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休息日對于打工人來說是難得的放松時間。
楊竹君一覺睡到自然醒，她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就掀開被子下床洗漱。她對着鏡子擦幹淨臉，走了出去又擡步走了回來，仔仔細細瞧着鏡子裏的自己。
臉好像圓了一點？
掐了下腰，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出國兩年在惡劣環境下消瘦掉的肉好像長回來了。
楊竹君本來就瘦，長些肉也好，但她需要塑形。
小區裏好像新開了一家健身房，有次在電梯裏她聽人說那邊的環境不錯，私教課也很專業。
楊竹君換上運動背心和長褲，帶上手機就往健身房走去。
她在前臺買了一節臨時體驗課，就跟着引導人員走進運動區。進了門，楊竹君擡眼，愣住。
引導的工作人員孜孜不倦地推銷課程：“楊小姐，負責這些課程的老師都是最專業的，年卡會費很優惠——”
楊竹君擡手叫停，她盯着不遠處在相鄰的兩個跑步機上手拉手跑步的王子波和林稚珊，表情一言難盡。
她問工作人員：“他們是這兒的會員？”
工作人員看了眼楊竹君指的那對膩歪情侶，他們半個小時前正好在她手裏辦理了年卡。工作人員驕傲點頭，“是的，他們昨天體驗了之後今天就毫不猶豫地辦理了會員。”
“哦這樣。”楊竹君利落轉身：“那我再也不來了。”
“我不能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
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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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時間和他們低頭不見擡頭見是迫不得已，下班了還要讓他們在自己眼前晃悠就是自己犯賤。
楊竹君可不想讓自己的生活二十四小時烏煙瘴氣。
走出建築樓，微風拂過她的臉龐，空氣裏彌漫着不知名的花香。
擡頭，是秋日暖陽。
楊竹君幹脆繞着小區跑了兩圈，将大早上撞見王子波和林稚珊的濁氣一掃而空。
運動過後，楊竹君買了瓶水，站在小區花園走道上仰頭喝了一口。小臂上扣着的手機振動，楊竹君看了眼來電人，接通和粱紫潔的視頻通話。
“起這麽早健身吶？”粱紫潔窩在被窩裏，眯着眼睛聊天。
“嗯，今天天氣挺好，外面跑跑很舒服。”
“怎麽不去健身房啊？美女子怎麽能呼吸城市道路空氣裏的灰塵！”
楊竹君邊走邊笑，将健身房的所見所聞說給粱紫潔聽：“反正就是這樣，我眼不見為淨。”
“他們可真奇葩，這王子波騷浪勁兒以前我可沒看出來啊。”粱紫潔跟着吐槽，想到什麽忽然說：“對了，晚上跟我去打卡福元路新開的網紅餐廳？網上自來水評論說不錯——”
“今晚……”楊竹君支支吾吾了幾秒，唇邊抿着笑意看向鏡頭：“恐怕不行。”
粱紫潔看出了楊竹君的不對勁：“有情況？！”
楊竹君将傅斯越接受她的紀錄片拍攝邀請以及約飯告訴了她。這幾天粱紫潔跟在綜藝組裏累得昏天黑地的，楊竹君還沒來得急跟她報備進度。
粱紫潔一把從床上蹦起來，簡直比楊竹君還要興奮：“這麽快就二次約會了？！姐妹牛逼！服裝妝發餐廳豪車我都能贊助！”
“我們就簡單吃頓飯。”楊竹君無奈地笑，“這些都是形式，重要的還是我們的相處。”
“也對，是我膚淺了，菌子沖沖沖！”
——
楊竹君選的餐廳并不是網紅店也不是昂貴的私房菜，她選了一家大學城舊美食街裏面的老餐館。
楊竹君提早二十分鐘到美食街門口，給傅斯越發了一個定位，【車要停在這裏，美食街裏面進不去。】
“嗯。”
話剛發過去，身後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楊竹君詫異地偏頭，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傅斯越。
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長風衣，硬挺的質感面料，颀長筆挺的身量比後面商場廣告片裏的男模還要顯貴氣。
看他額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了，楊竹君不确定地問：“你……到了很久了嗎？”
傅斯越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擋風處，垂眸看她，淡聲說：“剛到。”
“噢。那我們進去吧？”楊竹君說完又看到他身後賓利車裏的成叔，笑着和他打了聲招呼：“成叔您晚飯吃了嗎？沒吃的話和我們一起吃點？”
幾次相處下來，楊竹君對成叔很有好感，而且看起來他和傅斯越的關系挺好的。
傅斯越抿唇。
“哈哈，我就不湊你們年輕人的熱鬧了。”成叔在車內擺擺手：“附近有家火鍋店，我去那吃，順便逛逛這邊。”
楊竹君轉頭看傅斯越，見傅斯越點頭，她也道好。
楊竹君帶着傅斯越在舊美食街七拐八拐，終于在一條石頭路的盡頭走到一家牛肉火鍋店。
火鍋店的外面裝修其貌不揚，內裏卻別有一番天地。熱氣氤氲，讓人感覺仿若置身雲端。頭頂一個個紅色的小燈籠十分喜慶，鮮豔的顏色刺激得人胃口大開。
“就是這兒了，我特別推薦的美食店。”楊竹君微微擡頭，和傅斯越說。
傅斯越望着頭頂的招牌，有些沉默。
“你別看這店面其貌不揚，”楊竹君怕傅斯越覺得自己選了這家店是在敷衍他，連忙解釋道：“這裏的火鍋真的很好吃，還被央視的美食節目點名稱贊過呢。”
見傅斯越目光沉沉看過來，楊竹君點點頭：“真的，不騙你。”
“那進去吧。”
“嗯！”楊竹君蹿到傅斯越身前，來過多次的她熟練地走到傳菜窗口邊拿了一份菜單，往裏走找了一個前後都有屏風遮擋的餐桌。這裏只是小本經營，沒有包廂。
只能委屈傅斯越将就一下了。
不過傅斯越看起來接受良好，他就在楊竹君指定的位置坐了下去，還主動給兩人都倒了一杯溫水。
楊竹君眉梢微揚，她收回視線，在菜單上點了一個鴛鴦鍋和幾個必點的菜品之後将菜單遞給傅斯越：“你好像不吃辣，我點了鴛鴦鍋。”
傅斯越擡眸盯着她看了一秒，低頭看了眼菜單又還給她，眼底有笑意：“你點就好。”
“噢。”
富家少爺可能習慣了有人幫忙點餐，楊竹君也不矯情，快速勾了一堆菜品，招呼老板過來。
“小同學好久不見啊！”胖乎乎的中年老板接過菜單，擡眼見顧客之一是楊竹君他很欣喜。
“老板您這兒的味道很好，我今天帶朋友過來吃。”楊竹君笑笑，微微偏頭用餘光注意傅斯越。
是朋友了吧？
傅斯越微低着頭，臉背着他們的方向在還有大半杯水的水杯裏續水。
這個角度，老板只能瞥見他小半個側臉和棱角分明的下颌線……老板看了一眼，又看一眼，還要再看時，男人徹底偏頭，只給他留了個孤傲的後腦勺。
“老板？”楊竹君見老板盯着傅斯越出神，心道這男人低調奢華的氣質還真藏不住。
“哦哦，我這就回去做，給你們送一盤手打牛肉丸！”老板不再琢磨這個讓他覺得眼熟的側臉，樂呵呵地抱着菜單走了。
湯底燒開了，楊竹君端起一個盤，用公筷夾些均勻放進去。本以為這種活就她來幹，但傅斯越竟然沒說什麽話就學着她的樣子下菜了。
動作還挺熟練。
菜熟還要等一會兒，在這間隙，楊竹君想着不能冷掉話題，便先和傅斯越溝通了一下紀錄片拍攝細節。
傅斯越這人還挺随和，除了非必要不讓她之外的人跟拍之外，其他方面沒什麽要求，對于楊竹君的需求，他也都點頭應允下來。
鍋裏湯水沸騰，滾滾濃湯散發着濃郁的香氣。
楊竹君對着桌面拍了一張照，給粱紫潔發過去。
粱紫潔秒回：【嗷~~！人間煙火氣！今夜過後傅斯越一定會愛上你的！】
談話內容的對象就坐在對面，楊竹君臉上蔓上淺淺緋紅。她将手機放在桌面，擡眼時，傅斯越正在用漏勺撈起肉和菜，用公筷夾到她碗裏。
楊竹君眨了眨眼，話都有些不利索了：“謝、謝謝。”
有來有往，她起身給傅斯越的湯碗裏舀了一碗牛骨湯。
“這家店的湯底非常鮮美，牛骨熬的，我家以前是開牛骨湯店的，我能喝出來他們家的牛骨确實好。”骨湯蒸騰出滾滾的白色水霧，将楊竹君的眼睛洗得愈發水亮，“在新美食街沒有建起來前，這邊可以說是最熱鬧的一家店了。老板也大方，經常搞活動，我以前過生日就喜歡和朋友到這裏吃火鍋，好幾次給全店免費我也蹭到了呢。”
傅斯越品了口湯，放下勺子看向她，低聲應和她，眼底有淺淺的笑：“是麽。”
好像是陳述句。
楊竹君摸不清楚他是否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從常理推測，吃慣山珍海味的豪門繼承人，應該并不會對平平無奇的牛骨湯感到驚豔，也不會喜歡在意‘免費‘、’高性價比‘之類的形容吧。
傅斯越是出于禮貌才沒有拒絕的吧。
她突然心生懊悔，帶傅斯越來這個地方吃飯。
楊竹君神游天外時，傅斯越指尖輕輕扣了扣桌面，喚回她的神思。
“啊？”楊竹君不在狀态地問。
傅斯越無奈地淺笑一聲，再次說：“牛骨湯很好喝，這裏的老板也确實好。”
真的嗎？
楊竹君鼓了鼓臉，朝對面的湯碗看過去。
都喝完了哎！
傅斯越又給她碗裏撈了肉和丸子，然後換上湯勺，慢條斯理地又給自己舀了一碗濃湯。
轉瞬間，楊竹君蔫巴的精神又活躍了。
這個點外面天已經黑徹底了，店裏逐漸坐滿了客人，用人聲鼎沸來形容毫不誇張。隔壁桌好像來了四五個青年男人，有些鬧騰。
楊竹君安安靜靜吃完碗裏的菜，擡眼，被自己吓一跳。
一根正對着她的大湯勺上映出她的臉，唇上抹的豆沙色口紅都吃沒了，唇瓣被辣得嫣紅。
形象呢！
楊竹君欲哭無淚。
她無法想象剛剛自己的嘴是怎麽一點一點由豆沙粉變辣椒紅的，盡管傅斯越不一定注意到她。
“我去洗手間一趟。”楊竹君立刻拎起包，逃也似的去衛生間補妝了。
——
再次從洗手間出來，楊竹君已然重回那個精致漂亮的模樣。
這時，大堂一群男人的談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楊竹君站在原地，朝傅斯越隔壁桌看去。
見到那桌坐着王子波，楊竹君滿臉黑線。
怎麽哪哪都能看到他，晦氣！
“好家夥王子波，看了你朋友圈的官宣圖我們才知道你換女朋友了，你和楊竹君什麽時候分手的？這麽大的一件事你都不告訴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了！”
“對啊對啊，任誰分手我都沒想過你們倆會分手，你當初追楊竹君的時候可叫追得一個滿校皆知，難道楊竹君甩了你？”
這一桌人都是王子波上學時的社團好友，關系比較鐵。
和楊竹君分手的事情他本來想着找個合适的機會告訴這幫兄弟的，只是林稚珊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偷拿他手機在他朋友圈發了和她的官宣圖。
戀情一下子曝光，他自己都不知所措。
畢竟在這段三角關系裏，他處理得不夠體面。
被人說是女人甩了自己，王子波下意識就說謊來維持自己的面子。
“哪有的事，”他喝了一杯啤酒，裝出一副疲憊的姿态：“我也是不久前才看清，楊竹君她性子冷漠強勢，不适合我，我們和平分手了。”
說是和平分手，但他話裏話外不就是暗示他甩了楊竹君麽。
他同桌兄弟愣了一下，安慰道：“也別太難過，你新女友雖然沒楊竹君漂亮，但看起來就小鳥依人，你呀，福氣好哇！”
“是啊！”另一個朋友附和道：“楊竹君那人還是像以前一樣工作起來跟拼命三郎一個樣吧？就她那樣的性格，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體貼更好的男朋友了。”
王子波正沉浸在這波吹捧中，頭頂倏地落下一片陰影。
“造謠我有意思嗎？”
楊竹君冷臉站在王子波桌邊問，眼底盡是嘲諷。
“草。”接二連三的驚呼從這桌男人的嘴裏吐出。他們沒想到，只是八卦一下，八卦對象竟然就措不及防地現身在他們眼前了。
還是這群人中看起來比較斯文的一個男人率先開口：“你說他造謠你，什麽意思啊？”
楊竹君冷笑一聲，視線緩緩掃過他們，最後定在王子波臉上：“他劈腿在先，被我撞破和小三在一起之後被我甩了。這才是真相。現在他恬不知恥地在你們面前造謠我洗白他自己，你們說，他要不要臉？”
“子波，楊竹君她說的是真的嗎？”
王子波屁都不敢放一個。
事實真相是怎麽樣的，網上的視頻都清清楚楚拍下來過。
王子波惱紅了臉。
他的一群兄弟被騙得裏外不是人，這時候臉色也不太好。
“還有，”楊竹君深吸一口氣，“謝謝各位關注我的戀情，不饒你們費心，我已經和一個比他更好更優秀的男人交往了。”
“他，”楊竹君秀氣白皙的食指指了下王子波，不屑盡數體現：“連我現任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楊竹君撒夠氣之後，大方地走到隔壁桌坐下。那群男人的視線跟着望到了隔壁桌。這家店的屏風複古镂空，他們透過屏風中一個個小格子，好奇地張望。
可以看到，楊竹君對面正是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肩膀寬闊。
背對着他，樣貌看不見。
只是那男人給楊竹君夾菜時手腕上露出的名表足以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幾百萬的腕表，妥妥的富家子無疑了。
王子波跟他們都說不出話了。
——
“你都聽見了吧？”餐桌上，楊竹君壓低聲音湊近傅斯越，小聲說：“我剛在隔壁鬧出點聲音了，不好意思啊。”
傅斯越擡眸，幽深的瞳孔裏看不清神色。
楊竹君莫名有些心慌，她又一次道歉：“好吧，我那麽說會讓他們誤會我們的關系，對不起，我向你誠摯道歉。”
“吃飽了嗎？”傅斯越沒有回應楊竹君的道歉，他慢條斯理扣好了西裝外套扣子，動作帶着點兒不容置喙的味道：“先出去吧。”
“好。”楊竹君乖巧應聲。
她沉默地跟在傅斯越身後。
走出美食街，楊竹君忽然小小的驚呼一聲，傅斯越轉身。
“我手機好像落在火鍋店了。”
她轉身要走，傅斯越卻倏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沉默地對視好幾秒，傅斯越吐聲：“在我這裏。”
“噢。”楊竹君伸出另一只手，攤開手掌。
傅斯越從西裝口袋裏捏出她的手機，放在楊竹君手掌中，要落不落。
楊竹君：？
傅斯越掀起眼皮看她，冷不丁地說：“剛才你朋友發了一條微信給你。“
楊竹君：“嗯？”
傅斯越深吸一口氣：“什麽叫，‘祝你今晚如願釣到傅斯越，不日就能氣哭渣男賤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