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五官俊朗,眉目邪肆和墨淵有八成相似,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絲毫靈氣,卻擁有不怒自威的氣勢,一看就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

“嗯?”他似乎感受到什麽,眉頭微皺,片刻後輕笑一聲。

“有趣。”

他攏袖起身,慢慢走到洞府門口。

外面是一片翠綠青山,碧空如洗,是個極好的天氣。

他的手指在虛空中随意比劃幾下,一道白光飛向遠方。

“秦陌羽……”

他負手而立,眺望着群山萬壑,沉沉的眼眸宛若萬丈深淵,看不出絲毫情緒。

……

秦陌羽在翻儲物袋的時候翻到了一塊玉墜。

這個乳白色的玉墜上雕着條五爪盤龍,龍目圓瞪栩栩如生,煞是好看,但秦陌羽十分肯定這不是自己的東西。

“夜白你的東西掉我這了。”秦陌羽把玉墜遞給沈夜白。

他的儲物袋都是随身攜帶的,除了那天不小心漏在沈夜白住所,所以儲物袋裏的玉墜應該是沈夜白的。

“這是我送給你的。”沈夜白沒有接下,而是推還給秦陌羽。

“送給我?”秦陌羽驚訝的拿起玉墜,看了好幾眼,連忙搖搖頭。

“你還是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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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精致的東西一看就很貴重,秦陌羽不好意思收。

“陌羽不喜歡嗎?還是說覺得玉墜太難看了?”沈夜白皺眉,苦惱的說,“但我現下只有這個可以送你了。”

“沒有,這個玉墜很好看。”秦陌羽哭笑不得,“我只是不好意思接受你這麽貴重的禮物。”

“那就沒問題了。”沈夜白眉頭舒展,強硬的把玉墜放到秦陌羽手裏。

不等秦陌羽繼續拒絕,他又說:“既然陌羽不嫌棄,那就收着吧,這個玉墜雖然看着名貴,但其實不值幾個錢。”

“真的嗎?”秦陌羽有些不相信,這玉墜觸手溫潤細膩,怎麽看都不像是不值幾個錢的貨色。

“真的,這只是一個小玩意,我幫陌羽戴上吧。”沈夜白睜着眼睛說瞎話,信誓旦旦的樣子讓秦陌羽将信将疑。

沈夜白積極的從儲物袋拿了根黑繩——一看就是早有預謀——串上玉墜,細心都系在秦陌羽頸脖上。

乳白色的玉墜挂在秦陌羽脖子上,襯得他皮膚更加白皙,添了幾分矜貴。

“很襯陌羽。”沈夜白看後誇贊道。

秦陌羽願意戴上玉墜,沈夜白心裏安定不少。

他沒告訴秦陌羽,這個玉墜不但有特殊含義,還能抵禦別人的攻擊,是個防身的好東西。

秦陌羽剛戴上沒多久,出門的玄景真人就回來了。

回來的玄景真人心情明顯不好,看到沈夜白後臉就更黑了。

“前輩!你回來啦!”秦陌羽驚喜的喚道。

沈夜白則是敷衍地朝他拱了拱手。

“你在這裏幹什麽?!”玄景真人沒好氣地看着沈夜白,他算是知道為什麽明明都商量好了,宗內突然又吵起來了,肯定是沈夜白這王八蛋又說了些什麽,讓玄清不得不把自己叫過去鎮場子。

“來看陌羽。”沈夜白對玄景真人的死亡凝視不以為然,氣定神閑的站在那裏。

“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玄景真人黑着臉走到秦陌羽身旁,眼尖的他馬上看到秦陌羽脖子上的玉墜,心中十分詫異。

沈夜白這小子終于瘋了?南國皇室的信物就這樣随便給人?

但既然沈夜白那麽慷慨,玄景真人也沒想過讓秦陌羽給回去,反正不要白不要,這東西的确很有用。

可要他看着沈夜白這麽得意也是不可能的。

“說你笨你還真的笨。”玄景真人恨鐵不成鋼的敲了敲秦陌羽腦袋說,“這麽明晃晃的擺出來,是在叫別人快來搶你嗎?”

“可是夜白說它不值幾個錢啊。”秦陌羽委屈巴巴地捂着頭。

“……看着貴懂嗎?別人又不知道。”玄景真人下意識想反駁秦陌羽,但臨到關頭又反悔,他才不要讓秦陌羽知道沈夜白送的東西有多貴重。

秦陌羽覺得玄景真人說的很有道理,但想到沈夜白剛剛看自己戴上後這麽高興的樣子,他就沒摘,只是把玉墜挪了挪,讓它不這麽顯眼。

玉墜的事情暫時解決,玄景真人只想把沈夜白趕出去,他呆在這裏實在是太礙眼了。

沈夜白心裏有別的盤算,所以在玄景真人幼稚的冷嘲熱諷時候也就順水推舟的提出離開。

“我明天再來看你。”

——這是依依不舍的沈夜白。

“好!”

——這是得到禮物就很開心的秦陌羽。

“好什麽好!不好!最好永遠不要來了!”

——這是快被氣成河豚的玄景真人。

沈夜白笑着和秦陌羽揮手,離開了院子。

等回到自己的住所,沈夜白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最後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送了出去。

……

山中某處,有兩個人站在河邊,其中青衫男子低頭看着那條執着于逆流而上卻屢次被打翻的魚。

“你覺得這魚怎麽樣?”青衫男人負手看了很久,忽然開口問道。

“愚蠢,不自量力。”戴鬥笠的男人聲音溫潤,但語氣卻是滿滿的不屑。

青衫男人聞言輕笑:“我猜到你沒什麽好話,但沒想到你如此無情,畢竟讓廢物逆襲不是你最喜歡幹的事情嗎?”

雖然表面說的是魚,但青衫男子很明顯意有所指。

“你沒必要陰陽怪氣我。無論如何,你都會幫我的,因為你別無選擇。”鬥笠男冷笑一聲,摘下了頭上的鬥笠。

如果有個膽小的人看到,那一定會被驚的昏厥過去——因為鬥笠男摘下鬥笠後,本應該是五官的地方卻是一片平坦,看上去十分恐怖。

無臉男說話時将頭轉向青衫男子,他明明沒有眼睛,卻莫名能叫人知道他在“看”,并且目光如躲在暗處的毒蛇,粘膩又陰冷。

青衫男子瞥了眼他,并不意外他的模樣,只是幽幽一嘆:【 南風 】“是啊,就像之前替你挑起四洲大戰,這次又是什麽?但要動手也沒必要叫我吧,只會徒惹那人警惕。”

“因為這次的人有些棘手。”無臉男緩緩說出一個名字。

青衫男子聽到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觀瀾宗的那個小家夥?那的确挺麻煩的,我記得他差一步就突破渡劫期了,進步很快,是個難得的天才。”

“但他必須死。”無臉男淡淡道。

逆流而上的魚被水流多次掀翻,身上布滿了石子劃出的細小傷口。

“所以——”青衫男子覺得站着太累了,幹脆直接席地而坐,還用手攔住了再一次被水掀翻的魚,好心的為它治好身上的傷。

“你又有了新的樂子……呃,故事了?”

捂臉男沒有回答,只是重新戴好了鬥笠,看着遠方開始自言自語,執着的近若瘋狂。

“馬上就完成了。”

“只差那麽一點點——”

“我絕對會成功的。”

“沒有人能阻止我。”

“沒有人……”

“是是是,你肯定會成功的。”青衫男子習慣了他發瘋的模樣,略感無趣地站起身,他看着溫和友善,但離開前卻順手将那條因為被治療就親密挨着自己的魚捏死。

猩紅的血飄蕩在河面,早已沒有氣息的魚還在孜孜不倦的向上逆流,灰白的魚眼裏隐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陣法。

原來,不是這條魚有多麽執着逆流而上,而是有人讓它不得不沖得頭破血流。

遠遠的,還能聽見兩人交談的聲音。

“所以我們現在去觀瀾宗?”

“不,是清雲宗。”

……

秦陌羽和沈夜白在觀瀾宗呆了差不多一個月,期間秦陌羽被顧賈發現然後各種花式表白弄得雞飛狗跳的事情暫且不提,這一個多月秦陌羽在觀瀾宗學到了很多東西,是時候回去了。

秦陌羽決定着手離開觀瀾宗,而玄景真人為了給秦陌羽一個驚喜,已經提前回去了,只是離開時和秦陌羽說自己出去辦事。

秦陌羽不疑有他,笑着和玄景真人告別。

轉眼就到了玄景真人離開的第三天,秦陌羽特意現在顧賈不在的時候帶着沈夜白溜了。

其實說實話秦陌羽并不讨厭顧賈,因為顧賈身上有種被保護得很好的傻氣,腦子裏想什麽都寫在臉上,如果能改掉無時無刻不想着告白的毛病,那秦陌羽會很樂意和他當朋友。

秦陌羽回去的路上甚至現象出顧賈知道自己走了後該怎麽哭哭唧唧的找黎之山訴苦,然後黎之山又是怎麽無奈的把人哄好,觀瀾宗有顧賈就別想有清靜的時候,不由莞爾一笑。

旅途勞累,但越靠近自家宗門,疲憊好像也就不存在了,只剩下回家的興奮,秦陌羽已經想好了回去後要怎麽和老道士說自己一路上的見聞,又是如何用一手漂亮的法術震驚老道士。

走到山腳時沈夜白有事要離開,本想讓秦陌羽稍等,他保證自己很快回來。

但秦陌羽歸家心切,直說讓沈夜白辦完事後上宗門找自己就好了。

沈夜白猶豫了一下,覺得宗門應該也沒什麽危險,就答應了。

秦陌羽于是哼着歌上山,山裏的樹長得很高,枝繁葉茂的,樹葉一簇簇擁在一起,只有少許陽光透過葉縫落下,就顯得上山的路有些陰暗。

但秦陌羽知道,只要過了這段山路,就會豁然開朗,看到那個挂着清雲宗牌子,陽光燦爛的小院子。

一步、兩步、三步……

到了!

眼前豁然開朗,熾烈的陽光照在身上,眼前看到的景色卻讓秦陌羽如墜冰窟。

——那個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只剩一片火燒過後的廢墟。

清雲宗的牌子落在地上,像被人折斷後踩進泥土中;和師父合力立好的葡萄藤架無力的垂落在地;那殘破的籬笆護欄在風中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像是誰在傷心的嗚咽。

秦陌羽從小到大生活的家,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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