了按眉心,臉上略顯疲态,聲音低啞沉緩,“那孩子的性子,還真是随了他爹。”

景弈站在一旁,并未開口搭話。

“景弈,你再幫我辦件事。”

***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一輛紅色的法拉利駛入了別墅區。

明瑤同初茗宜道別後,拎起手包下了車。

她走到別墅大門前,按下食指。

指紋解鎖後,黑色雕花大門自動開啓。

明瑤走進別墅客廳,剛把包放下,正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就聽見“哐”的一聲悶響。

她轉過身,朝音源處走去。

“爸,您摔杯子幹嘛,它又沒得罪您。”

“我瞧着這杯子長得像你,忍不住想摔。”

明瑤:“……”

她撇撇唇,直接在他對面坐下,再開口時,聲音刻意放軟了些,“我還是不是您親女兒了?”

話音堪堪落下,明瑤的手機便“嗡嗡”振了兩聲。

她打開手機瞧了眼。

——來自陸謹修的微信消息。

明瑤點在屏幕上的纖長手指微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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