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裴易清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反正就跟着路皆一起去了他們聚餐的地方。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場合,整個場子裏幾乎都是陌生人,他只認識路皆一個,有一種無從下手的陌生感。但是一想到對方剛剛說的,他便好奇地跟上去了。

他倒是要看看路皆怎麽給他療傷。

問到目的地之後,裴易清開車帶着路皆一起前往。現在不早也不晚,街上還有很多人。

路皆回完消息對旁邊的裴易清說:“你今天不上班?”

“小薇不在,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裴易清目不轉睛地看着前面,“幹脆給自己放個假。”

“也是,”路皆點點頭,“那條街好像就你一家花店吧,還沒招到人嗎?”

“有想過,不過招聘也分旺季淡季,現在不是好時候。”

聊到路皆的盲區,他沒有再搭話,這時剛好拐進了延溪街,他看到芫荽的招牌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說的很親的人,就是......你弟弟吧?”

“嗯。”裴易清說,“他喜歡香菜。”

既然之前提出了交換,裴易清除了有所隐藏之外就沒撒過謊。裴旸從小就喜歡吃香菜,也提出過讓裴易清在以後的花店裏種滿香菜的想法。

直到裴旸離世,幾年前裴易清回憶起了這個曾經的片段,便把芫荽當作店名。

今晚的氣氛好像格外的沉重,路皆又一次無言地點點頭,沒過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隐藏在巷子裏的酒吧,裴易清還沒走進去就聽見裏面繁雜的聲音,幾個年輕小夥子沖出來就一頓稀裏嘩啦的嘔吐。他把車鎖在路邊,剛準備走進去就被攔了下來。

“先生,出示一下身份證。”服務生說。

裴易清聞言挑眉,而旁邊的路皆已經熟門熟路地打開手機。他看了周圍一眼,在路皆耳邊小聲說:“就這地方還需要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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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規場所,先生,”路皆說,“你要是沒帶支付寶裏也有。”

“你說這話我怎麽不信呢?”裴易清目光落在一個看上去就是初高中生的綠發男身上,“正規場所。”

路皆順着看了一眼,“你再多說一句,服務員就要轟你走了。”

話音落了,服務員十分和善的對他們倆笑笑。裴易清拿出手機找到身份證,然後跟着路皆一起進了酒吧。

剛一進去就煙霧缭繞的,燈光照出了一種五彩斑斓的黑,讓他什麽也看不着。等他适應了一會兒,就被路皆七彎八拐地拉進一個卡座。

大牛正在最邊上吞雲吐霧,看見路皆就利落地空出兩個位置出來,“路哥!”

路皆沒說話,坐在大牛旁邊,把左邊的位置給了裴易清,為了不讓人尴尬,他從左到右介紹:“這是大牛,帽子,虎子——這是我朋友,裴易清。”

帽子和虎子沖着裴易清笑了笑,裴易清也沖他們倆點點頭,算是互相認識了。而大牛或許是覺得和裴易清有什麽特殊的淵源,顯得十分熱情,把煙灰缸拿過來想把煙往裏摁。

“不用,”裴易清阻止了他的動作,“我沒關系。”

聞言大牛頓住半秒,然後樂呵呵地把煙嘴重新含住,“說實話,剛剛看見你進來我就不自覺地想坐直。”

“為什麽?”

“因為你很正經啊,精英人士,”大牛說,“就跟小時候看見老師一樣,看着就想肅然起敬。”

“你得了吧,”虎子在一旁拆臺,“你小學看過網管還差不多,還看老師。”

“滾一邊兒去,”大牛甩了句髒話,回過頭看見裴易清的時候又秒變臉,拿起剛倒好的酒說,“喝點兒?這個杯子行不行?還是說給你準備個高腳杯?”

他的表情實在是太過于生動形象,讓裴易清忍不住笑出聲。他接過酒杯一飲而盡,笑着說:“沒那麽誇張。”

“爽快人!”大牛豎起拇指。

因為大牛的自來熟,新鮮血液湧入的不适感馬上就被沖淡,卡座上又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熱鬧。路皆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露出裏面的衛衣,對裴易清說:“不用喝太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我能喝,”裴易清說,“你是不是和他們打過招呼了?”

“嗯?”

“之前大牛看見我恨不得直接上來問我戶口本,”裴易清低聲說,“現在這麽收斂我還有點不習慣。”

既然被發現了,路皆直接翻了個白眼,“不習慣的話直接在這兒開個發布會吧,就說你和你媽的恩怨情仇,大牛肯定第一個捧場。”

“嘿你嘴真欠。”裴易清忍不住又笑了笑。

大家本來就是熟人,性格又外向,再加上裴易清不是什麽難以接觸的人,所以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大牛他們三個人也不知道來了多久,沒喝多少就有點微醺了,也不管有個外人在這兒,一個又一個的段子往嘴裏蹦。

雖然有點吵,但确實讓人覺得放松,裴易清很少會有這種好幾個朋友擠在一起的感覺,他只有周游一個交心的朋友,再怎麽擠也擠不出什麽花樣。

而路皆則在一旁安靜地喝酒,時不時蹦出來損人的金句,一桌人笑了半天。

在他們說話的間隙裏,一群人路過了他們的卡座。裴易清不經意間瞟了一眼,發現這群人裏男女、男男、女女都有,每個都喝得酩酊大醉,手裏的動作也有些不規矩。

他皺起眉頭,小聲在旁邊問道:“這是個什麽酒吧?”

“你之前不是說了嗎?這不是個正規酒吧,”路皆也察覺到了那群人,“怎麽,你不舒服嗎?”

“沒有。”

裴易清搖搖頭,那是別人的事,他不舒服也管不着。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習以為常的路皆一眼,不露聲色地将桌上的酒水喝完。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舞臺上安靜下來,一束光打在上面,酒吧的駐唱歌手走出來彈弄琴弦,剛從嘴巴裏飄出來一句,就聽見大牛含糊不清地說:“還沒我們路哥唱得好聽呢。”

“就是。”帽子拿着手機在上面一頓猛戳,頭也不擡地說。

不知道是設備問題還是歌手自身問題,裴易清覺得聽上去和路皆确實有一段距離。

“我是不是記得,路哥以前也在這個酒吧裏駐唱過?”大牛說。

虎子在旁邊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我們當時就是在這兒認識的路哥。”

“路哥當時簡直是這兒的頭牌,場場爆滿啊!最後被我們挖走了。”大牛一邊說一邊比劃,“我是不是記得,當初那個老板......”

也許是大牛喝醉了,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全程看着裴易清,裴易清原本沒覺得有什麽,聽到他說完後不禁開始遐想。

頭牌?老板?

他又想起了剛剛路過的那群男男女女。

他還想往下聽,大牛就被路皆物理封嘴。

路皆:“喝你的,少說話。”

大牛嗚嗚兩句就再沒吱聲。

這欲蓋彌彰的手法讓裴易清更加好奇,而路皆的表情顯然并不想多談,把杯子裏剩下的酒全部喝完。

這酒吧裏的燈光雖然迷惑,但落在路皆身上卻有一種不一樣的韻味。一舉一動之間都兀自成畫,和周圍的人看上去都截然不同。

臺上的歌手一曲畢了,四周慢慢安靜下來,但卡座上的幾個人顯然興致缺缺,于是虎子在旁邊說:“路哥,上去露一手?”

“露什麽?”

“還能露什麽,我們難道還讓你去跳舞?”大牛又來勁了,“唱歌!唱歌!”

路皆笑了笑,沒說話,反而是看了裴易清一眼,随後起身離開了卡座。而裴易清一路上目光跟随着他,看到他走到吧臺,那裏站着一個穿着皮衣的男人。

他們倆剛一碰面就相視一笑,裴易清下意識把那個人當作了大牛他們口中的酒吧老板。

兩個人說了會兒話後便一起往吧臺後面走了,直到人影逐漸消失在視線裏,裴易清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靠到後面的卡座背上,随後搖搖頭。

關他什麽事?

他悶頭喝了一口酒,拿着手機随便劃了劃,想着等會兒該用什麽借口離開。

他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周游,沒過多久就收到了回複——

周游:[你還真去泡吧???]

裴易清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于是笑着回複:[不好意思,你過幾分鐘給我打個電話。]

[幹什麽?聽你泡妹嗎?]

他才沒有泡妹。

反而是剛剛還說要療傷的人,跑去泡妹了。

不對,是泡漢子。

想到這裏裴易清就唏噓地搖搖頭。

[你等會就說我們家煤氣漏了,我]

字還沒打完,旁邊大牛突然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叫聲,裴易清一下沒控制住,把打了一半的字發了出去。

周游:[?]

裴易清按下撤回擡起頭,就看見剛剛無人的舞臺之上站着一個人。那人手裏拿着吉他坐在椅子上,對面豎着話筒。

是剛剛跑去泡漢子的路皆。

而路皆什麽都沒說,調整好琴弦之後就對角落裏的男人比了個手勢。緊接着下一秒,陌生的前奏就響了起來。

他在酒吧裏巡視一周,将目光落在裴易清身上。

視線相對的那一刻,雖然路皆什麽都沒說,但裴易清下意識覺得對方無論唱什麽,都是要唱給他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  裴:耶,給我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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