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離開了酒肉香氣熏天的烤肉店, 楊竹君跟在傅斯越身邊，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
夜裏潮氣重，冰冰涼涼的水汽分子浸潤在楊竹君裸露出來的臉龐和脖頸肌膚上, 消弭了在烤肉店升騰起來的不知緣由的熱氣。
空氣中還有絲絲縷縷的淡香幽浮, 像是桂花，撩撥着被楊竹君壓下去的躁意。
獨自一人在隔壁餐館解決掉晚飯的成文正坐在賓利的駕駛座上。遠遠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他下車，給兩人拉開車門。
“謝謝。”楊竹君對成文感激地說：“今晚麻煩你了。”
“工作分內之事，”成文對她點點頭，微笑着說：“都是我應該做的。”
兩人上車, 傅斯越讓成文先送楊竹君回去。
後座安靜了幾分鐘，楊竹君終于有些忍不住去瞧傅斯越的臉。她張了張嘴，小聲将憋在心裏好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剛才為什麽說暗戀呀？”
楊竹君臉頰泛紅, ‘暗戀’兩個字對于成年人來說過于青澀純潔所以更加讓人不敢随意提，她也是被心裏的那股好奇勁兒折磨得不行了才問的。
在烤肉店裏傅斯越說出暗戀她的話時，楊竹君驚訝得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等她回過神來，感受到桌上女生們羨慕嫉妒的眼神時, 她又不好當面問傅斯越問什麽這麽說。
傅斯越高中時曾暗戀過？
這個話題要是爆出來的話, 微博估計要炸。不怪楊竹君這麽想, 成文也驚得忍不住透過後視鏡去看傅斯越。
只不過還沒看清他表情, 傅斯越就掀眼不帶情緒地回視，成文立刻縮回頭。再想去偷瞄時, 傅斯越已經升起了後座擋板, 攔住了他的偷窺。
楊竹君還定定地看着他, 一副探究的神色。
傅斯越喉結上下滑動一下, 喉心微癢, 有些話想要在這一刻破土而出又被他的理智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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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是合适的時候。
車廂裏一時很靜。
男人沉默的時間太長, 楊竹君尴尬地摸摸鼻子。
啊，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傅斯越高中時再沉默寡言得像一個小透明，他也不是真的小透明啊！人家明明是故意藏拙的大佬，眼界高着呢！
她楊竹君就是在那群學生中漂亮了點兒活躍了點兒，興許在傅斯越眼裏還覺得聒噪和招搖呢。
楊竹君臉色更加紅了，是被自己羞的。
無人看見的角落，楊竹君腳趾頭瘋狂抓地。她降下她那邊的車窗，冷風驟然吹進來，腦海裏那些不切實際的猜測立刻随着風煙消雲散。
傅斯越：“我——”
楊竹君：“我知道了！”
傅斯越目光微動，眼底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他嗓音微澀，盯着楊竹君問道：“什麽？”
楊竹君歪了歪頭，一副狡黠的模樣。她打了一個響指，篤定地說：“你剛才那麽說，是為了照顧我的臉面呀。”
“林稚珊給我們挖了坑，就等着諷刺我這麽短的時間就能喜歡上你追上你，肯定是用了什麽手段才勾引到的你。你說暗戀的話，那大家就會想是你追的我，感動了我。而且暗戀會給人一種我們之前就有相處基礎的錯覺，你現在這麽優秀，追到我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傅斯越，你真是個好人！”
傅斯越：“……”
“……謝謝誇獎。”
他沒反駁，那就是自己說對了。
楊竹君驕傲地在心裏為自己的推理能力比一個大拇指。
瞧見女人臉上掩蓋不了的高興和感動，傅斯越斂眸去看窗外，無聲嘆出一口氣。
——
回到公寓，楊竹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泡澡。身上烤肉味兒有點重，而且跟拍一下午，她四肢有些酸澀，需要泡個熱水澡。
調好浴缸的溫度，放好水和香氛，楊竹君緩步踩入水中。溫水蕩漾出柔滑細膩的白色泡泡，覆蓋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膚上。
她閉着眼小憩一會兒。再睜開眼時，身體被泡出一身懶骨，不想動彈。她擦幹手，去拿旁邊置物架上的手機。
中秋在即，月餅店鋪已經開始搞預售了。不早點下訂單，中秋節都不一定能吃得上熱門店鋪的月餅。
這個操蛋的預售時代。
楊竹君數着數量下單了十五盒月餅。除了自己家吃，還要考慮到爸爸媽媽那邊牛骨湯店的員工們。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牛骨湯店，但是員工福利是絕對不能少的。
正要放點紀錄片看看，粱紫潔的微信視頻打了過來。
她點了接通，視頻對面的環境烏漆嘛黑的，旁邊有個茅草屋，只有屋裏亮了點燈光，映出外面架着的各種拍攝機器。
粱紫潔一邊拍腿上的蚊蟲，一邊蹲在茅草屋門口哀嚎：“嗚嗚嗚我也想用大浴缸泡澡。”
“摸摸頭，回來我陪你去做全身護理。”楊竹君安慰道。
她知道粱紫潔跟的綜藝節目這次要去的是偏遠農村，為了制造綜藝效果嘛，環境是惡劣了點，就是可憐了粱紫潔這個嬌弱的千金之軀。
粱紫潔嬌氣歸嬌氣，但不是吃不了苦。她向好閨蜜吐了一頓黑泥之後，立刻恢複了活躍。
八卦之魂也熊熊燃燒了起來：“菌子你知道你在電視臺火了嗎？”
楊竹君迷茫搖頭。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就讓我這個電視臺小靈通告訴你！”粱紫潔将匿名群裏好多人都在羨慕楊竹君是傅斯越官宣的女朋友這事告訴她，她念了好幾條別人酸溜溜的言論，笑得誇張：“我好爽啊，那些前段時間背地裏一直拿你被林稚珊三了的事兒當談資的人們現在肯定在琢磨怎麽抱你大腿呢。”
楊竹君淡然笑笑：“都是傅斯越的功勞。”
沒有他，她哪裏能夠揚眉吐氣。想到這裏，楊竹君決定中秋節要勻一盒月餅送給傅斯越，聊表謝意。
“菌子，”粱紫潔老神在在地摸着下巴，眼睛炯炯有神：“以我做編劇的直覺，我總覺得你和傅斯越的發展……有粉紅泡泡，你們有戲。一個堂堂豪門世家繼承人找你簽情侶合約，這多不對勁啊。”
“他會不會喜歡你？”
這個問題，楊竹君不好回答。但她清楚她和傅斯越之間的合約是真實存在的。合約有存續期間，也自然有截止的那一天。他們沒有定下期限，所以雙方都有任意解除權。
等到解除的那一天，也就是她和傅斯越橋歸橋路歸路的時刻到了。
她和傅斯越的貧富階級差距太大了，以後未必會有交集。
“我和他沒戲。”楊竹君篤定地說：“你肯定比我清楚，像他那樣的家境，以後找人聯姻的概率有多高吧。聽說他已經掌權傅氏了，之後應該要找門當戶對的太太的。”
說到聯姻，粱紫潔痛苦地扭曲了臉。她就深受其害。
從她在繼承家業和追逐編劇夢想之間選擇了後者開始，她就逃不過聯姻的命運。畢竟她從出生就享受了普通人拼搏一輩子也拼不出來的奢華生活和資源，自然要為家族付出同等的代價。
她想的是，在塵埃落定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聯姻之前，先浪舒服。
只是如果被玩弄感情的人換成了自家好姐妹，粱紫潔雙标了。
她立刻改了态度：“對，他家世再好品格再優秀，都不是你的良人。”
說完這話，她有點怕傷楊竹君的自尊心，立刻補充道：“我家那品牌最近招了一批男模，奶的狼的糙的各種類型的都有，等我回去我帶他們出來見你，包你挑到滿意的！”
楊竹君失笑：“沒必要這種語氣安慰我啦，我又不喜歡傅斯越，他以後找誰聯姻都不關我的事。我現在沒心思談戀愛，只想升職加薪和搞垮那對背刺我的男女。”
粱紫潔給她點贊：“不愧是我的寶貝菌子，人間清醒！”
楊竹君将手機扣在置物架上，緩緩從浴缸中站起來：“不說了，我泡暈乎了。”
粱紫潔繼續苦逼地去盯夜間綜藝。
楊竹君擦幹淨身上的水後套上睡衣，撲進柔軟的床鋪睡覺。
——
同一時刻的古樸四合院內。
傅斯越坐在梨花木沙發上，陪着老太太看戲曲頻道的節目。老太太躺在搖椅上，脖子以下都蓋上了厚毛毯。
搖椅一晃一晃，老太太眯着眼兒舒适地跟着節目裏的角兒哼曲兒。
老太太明明困，卻又想看節目，傅斯越就陪着她，打算等她睡着了就抱她去睡覺。
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震動着，傅斯越掀眸看了眼，挂了。不是工作電話，也不是傅金臺打來的，更不是楊竹君那邊，而是一個他看了就心煩的女人打來的——他的繼母。
對面的人被挂了一次電話就不敢再打過來，而是改了發短信。
【斯越，我是阿姨，這麽晚你還在忙工作啊要注意休息。阿姨長話短說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的。有這麽一個事兒阿姨想拜托你一下，阿姨的侄女剛從國外畢業回來，職業規劃上想找你請教一下，可以請你抽出點時間和她見一面麽？】
傅斯越冷眼睨着因為短信進入而亮起的手機屏幕，一眼掃過內容，幹脆利落地拿起手機将這個短信删掉。
眉眼間浮現戾氣，他沒做多想就點開了楊竹君的微信對話框，使用現在年輕人愛玩的“拍一拍“功能，拍了拍楊竹君微信頭像裏的那顆卡通版竹子。
系統立即跳出提示：
[我拍了拍君君的圓潤肚子說請吃飯]
唇間溢出輕笑，男人手指撚着眉心，漸漸壓不住笑意。
聽到笑聲，老太太睜開惺忪的眼，不解問道：“阿越？”
傅斯越起身去握住外婆的手，輕聲說：“外婆，過幾天我帶君君來家裏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