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齊娅拉敲門前的十分鐘，鄧布利多正好和斯內普談起無關穆迪的另一件事。

“殺了彼得·佩迪魯的人就在霍格沃茨內部。”

斯內普坐在他對面，聽到這句話後，他毫不意外地勾起唇露出了一抹假笑：“似乎我們在一年前就已經得出過這個結論了。”

“對，但這個結論依舊令人震驚，因為我們排除了所有懷疑對象後，那個人還是沒有被找出來。”鄧布利多平靜道，“他的目的，他的立場，還有他撲朔迷離的身份，甚至我們是否該用‘他’來指代，謎團就像是魚刺一樣讓人睡不安寧。”

斯內普沉默了，他想起在審判小天狼星前鄧布利多從他那裏提取的記憶，那個“羅恩”平靜到冷酷的表現令人膽寒。

但無論是他還是鄧布利多，沒有人可以否認一點，那就是這個“羅恩”絕不是伏地魔那一方的。相反，這個手段冷酷的人對小天狼星和他背後的鳳凰社釋放了足夠多的善意。

“你有新的線索了？”斯內普問，“不然你不會把這件事又提出來。”

“可能是，我并不願意随便懷疑別人，但我似乎掌握了另一條有些令人不安的線索。”鄧布利多微微嘆了口氣，“之前我們的調查方向一直在成年人身上打轉，調查了當天在校的所有教職工……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

斯內普冷聲道：“你不會想說是一個學生幹出了這種事吧？”

鄧布利多平靜地望着他：“排除了不可能的結論，剩下的那個可能性即使再荒誕，也更接近真相。”

“你是說，一個未成年的學生，比我們所有人都更提前知道小矮星彼得是一只埋伏在韋斯萊家十年的耗子，更提前知道布萊克那個人渣會在萬聖節闖進來找他，還能做出複方湯劑，成功使用逆轉阿尼瑪格斯解咒，還能用阿瓦達索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殺人？”

“冷靜，西弗勒斯。連伏地魔都有可能黏在奇洛後腦勺上了，一個學生能做到這些也不是很奇怪。事實上，我就見過不少天才能在學生時代就達到了相當了不起的魔法造詣——”

斯內普嘲諷道：“至少我一點沒發現自己教過這種人。”

鄧布利多微笑：“你可以再回憶一下，說不定就有呢？”

斯內普沉默下來，他盯住鄧布利多，突然腦中一個懷疑的想法一閃而過。

“你知道是誰了？”

“并不能确定，只是懷疑。證據被清理得太幹淨了，沒有任何可以明确揭示身份的線索讓我證實。”鄧布利多幅度很輕地搖搖頭。

斯內普身體前傾：“真的是學生？”

“似乎是。”鄧布利多模棱兩可道。

“誰？”

鄧布利多微笑地看着他：“知道之後你會不對那個孩子區別對待嗎？”

斯內普惱火道：“能殺人的還算是孩子？”

“當然，不過算是走上歧路的孩子。”

“我可不這麽認為。”斯內普低聲說，“這種人不該繼續隐藏在學校裏，危險分子應該盡快清除。”

“我們是教師，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平和道，“無論如何，那個孩子都是我們的學生。我們有義務甄別那孩子的本性，然後盡力将一棵還沒有完全長歪的幼苗糾正回來。”

斯內普僵硬地瞪着鄧布利多：“這是應該心慈手軟的時候嗎？”

“相信我，西弗勒斯，你很快就會發現自己也是‘心慈手軟’的人了。”鄧布利多笑着搖搖頭。

咚，咚。

“哦，看來我們的對話必須告一段落了，門外的應該是洛小姐。”鄧布利多揚聲道，“請進。”

齊娅拉悄無聲息地從門縫裏滑了進來：“下午好，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

鄧布利多笑着回應：“下午好，洛小姐。來吧，請坐，我只是想詢問一下在第一節 黑魔法防禦術課上發生的事情。”

齊娅拉迅速掃了一眼校長辦公室的全景，她在看到斯內普的時候暗暗在袖子裏用手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然後她不無欣慰地發現自己現在的緊張度簡直渾然天成，根本不用再去表演。

她來到鄧布利多的辦公桌前，有些僵硬地坐下——斯內普距離她只有一米遠的距離，齊娅拉不可避免地掌心出汗。她擡頭迅速掃了一眼鄧布利多，舔了舔嘴唇，維持着一貫的禮貌問：“校長先生想要了解關于那節課的哪些事？”

鄧布利多将雙手放在辦公桌上，輕松地拍了拍：“大致情況我已經聽西弗勒斯轉述過一遍了，也有非常多的斯萊特林幫助我把那天發生的事還原，所以我就只問一些重點問題吧，洛小姐。”

齊娅拉的手縮在袖子裏，她不出聲地死死用指甲掐着手背上的皮，面色從容地說：“請問，校長先生。”

“穆迪教授當時向你提問了一個問題，問黑魔法咒語的力量來源是什麽，對嗎？”

“是的，不過并不是針對我，他向全班問了一個問題，只不過當時只有我舉手了。”齊娅拉說。

斯內普惱火道：“這種問題你沒有必要舉手回答。”

齊娅拉做了一個似乎是想苦笑的表情：“我以為這只是個學術問題。”

“這确實應該是個學術問題。”鄧布利多安撫，“那麽你是怎麽回答的，洛小姐？”

齊娅拉擡起頭，第一次正眼看了鄧布利多的那雙藍眼睛：“我說，我認為黑魔法咒語的力量來源于意志力，意志力不分善惡。但是穆迪教授否定了，他說黑魔法咒語必須要靠惡意來使用，然後就讓我上去展示一下我的‘意志力’，用殺戮咒殺一只蜘蛛。”

斯內普坐在一旁也調整了一下姿勢，他向着齊娅拉這邊稍稍傾了一下身子，這是保護性的姿态：“我認為洛小姐只是在合理提出她的想法，她一直是這種有自己獨立思考的學生，這是所有教過她的教師的共識。穆迪的行為是帶着偏見的報複，他讨厭斯萊特林，然後報複在了洛小姐這樣的學生身上，你難道能容忍在你的學校裏有教授讓學生使用不可饒恕咒嗎，阿不思？”

“這确實是高壓線，我會找阿拉斯托好好談談的。”鄧布利多平靜地說，“不過你也稍微冷靜一點，西弗勒斯。我并沒有責備洛小姐的意思，她只是遵照一名教授的指示去做了而已。”

齊娅拉默不作聲，只是在心裏慢騰騰地吐槽道：虧你也說得出“針對學院的帶着偏見的報複”這種話，斯內普教授，格蘭芬多都被你報複多少年了？

但齊娅拉是斯內普毒唯，毒唯的意思就是：她對斯內普的那些臭毛病心知肚明，可還是依然愛他。

“你不會因此被處罰，這是一起教學事故，洛小姐，我替穆迪教授向你致歉。”鄧布利多溫聲道，“你因此而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或是心理障礙嗎？如果有的話，你可以現在就說出來，我和西弗勒斯都有相當豐富的應對黑魔法使用後遺症的經驗，我想我們應該能幫到你。”

……不舒服的感覺？

齊娅拉低着頭，她盯着自己的膝蓋，拿不準注意自己現在應該怎麽表現。

按理來說，一個在大庭廣衆之下被逼着使用殺戮咒的14歲孩子應該确實會留下一定的心理陰影。

但她确實沒有啊？

畢竟，那只是一只蜘蛛，平時她擡腳就能毫不留情踩死的蜘蛛，難不成換了一種殺蜘蛛的方式就會讓她做噩夢嗎？

齊娅拉的腦中飛速轉過了幾種應對方式，立刻推演起每一種應對方式的合理性。

馬上順水推舟說她确實覺得很害怕很惡心？

不太對，齊娅拉知道自己平時就是周圍人公認的冷靜早熟，哭天搶地瑟瑟發抖實在是過猶不及。

但是實事求是地坦白自己完全沒感覺也不太對……鄧布利多應該不會滿意這種冷血的答案。

那她應該回答什麽呢？

什麽樣的回答符合她這樣一個14歲女孩的身份，不會讓鄧布利多懷疑呢？

齊娅拉重新擡起頭，但她也沒有就這樣平視鄧布利多，她巧妙地維持着微微垂下眼簾的角度，讓鄧布利多能看見自己的表情，卻看不清自己的眼神。

“對于殺戮咒我不覺得有什麽惡心害怕的，因為我知道我只是在殺蜘蛛，蜘蛛不是人，而且我們已經在魔藥課上殺過非常多的蜘蛛了，甚至平時在宿舍裏我也會消滅一些類似的蟲子。”齊娅拉低聲說，“我也明白用了這一次殺戮咒并不代表我就是個壞人，我只是殺了一只蜘蛛而已。”

鄧布利多沉默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但我覺得很疑惑。”齊娅拉的聲音逐漸收緊，“穆迪教授他好像總是在暗示什麽。他似乎覺得斯萊特林理應變壞，我們理所當然應該對黑魔法感興趣，他還講了一些關于食死徒殺人的事，這些事才是讓我覺得惡心的。因為我覺得他還有一些話隐藏了沒有說，他好像是想說……”

“……”

齊娅拉吸了一口氣，然後懷着微微的惱怒道：“他想告訴我們，我們斯萊特林……還有我，以後也會變成那種殺人的食死徒。”

斯內普冷聲說：“這也是我要抗議的。”

“這是穆迪教授的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這種想法不對，你我都清楚。”鄧布利多嘆了口氣，“我會去跟他談談的。你和你的斯萊特林同學不必害怕，至少我不覺得你們以後都會變成食死徒，你們現在都只是孩子而已。”

齊娅拉沒吱聲，但她心裏在冷笑：得了吧，你找一個狂熱食死徒能談出什麽玩意兒來？

“好了，接下來我們說點輕松愉快的話題吧。”鄧布利多一拍手，“我似乎沒有和你單獨聊過，洛小姐，但我已經從很多教授那裏聽說過你了，他們幾乎都很喜歡你，說你是少見的熱愛學習又禮貌懂事的好孩子。西弗勒斯都提起過好幾次，說你是全校最讓人省心的學生——當然，一般是作為令人頭疼得格蘭芬多的對照組提起。”

斯內普在齊娅拉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剜了一眼鄧布利多。

“我也大概聽說了一些關于你家庭情況的事情。”鄧布利多假裝沒看見斯內普的表情，“你假期裏還要回到孤兒院去嗎？在麻瓜界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齊娅拉禮貌地回應：“謝謝你的誇獎，校長先生。也謝謝你，斯內普教授，我也希望能成為讓你省心的學生。我在麻瓜界過得還可以，暑假我會回孤兒院住，我和那裏的老師相處得都很好，沒有什麽問題，更沒有困難。”

“這就好，畢竟一個小女巫孤身在外确實不是一件令人放心的事情。”鄧布利多交叉雙手，就像是在聊家常，“不過，去年的聖誕節假你似乎并沒有留校，你是回孤兒院了嗎，洛小姐？”

齊娅拉在桌下瞬間攥緊了拳頭。

“我在孤兒院呆了幾天，不過大多數時間是在旅行。”

齊娅拉回答的時候語氣如常，但她隐藏在校袍下的身體肌肉緊繃，雙腳也暗暗發力，集中所有力量應對這個關鍵問題。

“旅行？一個人嗎，去了哪裏？”

“坐火車去南部逛了逛，大概花了一周不到的時間，看看鄉村和更遠地方的城市。”

“旅行确實是令人保持心胸開闊的一種方式。”鄧布利多微笑着說，“很高興看到你擁有屬于自己的愛好和獨特的個人生活，希望這次的事件不會影響到你生活的心态，洛小姐。”

齊娅拉短暫地也提起嘴角：“我想不會，校長先生。”

“沒什麽事了，謝謝你的配合，洛小姐，你可以走了。”

齊娅拉站起身，向着鄧布利多和斯內普逐一示意：“再見，校長先生，斯內普教授。”

她離開校長辦公室時很輕地帶上了門，在走下旋轉臺階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襯衫都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一層。

“洛小姐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

斯內普依舊在想穆迪的那件事：“是的，穆迪該慶幸她沒有什麽家庭背景，要是她有盧修斯那樣的父親，那整個霍格沃茨接下來都要不得安寧了。”

鄧布利多探究地看向他：“你似乎真的很欣賞她？”

“因為這麽多年來她是我教過的唯一一個聰明懂事又知道尊敬師長的學生。”斯內普面無表情地說。

鄧布利多饒有興致地問：“你覺得這種超越年齡的成熟算是她的優點嗎？”

斯內普譏諷道：“事實是90%的成年人都做不到像她那樣恰到好處的‘心智成熟’。”

鄧布利多微微嘆息一聲。

“這也正是齊娅拉·洛最可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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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鄧布利多is watching u

老鄧：我懷疑犯人在學生裏

斯內普：把這人揪出來鯊頭！

老鄧：可能是小齊

斯內普：我覺得最好還是再謹慎一點，不要懷疑錯人了

老鄧：？

斯內普對小齊其實也蠻雙标的，畢竟是逢年過節給他寫賀卡的好學生

BGM：說謊家，我聽的是向日葵的翻唱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