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情
回到村子的時候已過戌時，四處一片黢黑，只幾戶人家堂中蠟燭還泛着微弱的黃光。
唐虹本是打算和朱雁一人一頭擡回家，可朱雁偏說這是唐虹拼命打下的，死活不要，又幫着唐虹将兩頭野豬擡到唐虹家門口，才急急離去。唐虹本想留她用飯，可朱雁怕家裏夫郎等得急，匆匆走了。唐虹也沒攔着，盤算等野山豬賣了買些東西讓齊梓軒給她家男人送去。
家裏還亮着，唐虹拍了兩下門，扯着嚎了兩嗓子，就沒了力氣。左手脫臼剛接回不敢使力，唐虹是背上扛着一頭山豬，右手跟朱雁一人提了另一頭的兩只蹄子回來的。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還未用飯，早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齊梓軒見唐虹今日久不歸，暗想是不是又出了禍事，思索着要不要出去尋尋。他一介男兒，只身出門不便，況是這深山老林般的粗野山村。正想着就傳來“砰砰”的拍門聲，随後聽見唐虹啞着嗓子叫自己的名字，便放下手中的書出去開門。
齊梓軒一開門，只見門口立着一個身材消瘦、渾身是血的女人，揮手就要關門。
“梓軒......別關門，是我！”唐虹忙拿右手撐住門，急急開口。
齊梓軒這才打開門，久久不敢上前。女子面黃肌瘦，早上出門的素色衣裳被染得血紅，帶着濃濃的腥味，背上扛着重物，彎着腰，唯有望向他的那雙眸子閃閃發亮。
見着齊梓軒皺眉，唐虹恐是自己今日回來太晚惹他不快，上前幾步解釋道：“梓軒，你看我......”“背的是什麽”幾字還未出口，齊梓軒“哇”的一聲轉頭吐了起來。
“梓軒......！”唐虹直起腰甩下背上山豬快步走到齊梓軒面前，一手扶着他，一手輕輕在他背上拍起來。
“你別......嘔......”齊梓軒只覺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攪得胃裏直犯嘔。
“梓軒，梓軒......怎麽了，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見齊梓軒嘔得厲害，唐虹急了，“我帶你找大夫，我帶你找大夫......”說着就要攔腰把齊梓軒抱起來。
“我......我沒、沒事......”齊梓軒推開唐虹，跑開幾步才緩了口氣，“別、別過來......”
見男人捂着鼻子，唐虹才意識到是自己這身血腥味惹得佳人不愉，忙向後退開幾步，“梓軒你先進屋去，我拾掇拾掇換身衣裳再過來。”
齊梓軒捂着鼻子點了點頭，轉身進屋。
唐虹将兩頭野山豬拖進院裏，關好院門，才回自己屋子換衣裳。
唐虹出房門的時候，齊梓軒正站在院中盯着地上橫躺的兩只兇獸。
未燒熱水，唐虹只得用井水擦身。臘月的井水冰涼刺骨，冷的唐虹直哆嗦，便粗粗擦完上藥，換上幹淨的衣衫就出去了。
怕自己身上還帶着血腥味，唐虹不敢上前，只隔得遠遠的叫了聲：“梓軒......”
聽見女人叫自己，齊梓軒轉過頭，帶着疑惑道：“妻主，這是......山豬？”
雖是庶子，到底是大家子出身，從毛發體型上，齊梓軒依稀辨別出那是每逢除夕才會出現在桌上的精貴山豬。可這是整整的兩頭啊，傳說十個屠戶才能逮住一頭的兇獸，傳說二兩銀子一斤肉的山豬，竟在自己眼前躺着兩頭，到讓他不太自信了，帶着滿臉疑惑望向唐虹。
“嗯，本來......嘶！......”唐虹剛要開口說話，碰到磕破的嘴角，疼得倒抽了一口氣，随即拿手揉了揉才繼續說道，“本遇上了三頭，可惜讓那頭雌的給跑了。把那三頭一起逮回來才算好呢，咱們就能換個好點的地方住了。”
“什麽！你說是你打的？！”男子雙眸瞪得滾圓，似聽到了什麽駭人聽聞的消息，震驚之色不言而喻。
男子站在夜色中，一襲墨青色長衫。烏黑的長發垂在肩上，面容消瘦，雙眸滾圓，就這樣挺直的站在小院中，直勾勾的望着女子。夜風帶起一絲黑發，似在風中蕩起的漣漪，直蕩到女人的心坎裏。
唐虹有些愣神，跨前幾步拉着男人的小手往屋裏走，“軒軒，外面涼，我們進屋說。”
男人在身後掙紮了幾番，只覺女人将手握得更緊，掙紮不開，遂作罷。
唐虹又緊了緊手心裏的小手，心裏美滋滋的，嘿嘿，終于讓老娘吃上豆腐了！哈～哈哈哈哈！
桌上擺着兩碟小菜，拿大碗扣着，旁邊一碗豆腐湯還冒着熱氣。
唐虹牽着齊梓軒坐到桌旁都不肯松手。自己的夫郎多好啊，看我回家就把菜熱上，回家就有熱菜熱飯，真真是個賢夫啊。
齊梓軒坐在唐虹身側，感覺有只手在自己被握着的手背上來回摸了幾把，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小臉憋得通紅，忙忙慌慌抽出手揭開扣着的碗，“妻主......妻主，先用飯吧......”
唐妻主今日終于吃上了小夫郎的豆腐，心情甚好，一掃往日陰霾，會心的笑了。看小夫郎羞得不敢擡頭，便不再捉弄他，夾了塊豆腐放進小夫郎的碗裏，“軒軒，吃豆腐......”
“軒軒，你燒的菜真好吃！你怎麽會燒怎麽好吃的菜......”唐虹今日是真餓了，又胡亂刨了兩口飯才覺得肚子不再咕咕叫喚。
“因為......”
“表弟，你會燒菜麽？”
“表弟，男子要會燒菜才有女人喜歡。”
“表弟，你燒的菜真好吃！”
“梓軒，我最喜歡你做的糖醋魚了。”
“梓軒，我以後娶你做正夫好不好......”
......
“軒軒......軒軒，哎你怎麽哭了？”唐虹剛夾上一筷子青菜，便見男人呆呆的盯着盤子，一動不動，臉上淚珠滾滾下落。唐妻主忙走過去将男人摟進懷裏，看着男人臉上止也止不住的淚，低頭就吻上了男人微抿的嘴唇。
啪......
呼吸都停止了。
男人看着自己擡起的手，急急站起來，抹着眼淚直直跑了出去。
唐虹拿手摸了摸火辣辣的面頰。
娘的！是哪本書說止住男人哭泣最好的方法就是吻他！
“梓軒......對不起，爹爹不同意。”
“梓軒......你幫我拿出唐虹這次給吳東齋的價格，我就去說服爹爹讓你進門好不好？”
“梓軒......只能委屈你做小侍了。你放心，我會待你好的。”
“梓軒......等我來迎你......”
其實，名分他從來都沒有看重過，他只想跟着她。
可是......
可是......為什麽這麽久了她還沒有來？
是她沒能找到？
還是，
她已經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