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路皆擰酒精蓋子的手明顯停了一瞬, 他看向對面的裴易清,而對方此時正一臉正色的看着自己。

其實路皆在這方面不算特別明白,雖然很早就清楚了自己的性取向, 但因為經驗太少, 所以一直都朦朦胧胧的。

當裴易清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想歪了。

不過他回憶起之前的點點滴滴,覺得裴易清估計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于是他把瓶蓋擰緊放在一邊,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我, ”裴易清頓了頓,為了不顯得自己太奇怪, 于是說,“我好奇。”

他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 裴易清在這方面從來沒有過經驗,更別說是跨越了性別。可是他最近實在是亂得很,很需要一個能夠撥雲見日的東西讓他能看清現在的情況。

果然,他說完這句話後路皆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緊接着他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情。

說不上是難過,還是僥幸,還是說兩者都有。

這種感覺在心裏澀澀的,在心尖上冒出一點酸意來。

不過他很快就把它壓了下去,然後看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說:“我也不太清楚, 從小時候開始,我就不愛和女生一起玩。”

話音落了,裴易清皺了皺眉。他回想起自己的曾經,好像沒有像路皆那樣抗拒女生。

“後來越來越大, 接觸的東西也就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路皆一筆帶過。

話音落了,裴易清看了他一眼,“你那個年紀那個年代,應該不是自然而然知道的吧?”

“......我當時喜歡到處玩,認識了幾個混混朋友,”路皆有些無語,“這樣行了吧?”

“行。”裴易清笑笑。

“非要我這麽說,”路皆雙手搭在桌上,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覺得這樣的姿勢實在是太拘束,于是松開手搭在膝蓋上,有些不太自然地說,“當時有幾個朋友也是......然後我就知道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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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易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知道之後,有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我自由自在慣了,沒人能管住我,”路皆無所謂地聳聳肩,“後來離開孤兒院就更沒人管得上我了。”

顯然路皆的話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裴易清現在依舊是模糊的,但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對路皆的感覺和對別人的都不一樣。

他不确定自己和面前這個漂亮但又刺兒頭的小孩兒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的關系,但是從現在來說,路皆對他是特殊的。

而且這種特殊,已經嚴重到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程度。

叮鈴一聲,藥房門口進來幾個人,路皆把桌上用完的垃圾丢到旁邊的紙簍裏,起身說:“回去吧,不然小薇一個人在店裏太忙了。”

“行,”裴易清慢慢收回思緒,和他一起走到藥房外面,準備原路返回小巷子口開車回芫荽。

在路上兩個人都十分罕見的沒有說話,保持着一種莫名其妙但又心照不宣的沉默,一直到走至巷子口,路皆才說:“半仙兒的事,我們過幾天再去問?”

“嗯,”裴易清點點頭坐進駕駛座,“如果不行就直接請律師吧。”

“好,”路皆看了他一眼,“你的傷能開車嗎?”

“就傷了個手指,我還有其他九個手指呢,”裴易清下意識側過身準備幫路皆系好安全帶,手剛伸過去,又像是想起什麽硬生生頓在半空。

他輕咳一聲,擡手擦了擦後視鏡,“把安全帶系一下。”

而路皆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低頭把安全帶系到身前,“那就等你帶我去完那個地方,再找半仙兒吧。”

他這句話說得跟繞口令似地,裴易清半晌才懂他的意思。他想起之前在葉老板那裏定好的花,看着前方的道路,點點頭說:“好。”

他們驅車沒過多久又回到了芫荽,小薇對于他們倆這麽快回來還有些驚訝,非常不客氣地把手頭的活兒全部交給裴易清和路皆。

這突如其來的忙碌沖淡了些許之前交談的尴尬,兩個人各自幹活到晚上,下班之後路皆接到了樂隊打來的電話,于是先一步離開了芫荽。

裴易清和剩下的小薇完成了最後的收尾工作,準備回家的時候,他接到了來自周游的電話。

對方一上來就是一個開門見山:“裴老板,你是不是忘記了還欠我一頓飯呢?”

“哎你瞧我這記性,最近太忙了,”裴易清拍了拍腦袋,“哪兒呢?現在就吃嗎?”

“你得了吧,你每天就圍着你那藍毛兒小朋友到處轉呢,哪還記得我呢?”周游嗤了一聲,“我現在不吃,就是今天下午見着你了,給你打個電話。”

“見着我了?”裴易清有些驚訝,“哪兒見到我?”

“就在離那個什麽什麽大廈不遠的地方,”周游打了一個哈欠,“我和我一個朋友在那兒取景呢,看見一個藍色的頭特紮眼睛,就順便看見你了。”

裴易清了然地點點頭,也确實,路皆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最奪目的,不僅僅是那一頭藍毛兒。

他沒有說話,于是周游在電話裏繼續說:“我們倆拍了幾張圖,覺得挺好看的,所以準備發你幾張。上面有幾張是你朋友,你給他看看,如果他不願意我就把照片給删了。”

“嘿你還把我拍進去了,你怎麽不問問我的意見?”

“你在我這兒沒有肖像權,”周游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想拍就拍。”

他們倆都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了,這種玩笑話幾乎是張口就來,嘻嘻哈哈地翻篇。

接下來裴易清和他說了很多工作和生活上的小事兒,他不可避免地提了路皆的事,等到他總結起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這段時間無論做什麽,身旁都有路皆這個存在。

那邊的周游嘆了一口氣,“你才發現呢?你們現在跟連體嬰一樣,這一個月相處的時間比我們倆一年都要多。”

“哪就有這麽誇張啊?”裴易清笑笑,“我們倆這麽多年的交情。”

“放屁,我覺得再過不久,他就真比我還多了,”周游輕咳了一聲,然後語氣試探地說,“那什麽,易清,你該真不會對那個小孩兒......有......那個什麽......”

裴易清本來還想說話,但聽周游半天憋不出一句還是有些想笑,好整以暇地等着對方說出個什麽鬼東西來。

而周游這個那個了很久,最終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操,我不知道怎麽說,反正你肯定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裴易清裝傻。

電話那頭瀕臨暴走,“滾你奶奶的,你肯定懂。”

外面此時已經到了晚上,裴易清皺皺眉,他白天就沒想明白的事兒,不指望晚上就能一點即通。

于是他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清楚。”

“我操,你還真,”周游太了解裴易清,這人回答別人幾乎都是肯定或否定,很少會有不确定不清楚這樣的詞彙。

所以這句話一說出口,即使是當事人都還沒整明白,周游就已經知道了大半成。

“我操,我操,我操,”這幾天周游把這一年說的粗口全部用在了裴易清身上,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似乎是使勁兒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說,“你......自己好好想吧。”

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裴易清看着已經挂斷的通話記錄,又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因為這種事情弄得手足無措。

可以說是越活越年輕了。

他沒有多管,把店子收拾了一遍起身關上店門。在離開芫荽之前他還看了一眼旁邊的地下室,裏面沒有燈光透出來,估計是出去練歌還沒回來。

裴易清雙手插兜閑散地往家的方向走,回家後洗漱了一遍,原本想像以前一樣直接躺在床上睡死過去,但他在經過客廳時,看見了沙發上的毯子。

這段時間太忙,他沒怎麽在家裏待過,所以沙發上的一切都保持着路皆之前睡過的模樣。

而路皆以前估計也沒怎麽留宿過別人家裏,沙發上的毯子也沒疊,大大咧咧地躺在上面。

他站在對面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在沙發上,然後慢慢躺了上去。

周圍此時一片安靜,他閉上眼睛,腦海裏全是路皆之前在沙發上的睡顏,而且無論怎麽去驅趕,都揮之不去。

正因為如此,裴易清原本平靜的大腦被硬生生的掀起了一陣波瀾。

手機叮咚兩聲,周游不是很情願的發來了幾張照片。他點開劃了幾下,最終将視線落在那抹奪目的煙藍色上。

即使是隔着一段距離拍攝,路皆看上去也和平時沒有區別。而且因為那種不經意的拍攝手法,路皆看上去比一般的擺拍更有意境。

背景和路皆融為一體,天地似乎都霎時失去顏色。

裴易清拿着手機看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喇叭聲讓他收回思緒。

他嘆了今天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最長的嘆息,擡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感情線快了快了別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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