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弦斷
掉出了荊戈的懷抱
謝宴惡補了一晚上有關戀愛的知識。一般來說,只要他知道怎麽去做的,都可以做到近乎完美。
可眼下這件事卻有些超出謝宴可控的範圍,荊戈的吻太具有侵略性,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唇齒交纏間,呼吸被盡數掠奪,謝宴被吻得暈乎乎的,根本想不起來在腦海中儲存起來的那些關于接吻技巧的知識。
一吻結束,謝宴已經渾身發軟,臉頰漫上一縷薄紅,晶亮的眼中也覆上一層霧色,讓荊戈瞬間又亂了呼吸。
他緊緊箍着謝宴,低着頭,意猶未盡地又纏上了謝宴的唇舌。
直到謝宴實在有些受不住了,抓着他的頭發強行把兩人分開。
荊戈盯着他已經變成豔紅色的雙唇,直勾勾的眼神,像是一匹餓了許久的野狼。
謝宴在他臉頰上蜻蜓點水地啄了一下,立即退回來,推着荊戈,“我累了,你快去跑步吧,我要休息。”
他又補充,“又不是只能親這一次,以後機會多着呢。”
荊戈眼睛布滿光澤,他将謝宴抱起來,蹭着他的肩頸,“我要親一輩子。”
謝宴輕輕笑了聲,沒說話。
荊戈把他放到床上,把他的睡衣撩了上去,他兩條腿都凍紅了,小腿的肌肉有些微的抽搐。
荊戈給他揉着腿,又心疼又生氣,“想要找我就直接進來啊,在外面站這麽久除了挨累還有什麽用。我都看不到。”
謝宴勾住他的肩膀,“我不是怕你把我趕出去嘛。”
荊戈微微瞪眼:“我怎麽可能趕你。”
Advertisement
謝宴哼了一聲,“你昨天發那麽大火,我都覺得,你下一秒是不是要用拳頭打我了。我可不想被打成李棟那樣。”
荊戈動作一頓,悶聲說:“我不可能打你,這輩子都不可能。”
謝宴的唇尖擦過荊戈的喉結,他仰頭靜靜地看着荊戈,溫聲說,“荊戈,以後別和我生氣了好嗎?我不喜歡。”
昨天恐怕是他最坐立難安的一晚,那不僅是遇到難題的焦頭爛額,還是一種莫名的煩躁,荊戈落寞離開的那個背影始終萦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心緒不寧。
荊戈心髒猛地一顫,他圈住謝宴的身體,聲音有些低落,“對不起。”
謝宴拍拍他的肩膀,“快去跑步吧,一會兒一起吃早餐。”
荊戈親了他一口,撿過被子蓋住他的身體,“好,我去跑步,你趕緊睡覺。”
謝宴看着他出門,掃視了一遍這個熟悉的房間,最後視線落在荊戈的床上。
以後會經常睡在一張床上吧?謝宴想,那這個房間也該換張大床了,只能睡兩三個人的床實在有點不舒服。
謝宴一晚上沒睡,現在卻還精神着,他構想着未來,突然想到什麽,翻了個身,趴在床頭上,扒出來那個紅線勾着的石片。
他又仔細瞧了兩眼,确認上面是有一片深色的痕跡。
這真的是他的血?
謝宴雖然在這個世界上待了很多年,但傷到流血這種程度的情況屈指可數,他都不記得自己有流過這麽多血。
而且,荊戈是什麽時候弄得?怎麽弄得?謝宴完全沒有印象,這片血痕并不算少,荊戈神不知鬼不覺用這個石片取到這麽多血,他竟然完全沒有發覺。
謝宴突然伸手,扯了扯睡衣,露出肩膀,他對着鏡子照了下,那一小塊咬痕還留着,估計要等他離開這個世界,恢複神明肉體時才能去除。
他還清楚記得,荊戈當時像個發瘋的小狼狗一樣,不留情面地咬了他這一口。
總不至于,是那時候的吧?
但是,如果是那時候,荊戈才見他第一面,不可能當時就喜歡上他,那從他身上取血的理由是什麽?
謝宴微微皺了下眉。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心裏有點亂。
他将石片放了回去,放棄了對這件事情的深究和對荊戈的猜測。
——
兩人真的像普通情侶一樣談起戀愛來,兩人十指交扣走在游樂場時,荊戈還有些恍惚。
謝宴明明就在眼前,就在懷中,他卻感覺像是一場虛幻的夢境,甜蜜、美好,卻随時随地都能被戳破一般。
他握緊了謝宴的手,謝宴停下來,回過頭看他,“怎麽了?”
荊戈望着他的眼睛,“謝宴,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謝宴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輕嘆了一聲,然後轉過身來,在人來人往中,環住他的脖子,和他交換了一個濕熱溫軟的吻。
周圍湧起一陣起伏的驚呼,這樣的行為在這個時代還是過于驚世駭俗,謝宴卻毫不在意,随性而為。
他無視了周圍的吵鬧,含着一抹笑,“荊戈,現在還有疑問嗎?”
荊戈掃空心底的不寧,握住謝宴的腰,是一副占有的姿态:“沒有了。”
已經輪到兩人檢票,這不是兩人第一次坐摩天輪,但這一次卻擁有別樣的意義。
這幾個月裏,他們已經把情侶該做的事情,依次做了個遍。在影院的角落裏黏糊糊地依偎着看電影,在校園林蔭下的長椅上同吃一支冰激淩,在彼此的生日上送上最為珍貴的禮物。
可是,荊戈總覺得,還差了什麽。不,是兩人之間差的太多了。哪怕他們肌膚相親,毫無距離,他們之間依舊隔着一層無形的屏障。
就像是,謝宴告訴他的生日不會是他真實的生日,而他也無法說出,那塊沾血的石片最真實的用途。
現在的一切,真的只是兩人共同編織的夢境而已。
兩人玩到了傍晚,謝宴坐在樹蔭下,等着荊戈買水回來。面前卻落下一層陰影。
謝宴擡起頭,眉心微動:“是你們。”
面前的中年婦人皮笑肉不笑,“謝先生,你可讓我們好找啊。”
謝宴微微後仰,勾唇:“是挺好找的。”
這是李棟的父母,相比當時在醫院的無賴模樣,兩人的臉上還多了一點猙獰瘋狂。
兩人身後,李棟沉默地站着。
李父被他這副态度給激怒了,猛地上前一把握住謝宴的領口,把他拽了起來:“謝宴,你溜人溜得挺好玩的?我們去你家你那管家就說你忙,結果你就在這裏逛游樂場?”
謝宴掃過男人滲汗的手,握在他領口瞬間弄上一點印子。男人靠近時,身上也有一股臭汗味。
謝宴眼神變得危險,語氣仍然輕飄飄的:“拿開你的手。話還沒說就動手,你是一直這麽給李棟做榜樣的?”
李父和李棟臉色都是一變。
李父甩開手,“那你呢?說好的賠我兒子一百萬,我們上門去取你就給我們吃閉門羹?謝大少爺作為堂堂謝氏總裁,不會連這一百萬都拿不出來吧?”
謝宴笑了一聲:“別誤會,一百萬對于我來說确實不算什麽,可是,對于你們來說,恐怕賺個五六年也賺不出來吧。”
“我這也是看重你們,才想着要找個隆重的時機,再把錢給你們。”
李父被他這兩句詭辯給說蒙了,一時不知道對方是想諷刺他們還是恭維他們,臉色變了又變,半晌沒說出話來。
還是李母先反應過來,咬牙道:“總之你趕緊把錢拿出來,你再敢耍我們,我們就把荊戈打了人,你說好賠我兒子一百萬,卻出爾反爾的事宣揚出去。謝大少爺,我們可以不在乎名聲,你和荊家也能不在乎嗎?”
謝宴卻擺擺手,“剛才就想糾正你了,你說什麽,賠你兒子一百萬?”
“你不想賠?”
謝宴笑起來:“我只是想再解開一個誤會,你兒子能值一百萬?劉老師不也說了,最多四五萬而已。我要出的那九十幾萬,抵的只是荊戈的那句道歉而已。”
李父忍不住了,他氣急攻心,直接擡起胳膊,朝着謝宴打過去。
下一秒,他的胳膊被身後的來人捏住,往後折了過去。來人力氣很大,整個胳膊像是被重錘砸過,先是沒了知覺,而後一陣鑽心的疼痛迫使他哀嚎了一聲。
“荊戈。”謝宴喚他。
荊戈像條惡犬一樣瞪着他,把謝宴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
李棟接住他父親,咬牙看着兩個人:“荊戈,你……”
“滾!”面對還是同窗的李棟,荊戈絲毫沒有留情面。
一家三口羞憤地看着兩人,有荊戈在,哪怕他們人數上占優勢,也不敢動手。
“謝宴,你是不打算賠錢了是嗎?你信不信我把你倆亂搞同性戀的事爆給媒體!”
荊戈捏緊了拳頭,謝宴從他身後站出來,十分自然地撫上荊戈的手,荊戈把拳頭打開,兩人雙手交握起來。
李棟看着這一幕,神色複雜。
“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給的,既然見面了,不如就現在,你們跟我回謝家取錢吧。”
“什麽?”兩人毫不避諱地在他們面前握手,李父以為要撕破臉皮了,沒想到謝宴突然又轉了話鋒,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謝宴勾唇,“怎麽,不想要嗎?”
“要。”李父臉還青着,明明最後如了願,可每一句話都被謝宴堵着,怎麽想怎麽難受。
謝宴接下來完全當三個人不存在,拉着荊戈,說:“買好水了?”
荊戈悶聲說:“嗯。”
他将水拿出來,卸開瓶口,喂了謝宴兩口,自己又喝了一口。
“他們剛剛沒傷到你吧。”
謝宴用指尖剮蹭着他的手心,聞言笑着說:“沒有。”
他舔了舔唇,唇尖上沾的水跡被他卷進口中,剛剛有些幹澀的唇角潤澤起來,荊戈圈住他的腰,情難自已地親他的唇。
謝宴也勾着他的脖子,絲毫沒有反抗,軟在他懷裏一般。
荊戈刻意擋住了身後的視線,但哪怕看不到謝宴,看兩人的姿勢,也能明白這是在幹什麽。
李父李母臉色都很難看,對兩人毫無羞恥心地親熱感到憤怒,為自己被忽視而羞惱。
荊戈和謝宴像是完全把他們遺忘了一樣,在游樂場裏玩夠了才打算回去。三個人跟在他們後面,欲言又止,恨不得上去打人。
最後,謝宴開着車帶荊戈回去,哪怕車上有空座,也沒打算讓他們坐,他們三個還是打了輛車在後面跟着。
等來到謝家的時候,他們已經憋了一肚子火。
謝宴叫來林管家,“去準備一百萬。”
李父李母終于松了口氣,謝宴又在林管家身邊小聲耳語了幾句,林管家就出門去了。
他們被安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客廳裏不時走過忙碌的傭人,還有身強力壯的保镖守在門口,謝宴和荊戈上了樓,一直沒有下來。
三個人只能幹坐着,等着林管家拿錢回來,趕緊走人。
過了十幾分鐘,李棟往樓上看去,謝宴和荊戈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一齊走下樓。
李棟晃了下神,兩個人相貌都是頂級,一個偏柔和一個偏張狂,站在一起卻奇異地和諧。兩個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荊戈高出幾厘米,手臂虛攬着謝宴,是一副絕對占有絕對不容窺視的姿态。
幾個月前,他就發現了荊戈的心思,但那時候,荊戈只是藏着,哪怕再想,也不敢表現得太鮮明。
但現在,他無所顧忌地散發着自己瘋狂的占有欲。
李棟明白,這絕對是謝宴縱容下的結果。
李棟不甘地捏緊拳頭,作為荊戈曾經的室友,他接近過謝宴,自以為弄懂過謝宴的脾氣,他覺得,只要把謝宴伺候舒服了,這個人就可以任他擺布。無論是在床下,還是床上。
但哪怕他幻想過,也不敢相信這副畫面,謝宴真的對另一個人百依百順,簡直是毫無底線的縱容。
可對着他,卻露出輕易可以貫穿皮肉的獠牙,一兩句話就能打破人的防線。
這種差距、這種對比簡直讓他妒恨難平,憑什麽,是荊戈?
這時候,兩人已經進廚房了,過了一會兒,他們就端出了幾盤菜。
李棟遙遙看着,荊戈手裏的那兩盤明顯做得很粗糙,像是做菜新手弄出來的。
他知道荊戈是會做菜的,那就肯定是謝宴做的了。
記得他還沒和荊戈翻臉的時候,荊戈朝他抱怨過,謝宴十指不沾陽春水就罷了,還經常不顧他學業繁重,說要吃他做的菜,他在廚房忙,謝宴就靠着門看他,一點都不幫忙。
說是抱怨,荊戈臉上可沒有分毫不滿,反而溢着絲絲笑意,仿佛只是回想起來,都甜蜜至極。
李棟不忍再看,心裏泛出來的酸水都快把他五髒給灼燒了。
那兩個人也沒招呼他們過去一起吃,三個人幹坐着,聞着若有若無的飯香,聽着隐隐約約的笑聲,謝宴和荊戈挨得很近,幾乎融為一體。
又等了一個小時,李父都差點站起來質問謝宴是不是想耍他們時,林管家回來了。
他身後跟着好幾個人,人手提着好幾個皮箱。
李父愣了,“這是……一百萬?”
謝宴走過來,笑着說:“給他們吧。”
七八個箱子擺在三人面前。
李父咽了下口水,一百萬一個箱子裝就綽綽有餘,這七八個箱子?是謝宴傻了,還是……
喜悅還沒漫上來,李父就臉色一變,“我要驗鈔!”
謝宴笑眯眯地,“驗吧。”
三個人分別打開一個箱子,裏面的确裝着錢,只不過有的是一毛一塊的鋼镚,有的是面值最低的紙幣。
李父臉色鐵青:“謝宴!你他媽真敢耍我!”
謝宴微微聳肩,“我耍你做什麽,這些加起來是一百萬整,難道你不想要了?”
“你直接拿一百元的鈔票不行!非要弄成這樣?我們怎麽花,怎麽帶回去?”
“哦,我賬戶上沒錢了,搜搜刮刮才弄出來這些,都是真鈔真幣,怎麽就不能花,至于怎麽帶回去,你們難道沒長手嗎?”
李父直接撲了上來,卻被旁邊的保镖架住,再難上前一步。
三個人臉色都黑得跟鍋底似的,他們被溜了這麽久,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人,卻又被反複羞辱,直到這一百萬弄到面前,哪怕到了手,他們也沒有任何欣喜。
因為,現在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謝宴就是沒把他們當人看,就捏着他們想要一百萬的心理,拿他們當狗耍着玩。
“謝宴!有兩個臭錢在這裏橫什麽橫!和小自己一輪的大學生搞同性戀!不要臉!”李父破口大罵。
這下,都不用荊戈動手,那兩個架着人的保镖直接錘了一下李父的肚子,他們的動作刁鑽,幅度不大,卻讓李父疼得直接彎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李母和李棟趕緊上前,查看李父的情況,李母眼睛通紅,瞪着謝宴:“你敢打人!謝宴!你真不怕我們把你和荊戈做的醜事說出去嗎!”
謝宴玩夠了,垂眸瞥向三人,那種輕蔑和壓迫讓他們瞬間閉了嘴,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們可以試試。這件事情的起源,究竟是什麽,我想你們不會不知道。”
荊戈突然屏住了呼吸。
“一百萬就在這裏,現在不拿走,你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別落到一個子都拿不到,自己兒子還要身敗名裂的地步。”
一家三口突然都噤了聲,氣勢一下子沒了,他們沉默着起來,合上幾個箱子,灰溜溜地走了。
鬧劇收場,謝宴和荊戈上樓回到卧室,荊戈緊緊抱住他,眼睛有些紅,呼吸裏都透着緊張。
謝宴摸着他的頭發,“怎麽了。”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李棟當初為什麽吵架了。”
“不知道。”謝宴語氣輕柔,“不過,差不多能猜到。”
“能讓你氣成那樣,估計是關于我的話吧。”
荊戈呼吸不順,謝宴咬着他的唇,手伸進他的衣服裏面,荊戈的腹肌恰到好處,難免讓他愛不釋手。
這樣的安撫對荊戈作用非常明顯,兩人沒多久衣服都散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他們一直沒有做到最後,但今天,荊戈有些控制不住了。
在這場夢境裏沉浸了太久,他實在想要突破那層藩籬,實現夢境與現實的接軌。
謝宴沒有拒絕。
可等那最後一刻到來的時候,懷裏的謝宴臉色突然一變。
謝宴感覺身體像被什麽劈開一樣,那種疼痛與過往任何一種疼痛都完全不同,他疼得腦中一片空白,身體的本能在那一刻控制了他的大腦。
在那一瞬間,發生了一件完全超出兩人預計的事情。
一片白光閃過,荊戈眼睜睜地看着懷裏的謝宴,幻化成了一只渾身雪白、只有眼睛是藍色的貓,貓體型太小,撲通一聲,掉在了床上,掉出了荊戈的懷抱。
荊戈愣了一秒。然後,腦中那根一直繃着的弦驀地斷掉。
荊戈的臉上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
作者有話說:
一場因為缺乏經驗而引發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