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盛子墨咽了下喉,深深吸了一口氣。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除了親眼目睹宋明伊出軌,怔在原地沒沖出去狠狠揍那對狗男女之外——商場上恣意馳騁、雷厲風行,他真從沒慫過。

可現下,當被好兄弟壁咚在牆角,表白質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特麽夠慫!

盛子墨內心百感交集,像阻塞着千斤磨人的沙礫——他覺得自己這副德行,簡直就像個小媳婦兒。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這對此刻的盛子墨而言,實在太難熬。

他後來擡手将嚴錦霄推開點距離,才板着臉低聲說:“我們大概是演戲産生的錯覺,等戲殺青,回歸原來的生活,就能恢複正常。”

嚴錦霄凝視着盛子墨,他咬肌緊繃,半晌沒說出話,聞聲洩氣一般後撤一步靠去牆壁,仰起的脖頸喉結鼓動了一下,才道:“我一個大男人,你真以為我會分不清自己的感情和演戲的差別?”

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子墨啊……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如今,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心如刀絞。

“藥都帶齊了吧?”半晌,待情緒平穩,嚴錦霄說,“你病還沒好全呢,別瞎湊合,照顧好自己。”

盛子墨點了點頭,心裏不是滋味,動了動嘴,想說句什麽,猶豫間,還是直接開門走了人。

明天就是年三十,夜晚黑沉如墨的天幕下霓虹閃爍,街邊彩燈交織,大紅燈籠成排懸挂,城市滿是年味兒,被布置的極其漂亮,甚至連冰涼的空氣都像被這濃厚的節日氛圍牽動的有着不一樣的滋味,行人來往,盛子墨看到他們臉上挂着的笑,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盛子墨嘆一口氣,在路邊呆愣了不知多久,才揮手招了輛出租。

“海市美院。”

上車報完去處,盛子墨身體重重砸去靠背,仰脖盯着車頂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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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再遇鐵磁——盛子墨完全沒料到,他和嚴錦霄曾經鐵打的兄弟情,怎麽會一步步變異成了眼下這副尊容?

理智來講,盛子墨很清楚,嚴錦霄吃自己豆腐,都是自己默許的,可他還是很費解——嚴錦霄怎麽可能真看上他?

是不是也跟他曾經一樣——因為入戲、因為親密接觸,才在這樣特殊的氛圍裏,對自己産生了特殊的情愫?

但那是拍戲啊……都是假的!即便戲假情真,也總有出戲的那一天啊!

那麽多漂亮姑娘喜歡嚴錦霄——他怎麽可能真“彎”?

應該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單純的想跟我棍棒較量,嘗嘗鮮吧——盛子墨想到這,真覺得心肌梗塞!

——媽的,這到底都是什麽事啊?!

盛子墨被一堆破事弄得頭暈腦脹,內心極其煎熬,不覺間,手機鈴聲将他震回了神。

“子墨,明天除夕還要加班啊!你們那是什麽黑心單位啊?”摁了接聽,林芳芳女士的擔憂聲沖撞而出。

下午林女士就曾給寶貝兒子發了幾條微信追問近況,還提了幾句宋明伊的什麽事,盛子墨當時眼瞅着就要進場拍戲,來不及細看,回了句語音,說過年要加班,暫時打發了自家皇太後。

這會,皇太後估摸着兒子應該下了班,一通噓寒問暖的着急Call便追了過來。

盛子墨瞅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斑斓街景,緩了一會,說:“哪裏是黑心單位?我們這可好了,布置的特漂亮,老板好吃好喝供着,節日氣氛可濃了!”

他吸了下鼻子:“要不是趕項目特殊情況,肯定放假的……”呼出口氣,笑着說,“您可別瞎操心了,您兒子年紀輕輕,不努力學東西賺錢,等什麽呢?留着啃老過年啊。”

“我這‘燈泡’在外賣命,給你和我爸留空間二人世界——您偷着樂呢吧!”

司機師傅聞聲不覺彎起嘴角,通過後視鏡,掃了眼後座的小夥子。

“伊伊前些日子給我來了通電話,還說初三要回來給我和你爸拜年呢!”林芳芳在電話那頭說道,“但我總覺得伊伊口氣不太對……你們倆是不是鬧什麽矛盾了?”

“大過年的,你們倆又在一個城市,你比人家大,主動點,多照顧照顧人姑娘家……伊伊,那是多好的孩子!”

一句句宋明伊這好那好的話音侵襲入耳,盛子墨抻了抻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感覺在聽天書。

自打那晚夥同柳哲、六子等一衆妖魔鬼怪給宋明伊唬走之後,倆人就斷了聯系,沒想到宋明伊到底還是聯系了自個兒老媽,這操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甩不脫的宋明伊,念叨沒完的皇太後。

盛子墨本以為自己這回渣男演技爆表,玩得已經足夠混蛋,可淌着一臉淚跑走的宋明伊,隔了一段時間,不知給自己做了什麽心理建設,最終,不僅沒棄“渣男”而去,反而選擇了打親情牌,繼續從盛子墨的父母那入手。

林芳芳是真喜歡宋明伊,打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長相俏麗可愛,嘴巴甜得像抹蜜,逢年過節拎着貼心的禮物上門走動探望,哪個中年老阿姨不得把這樣的小丫頭默認成自己未來的準兒媳?

但父母的想法是父母的,孩子的人生無論如何選擇,終究都得自己面對、自己過。

穿越前的人生,好像是一場終于掙紮着醒來的夢,重獲新生的盛子墨,不可能再走回頭路。

“媽,我早有對象了。”盛子墨脫口而出扯得謊,堵得皇太後嘴巴倏然剎了車。

片刻後——

“什麽?”

“真的嗎?”

“你說真的?!”

電話那頭一驚一乍的三連問,忽地就給盛子墨逗笑了,他性子本就帶點混不吝的意思,特殊情況說瞎話的能耐,張嘴就來:“诶呦,那真別提有多優秀了!一萬個宋明伊都趕不上!”

緊接着又是一通灌口似的形容詞,饒是吹的他心中的那位啊……神仙似的天上有、地下無,他盛子墨走了八輩子大運,才掉餡餅似的,被這麽個良人佳配砸中!

——先頭出門前在嚴錦霄面前那支支吾吾的慫包樣兒,饒是蕩然無存。

可跟自己老娘那牛逼吹着吹着,不知怎的,盛子墨腦海裏愈發清晰的卻是嚴錦霄俊朗的輪廓——盛子墨一激靈,趕忙給自己意識拖回安全區。

“老娘,你查人家戶口幾個意思?”盛子墨聽着那揚聲器裏接二連三的疑問句,又好笑又好氣,于是繼續道,“林芳芳同志,從前不是說只要我喜歡……就行麽?該不是打算扮什麽封建大家長……阻擋我自由戀愛吧?”

電話那頭憋得半天沒說出話,過了好幾秒,才提高聲線道:“我是覺得人家孩子那麽好,看上你簡直瞎了眼!”

“你可得好好對人家!”

——真是親媽!

盛子墨是萬萬沒想到,林芳芳同志能這麽快倒戈,不覺調侃道:“哎,我說……您老不是站隊咿咿呀呀麽?怎麽說叛變就叛變?”

“要麽這樣,我就給這倆同時拿下,一個一三五、一個二四六,輪番伺候公婆,禮拜天再一塊跟我洞房,趕明就讓您抱孫子!您看怎麽樣?”

“——這死孩子!”

林芳芳咬牙罵了一句。

但她自然知道這不過是句玩笑,作為老盛家的皇太後擔當,自家混小子到底什麽脾性,林芳芳比誰都清楚——自己喜歡宋明伊是一方面,可兒子的終身幸福終究應該讓他自己決定,這老阿姨後來只是語重心長地說:“你的事你自己決定,但千萬不能定下一個,又拖着一個,要一心一意對人家好,知道嗎?”

停了會話音,內心多少有點失落,林芳芳繼續道:“不喜歡伊伊,也要跟人姑娘好好說,別讓人太傷心。”

“你過年不回來,該約會就好好約會……約會可花錢,媽待會就給你轉賬,別什麽都省,虧待了人家。”

盛子墨揉了揉鼻子,吸了口氣:“行了媽,我知道……我才發年終獎,心裏有數。”

但挂斷電話沒一會兒,微信的轉賬信息就來了——

老媽:【2000元】

……

當盛子墨垂眉耷眼、飄魂一樣回到空蕩蕩的宿舍時,原本在民宿房內關禁閉的嚴錦霄也接了通電話——生意上的事兒,有人攢了個局,邀請他務必前來一聚。

可到了地兒,瞅到陳競東臺球案子上敞腿一坐,架副墨鏡、斜嘴叼煙的德行,他就知道上了當。

“老這麽玩有意思麽?”嚴錦霄本就郁悶,進這私人會所的一路上碰見幾個熟人,也不過是點了下頭,人有意拉着他寒暄,他大步流星,壓根沒給人半分機會。

“不叫人扯謊,你小子怕是天王老子都請不動吧?”陳競東掐滅煙扔了,球杆撐地,麻溜伸着長腿下了臺球案子,将球杆撂桌邊,揚起壯碩的手臂一把摟着嚴錦霄的肩,“人家泡妹子是好吃好喝,名牌皮包供着,分分鐘拿下……”

“啧”了一聲,“你小子倒是有意思!丫跟着當戲子去了?”

嚴錦霄肩膀被壓得一塌,倏然錯身擡臂反手一擰——登時就聽陳競東一嗓子吱哇亂叫:“疼!疼疼疼疼疼……快松你大爺的!”

“我這小身板哪經得起你丫這練家子!”陳競東彎着健壯的虎背熊腰,歪着腦袋抱怨道。

嚴錦霄松了手,陳競東撫好墨鏡,皺眉罵道:“我特麽叫你過來,你以為大過年閑得慌?就是來給你支招的!”揉着手腕笑。

嚴錦霄哼笑一聲,招來服務員要了杯母樹大紅袍,随後抄起球杆,擺上架勢,瞄準方向,霎時一杆進洞。

直起腰的時候,瞟了眼陳競東,不緊不慢道:“你這大冬天的房子裏面戴哪門子墨鏡……又作什麽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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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嚴總很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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