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早上楊竹君是被渴醒的。
昨夜她泡了很久的熱水澡, 身體熱,臨睡前将卧室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後來忘記關上了。夜裏寒氣又重,吹了一晚上的冷風, 喉嚨幹澀得發疼。
楊竹君掀開被子, 感覺到腳步有點沉重。她先去灌了一杯熱水下去,才去看手機。入目就是來自傅斯越的未讀消息。
[傅斯越拍了拍你的圓潤肚子說請吃飯]
楊竹君:?
視線往下,是傅斯越在拍她沒等到回應五分鐘後發來的兩條消息:
【睡了麽?】
【晚安。】
只是簡單的兩句問好,尋常時楊竹君并不會在情緒上有波動。上學時的那些追求者,在她的室友或者同學那裏讨到了她的電話號碼就常常給她早晚安問好,她煩不勝煩。
但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異性給她發這種消息,還是因為發消息的人是看着就高冷不主動的傅斯越,楊竹君心情有點怪。
她忽略掉這種異樣, 一邊給自己倒第二杯水,一邊單手編輯回複。
【昨天晚上你發消息給我的時候我睡着了。】
【早上好呀/太陽】
對面應該也在看手機,傅斯越秒回了一個太陽的表情符號。
傅斯越:【太陽。】
傅斯越:【今天我出差飛國外,你要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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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竹君:【當然要!】
楊竹君:【你出差啊或者參加活動啊這些都是非常好的素材, 我必須拍到!】
楊竹君問了傅斯越那邊的出差時間。時間緊迫, 她立刻洗漱換好衣服下樓打車去公司拿器材。這麽早還不是電視臺的正式上班時間, 所以她就沒讓郭冬源陪她。
楊竹君拎着器材包到傅氏集團樓下, 正好碰到傅斯越和成特助。
她立刻拿出攝像機扛在肩上對天邊還露着魚肚白的天空慢鏡頭拍了一圈,然後将鏡頭對準傅斯越。
腳邊的器材包就顯得有幾分拖累了。
都不用傅斯越吩咐, 成文就主動地走到楊竹君身邊, 幫她拎包。楊竹君有些受優待的不好意思, 她輕聲說了謝謝。
“我來吧。”傅斯越對成文伸出手。
成文愣了一秒, 立刻從善如流地将包放到傅斯越手裏。
楊竹君跟在傅斯越身後一段距離, 拍下他淩厲帶風的步伐和高大優雅的背影, 時而繞到他側面,去拍他冷峻的五官,只是他手邊拎着的黑色大包有些降他逼格了。
楊竹君抿了抿唇,試圖将包切出鏡頭。
三人坐電梯到總裁辦,成文獨自去辦公室帶資料。五分鐘後,他拎着一個公文包和一個商務行李箱走出來,和傅斯越說:“傅總,都準備妥當了。”
傅斯越點了下頭。
下樓後,公司商務車将他們三人送到北城機場。
見傅斯越和成文繞過安檢走入一個私人通道,楊竹君頭冒出攝像機外:“不去安檢嗎?”
成文本能想當傅斯越的代言人替他解答問題,但腦子一動又立即閉了嘴。
果然,傅斯越嘴角抹着淺笑偏頭對楊竹君耐心說:“航空公司的飛機航班時間不靈活,我有私人飛機,航線申請下來就能飛,比搭乘航班公司的飛機省時間。”
鏡頭後的楊竹君十分羨慕了。
這段要是播出去,女生們的做夢素材又多了一個!
到了停機坪,楊竹君和傅斯越打過招呼之後立刻扛着攝像機遠遠繞着他的私人飛機拍了一圈,鏡頭裏的飛機閃耀着金錢的光芒!
空乘小姐笑容可掬:“歡迎傅總乘機,祝您旅途愉快。”
楊竹君将鏡頭掃過空姐,定在傅斯越身後,聽到空姐對她說的問好也笑着回應她,“謝謝哦。”
飛機內的裝飾并沒有楊竹君想象中的富麗堂皇,不過那低調的風格倒比純是奢侈的裝飾更顯機主的品位不凡。
座椅寬闊柔軟,放下來可以直接當床來睡,折起來就是辦公椅。前面還有專門的商務工作區,附有大液晶屏幕,或許是用來飛機上直播開會用的。
楊竹君忍着驚嘆用鏡頭記錄下裏面的場景,最後找到一個合适的角度來拍攝傅斯越。
這個角度沒有固定的座椅,她幹脆就叉開腿站,将攝像機扛到與傅斯越目光持平的水平。
鏡頭前,傅斯越和成文都坐在第一排,桌上擺着商務文件和筆記本電腦,成文小聲做着彙報,傅斯越肅正着臉,時而補充和糾正他。
傅斯越一個擡眸,看到以一個怪異……甚至可以說是不優雅姿勢站着楊竹君,他愣了愣,擡手叫停成文的彙報。
他站起來,走向楊竹君。
正巧這個時候,飛機起飛中遇到氣流,機身搖晃了一下。楊竹君一個沒站穩,肩膀上的攝像機即将跌落。眼看着鏡頭要砸向旁邊的飛機壁,慌亂之下她忙伸出雙手抱,根本顧不上自己會摔得多慘。
保下攝像機時,她的額頭距離牆壁也只剩幾公分了。慣性使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于是只好閉上眼忍受。
只是,萬分之一秒後,預想中的頭皮和鐵皮的劇烈撞擊并沒有發生。
溫熱柔軟的手掌将她的額頭擋住,她傾斜的身體也被男人的胳膊給抱着,沒有與地面摩擦。
楊竹君怔愣一下,低頭看到了傅斯越跪在地上蹭過來而緊繃的西裝褲,面料下的肌肉線條緊致有力,充滿沖擊力和安全感。
楊竹君倏地轉移開視線。
“你沒事吧?”
“你還好嗎?”
兩人的聲音同時傳出。
腰側的胳膊熱度不容忽視,楊竹君垂眼看到兩人貼在一起的身體,立刻如彈簧似的抱着攝像機站起來。她搖搖頭,擔憂地問:“我沒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也沒事。”傅斯越站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拍西裝褲膝蓋上蹭到的灰。
“不好意思啊。”楊竹君低頭,慚愧地說。
她喉嚨發緊:“你下次別這樣了,我沒關系的。”
攝像機她能護得比自己的安全還重要,這是她的職業思維帶來的影響。她自己不在意的自身安全傅斯越卻下意識保護,這個認知讓她心跳亂了一拍。
傅斯越看着她,沉默了兩秒,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帶到座椅上坐下。他一言不發地給她調整好座椅角度,扣上安全帶。
“不要。”微冷的,帶着倔強意味的話語從傅斯越口中說出。
聲音從頭頂降落,楊竹君耳膜的酥麻帶動了睫羽的顫動。
楊竹君忽然不知道怎麽回話了,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傅斯越。
“你就坐這裏,我和成特助去後面,你坐着拍我們可以嗎?”傅斯越低頭凝視着她,手指指了指後面兩排的座位。
楊竹君轉頭往那裏看了一下,嘴唇蠕動。她想說那裏拍着鏡頭感不好,但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莫名的,就覺得傅斯越不會允許她繼續站着拍。
于是,她點頭。
成文識相地抱着桌上固定好的電腦和文件去到後排,安靜如雞,展示出一個有眼力見的助理的優秀素養。
傅斯越擡手輕輕拍了拍楊竹君的頭頂,在楊竹君反應過來前,嘴角牽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走去後排坐下。
那動作,總有一種,說“真乖”的意味。
空姐拿了菜單過來,給他們遞過去的同時為剛才的飛機颠簸表達真摯的歉意。其實在楊竹君摔倒的那一刻,這位空姐就想沖出去詢問傷情的,只是她的搭檔攔着了她,說不要打擾傅總那邊的氛圍。
空姐拿出更加敬業的微笑,向這位美麗的特別的小姐推薦了飛機上的美食。
楊竹君早餐沒吃,确實餓了。轉頭看到傅斯越也端着水杯喝水休息,她便放下攝像機,點了蟹黃湯包和一碗小馄饨。
大約三小時後,飛機落地韓國。
這邊會議內容暫時需要對外保密,不方便被拍攝。楊竹君拍到傅斯越和成特助與韓國分公司的領導會面之後,便關了攝像機。
她被帶去他們下塌的酒店休息。
這家酒店也是傅氏的資産,大堂經理見她拿着攝像機便自動将她歸為傅斯越的工作人員一檔,但傅斯越從未帶女人出過差而且這位女士長得很漂亮,大堂經理無法從楊竹君的介紹裏推測出她和傅斯越更多的關系,所以保險地将她安置在與成特助同等檔位的套房休息。
楊竹君将手機鈴聲的音量調到最大,進被窩睡了個回籠覺。
——
上午的會議結束之後,韓國分部的總經理盛情邀請傅斯越共進午餐。傅斯越一邊低頭在手機上編輯微信給楊竹君,一邊禮貌婉拒:“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來這裏人生地不熟,午飯我想和她一起吃。”
總經理瞬間聯想到上午跟在傅斯越身邊的攝像美女,他了然地點頭,恭敬道:“那這邊的優質餐廳我現在整理好發給您,祝傅總和您朋友用餐愉快。”
“多謝。”
楊竹君收到傅斯越微信消息的時候,正茫然地坐在星級酒店的餐廳,透過落地窗看着陌生的首爾商業街。
酒店自助餐她不太想吃,但是附近她也不認識,而且下午還要工作,她的午飯時間或許不足以允許她去找一家美味的餐館吃飯。于是楊竹君只好打道回府,重新進酒店,去酒店餐廳點餐。
她的目光在菜單上的單人套餐和雙人套餐之間來回。雙人套餐裏有她喜歡的一道菜,單人套餐裏沒有,她一個人吃不掉雙人套餐,但是單點那道菜價格又比較高。
糾結之時,手機振動兩下。
傅斯越:【你在哪裏?】
楊竹君唰地站起來,立刻回複:【還在酒店,吃飯中,是不是要開始下午的工作啦?等我十分鐘,我現在趕過去。】
傅斯越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楊竹君接起。
男人略帶低沉的嗓音透過聽筒傳出來莫名有幾分慵懶的磁性,楊竹君摸摸耳垂,拿遠了點手機,聽到他說:“不用,我還沒吃午飯。”
楊竹君視線盯着雙人套餐,忽然問:“那你過來,我們一起吃?”
“好,餓的話你先吃,留一點給我就行。”男人輕笑。
這種話……聽着怎麽就那麽像加班在外的丈夫跟在家等丈夫回家吃飯的妻子說的似的。
楊竹君眼睫顫動兩下,她鼓了鼓臉,無聲在心裏嘟囔:他又不缺那點多點幾道菜的飯錢。
“嗯。”楊竹君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火速說了再見。
挂掉電話,楊竹君擡手扇了扇微熱的臉。
服務生正好在旁邊,楊竹君盯着雙人情侶套餐好幾秒,然後手指指向它,用簡單的韓語說:“要這個。”
等待上菜間隙。
“叮。”手機亮了起來,屏幕上是某個APP推送的随機文案。
“有些時候,心動就藏于,有他在你就能有更好的理由吃到你喜歡的美食的欣喜之中。”
楊竹君唰地将手機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