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看到結果的一霎那, 路皆一臉茫然地擡起頭。
半仙兒有癌症。
他從認識半仙兒開始對方就一直咳個不停，但那時候半仙兒還只是輕微的咳嗽，但他現在仔細一想, 半仙兒确實是越來越嚴重。
路皆有想過可能是身體上出現了問題, 畢竟老年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毛病。
但他沒想到是癌症。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裴易清, 而後者也愣了一會兒，緊接着恢複神色擡起手抓住他的肩膀，說：“肺癌中期，能治的, 路皆。”
而路皆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拿着診療單半晌沒說話。他又仔仔細細地把上面檢查過的項目名稱全部都看了一遍, 最後和裴易清說，“中期, 是可以治愈的？”
“嗯，”其實裴易清也不太懂，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安慰路皆，“癌症只要不到晚期都能治, 不然還分早中晚幹什麽呢？沒事的路皆，能治。”
他一邊說一邊輕拍着路皆的肩膀，而路皆也不知道為什麽，每當自己有些茫然的時候，裴易清的聲音都會讓他瞬間安靜和清醒下來, 弄清楚現在的情勢。
他想到還坐在屋子外面曬太陽的半仙兒, 下意識說：“那我們快去勸神棍兒治療吧。”
話音落了，裴易清卻是頓了頓，他想起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新聞。既然半仙兒得病是真的，那報道說的信息估計是八/九不離十。半仙兒的子女正在推诿治療的費用, 也就是說半仙兒現在治不治都還是個問題。
不過他沒說，點點頭看着路皆：“好。”
他們倆放下診療單，一起走出房門。
一出門裴易清就看見剛剛還坐着的半仙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正往堂屋裏走，小芝麻則跟在他的後面。
堂屋裏除了半仙兒平時擺攤的物件沒其他的東西，見狀路皆快步走過去，說：“神棍兒你幹嘛呢？”
“出去幹活兒啊，”半仙兒理所當然地說，“好幾天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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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裴易清嘆了一口氣，而路皆顯然不大能理解，“你都這樣了，你還去擺攤兒？”
“又不是什麽大病，”半仙兒說，“醫院裏都是唬人的，我就有些咳嗽，吃點藥就好了。”
“醫院那是正規的治療，能騙你什麽？”也許是知道了半仙兒的病情，路皆也沒說什麽重話，連語氣都變了不少。
“你這小屁孩兒懂什麽，好好上你學去。”
說到這裏，半仙兒卻并不想搭理他，捂着嘴咳了幾聲就準備把平時算卦的布包背在身上。
裴易清剛準備說話，大門口就傳來聲音。
路皆和裴易清齊齊望過去，之前他們在新聞裏看到的兩個人出現在眼前。
他們看上去表情不太高興，整個人的眉頭都皺得死緊，尤其是走在前面的男人。他也許是在來的路上和誰吵了一架，整張臉都擺着些戾氣。
見半仙兒還在收拾東西，于是他沖上前去大着嗓門兒說：“你是不是又要出去？”
說完還看向旁邊的路皆和裴易清，語氣不善地說：“你們又是誰？”
“......”裴易清有些尴尬地笑笑，這畢竟是別人的家務事，他和路皆站在這兒看上去就确實不像個事兒。
但旁邊的路皆顯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于是他笑了笑，“我們......找他算命呢。”
“诶小夥子，大丈夫一言九鼎，怎麽說今天我都給你算一卦，”半仙兒拿着手裏的包，聽裴易清這麽說連忙高興起來，完全把旁邊男人女人當作空氣。
而男人忍了忍，抓住他的包帶沉聲說：“醫生說了現在需要靜養，別出門了。”
“是啊爸，”一邊的女人也勸說道，“別出門了。”
說完還好奇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路皆和裴易清。
“我去哪兒輪不着你們來管，”半仙兒終于和他們倆說了一句話，“我出去擺攤也不用動，死不了。”
女人噎了噎，接着說：“這外面風吹雨打的，你要是出現什麽意外該怎麽辦啊？”
“這不是出太陽了嗎？”半仙兒看着外面說，“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也沒出什麽事。”
“你現在是病人，不能到處跑，”女人好說歹說，“就在家裏吧。”
半仙還是拒絕：“我這幾天算過了，風水運勢好，宜做生意。”
“算命算命算命算命算命，”男人終于被他這句話給點着了，渾身上下都開始焦躁起來，“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信這些，你病了就去看醫生，你喝那些紙灰有什麽用啊？啊？你這肺癌說不定就是你喝那些不幹不淨的東西弄出來的！”
見他們有一種快要吵起來的架勢，裴易清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就聽見半仙兒說：“符紙能夠驅妖伏魔，也能治病，你懂什麽了就在這裏瞎說？”
男人聽到這話更怒了，瞪大眼睛指着半仙兒一邊說話一邊噴出些唾沫星：“我不懂？我确實不懂，每次你都像個瘋子一樣神神叨叨地，在那天橋下面擺着個陣，你真當自己是半仙兒呢？你現在得了癌過幾年就真他媽成仙了！”
“老子就算是成仙了也不要你來管！”半仙兒一激動整個臉都紅了，“這些年你又管過我多少？現在得個什麽癌你就關心上了？你有本事掏錢治病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這家人經常吵架，裴易清覺得這火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點了起來，都不需要什麽支點，這兩人碰到一起就能瞬間引爆。
小芝麻被吵得整只貓縮在桌子角旁邊，有些害怕的看着争吵中的兩個人。
無論如何這對病人都不好，于是裴易清在旁邊對男人說：“那個......你冷靜一下吧。”
但是他忘記了每一個處于争吵中的人都沒辦法快速冷靜，更別說是男人這樣一點即炸的類型。半仙兒是個老年人他沒辦法發洩，于是裴易清正好撞在他的槍口上。
他轉過頭死死的瞪着裴易清，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又是誰啊？我們家的家事用得着你來管嗎？”
“......你把氣撒到我身上也沒有用，”裴易清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住院。”
這句話不知道是戳到了男人哪根神經，他突然之間就暴走了，伸手抓住裴易清的衣領，“你他媽懂什麽？”
這一下的變故很快，連裴易清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抓着往後推了好幾步。半仙兒堂屋門口有一個小門檻，他要是再往後估計能直接摔倒地上。
女人也有些被吓着了，連忙走上前說：“哥，你別這樣！”
男人完全不管不顧，來來回回就念叨着那麽一句話：“你懂什麽！！我他媽吵個架被錄上電視，現在所有親戚都知道這件事了，要我治病。治病治病治病，他們說得輕松，錢呢！錢呢！！”
裴易清被他晃得頭暈目眩，心想你沒錢也不關我的事啊，你要對着我吼有什麽用？
就在男人奮力咆哮的時候，突然一陣猛力襲上他的肩膀，他剛回過身，腹部就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
他被這一下弄得重心失衡，整個人朝後面倒了過去，剛巧撞上門口的門檻兒，摔了一個狗吃屎。
此時周邊響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女人倒吸一口冷氣，跑過去想把男人扶起來，而半仙兒則拍手大笑，然後連着咳了好幾聲。
在這種嘈雜的氛圍裏，路皆看着他踉跄幾步摔在地上，冷着臉說：
“有事好好說，再動手，我讓你和你爸一起住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感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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