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之則安

冬日的寒風吹的茅屋嗚嗚作響,木窗的縫隙猛灌進風,吹得床上的唐虹腦袋犯渾。天蒙蒙亮,白光從屋子上下左右的大縫中溜進來,得,燭火都省了。

唐虹就着光起身,穿好衣裳,準備開始又一天苦力。

穿來古代十三天又四個時辰,唐虹對這玺嶺國的生活已相當熟撚。

打開門,唐虹打算先去竈房燒水洗漱了,再給爹爹夫郎也燒些水。這些日子都是齊梓軒把水燒好了端進唐虹房間的,今兒難得她起的大早,怎得也該表現表現。穿來也就只剩這兩個親人,她既承了別人的身子,也該就承了這情。

竈房有滋滋的火苗聲,微微範着黃光。唐虹小心翼翼的靠近一看,喲······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古人誠不欺我!

只見竈臺邊小夫郎中衣微敞,就着木盆中的熱水擦身子。俊俏的小臉被盆中的熱水蒸得紅騰騰的,一頭烏黑的長發挽了個發髻,露出白白的頸子,胸前一片玉肌凝雪。帕子在胸前輕輕拭擦,兩點櫻紅若隐若現。

“咕嚕······”某人咽了咽口水。

“誰在哪兒!?”齊梓軒聽到屋外的動靜,吓得趕緊裹着衣衫縮到角落裏。

“咳咳······”某女偷窺被抓個現行,無奈只得站出來。

齊梓軒此時雙手死拽着中衣躲到竈臺另一側,一雙杏仁眼死死的瞪着門口的唐某人,小臉還帶着剛才的紅暈,貝齒死咬着下唇,一副如臨大敵的形容。

“軒軒······”唐虹摸了摸鼻子,踏進竈房,面上略有尴尬之色。

聽着唐虹叫自己,齊梓軒怔了怔,随後移步出來屈膝向唐虹行禮,“妻主今日怎起的這般早?”聲音溫溫潤潤的,像是一陣春風,讓人身心愉悅。

“今日睡不着,便早起了。你冷不冷,過來我瞧瞧。”說着作勢便要去攬梓軒的柳條細腰。

齊梓軒側了側身,雙手依舊死拽着衣襟,向唐虹屈了屈膝,“奴家衣衫不整,先告退了。”說罷不等唐虹反應,便匆匆跑了。

小夫郎生氣了?

小夫郎害羞了?

唐虹摸了摸鼻子,覺得小夫郎跟他妻主的關系有待探究。穿來這許些天,小夫郎為照顧爹爹,一直是睡在爹爹房裏的。除了穿來時受了傷,小夫郎近身伺候過,這幾日唐妻主連她夫郎的小手都沒摸着。

齊梓軒匆匆跑回屋,關了房門,坐在床邊喘了口氣,才憶起剛才他對妻主做了什麽,不禁心中忐忑起來。雖妻主失憶,不記得前塵往事,性子也比之前柔和,可他逆了妻主的意,挑戰了妻主的威嚴,這般不尊重妻主的行為是會被罰的。他出身大家,詩書禮儀自教的不少,夫德夫道更是爹爹自幼教導,素日他恪守禮教,今日也是氣極了,才會佛了妻主的意思。

男兒是女人的附屬品,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妻死從女。唐虹被攆,生父和夫郎當不能免于難。這裏的男子極重貞潔,出生時便會請長輩用喂了朱砂的壁虎在鎖骨處點上守宮砂,與女子行房便會褪去。若哪家兒郎嫁進妻家沒了這守宮砂的,視為不潔,妻家可退婚。被退婚的男子是沒人要的,品行不端,更甚會影響娘家其他兄弟姐妹的嫁娶。改嫁的男子也是極少,烈郎不侍二妻,改嫁的男子多被視為不忠不詳,身帶晦氣,迎娶被退婚或改嫁男子的女人也多被人不恥,且不潔男子不能為夫只能為侍。

男子嫁到妻家便屬于妻家財産,休離只能女子提出,家財傳女不傳男。女子可娶一位正夫兩位側夫四位侍郎,通房不限,夫侍需在官府登記備案,通房不用,通房生下的女兒無家産繼承權。男子三從四德,《男誡》更是每家兒郎必讀一書。

思及至此,齊梓軒的心裏咯噔一聲。若是不從妻主,他便沒好日子過,若是從了,他與那人就再也無緣。

齊梓軒默默伸手摸了摸鎖骨處的守宮砂,擡眼望了望窗,兩行清淚自杏眸流出。

老天怎得不給他條活路啊!

那廂齊梓軒心中忐忑,這廂唐虹也心中不安,怕自己唐突了溫潤如玉知書達理的貴公子。

唐虹在竈房收拾利索,又點柴燒了些熱水給卧病在床的柳氏送去。

推開門,就見外間的小床上,齊梓軒愣愣的坐着。衣衫還是先前的模樣,白色中衣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未着外袍和襯裙,白色亵褲大腿處有些濕,許是擦身子時沾了水,将大腿貼得死死的,白色的布上隐隐透着粉紅。小臉已不複剛才的粉嫩,凍的有些發白,眼眶紅紅的,有哭過的痕跡,長長的睫毛沾了水汽,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梓軒 ;”唐虹端着木盆,輕輕地叫了聲。看着齊梓軒臉上的淚痕,唐虹心尖尖都疼了,如此晶瑩剔透溫潤如玉的美人兒都叫她弄哭了,她真想狠狠地給自己一巴掌,打醒自己這條白眼狼。

齊梓軒沒有回應,呆呆得坐着望向窗子,雙手交叉在胸前緊緊地抱着身子。

唐虹将木盆放在桌上,拿了搭在屏風上的小棉襖,給齊梓軒披上,輕聲道:“梓軒,你別生我的氣,是我不好,你生氣你就打我,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疼了。”說罷拿指腹輕柔的蓋在齊梓軒的眼睛上,蹭了蹭睫毛上的水汽。

感覺眼上的溫暖,齊梓軒才悠悠回過神來,一張黃皮寡瘦的臉印入眼簾,眉間微微蹙起,小眼微閉,一番說不出的違和感。指腹在小臉上動了動,齊梓軒才發現這會兒在他臉上亂摸的是個女人,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主。心裏一慌,使勁推開女人,慌忙站起來跑開幾步。

齊梓軒這一推,到把唐虹給推愣了,女尊國的男兒不是水做的嗎,怎得自己這懷柔政策不管用呢?難道自家夫郎喜歡用強的?

唐虹收了手,尴尬的看着幾步開外的小夫郎。

齊梓軒見女人看着自己,便知道女人生氣了。他千不該萬不該一連兩次挑戰妻主的尊嚴,雖她以前答應過不勉強自己,可她失憶了,若要行使妻主的權利,那也是天經地義的。

齊梓軒忙跪下向妻主請罪:“妻主,奴家錯了,冒犯妻主威嚴,請妻主責罰。”見唐虹沒有開口,舉步向他走來,怕她又有出格的舉動,心一橫咬牙道:“可妻主以前答應過奴家不勉強奴家的。”說罷雙手俯地,頭磕在地上。

男人俯在地上,未曾看到妻主嘴角揚起的幅度。

一直覺得他像春風般清雅,原來他受驚的時候也這般可愛,像只楚楚動人的小白兔。難怪這身子的主人願意等他,她才穿來十多天也都有了憐香惜玉之心。

唐虹走上前扶起男人,又走回床前拾起地上的棉襖,拍了拍灰搭在齊梓軒身上。見男人眼中的戒備,才緩緩開口:“我怎會忍心責罰你,這麽好的夫郎,是要用來疼的。”伸手捋了捋男人的鬓發,将發絲捋于耳後,“我既說過不勉強你,自不會勉強你,總該等得你情願。以後你也別跪了,沒多大的事兒。”說完轉身去端木盆。

唐虹端起木盆見男子的眼光還在自己身上,對他輕柔一笑,“你先收拾,我進去照看爹爹。”說完便撩開簾子走進了內間。

齊梓軒見妻主走進內間,才驚覺今日已過辰時。早上亂了心,便連伺候公爹的事兒也給落下了。想起妻主輕柔的聲音,溫暖的手掌,男人耳朵噌的就紅了。又想起妻主面黃寡瘦的臉上那裂嘴一笑,心底好不容易存上的溫情一瞬便敗得一幹二淨。

妻主那黃皮寡瘦的樣子,也是該好好補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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