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傅斯越目視前方, 餘光瞥向楊竹君一秒：“嗯？”
他的表情是真的疑惑。
他好像不懂這個梗。
“不是就好。”
楊竹君呼出一口氣。
然後，就結束了對話。
氣氛一時尴尬了起來。
楊竹君張了張嘴，又閉上。
她側目去瞄傅斯越, 看到他繃得很緊的下颌線。
“……謝謝。”楊竹君慢吞吞地說：“謝謝你開車載我出去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不用謝。”傅斯越頓了一下說：“地址你還沒有說。”
“……哦, 我忘了。”楊竹君尴尬地皺了皺臉，快速報出一個地址：“星河花苑C棟。”
聞言，傅斯越偏頭看了她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打上導航地址，車速迅速提到了很高。
眼看着車就要開到小區門口，楊竹君想着她從這裏走進去很方便就不要麻煩傅斯越開進去掉頭了, “停這裏就——”
傅斯越已經将車開了進去，停在C棟公寓樓樓下的臨時停車位上。
楊竹君從車上下來，轉身要說注意安全時, 傅斯越也解了安全帶從車上走下來，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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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竹君：？
傅斯越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小區門口的涼亭，垂眸說：“……我下來透氣。”
“噢。”
“那……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楊竹君說完, 轉身走進公寓樓, 按下電梯鍵。
——
王子波公寓裏。
王子波穿着圍裙在半開放式的廚房裏炒菜, 林稚珊就在客廳研究肩頸按摩儀的外包裝說明。
林稚珊一邊看, 一邊吐槽：“你這什麽親戚啊，怎麽會送年輕人這種老年人用的東西, 好土啊！不過我搜了下這個牌子價格還挺貴的, 我們拿出去賣了吧？全新的話應該能賣得上價錢的, 正好我有個包想買。”
王子波關了廚房的火, 端菜上桌, 他擡手錘了捶有些酸澀的肩頸, 聽到林稚珊的話愣了下，然後笑着說：“好啊，給我們寶寶買包！不過他們人還是很好的，就是不太懂年輕人的需求啦，你別那麽說。”
“嗯嗯！”林稚珊腦子裏只記下了買包這件事，對于王子波的親戚，她沒什麽想法。她站起來去看餐桌上用純藍色布袋罩着的食盒，轉身問王子波：“這些小菜也是你親戚送來的？有白切牛肉、牛肉餅、牛肉醬、牛肉丸子，怎麽都是牛肉啊！肉聞多了想吐。”
王子波哄道：“晚上我煮了你愛吃的娃娃菜和減脂版巴沙魚，這些小菜就放着我來吃，我喜歡。”
林稚珊踮起腳尖在王子波臉上親了一口。
“叮咚。”
門鈴響，林稚珊快步跑去開門：“可能是我的快遞到——”
話還沒說完，見到門口楊竹君的臉，林稚珊莫名瑟縮一下，愣了過後反應過來現在自己不再是見不得光的小三而是這個家的半個主人，她的下巴就揚了起來：“你來這裏做什麽？”
“來拿回我的東西。”楊竹君不想看林稚珊這張晦氣的臉，也不想踏進這塊肮髒的地方，便朝裏喊：“王子波，你給我出來！”
“你喊什麽喊！”林稚珊不悅地嗔道，她雙手叉腰篤定地說：“這裏沒有你的東西了。”
楊竹君冷笑一聲，“王子波你是要躲在女人身後不敢見我嗎？好啊，那我就讓你的鄰居們都見識見識你有多厚顏無恥，前女友父母的東西也敢拿！”
這話一出，王子波從客廳走了出來，他輕輕推了推林稚珊：“寶寶你先進去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林稚珊瞥了眼王子波，又瞪了眼楊竹君，撅着嘴巴往裏走了。
沒了林稚珊在門口的遮擋，楊竹君一眼就看到客廳沙發上放着的兩個肩頸按摩儀和餐桌上疊成兩豎的保鮮餐盒。
血壓瞬間就高了起來。
“我爸媽給的東西，你真好意思收啊。”楊竹君說。
這一刻，楊竹君眼底是說不出的失望。
再不願意承認，楊竹君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她上一段戀愛談得挺失敗，她眼神也不太好，挑來挑去最後挑到的男朋友會讓她現在那麽後悔。
雖然已經從上一段戀愛中走出來了，乍一眼看到楊竹君的眼神，王子波心跟被刺了一樣。他最讨厭被人看不起，但自己的行為确實很讓人誤解，這個他無可辯解。
“要不是你跟叔叔阿姨隐瞞我們分手的事情，我也不會在面對他們的時候那麽驚慌失措。”王子波蒼白地解釋一句，“東西我是為了照顧叔叔阿姨的情緒才收的，我也不至于去占他們的便宜，以後我自然會送更好的東西給他們。”
楊竹君皺眉。
她無法理解王子波的想法。
“拜托你清醒一點。”她深吸一口氣，“我隐瞞分手是我不對，我今晚就和他們坦白。但是！王子波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的雙方互相斷掉和對方親友的聯系不應該是常識嗎！你見了我爸媽敷衍兩下或者直接避而不見不行？”
王子波不說話了。
他從小就沒有爸爸媽媽疼愛，親戚對他也不太關心，楊竹君的父母是對他極好的，他真把他們當親人看待。他渴望熱熱鬧鬧的大家庭，但林稚珊好像并不願意讓他和她父母見面。
所以，在楊竹君父母找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兩位長輩寒暄，甚至在知道楊竹君沒跟他們戳破分手醜聞的那一刻心裏很歡喜。
王子波不想和讓兩位長輩對自己失望厭惡。
于是乎，王子波張嘴說：“竹君，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啊？”
做朋友，她就不會把自己劈腿的事情告訴她爸媽了吧，王子波是這麽想的。
楊竹君：？？？
“有病治病。”楊竹君感覺和他說不通話，也不需要和他再說明什麽，她直截了當地說：“我爸媽不需要你送禮物，以後我也不會再讓他們見你。他們送你的東西，請完完整整地還給我。”
“包括小菜。”
“你沒資格吃。”
“給你！”偷聽完全部對話的林稚珊忽然抱着兩個肩頸按摩儀走出來，扔到楊竹君懷裏。林稚珊扔的力道很大，楊竹君雙手下意識抱住父母買的貴重物品，她被砸得身體一晃，下盤不穩便要摔下去。
就在楊竹君以為自己要在最讨厭的人面前摔倒丢臉時，一只手臂有力地箍住了她的腰，楊竹君順勢撞進了男人寬厚的胸膛。
楊竹君轉頭看到傅斯越的側臉，怔愣了一秒後有些呆呆地問：“你怎麽……在這裏？”
傅斯越放開手，順勢将她懷中的兩個盒子抱過來，單手抱住，用不輕不重的聲音說：“在樓下等久了。”
等？
她沒讓他等啊。
他不是回家了嗎？
似乎看出來楊竹君在想什麽，傅斯越和她對視一眼，走上前一步，朝林稚珊伸手做等待狀：“還有小菜。”
林稚珊都呆愣了！
她懷疑自己眼花看錯了人，但用力眨眼睜開後站在楊竹君身邊的人還是傅斯越。
林稚珊從來沒有見他和女人靠近過，這次她卻親眼看見他摟住了楊竹君的腰。此刻在她眼前，他們倆衣袖挨着衣袖，傅斯越卻仿若無所覺，自然地像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她遙不可及的白月光男神，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戀對象，現在，此刻，在為別的女人向她冷臉。
林稚珊如同被冷水潑過一般，震驚得回不了神。
還是王子波先應聲：“好。”
傅斯越的臉上過幾次財經新聞和訪談，王子波之前搜過他，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而且，因為傅斯越伸手的動作，他也看到了傅斯越的腕表，和吃火鍋那日見到的楊竹君男友同款。
王子波心裏有一個不敢深思的猜想。
他連忙走回客廳，将打開的藍色布袋重新系好拎出來。
因為傅斯越的氣質和裝小菜的舊布袋很違和，王子波下意識就避開了傅斯越的手，将袋子朝楊竹君遞了出去。
楊竹君正要伸手去接，傅斯越先将袋子拿了過來。
楊竹君擡眼看他，不太明白他這麽做是為什麽。
傅斯越：“你還有話對他們說嗎？”
楊竹君搖搖頭，但她有話問他。
傅斯越：“那我們回去？”
“好。”
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兩人乘坐電梯下樓。
走出C棟公寓樓，楊竹君被樓下的冷風吹得倏地從蒙圈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她轉身站定，看向傅斯越，指了指他雙手的東西：“要不給我吧？再走幾步路就到我的公寓樓了。”
傅斯越：“好。”
東西轉交過去，楊竹君忽然開口問他：“你……為什麽上去，還在他們面前說容易讓人誤解的話啊？”
“你朋友說了，請我幫你撐腰。”
楊竹君眨眨眼，鼻腔有些微的酸澀。
本以為他只是随口一答，卻沒想到真的将這事放在心上了。
“噢，……謝謝你。”楊竹君沉默片刻，想說他是不是應該可以回去了。垂眸看到傅斯越掌心內側被小菜袋子勒出來的紅痕，她抿了抿唇擡頭問他：“要不要去我家喝口茶？”
傅斯越眸光微動。
楊竹君也眨了下眼。
說出口的瞬間，她就意識到這話不妥了。夜色濃重，現在時間也不早了，這麽晚她一個單身女子邀請一個單身男人去家裏喝茶貌似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我沒什麽意思。”楊竹君小聲說：“就是覺得你為我忙活了很久，要是累了的話，我可以請你喝茶。還有夜宵，你剛剛不是在徐老師那裏沒吃多少嘛，我可以給你随便做點，就是可能沒有你家裏吃的那麽好。”
傅斯越沉默兩秒，問：“你方便嗎？”
自己邀約的，還能說不方便嗎？
楊竹君點頭：“方便的。”
傅斯越彎腰，伸手勾走了小菜袋子，聲音在夜色裏清清冷冷卻沒有那股子疏離感了：“走吧。”
楊竹君的公寓可能就傅斯越別墅的一個房間大小，空間稍顯逼仄。
傅斯越進了門，一眼就能看光客廳和廚房的布置，他沒有多看，只是坐在楊竹君讓他坐的沙發上，垂眸喝水。
“傅斯越，”對面單人沙發上的楊竹君忽然開口說：“擇日不如撞日，道歉的話我就今天說吧。”
傅斯越擡眼看她，目光閃了閃。
楊竹君對上他的眼睛，緩聲說：“對不起，是我被男友劈腿的憤怒刺激得不擇手段，所以想借你打臉我前男友。我現在清醒了，我們高中都沒什麽交集你還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答應我的要求，你人那麽好，我不應該這麽對你的，對不——”
“好，”傅斯越打斷她，聲音沉沉：“我接受了，不用再道歉了。”
道歉一次就夠了。
“……噢。”楊竹君瞥了眼他的臉色，看不出情緒，便指了指廚房：“那我去做夜宵了？”
傅斯越叫住了她。
“昂？”
傅斯越站着，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楊竹君，他舔了一下唇，問：“你還想那麽對付你前男友麽？”
楊竹君微微瞪大了眼睛，她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傅斯越為什麽要這麽問，她如果回到‘想’，他難道還能幫自己不成？
傅斯越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他輕咳一聲，說：“也不是不可以。”
楊竹君：？
傅斯越和她錯開目光，淡聲說：“有條件，你先去忙吧，我打個電話到時候拿到東西再跟你細說。”
楊竹君愣了愣，點頭：“噢，好，那你打，我去廚房了。”
楊竹君快步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卻只看到兩個番茄和兩個雞蛋。還不夠做一頓飯的。
但人已經邀請到家裏了，她只能硬着頭皮煮了兩碗番茄雞蛋面出來。
楊竹君看着中島臺對面高腳凳上坐着的男人，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夜宵有點簡陋。”
“我父母做的小菜可好吃了，”楊竹君忙去打開食盒，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手頓了一下，“你好像不吃小菜？”
她記得第一次去傅斯越家那天他就扔了小菜。
“吃的。”傅斯越伸筷子夾了一片白切牛肉，下肚後說：“很好吃。”
楊竹君瞧他表情确實像是真情實感的覺得好吃，便開心地打開好幾個食盒推到他面前：“那你多吃一點。”
楊竹君吃飯速度本來就快，傅斯越動作文雅但進食也很快，兩人不到十分鐘就将夜宵吃好了。
洗碗機運作，無所事事的楊竹君看了眼在喝第三杯茶的傅斯越。
正當她要開口問條件是什麽時，門鈴響了。
楊竹君開門，見一個穿西裝手拎公文包的年輕精英男人站在門口禮貌地和她颔首，問：“你是？”
男人微笑一下，說：“你好，我是傅總的助理成文。”
傅斯越走了過來，成文立刻把公文包裏密封的文件遞給他：“傅總，這是您要的資料。”
傅斯越接過：“嗯。”
成文離開，楊竹君把門關上，轉身，視線定着在茶幾上的一張照片上。
她和傅斯越的“吻照”。
楊竹君看仔細了，确實是那晚她偷襲傅斯越的照片。
楊竹君大腦轟隆一聲，炸成了煙花。
她緩緩挪動目光，看見桌面攤開的另一份文件标題上寫的“協議情侶合同”後，理智徹底出走。
“我需要一個伴侶來應付家裏人的催婚，這張照片是我外婆的私家偵探拍下的，”傅斯越将照片挪近放在楊竹君眼前，擡眸沉沉看着她：“你是最合适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