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個姓陸的可真是坐穩了他花蝴蝶的名頭。◎
因為拿它幫她擦過嘴巴,所以他嫌髒,才扔掉的麽?
明瑤緊了緊手指。
她原本不想在意的,可看到這東西的那一剎,心髒卻不受控制地陡然瑟縮了下。
片刻後——
她彎下腰,伸手将那塊沾染上她口紅的竹青色帕子撿起,拉開手包拉鏈,塞了進去。
明瑤轉過身,往別墅門口走去。
賓客已經散盡,好在外頭正停着她們家的車。
她走到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年輕保镖身邊,淡聲道:“送我回去。”
“您不和先生一起回麽?”
明瑤輕嗤一聲,嗓音沉了幾分,“我現在一分鐘都不願意和他多待。”
從她回到家之後,他一句話都沒跟她說,轉而就給了她這樣一個驚喜。
她是商品嗎,只要旁人出的價碼合适,就可以随便賣出?
景弈微微颔首,擡手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畢恭畢敬道,“大小姐,請上車。”
明瑤邁腿坐上副駕駛的位置,扣好安全帶後,撥出初茗宜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秒便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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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茗宜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隔着屏幕明瑤都能想象到她此時的八卦臉——
“瑤瑤,怎麽樣怎麽樣?”
“你指的是聯姻嗎?”
旁邊,駕駛座上的男人神色微頓,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陡然顫了下。
初茗宜:“對啊,你該不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直接拒絕了吧?”
“嗯,不然呢,難道我應該答應?”
“不是……瑤瑤,你好勇。”
她夾雜着贊許的聲音響起,“勇敢瑤瑤不怕困難。”
明瑤被她逗笑,嘁了一聲,問:“你回家了嗎?”
“沒,我在清野呢。”
清野是一家清吧,位于南城酒吧街的西北方向,在某點評軟件上的評分還挺高的。
明瑤以前也想過,清野能夠在衆多酒吧中脫穎而出,收獲獨屬于它的死忠粉,經營者必定有兩把刷子。
但她向來不喜歡酒精,只在大學時陪着初茗宜去過兩回江大附近的清吧。
那會兒她與初戀告吹,難受了大半個月。
那期間初初時常纏磨她,非要帶着她一起去酒吧發洩。
明瑤禁不住她纏,最後答應跟她去清吧坐坐。
她蹙眉,冷聲問:“你去酒吧幹什麽?”
“心情不好。”
安靜了半秒,明瑤低聲問,“想他了?”
“嗯,”初茗宜坦坦蕩蕩,從不拿感情的事撒謊,更何況對方是明瑤,“當初我想讓他和我一起回國,他拒絕了。”
明瑤知道,初初的上一任男友是一名無國界醫生。
她也跟自己說過,與他的堅持相比,她覺得自己就像個逃兵。
那時候她還在江城,只能在語音裏安慰她幾句。
“等着,我過去找你。”
初茗宜明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你真的要來?”
“十五分鐘後見。”
“好,我給你點你喜歡的紅茶。”
“沒有就算了,我可以喝白開水。”
初茗宜輕哼一聲,“來酒吧喝白開水的也只有你了。”
挂斷電話後,明瑤側首,對駕駛座上的人說,“景弈,改道去清野酒吧。”
“好的,大小姐。”男人回應道。
大概十多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古斯特停在了清野酒吧門口。
明瑤從副駕座上下來,揮手朝景弈告別,并打發他重回陸家別墅去。
男人道:“您有事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我來接您。”
“好。”明瑤淡笑着應聲。
在她并未注意到的地方,一輛黑色的賓利慕尚緩緩停了下來。
“陸總,還要往裏開嗎?”
後排的男人擡手重重按壓了幾下太陽穴,聲線低沉凜冽,“不必了。”
明瑤走進清野酒吧,一眼就望見了在窗邊一角坐着的初茗宜。
她徑直朝她走過去,放下手包,落座。
明瑤垂眸,掃了眼她面前的空酒杯和只剩半瓶的洋酒,低聲道:“以後別喝這麽多酒了。”
“嗯,”初茗宜頂着微微泛紅的臉頰看向她,笑着道,“給你點的茶一會兒就上來了。”
“心情不好還不忘照顧我,你可真是我的好閨蜜。”
初茗宜沒在意她的誇贊,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壁,“你想好下一步怎麽做了嗎?”
明瑤搖頭,“還不清楚。”
正在這時,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被端了上來。
“謝謝。”明瑤扯唇,對服務生道。
服務生看到她,明顯怔愣一瞬,連帶着臉上标準服務性質的微笑都僵住,微垂着眼睫道,“不……不必客氣。”
初茗宜轉頭朝那位拿着托盤離開的服務生看了眼——
走到前面那桌的時候,他居然差點絆倒。
不過還好,人自己穩住了。
她盯着明瑤,低啧了聲,“剛才那弟弟都快把對你一見鐘情刻在臉上了。”
“什麽一見鐘情,別亂說。”
“可不就是麽,”初茗宜低笑一聲,放緩聲音道,“他看到你之後瞬間就臉紅了,你沒發現嗎?”
明瑤不以為意,吹了口眼前的紅茶,聲音低低淡淡,“是麽,這個我倒真沒注意。”
“啧啧,”她又嘆了兩聲,“說真的,瑤瑤,你能接受跟比你小的男人戀愛嗎?”
“我沒有戀愛這種世俗的欲望。”
“……”
明瑤抿了口紅茶,而後緩緩擡眸,淡聲開口道,“你真的不考慮和你那位時醫生重修舊——”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初茗宜給打斷了,“瑤瑤,你看那邊。”
明瑤朝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視線在那頭停留了半秒便移開。
她眼眸微垂,語調清淡,聽不出什麽情緒,“看到了。”
初茗宜眼見着兩位穿着清涼的女人朝那個白眼狼走過去,笑着同他攀談。
而那個姓陸的——
活脫脫一只求偶的公孔雀,面上笑意清淡溫和,一副斯文有禮的模樣。
他甚至,對那兩個女人有問必答。
緊跟着,清野酒吧的老板娘也過來了。
她在他身旁停住腳步,側身笑問,“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有時間來我這兒了?”
陸謹修扯了下唇,淺灰色的眼瞳裏蓄上淺薄笑意,語調溫和輕淡,“送禮不是講究有來有往麽。”
“不就是前些日子去你的會所辦了場飯局麽,你怎麽還記着呢。”
男人聲音裏藏匿着寡薄笑意,淡聲開口,“怪我記性太好。”
老板娘聞言,擡手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問:“還是老三樣?”
他們幾位交談的聲音并不算大,但清野本就是家清吧,這會兒酒吧裏除了悠揚舒緩的輕音樂外就只有客人們的交談聲。
想要聽清他們在說什麽,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初茗宜撇唇,嗤了一聲。
呵。
還老三樣。
這倆人夠熟的啊。
“瑤瑤,你都聽到了吧?”
“這個姓陸的面子可真大,連宣稱從不參與服務行為的清野老板娘居然都親自出來迎接他了。”
明瑤側眸,朝他們那邊瞧了眼。
好巧不巧的,她恰好就看見那位上身薄荷綠色小西裝,下身同色短裙的女人伸手拍了下陸謹修的長臂。
她的手與他藏藍色的西裝衣袖親密接觸了一秒。
他并未躲開。
面上也未見絲毫不耐煩的神色。
原本明瑤還想安慰自己他們只是朋友關系,但在看到這一幕後,她便不這麽覺得了。
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至少他目前的表現,印證了那些關于他的桃色緋聞并不是空穴來風。
是她不該對他抱有什麽期待與幻想。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初茗宜冷笑一聲,“這個姓陸的可真是坐穩了他花蝴蝶的名頭。”
明瑤沒吭聲。
她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事實近在眼前,她想為他辯駁幾句都找不到理由。
陸謹修就只是那麽寂靜淡然地立在那裏,酒吧內的暖黃色燈光打在他颀長而挺拔的身形上。
幹淨的木質地板上投射出他溫淡清隽的剪影。
他下巴微努,淡聲回應道,“不了,和那位客人一樣。”
老板娘朝他指的位置掃了眼,問:“一瓶百加得朗姆酒?”
他擡手整理了下西裝袖扣,自喉間溢出一聲薄笑,低音極其悅耳,“一杯紅茶。”
老板娘眼底露出些微詫異神色,看着他的淺灰色瞳孔,掀唇道,“怎麽,你這是要轉性了?”
“我需要轉?”
女人意識到他眸底的疏離,瞳孔驟然收縮了下,淡聲問,“你坐哪兒?”
那些媒體都講他是天生的交際家,寫他與衆多女人的桃色緋聞。
他也從不澄清,就任由他們那麽寫。
但她清楚,事實并非如此。
“你去忙吧,不必管我。”他的聲音聽來低沉溫和,但作為聽者的她卻隐約感知到了某種強勢與威嚴。
那位穿着黑色短款V領連衣裙的女人出聲道,“陸先生,你不和我們坐一起麽……”
她的聲音軟糯清甜,明瑤自然也聽見了。
女人說完,一擡眸便注意到那位老板娘的視線。
明顯帶着不悅。
她抿住唇,讪讪地後退一步。
男人背對着她,唇角輕挑出一個薄冷弧度,再轉過身時,聲音卻溫淡有禮,“下次吧。”
方才說話的女人望向他,雖不情不願,但還是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陸謹修擡腳,朝明瑤的位置走過去。
走到她們那桌前,他站定,俯身對上她的視線,低沉着嗓音問,“明小姐,介意與我拼個桌嗎?”
明瑤看着他,被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弄得惱火。
先是在陸家別墅強吻她,現在又以一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出現在她面前,還問她能不能與他拼個桌。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未等明瑤開口,初茗宜便直接道:“不好意思陸先生,我們不歡迎你這種人。”
她刻意加重了後面三個字的發音。
陸謹修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态度,牽起唇角,嗓音低沉性感,“冒昧打擾兩位是我的不對,但我的确有件事想請教明小姐。”
明瑤稍稍側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語調淡然,“你說。”
他居高臨下地瞧着她,淺灰色的眸瞳裏興味愈發濃烈,低聲詢問:“我在陸家別墅丢了一方竹青色的帕子,不知明小姐是否見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