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騙你什麽了?”半仙兒半眯眼睛看着他, 把長袍卷起一小半,氣定神閑地坐在後排,手裏撸着還在喵喵叫的小芝麻。

路皆回頭看着他, “你那天不是說你家就你一個人?”

“是啊, 我家就我一個人啊。”半仙兒理所當然。

“那剛剛把你送回來的那兩個人是誰?”

“我兒子女兒, 但他們不和我住在一起,”半仙兒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氣說,“怎麽了?”

“......”

裴易清坐在駕駛座上,有些好笑地看着路皆氣不打一處來的表情。他啓動引擎, 開車慢慢駛出巷子。

“瘋神棍兒,”路皆直接罵道, “你還用話術?”

半仙兒笑得臉上的皺紋加深了許多,“你自己以為的, 怪誰?”

見他們倆有種要在車上幹起來的架勢,裴易清說:“你們倆要吵下車吵去,別過會兒突然一個大聲,我滑了方向盤可是一車四命。”

話音落了, 路皆還真沒繼續吵,轉過頭去坐在副座上沒說話。見狀半仙兒有些稀奇的說:“嚯,這藍毛兒還聽你的話?”

這話說完路皆實在忍不了了,給後面的人一個眼刀,裴易清笑着緩和了幾句, 車裏面終于安靜下來。

看着旁邊正看風景的路皆, 裴易清在心裏下意識說道——

确實還挺聽話。

他原本想按照之前的記憶拐出這個巷子,結果還是迷了路,最終在半仙兒的引路之下終于開到了大街上。

回到家具超市時兌獎的活動還沒取消,三人一貓走到店門口, 半仙兒在身上摸摸索索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昨天的兌獎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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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請稍等哦。”店員笑着對幾人說。

于是裴易清和路皆在前臺等了好久,最終幾個店員把獎勵給擡了出來,只不過讓他驚訝的是:

“我們自己擡回去?”

“是的哦,您可以看一下我們之前的游戲規則,是不包含送貨上門的哦,”店員哦來哦去哦了半天,“我們這裏也有送貨上門的服務,只不過需要自費哦。”

“什麽自費?”半仙兒之前一概沒聽懂,這句話終于讓他反應過來,走到兩人面前說,“我們不需要自費!”

服務員沒和他多說,把裝了禮品的巨大紙箱放在三人面前。

雖然說獎品的質量不太好,但商家還真算良心,連床墊都送了。只不過這即使是一張單人床,一個人背着還是夠嗆。

見狀路皆聲音大了點:“這不自費怎麽弄回去?”

“拖回去不就好了,到旁邊借個小推車,”半仙兒一點也不着急,“我看旁邊超市不就有很多推車嗎?”

“人那是超市裏的東西,能輕易借給你?”路皆更無語了。

在一旁的裴易清被兩個人吵得耳朵疼,他看了一眼獎品的推廣語,指着一條說:“這好像是能折疊的,看看能不能放在後備箱。”

他這句話點醒了路皆,于是幾人把獎品箱拖出店子,然後在大庭廣衆之下把床墊給打開了。過路的人全都忍不住朝他們的方向看,裴易清發誓他這輩子就沒這麽引人注目過。

不過商家沒有虛假營銷,這床墊确實可以折疊,不過就算是折疊了面積也很大,塞到後備箱裏,整個車蓋都合不上了。于是裴易清只好開着後面的後備箱,又準備原路返回。

“今天有你們在真是好,”半仙兒抱着小芝麻笑道,“不然我估計就直接用這床墊睡人超市門口了。”

這确實是半仙兒的作風,路皆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而裴易清看了一眼後視鏡,說:“你今天去幹嘛了?路皆去兌獎的時候都沒見着你。”

“哎,我這種大歲數的老頭兒身上肯定有些疑難雜症的,”半仙兒說了一會兒又開始咳了起來,“老毛病了,去醫院看了一眼。”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裴易清知道肯定沒有這麽簡單,于是裝作不經意間問道:“什麽症啊?”

“肺上面的,小毛病。”半仙兒說完之後非常嚴肅地說,“你們喝不喝酒?”

“什麽?”裴易清沒明白話題為什麽變到這兒了,“喝一點,很少。”

聽他這麽說,半仙兒的表情立馬凝重起來,語氣跟知道裴易清酗酒一樣,“少喝點,那東西最傷肺了!”

“......喝酒應該是傷肝吧?”裴易清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路皆在一旁笑出了聲。

而半仙兒遲疑了很久,然後又靠回到座椅上喃喃道:“是這樣嗎?那我是為什麽會得肺病的?”

裴易清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說。

回去的路上依舊是曲折,那條縱橫交錯、錯綜複雜的小巷子似乎有什麽特殊的魔力,裴易清一進去就迷失了方向。他在半仙兒的大嗓門兒引導下精準無誤的停在半仙兒門口,然後和路皆一起把後備箱的床墊擡了出來。

半仙兒把鐵門大敞開,說:“往裏擡往裏擡!”

說完便拿鑰匙開了家門。

這是裴易清第二次來到半仙兒的家裏,裏面依舊是黑得看不太真切,他适應了很久才看清腳下的路。而路皆卻是走得很快,領着他在半仙兒的指引下來到了卧室。

這個卧室如果不是裴易清早有心理準備,不然他會以為自己是穿越了。裏面很亂很雜,什麽東西都有,放在最裏面的床也是舊時代的木雕床,上面酒紅色的漆已經被磨掉了不少,裏面的木制材料露了出來。

“放裏面就好。”半仙兒在門口說。

裴易清想說他也想直接放下來,但是這裏面壓根沒地方能放。

見狀半仙兒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東西,終于空出一塊能夠放床墊的空地。裴易清和路皆把床墊放在上面,俗話說幫人幫到底,他看了一眼半仙兒有些淩亂的木雕床,說:“要不要我們給你把墊兒給安上去?”

“不用不用!”半仙兒擺擺手,“我弄得好。”

既然這樣裴易清也沒多說,把床墊放在卧室裏就走了出去。路皆走在他旁邊,圍繞着房子裏面到處看,也不知道是在找什麽。

半仙兒坐在堂屋裏,顯然這一上午的運動量已經讓他一個病人有些吃不消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氣。而小芝麻坐在地上無聲地舔着臉,會在他喘得重的時候側過腦袋看過去。

路皆走到堂屋的門口,說:“瘋神棍兒,你還好吧?”

“就是有點累,”半仙兒搖搖頭,“不年輕了。”

“你該不會是因為昨天跑的那幾步才......”

“沒那回事兒,”半仙兒連忙否認,“我再年輕十幾歲,我肯定比你還能跑。”

路皆又嗤了一聲,“你可吹吧就。”

裴易清無聲地站在旁邊聽着倆人說話,他看了一眼半仙兒的家。這個房子很陳舊也很雜亂,但随處可見的都是一個人生活的痕跡。就算是之前半仙兒說他和別人一起住,他估計都不會信。

因為這裏實在是太安靜,安靜得襯出半仙兒有些孤獨。

“你們倆還是坐着吧,”半仙兒皺起眉頭,“你們這麽站着看得我心慌。”

裴易清剛想問站着怎麽就心慌了,就聽見半仙兒自顧自地補充,“主要是你們倆太高了,擋光線,我脖子仰得也痛。”

于是路皆翻了個白眼,還是和裴易清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這裏背陰還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裏格外的冷,于是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而半仙兒渾然不覺,小芝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躺在半仙兒的腳上。即使是睡了,姿勢也不像一般的貓咪一樣四仰八叉的,反而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麽區別,好像下一秒就能瞬間進入防禦狀态。

“被欺負得多了,防備心重得很。”半仙兒低頭看着小芝麻,表情是難得地正經和溫情。

“神棍兒,”路皆看着他說,“你之前說,剛剛那兩個人是你的兒子女兒?”

“是啊,”半仙兒點點頭,“我看上去很像個光棍老頭嗎?我當年在我們團裏也是風雲人物,你不知道有多少妹妹給我寫情書。我記得當初有個女同志,寫了一首詩給我,我現在都還記得第一句是什麽......”

“閉嘴,”路皆皮笑肉不笑,“我沒問你以前的風流往事。”

聞言半仙兒又着急了,指着他說:“什麽風流啊!我可是正正經經生意人。”

“……”路皆又翻了個白眼。

這話題一過去,三個人竟然誰都沒說話。氣氛短暫安靜了一會兒,路皆輕咳一聲,“诶神棍兒,你不是說你不是光棍嗎?那你老伴兒呢?”

裴易清也看向半仙兒。

而半仙兒看着他們倆半晌沒說話,似乎是回憶了很久,說:“忘了。”

“你這也能忘?”路皆驚訝的說。

這人是不是哪天自己是誰都能忘了。

“人老了嘛,”半仙兒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小芝麻的腦袋,然後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

“什麽?”路皆緊接着問。

半仙兒看着他,臉色凝了凝,然後笑笑說:“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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