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空氣都沉寂了。
好幾秒後傅斯越才聽見自己的聲音:“你……剛才都是在演戲?”
“對呀。”楊竹君邀寵似的朝他揚了揚下巴, 眼睛都明亮了起來:“你沒看出來?看來我演技不錯呀。”
“……”傅斯越摁着額頭深呼吸一口,平靜下大起大落的心髒。其實現在想來,餐桌上楊竹君的一言一行确實和她平日的言行很割裂, 恐怕成文都能看出來她的蹩腳演技。
輕易被楊竹君演出來的糖衣炮彈所蠱惑, 這個事實讓傅斯越有些難為情地羞躁。
他壓着嗓音,提醒道:“我說了,你做你自己就好,不用人設。”
“我不是想着不能拉你後腿嘛,我演得和你親密一點你好向你外婆交差呀。”楊竹君小聲反駁,瞥了眼男人此刻臉上不太好看的臉色, 她大方妥協道:“好吧,以後就照你說的辦吧。”
她還省心省力了呢。
這一頓飯吃得時間有點長,她和傅斯越結伴回到傅氏集團時, 熟悉的那種打量的目光又從四面八方射過來。
有前車之鑒,楊竹君立刻擡起雙手手掌擋在臉側。
傅斯越一個擡眸,那些好奇的視線倏地縮了回去。
楊竹君對他感恩地笑笑。
下午的工作時間,楊竹君先跟着傅斯越去會議室開高層會議。她來之前簽署過保密協議, 而且對于拍攝到的需要保密的商業內容在送審前也會讓傅斯越的總裁辦秘書過一遍, 所以集團這邊對于她出現在會議室裏沒有意見。
只是趁傅斯越沒注意的時候暗中打量的目光還是會有一兩個的。
會議結束後, 傅斯越也沒繼續坐辦公室。他帶着成文和幾個高層前往一處還在建設中的文化館視察, 楊竹君也馬不停蹄地扛着攝像機跟在他們身後拍攝。
這一通拍攝下來,天光已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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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察工作結束, 大家都坐上各自的車。
轎車後座上, 楊竹君将攝像機鏡頭對着傅斯越沒有任何瑕疵的俊美臉龐, 開口提問:“傅總, 你今晚還有其他活動了嗎?”
傅斯越看向攝像機, 沉吟道:“送你回家?”
楊竹君愣了一下, 她腦海裏一邊在想這段問答在送去剪輯之前必須先由她來删掉,一邊再次向傅斯越确定:“沒有其他正經事了嗎?”
她故意咬字加重了“正經”兩字。
傅斯越睨她一眼,不是特別高興地輕飄飄說:“沒有了。”
“好。”楊竹君就将攝像機關了放在真皮座椅上,她輕吐出一口氣,一邊手掌握拳輕輕敲打微微酸澀的肩膀,一邊随意地說:“晚上就不用你送啦,我帶的實習生會來接我先回公司放器材的。”
其實就這些器材她一個人帶回去完全沒有問題,又不是多重的東西。但部長和郭冬源都執意要求讓郭冬源來分擔部分工作。
因為拍攝由都她一個人來幹,和其他組同事對比起來,楊竹君算蠻辛苦的。
傅斯越視線劃過楊竹君頸側因為長時間扛攝像機而壓出來的紅痕,在那兒定着兩秒又紳士地挪開,“嗯”了一聲算回應。
楊竹君和傅斯越回到傅氏集團總部大樓的時候,郭冬源正巧剛到。他弓着腰喊了傅斯越一聲“傅總”後,就跟避閻王似的跑到另一側,屁颠屁颠追到楊竹君身後。
等進了傅斯越辦公室,郭冬源幫楊竹君折疊拍攝器材。眼看着傅斯越進了辦公室裏間的私人休息間之後,他一臉心疼地對楊竹君說:“姐,跟在這個冷面閻王後面工作,你累壞了吧。”
“冷面閻王?”楊竹君對郭冬源給傅斯越的綽號表示不解:“你說傅斯越?”
“對啊。”郭冬源小聲吐槽:“他看人的眼神都不帶溫度的,好可怕,難道這就是上位者的清冷孤高?”
楊竹君小聲為傅斯越辯解道:“他……可能就是比較慢熱,你多跟他接觸他就不會那麽冷了。”
“他現在對我就挺好的。”
稱得上是,紳士,溫柔吧。
“你也沒見過他幾回吧。”郭冬源撓撓腦袋,小聲地表達他的不認同。
楊竹君眨眨眼。
郭冬源說的話好像沒錯。
仔細算來,她和傅斯越的相處時間真的不長。按一個混跡在娛樂圈的上層社會的富家子對娛記的爆料來看,傅斯越性格很淡漠,他花了一年時間都沒捂熱。
不過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也許傅斯越就是比較喜歡和她這樣的人打交道呢。
這樣一想,楊竹君還挺有自豪感的。
她手上的整理動作都利索了幾分。
她将裝設備的袋子拉鏈拉上,主動拎起比較重的那一袋,将輕的讓給郭冬源來拎。湊近郭冬源時,她聞到了男生身上的烤肉味兒。
“今天部門聚餐吃烤肉?”楊竹君咽了咽口水。
“是啊,”郭冬源點頭:“我們在群裏艾特你好幾回了你都沒回複,部長讓我整理好器材之後就帶你去烤肉店。”
他掏出手機,點開群聊信息想給楊竹君看。這一看,他就瞪大了眼睛。楊竹君也好奇地湊上去看他的屏幕。
FS電視臺紀錄片部門群聊記錄:
【笑笑:廣告部今晚也在烤肉店聚餐,晦氣!早知道就不訂這家店了,每回遇到他們總會被拉踩。】
【韓傑:他們那群人仗着自己給電視臺拉了很多贊助,對其他部門态度趾高氣昂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管他們,我們吃我們的。】
【笑笑:他們說話怎麽含沙射影的,我算是聽明白了,合着他們說我們部門獲得大領導表揚是因為覺得竹君用不正當手段引誘了傅斯越吧?】
下面還有同事拍攝的一段視頻。
“點開看看。”楊竹君吩咐道。
郭冬源一點開,廣告部扭着水蛇腰的女性副部長的臉就驟然出現在屏幕上。她端着啤酒杯,走過來和他們這邊桌的李萌妙隔空碰了一下,聲音尖細地陰陽怪氣道:“喲,你們部門的楊竹君沒來啊?忙着做什麽呢?”
李萌妙沒好氣道:“我部門的人,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
“哎呀你不要這麽敏感啦,我們只是想虛心和她請教和傅氏集團的那位談合作的手段,這樣的人才不來我們部門可惜着呢。” 水蛇腰女轉頭和自家部門的同事們交換了一個嘲諷和嫉妒的笑:“她勾勾手指頭讓傅氏那位金庫裏洩出來一丁點都夠我們一年的贊助KPI了。”
李萌妙眉頭皺得死緊,畫面到這裏戛然而止。
拍攝者可能意識到事态嚴重了吧,所以沒再繼續當日常片段拍下去。
不知道有沒有吵起來。
楊竹君也皺起了臉。
她不善社交也不喜歡社交,所以進公司這幾年來都沒怎麽和廣告部的人打過交道。不過廣告部的風氣她也略有耳聞,粱紫潔就曾用‘下三濫’和‘擦邊’來評價過那個副部長的手段。
沒想到她和傅斯越的傳聞在電視臺引起了這麽大的反應。
“廣告部那群人都什麽牛鬼蛇神啊,你又沒有跟他們結仇,他們憑什麽污蔑你和傅總的清白啊!”
郭冬源忿忿說。
“清者自清。”楊竹君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理智雖在,但心情不好。
“要不要讓傅總出面解釋一下啊?”郭冬源認真建議楊竹君:“他出馬,強權壓下來,就算廣告部那群家夥心裏想得再龌龊也不敢在外面興風作浪造你們的謠言了吧。”
楊竹君當即搖頭:“這是我們部門的私事,不好麻煩——”
她話還沒有說完,傅斯越的聲音已經從她身後傳來:
“我也是當事人,怎麽就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男人微沉的嗓音帶着透着股薄愠。
楊竹君臉色稍白,他這個語氣,肯定是聽到視頻裏的肮髒下流的話了。
就是不知道他是因為廣告部那些人的話生氣還是因為自己将他排除在外而生氣,又或者兩者兼有。
楊竹君有些慚愧地低下頭。畢竟是自家電視臺的同事那麽造謠他的人品,她感覺自己都擡不起頭來了。
“我和你一起去化解謠言,”傅斯越走到楊竹君面前,見她低着頭,便也微微俯身到能和她平視的高度,停頓了兩秒輕聲問:“可以麽?”
楊竹君擡眼,和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尤其是注意到他特意彎腰和自己說話時,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流淌。
郭冬源這回和傅斯越一個陣線,他催促道:“竹君姐!傅總出手是最簡潔有效的處理方式了!”
“相信我。”傅斯越靠近她,聲音壓得很低。
楊竹君稍微往後退了一小步,她面龐微熱,點頭:“好。”
“傅總,您打算怎麽解釋?”郭冬源比楊竹君自己更想她重獲清白,他舉起手機急急忙忙說:“要不您現在拍個嚴肅的澄清視頻,我讓我同事傳給廣告部那群人看?”
“不了,”傅斯越彎腰從楊竹君手裏拿過器材袋子,言簡意赅道:“今晚當面說。”
手下的重量倏地落空,楊竹君怔愣一下,立刻追上傅斯越的腳步走到他身邊。她抿抿唇,瞥着傅斯越泰然自若的樣子,卻突然問不出口。
為什麽要這麽順手地幫她拎東西?
她索性就不問了,安安靜靜走在他身邊,一起下樓。
他們身後,郭冬源眼球都要驚出來了。他視線不斷在楊竹君、傅斯越以及傅斯越手邊拎着的袋子上挪動,腦子一下子就轉不動了。
他還沒有被同事拉進電視臺的八卦匿名群,自然不知道傅斯越和楊竹君還有‘送口紅’這一段耐人尋味的故事。
這麽自然地拎包動作,真的是冷面閻王傅斯越能做出來的?
坐上電視臺開過來的車時,他還是恍恍惚惚的。
——
烤肉店門庭若市。
今晚FS電視臺有兩個部門都約在這裏聚餐,一樓大堂的桌子幾乎都用來拼成兩條長桌給這兩個部門的員工用。
平時紀錄片部門多半會選擇謙讓廣告部。雖然話說得難聽,但事實擺在那裏,金主爸爸确實大部分都是廣告部請的。
紀錄片部門吃人嘴短。
但是李萌妙絕對忍受不了別人對她的屬下人身攻擊潑髒水。
“邢菲菲你沒必要将以前在傅氏集團吃閉門羹受的氣撒楊竹君身上,“李萌妙”砰“的一聲将裝滿鮮榨啤酒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斥口罵道:”我的部下行得端坐得正,不屑于用你們的手段談合作。”
“你說我就信?”廣告部叫邢菲菲的副部長不屑嗤笑:“那她到底是怎麽說服傅氏那位的?”
沒人注意的角落,林稚珊向邢菲菲投去贊同的眼神。
李萌妙站起身,正要說出楊竹君和傅斯越有同學關系那一層時,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跟在他身邊的,是楊竹君。
謠言的男女主現身。
衆人皆是一愣。
“你……”邢菲菲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扒在傅斯越身上,随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恐怕不是很好看之後立刻微笑起來,聲音千嬌百媚道:“傅總您怎麽來啦?”
傅斯越冷漠地掃過她,看向隔壁桌維護楊竹君的李萌妙和其他同事們:“我是君君的男朋友傅斯越,大家不介意我這個家屬過來蹭個飯吧?”
在衆人驚愕的表情裏,傅斯越神色自若地牽起了楊竹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