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玫瑰被來人一撞,掉下幾片花瓣。
因為這塊治安不好,裴易清很少走這條巷子,但他剛剛在廣場上被那鬼哭狼嚎的歌吼得腦子疼,才不得不抄了這條近路。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這片曾經發生過的事件,所以在對方撞到自己時,他還是條件性的頓住腳步。
劫財?
他手機裏還剩幾千塊,就是不知道現在支不支持微信付款。
等他看過去時,入眼的便是這人灰藍色的頭發,十七八歲的光景,因為角度原因看不清臉,只聽見對方冷淡地說了一句:“抱歉。”
他剛想說話,就看見這人身後又走來一個人,同樣也是少年人的模樣,只不過臉上挂滿了淚痕,一副情深深雨蒙蒙的表情朝着藍毛追去。
裴易清立馬就明白了是什麽事,于是側過身,讓兩個人先一步走出巷子。
看着他們的背影,裴易清又往巷子裏走了幾步,等他到家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
剛剛是兩個男生吧?
他拿鑰匙的動作微微一頓,随後又無所謂地聳聳肩,打開門走了進去。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玫瑰,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家要是養花,就跟班主任回家了還得輔導學生作業是一樣的道理,所以他一個花店老板的家裏沒有盆栽,最後還是用礦泉水瓶把玫瑰插了起來。
他把簡陋花瓶放在茶幾上,随後順便陷進了沙發裏。節假日的生意火爆程度讓他渾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什麽都不想做。
剛閉上眼睛,他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準确來說他今天手裏一直都在震,但沒來得及看。
“哎......”他嘆了口氣,拿出手機。
大多都是一些預約訂花或者咨詢的人,問的問題也都千奇百怪,有拿到花後不喜歡想要全款退的,也有需要他求婚當天在對方給人套上戒指的一霎那在旁邊撒花的......
Advertisement
裴易清深吸一口氣,花了十幾分鐘才讓對方明白自己不是婚慶公司,最後“圓滿”結束了話題。
他退出聊天框,在消息列表上劃了劃,找到了一條幾小時前發來的消息——
周游:[吃了嗎?]
見狀裴易清無聲地笑笑,回了過去:[吃了。]
還沒過去幾分鐘,對方的語音通話就撥了過來,裴易清按下接聽和免提,放在桌子上。
周游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這麽晚才下班?”
“是啊,”裴易清打了個哈欠,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情人節加班,您估計是頭一份了。”周游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幸災樂禍。
“比不得你們有對象的,”被嘲了這麽多年,裴易清早就不在乎,他起身從茶幾上倒了一杯水,“怎麽樣?你女朋友還喜歡嗎?”
一說起這個,周游笑得更高興:“那可不嘛,裴店長親自選又親自包的花,誰能不喜歡?”
聞言裴易清不屑地嗤了一聲,提醒道:“那你答應我的,別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來。”
和客人笑臉相迎了一整天,偶爾這麽扯皮也還挺不錯,于是裴易清沒有結束這段對話,無所事事地問道:“你幹嘛呢?這麽晚還不睡?”
“哎別說了,可可她閨蜜今天被她男朋友甩了。我和可可吃燭光晚餐吃得正高興,她閨蜜就打電話過來,我跟着她去閨蜜家裏,聽着閨蜜嚎了一個晚上,剛剛才回家。”
估計是因為不高興,周游的語序都有些混亂,裴易清聽着他的悲慘遭遇忍不住笑出聲,窩在沙發裏半天沒動彈。
對方還在不停抱怨:“你說這些人也真是欠,什麽時候提不好,非要在情人節分手......”
說到這裏,裴易清将視線挪到礦泉水瓶裏的玫瑰上。昏暗燈光下的那一抹藍色似乎在他眼底劃過,再結合對方毫無誠意的一句抱歉,裴易清點點頭。
确實有點欠。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聊了會兒天,等到裴易清倆眼皮累得直打架,才終于結束了這段對話。
他昏昏沉沉地起身進了浴室,胡亂把自己收拾了一通。熱氣蒸得他更困了,他三兩步走進卧室打開空調和加濕器,等躺在床上後又覺得精神起來。
于是他只好打開床頭的燈,随意從書房裏抽了幾本書來看。
加濕器的霧氣飄到落地窗上,給本就朦胧的夜色蓋上一層薄紗。
“一個月三百,”房東手裏拿着一大串鑰匙,打了一個比喇叭還要響的哈欠,“別看這門漏風,其實裏面特別大,你到時候住進去再安個小門,幾十塊錢的事兒,整個市裏找不到這麽大又便宜的地方了。”
路皆皺着眉,臉色有些不太好。
在賈惟那裝逼的結果,就是他潇灑地把所有東西拿走,然後沒有地方可以去。
那個出租屋是他當初貨比三家挑出來性價比最高的地方,于是一口氣交了一年的房租。而最近團內接的演出就只有今晚情人節那一場,錢也還沒有落下來,所以他根本沒有其他錢租房。
這個地下室雖然有些破爛,但和房東說的一樣地方還算夠大,只要把門口的鐵門堵住,老鼠也完全進不來,住個一個月用來周轉不是問題。不過只能光用來睡覺,上廁所還得去離這幾百米的公共洗手間。
三更半夜被人叫來租房本來就讓人不爽,再加上這藍毛小子又猶猶豫豫地,于是房東不耐煩地說:“住不住啊,三百塊一個月出不起,你直接去天橋下面打地鋪得了。”
話音落了,他便直接和藍毛對上了視線,不得不說這小子雖然看上去年紀不大,但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匪氣,陰沉沉的。
冷風吹在他的臉上,就在他想着等會幹起架來他到底是往左跑還是往右跑時,藍毛收回目光:“我租。”
接下來的流程很快速,畢竟三百塊的交易也沒什麽需要注意的,直接轉賬給鑰匙一條龍解決。房東被對方叫住幫忙搬了會兒行李,他看到那大包小包裏面裝着的都是些音樂設備。
而藍毛十分珍貴地将那些樂器放在地下室裏,下面還墊了些廢棄報紙。
窮講究。
房東離開前不屑地搖搖頭。
等他離開之後,路皆檢查了所有音樂設備,确認沒有受損後,便坐在地下室裏發了半天呆。
他放在兜裏的手機一直在響,不用看也知道時賈惟發過來的——
[不要分手好不好?]
[這麽多年了,我真的不習慣。]
[我收拾東西離開了,你回出租屋吧?]
路皆深吸一口氣,什麽都沒回複,轉頭把賈惟拉進了黑名單。他把手機丢到旁邊,拿出一根煙想點燃,找了半天卻沒找着火機,于是只好放棄,準備拿些東西先把鐵門的縫隙堵住。
房東留下了一些不要的硬紙盒,路皆一一鋪平在門口,又發現只要封上了縫隙,地下室裏唯一的光源便不見了。他來得突然,這裏的燈還沒裝上,紙盒一填整個地下室黑得什麽都看不見。
“操。”
他把紙殼猛地摔在地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
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他不指望今天晚上能睡個好覺,于是擡手打開鐵門走了出去。現在外面已經不剩多少人,一個醉鬼路過時以為地下室是個垃圾場,撐着牆過來就準備往裏吐。
路皆過去把他拉開,但男人喝得爛醉手勁兒還挺大,大力推搡着路皆,含糊不清地說:“你.....你......幹嘛?”
“要吐死一邊兒去吐。”
路皆冷着臉,他現在的臉色跟吃了三個月馊飯一樣難看,用最後的耐心控制着自己沒一個胳膊肘怼上去。
“我他媽愛往哪兒吐往哪兒吐,怎麽了?你住這兒?”醉鬼指着他說:“我今天不僅要吐這兒,我還要尿......”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一股猛力朝着他的胸膛而來,讓他不設防的往後退了好幾米。緊接着他的脖子被人強制壓在路邊的垃圾桶前,頭只差十幾厘米就能直接和裏面的廚餘來個親密接觸。
他的胃部又來了一股力量,垃圾桶裏的酸臭味熏得他幾欲作嘔,還沒反應過來就哇地一聲吐了。
“來,我幫你吐,”路皆按着他的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吐完了沒?”
手下的人連連點頭,他松開手往醉鬼身上踹了一腳,那人直接摔倒了垃圾桶旁的樹上。
這還沒完,很少有人撞到路皆的槍口上還能完好無損地離開。他三兩步走到醉鬼面前,揪着對方的頭發說:“不是說還要尿嗎?還要我幫你?大冬天的我手凍僵了控制不好力氣,把你弄出個什麽問題可別怪我。”
他的聲音合着寒風,讓人不由得戰栗,醉鬼連連擺頭,說:“不尿不尿......”
路皆放開揪着他頭發的手,往後退了幾步,醉鬼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朝着另一邊跑了。
街道上再次空無一人,路皆站在冷風裏,因為剛剛的運動,渾身那像針紮一般的寒冷終于減輕不少。他一瞬間覺得自己牛逼壞了,像是回到了幾年前打遍孤兒院無敵手的小霸王。
可是再次轉過頭看見那破敗的地下室時,又在想:哪個霸王住山溝啊。
他閉上眼睛,看着千家萬戶已經熄滅的燈火,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過再怎麽适應不了,他也要在這裏住一個月。他以前在天橋下、胡同口,甚至銀行取款室裏都睡過,現在只不過是住了半年多的出租屋,有點接受不了落差而已。
他往旁邊看看,他住的地下室正好是延溪街的末尾街角,毗鄰的是一家花店。花店裝修得不錯,至少比他出租屋樓下那家大紅大紫的店面強。
他以前和賈惟路過的時候經常會進裏面看看,然後買裏面便宜的花束插進花瓶裏。每天早上他醒來,都能看見賈惟站在窗戶邊澆花......
“操。”
他罵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聲操。
路皆皺起眉頭,站在外面這麽長的時間,足夠把他剛剛因為打架燃起來的熱血給澆熄。他雙手插兜快步回到地下室,在進去之前瞟了一眼旁邊那家花店的名字。
元妥?
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兒......
作者有話要說: 裴易清是攻,裴易清是攻,裴易清是攻
節奏很慢,節奏很慢,節奏很慢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