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孰真孰假難以揣測

第七章

“如果一個人心真的死了，還會有痛的感覺嗎？”

洛的傷完全不像寒星說的那麽輕描淡寫，他見到我和雲開安然無恙後，就陷入了沉重的昏迷，再沒有醒來過。

寒星告訴我，這是洛看到我和雲開被救後，仰望星空，陷入昏迷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伏在洛的病榻前，不停地落淚，我的洛，我的另一個弟弟，是我讓他傷心了嗎？

我将他纏滿繃帶的手輕輕貼在臉上，直感到內心排山倒海般的愧疚與痛苦。

九天、八天、七天——我的意識中只剩下六天的時間了，還有六天雲開就會拉起海西部公主海藍的手，攜手度過漫長的一生了。

聽寒星說，那位海藍公主是海西王的獨女，自幼寵愛非常，一直當作王子看待，如果不是擔心遲早有一日會像海東部一樣被信國吞并，海西王是不會因迫于各方壓力向信國提出和親要求的。

結果卻被洛一口回絕，還舉兵壓境，因此海西部內群情激憤，一舉将洛的軍隊擊敗，還生擒了這個他們認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子，發誓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以重拾海西王的威信和尊嚴。

但是，他們為什麽會選擇在黑格河邊結束洛的生命，我始終沒有想通。

在諾的大軍趕到之前，叔父率領天空之城的人提前撤退了，因此天空之城在此役中毫發誤傷，盡得漁翁之利，據說海西王被生擒後，一直大罵叔父，他的盟友根本不值得信任，甚至出賣了他。

我每天都留在洛的房內，默默地陪伴着他，再沒有彼此的試探、猜疑和恐懼，只有日出日落提醒着我時光的流逝。

寒星常常會在我陷入昏睡的時候走進來看望洛，但都沒有停留太久。

這是因為諾的勝利又成了信國的一件盛事，而洛王府已成了那些陣亡将士的家人眼中的地獄，每日都有人将各種髒物穢水潑到門前，甚至會将點燃的火把扔進來。

寒星此次回來，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沖動，而是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前，保護全府人的安全。

信王的病已慢慢有了起色，但朝中所有大權均已被諾掌握，雲開被賜婚的事情，大概就是他的決策。

我又想起了諾王府中他對我說的話，不由整個人都怔住，是我救了洛嗎？但是他和寒星都回來了，我一定要遵守諾言嗎，命運真的還要這樣折磨我嗎？

想到這裏，我又感到了徹骨的寒冷，不由自主地抱緊雙臂。洛的呼吸一直很均勻，但此刻卻皺緊了眉頭，額頭上布滿汗珠。

“洛，別怕，我在這裏！”我輕輕為洛拭去汗水，輕輕握緊他的手，他又睡安穩了些。

“洛，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保護，這次我終于可以為你做些什麽了，但是，我還是想去再見他一面，你允許嗎？只是最後一面，回來後我就永遠陪你，好嗎？”

我顫抖着說完，卻發現洛的眼角也流出了淚水，他能聽到我的說話！

我輕輕啜泣着，将洛的手放回被子，松開時卻突然感到他手指的微微顫動，“我明白你的心意，謝謝你原諒了我的固執和無情，你的寬容和大度讓我無地自容，但我一定要去，你等我回來！”

我不忍回頭再看洛眼角的淚，徑直走出了洛的房門，我要去見雲開，最後一次。

寒星抱着劍站在院中，用從未有過的冰冷目光注視着我，“你還是要去嗎？”

“我要去，這是最後一次見他，可以嗎？”

“難道洛所有的付出，你都看不到嗎？”

“小弟，你不會懂的。你還沒有真正愛過——”

“我懂，只是你們認為我不懂，洛為你與諾勢同水火，與最愛自己的父親反目，為了能讓你幸福，不惜四處征戰，積累戰功，好有更多與諾回旋的餘地，但是你還是辜負了他。難道雲開有比洛為你付出更多嗎？”

我捂住嘴，努力不發出痛苦的哭聲，寒星見此，眼中的怒氣漸漸黯淡下來，“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了，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以前是想盡一切辦法保護你，但是從現在開始，我要保護洛了，你欠他的，讓我來還吧！”

“寒星！”

“快走吧，趁着天色黑，還有可能不被別人發現，如果他真的能抛下一切對你好，那我也沒有什麽可惦記的了！”

我走在青石路上，一步一落淚，寒星如今也要離開我了，我生命中的親人一個一個都離開我了。

雲澤老師在營救寒星時中了箭，一句話沒有留下，就永遠離開了我們，從此我還能向誰去哭訴自己的痛苦和矛盾呢，沒有，一個也沒有了。

雲開的府門前已挂起了大大的紅燈籠，府內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喜事将近，過往路人的臉上都挂着欣喜的深情。

我站了許久，突然發現所有勇氣都消失殆盡，正欲轉身離去，身後卻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冰月，你怎麽來了？”喊我的人竟是蕭绡霍利，他剛從雲開的府中走出來，卻見到了我。

“霍利明達（兄弟），你——”

霍利尴尬地笑笑，“雖然主子和雲開反了目，但我畢竟還是和雲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今日來送份賀禮。你也是來道喜的嗎？”

我毫無意識地點點頭，霍利嘆口氣道，“真不巧，他不在，他去了諾的府裏。他現在真的很得諾的賞識，也好，他從小就有鴻鹄之志，眼下也如願成真了。”

不在，他不在，是的，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或許再見面時，他已經成了另一個女子的唯一，而不再是我心心念念的雲開。

“冰月，那我們一起回府吧！”

“好吧！”我随霍利走了幾步，突然一陣心悸，就這樣走了嗎，再也沒有機會見面，從此天涯咫尺，永世隔絕？

“雲開，開門啊！我是冰月！求你開門！帶我走！帶我走！帶我離開吧！”

我回身飛跑幾步，撲到雲開的府門前，一邊狠狠砸門一邊痛苦地大聲呼喊，不知是不是府中的絲竹之聲太吵，沒有人來為我開門。

霍利見此，已是目瞪口呆。而周圍過往的人無一不駐足觀看，議論紛紛。

也不知到底砸了多久，我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冰月，你——”霍利怕太惹人注目，上前來扶我，卻根本拉不動我，因為我的手還死死地拉住門環，怎麽也不肯松手。

“冰月！”身後那充滿痛苦和憐惜的聲音，只屬于雲開。

我聽到這天籁之音，心中所有的委屈與痛苦都在此刻消散，無力地松開手，充滿希望地回過頭。

我終于見到了雲開，可是同時也看清了站在雲開身旁一臉冰霜的諾，完了，一切都沒有希望了。

圍觀的人，此時都被遣散了，霍利見此，連忙跪下，“拜見諾王子！”同時将呆若木雞的我也一把拉下。

諾見此，沒有說一句話，雲開也向諾一俯身，“王子，請進！”

府門此時已經大開，門兩旁的侍衛眼中都有不忍之色，我此時已經明白了一切，雲開知道我會來，他的門決不會為我敞開。

“哈哈!”我一邊大聲笑着，一邊落淚，将霍利吓得不輕。

他急忙來捂住我的嘴，小聲說道：“冰月，走吧！他為了洛，也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遲早會明白的！”

霍利終于說出了我和雲開彼此都早已明了的心事，只是我還是不願承認現實，“走！我們走！哈哈！”

霍利幾乎拉不住我，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洛王府，到門口時，終于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全吐在了霍利的身上，“冰月，這是何苦啊？”

當日傳令官也對雲開說過同樣的話，原來從那時起雲開的心情就與我一樣，從那時起他就已經做好了訣別的準備，只是我太傻，不明白，還是幻想不能發生的奇跡會發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章，有時候就是這樣，無論怎樣争取，結局都已注定了，也許有些悲觀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