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齊娅拉，今晚特別調查組有行動。”

齊娅拉從桌前擡起頭，她合上鋼筆筆蓋，壓低聲音問：“什麽行動，巡邏嗎？”

德拉科站在她桌前，胸上別着亮閃閃的“特別調查組”的徽章和斯萊特林級長徽章，看起來相當志得意滿。

“當然。”他說，“咱們一定要把波特和他搞的那個秘密小社團抓住，這可是烏姆裏奇教授最近三令五申的大任務，你忘了嗎？”

齊娅拉一挑眉，附和道：“我當然沒忘，我也很想快點把這攤子事趕緊解決。這樣從明天開始我就能安心複習備考O.W.L.S.了。”

“你本來也沒參加過幾次巡邏，根本就沒有耽誤你的複習。”德拉科走到她身旁，沒什麽社交界限地伸出手指頭翻齊娅拉堆在面前的那些課本和作業，“每次見到你都是在學習……這是打算在O.W.L.S.考試裏也拿全O嗎，破一下校史紀錄？”

齊娅拉不動聲色地把她面前正在寫的信用翻開的課本蓋住：“校史記錄可沒那麽好破，我對自己的能力心裏有數，不過O肯定是越多越好的。”

德拉科聳了一下肩膀：“真不知道你要拿這麽多O幹什麽，就算是去當魔法部長也不需要這麽多O。”

齊娅拉也學着他的樣子聳了一下肩膀。

唔，說不定拿滿全O能得到成為黑魔王的資格？

德拉科沒興趣在圖書館久待，通知到了之後他就很快轉身離開。齊娅拉收拾了一下桌子，在确保周圍沒人注意之後，她把信從課本下面抽了出來，和其他書和作業一起塞進了書包。

今天就暫時先學到這裏吧。

齊娅拉把小挎包甩到肩頭，在從圖書館向外走去時恍然覺得現在自己的生活作息似乎正在向上輩子的高三看齊。

五年級的課程排表幾乎把一整天排滿，而沒有課的時間也沒有懈怠的餘地，不拿來複習和寫作業的話學習進度很快就會被落下。齊娅拉的生活被她自己精準被分成一個一個小塊，每日的每一分鐘都有它應做的事，沒有哪怕一秒被白白浪費。

不過這一次，齊娅拉倒再沒有為這樣密不透風的日程感到痛苦了。

她是自願學習的！

沒有人逼她，沒有人對她給出期待，沒有人告訴她“只有考個好成績你才是斯萊特林的驕傲，你才能在未來找個好工作混口飯吃”——就算有人這麽對她說了，現在的齊娅拉也只會敷衍地假笑一聲然後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真有趣，齊娅拉腳步輕快，她向着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一面心裏想着自己在上輩子從來沒想明白的事情：反而是在沒有任何動力去學習的情況下，她發現了學習本身的樂趣。

只有在沒有人告訴你該往哪裏走的時候，你才會發現自己真正想要往哪裏去。

她踩在旋轉着移向另一條走廊的樓梯上，毫無畏懼地扶着扶手繼續向下走，當她來到倒數第二級臺階時，樓梯也剛好和走廊嚴絲合縫地對接上。齊娅拉步履不停，她松開手，微微下蹲，然後跳了起來。

她像個真正的少女一樣跳到了臺階下方，穩穩地踩在地窖的石頭地磚上。

“嘭。”齊娅拉輕輕地給自己配音，“洛選手完成了低難度動作，十分！”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種幼稚又不得體的小動作。齊娅拉泰然自若地重新擡起頭，挺直背，懷着隐秘的小小快樂繼續向前走。

此時正值下午最後一節下課，一整天課程結束，饑腸辘辘的學生們擠出教室，成群結隊，目标是樓上的禮堂。齊娅拉逆着人群，沒人敢推擠她，學生們觑着這位名聲在外的“特別調查組”的洛學姐，從她身旁如分海一般繞行。

齊娅拉毫不在意地繼續往樓下走，她拐過逐漸無人的走廊，最終來到了魔藥教室的門口。

在講臺前收拾學生作業的斯內普心有所感，擡頭向門口看去，正對上齊娅拉帶笑的雙眼。

“有事？”他問。

“複習的時候遇到幾個問題，我順路來問一問您。”齊娅拉道。

她走向講臺，雙手伸向她的小挎包去翻找筆記本，似乎絲毫沒有考慮到斯內普會有拒絕的可能性。斯內普把他手中這堂課收上來的作業紮成一捆，随手掃到講臺邊緣，然後等着齊娅拉來到他身邊。

就像是一對正常的，普通的師生。

齊娅拉找到自己記錄下來的幾條疑問，然後她拿着自己的筆記本就這樣攤開着湊到斯內普面前。

“教授。”她叫他，沒有叫名字，而是選擇了這個她在上輩子就非常熟悉的稱謂，專屬稱謂，“我查了一下近十年的O.W.L.S.黑魔法防禦術的試題——”

斯內普：“黑魔法防禦術？”

齊娅拉偏頭去看他，四目相對下是一派理所應當：“對，您肯定能解答的吧？”

确實，她目前又不能找烏姆裏奇去問，說不定那個粉青蛙的知識儲備都還沒她的多。斯內普迅速想明白了齊娅拉來找他的原因，艱難地把他慣常的諷刺咽了回去。

“問。”他面無表情道。

齊娅拉确實把各科歷年的O.W.L.S.試卷都看了一個遍，對她來說只要背完考綱內容，熟悉歷年題常考題，過筆試的問題就不大。她當年可是應試教育下千軍萬馬闖出來的佼佼者，對于怎麽應付筆試，她的經驗說不定比一些教授都要豐富。

問題出在實踐考試上頭。

“據說歷年的實踐考試會考一些防禦性咒語和破解咒。”齊娅拉點了點筆記本上她用不同顏色的筆重點标上去的咒語，“那些比較基礎的防禦性咒語，諸如‘盔甲護身’‘統統加護’我當然都會，但是在1987年考過的一個‘破解咒’，就是這個，讓考生打開一個被詛咒的小盒……”

斯內普聽懂了齊娅拉的意思，他稍稍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告訴齊娅拉：“确實是需要破解咒才能安全把盒子打開。不過這種考場上的詛咒也不會太過惡毒，至少肯定不會達到黑魔法的程度。所以一些比較普通的解咒就能驅除盒子上的效果，比如說……”

他拿起桌上一瓶上節課的學生留下的課堂作業，小玻璃瓶裏裝着顏色很難說是更像地溝油還是什麽怪異東西的魔藥，齊娅拉覺得這瓶東西就算沒有被施加詛咒她也不太想碰。斯內普抽出他的魔杖，在小玻璃瓶的軟木塞上點了一點，雙唇微動地念咒，然後将被他處理過的魔藥瓶遞到齊娅拉面前。

“試試看。”他說。

齊娅拉擡眸快速地瞥了一眼斯內普，然後她從他手裏接過小玻璃瓶，對着魔藥教室裏并不明亮的光芒觀察小瓶的變化。

斯內普在縮回手的時候張合了一下手指，然後迅速将他的手背在了身後。

剛才齊娅拉的指尖搔到了他的掌心。

齊娅拉沒發現斯內普隐秘的動作，她低頭專注地琢磨着該用什麽破解咒來打開瓶塞，口中不出聲地念念有詞。斯內普在身側看着她，昏黃燈光下齊娅拉的臉頰邊緣被照映出一層細密的絨毛，就像是每一個16歲少女一樣，沉靜如同一只馴服的小兔。

她的頭發有些長了，他意識到，不知道是因為刻意想留長發還是只是忙忘記了，齊娅拉似乎在這一年內都沒去理過發。一撮稍長的黑發從齊娅拉的額邊蕩到了她面前，懸在半空，若有似無地飄飄蕩蕩，搖搖晃晃。

斯內普盯着這绺頭發，在這绺頭發後是齊娅拉垂着眸安靜平和的臉。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齊娅拉嘗試過後晃了晃瓶子，用兩根手指捏住軟木塞試着向上拔，“希望不要碰到裏面的魔藥……哦，成功啦。”

她擡起頭，金色的雙眼含着笑意對上斯內普漆黑的眼睛。他閃電般移開視線，第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要說什麽。

“教授。”齊娅拉沒意識到哪裏不對，“我剛才的操作有問題嗎？”

他根本就沒有認真看。

“再試一次。”斯內普只能這樣說。

他又給齊娅拉做了一個被封口的玻璃瓶，于是齊娅拉很有鬥志地低頭又去和新的軟木塞搏鬥了。

齊娅拉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她一旦想做什麽事情，那就會全情投入，拼盡全力。上輩子再讨厭學習，她也會拼盡全力去學，學到抑郁也還是在學。這輩子決定了要殺掉伏地魔，那麽遇到再多艱難險阻她也會一一克服，上刀山下火海龍潭虎穴也要闖——更何況她确實面對了一條龍。

她的那雙眼睛，每次斯內普想起“齊娅拉”這個名字，腦海中第一時間會出現的那雙眼睛，也總是含着專注的光芒。

從在孤兒院第一次遇到她開始，齊娅拉就總是用那樣專注的雙眼望着他。就連殺掉了小巴蒂·克勞奇，渾身浴血面白如紙瀕死的那一刻，齊娅拉看着他的眼神也沒有摻雜別的東西。

所以，在這樣專注的眼睛被焦慮、自厭和來自過往的夢魇纏繞時，才那麽明顯，那麽容易被他察覺。

現在，這雙眼睛看到了她未來的路。她可以去走那條自己選擇的路了，不必再将自己目光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樣放在他身上了。

那麽，現在齊娅拉眼中的他是什麽樣的呢？

她又為何……

“打開了！”

齊娅拉“啵”地拔出了軟木塞，滿面笑容地把小玻璃瓶拎到他面前：“我這樣用破解咒能通過考試嗎？”

斯內普卻移開了視線，他拿過玻璃瓶，直接重新放到了講臺上。

“你還有別的問題嗎？”他平平地問。

齊娅拉拿起筆記本，嘩啦啦地翻頁：“有的，我這兒還有關于魔藥學的——”

她把手指點在問題上，擡眼望他，在瞳仁中濃縮出兩個小小的男人的倒影。

齊娅拉·洛，優點之一是做什麽都很認真。

學習很認真，演戲很認真，無論是策劃還是實施犯罪也很認真。

愛他時也很認真。

而這也是她做過的，最認真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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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斯老師，你是因為她看你的時候很認真才忘不掉的嗎？

你應該知道愛一個人的眼神是什麽樣的吧，畢竟你也照過鏡子

小齊，十萬字快幹死伏地魔了還沒有要談戀愛的自覺，結果問個問題快把人家斯老師腦補破防了

斯老師：這能怪我嗎！你看看她，湊到我旁邊問問題，問個沒完！

BGM：《戀曲1990》，羅大佑。發生在1996年的戀愛當然是戀曲1990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