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天傍晚, 成叔載他們去了她和傅斯越第一次單獨吃飯時去的私房菜餐廳,在這周的最後一個晚上圓上這個星期的約會任務。

飯後,傅斯越讓成叔先載楊竹君回家。這次, 成叔就将車停在小區門口, 沒開到裏面去,給這對感情逐漸升溫的小情侶一起散步回去的時間。

空氣中仿佛都飄蕩着柔和暧昧的分子。

不知道是誰特意将腳步放慢,這段一眼就能望到頭的道路竟然能走十分鐘。傅斯越抱着紙箱子,楊竹君走在他身邊,兩人步調相同,中間間隔的距離越來越短, 楊竹君能感覺到傅斯越的質感風衣時不時能擦到她的衣服。

衣料摩擦的聲音細細碎碎,楊竹君的手心微癢。

她用餘光往旁邊的男人偷偷瞥了一眼,然後有些喪氣地輕嘆了一口氣。

可惜, 他手裏還抱着東西呢。

手背都擦不到。

到了公寓門口,楊竹君開門,傅斯越站在門口沒有進去,也沒有順手将箱子放在地上, 他喚了一聲:“君君。”

楊竹君轉頭, 瞥見他手裏的東西, 伸出手來:“給我吧, 謝謝你幫我抱一路。”

傅斯越将箱子抱到她伸出來的手臂上,男人的手從箱子下緩緩抽出, 擦過楊竹君攤開的掌心, 從手腕一路擦到了指尖, 帶來一陣酥麻。

楊竹君手臂微僵, 蜷縮了一下小指。她快速眨了兩下眼睛, 不讓自己這種被他摸到就有戰栗的反應被他識破。她淺淺地吸氣, 呼氣,然後佯裝自然地對上傅斯越的幽暗眼睛:“傅斯越,晚安。”

傅斯越退出門,背脊筆直地站在門口,小臂泛起滾燙的熱度,他将手若無其事地插進口袋,也道:“晚安,早點休息。”

門關上,楊竹君靠着鞋櫃,緩慢而深長地吐了一口氣。

她快速換了鞋,抱着紙箱子去沙發上坐着,拆開那裏面的信封來讀。

最上面那封看起來最新的信她記得是太陽社團主唱男孩送的,她從裏面拿出信紙,躺在沙發上默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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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裏行間,是少年青澀的戀慕之情。

楊竹君讀到最後一個字,重新将信紙折疊好放回信封,妥帖封好。

這一紙箱的信,其中不乏有情書,也有将信當樹洞來述說的煩惱,還有在落寞時意外聽到她在磁帶裏的激勵之詞而想對她說的感謝。

楊竹君看得又哭又笑。

在這些信裏,楊竹君感受到了她對于這些後輩們還存在的情緒價值,這一點讓她感到莫大的欣慰。

家裏破産之後,楊竹君和她父母一樣,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陷入不自信的狀态。時常遭人白眼,被親戚鄰居說閑話,漸漸地,擡不起頭來。

上了大學之後,楊竹君拼命讀書和工作,每件事情都追求完美和第一,為的就是能讓她父母挺直腰杆揚眉吐氣。

她做到了常人眼裏的優秀,性格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強勢了起來。

但是只有她知道,她的內心有多麽虛空。戳破她的堅硬外殼,看到的是将自己緊緊抱住蜷縮在角落的柔軟一團。

這正是真實的她,不自信,怯懦。

所以,今天被那些後輩們稱為太陽女神,她真的很意外和驚喜。這些信,更讓她感動到無以複加。

她被他們肯定了啊。

——

“君君,你動車票買好了嗎?”早上的牛骨湯店還在準備開市的食材中,朱娟一邊掀開熬了一夜的牛骨高湯鍋看,一邊對着電話講話,“什麽時候到?”

楊竹君對鏡穿衣,她在鏡子前拿出衣櫃裏的衣服搭在身上看穿着效果,餘光瞥了眼放公放的手機,說:“明天上午的票,就不說幾點了,省得你們跑車站來接我。”

朱娟笑得開懷:“才不去接你,店裏這麽好的生意我哪能抛開。”

……

啰啰嗦嗦早上和爸媽講了一通電話,楊竹君起床後的困意都給說沒了。她等朱娟那邊先挂斷電話,然後皺着眉看向被她扔了一床的衣服。

都是些舊衣服,找不到好看的。

楊竹君忽然想起什麽,立刻從衣服堆裏扒拉開一條道,跑到公寓門口的消防栓拿出一個快遞袋。

她前幾天網購的新衣服到了。

換上米白色針織長裙,她對着鏡子小小地轉了一圈,滿意了。大圓領将她的伶仃鎖骨很好地凸顯出來,側面看又背薄如紙片,頸細長直白如天鵝。

晚上她要和傅斯越去參加酒會,雖說她只是鑲邊的拍攝者,但楊竹君也有私心。這種酒會上肯定美女如雲,她不想被別人比下去。

她想讓傅斯越看到她。

楊竹君檢查了一番包裏的補妝用品,下樓坐上傅斯越的車。

“早安。”楊竹君對站在車邊給她開門的男人說。

她已經習慣了這個時候,傅斯越會來她家樓下接她上班。

“早。”傅斯越神色柔和地和她打招呼,替她關上車門。

到了傅氏集團,楊竹君先在傅斯越的辦公室裏吃早餐。這些餐點都是傅斯越打包帶來的,正好合她的口味。

傅斯越知道她被人看到公然在辦公場所吃早餐會不自在,已經走過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她吃東西幾乎不發出動靜,速度快卻安安靜靜的,傅斯越戴上銀絲邊眼鏡,翻開成文上班時送過來的文件翻看。

“君君,”傅斯越快速審着文件,擡眸笑着看楊竹君一眼又低下去,随意地問道:“你中秋怎麽過?”

楊竹君将口中的現磨豆漿喝下去說:“回家陪陪我爸爸媽媽,我把以前攢的年假部分挪到中秋,所以我有一周的假期可以休息。”

傅斯越這邊的拍攝工作按照進度就截止到今天,要是之後有補充拍攝素材的需要那日後再協商安排,總之,這個假期,楊竹君可以放下工作好好休息。

她抿着唇看了傅斯越一眼,也不是不可以早一天回來,如果傅斯越要見她的話。

傅斯越嗯了聲,打開手機在個人日程表一周後的那天晚上标注了一下:邀請君君回外婆家吃飯。

他擡眸看了楊竹君一眼,還是決定先不要說。去長輩家裏吃飯,可能會給她帶來心理負擔,讓她高高興興過個節吧。

傅斯越這一天的行程不算忙碌,楊竹君也樂得輕松,重點在晚上的商務酒會。

晚飯楊竹君吃得很少,她只夾了兩三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安靜等待傅斯越用完餐。

傅斯越看了眼她碗裏一點都沒有少下去的主食,眉頭微皺,他問:“今天這家店的飯菜不合胃口麽?”

這家店是成文在好評榜上搜索到推薦給他的,菜品精美鮮香,他嘗着是味道不錯。

楊竹君笑了一下,低頭去看容易顯肚子的針織裙,只說:“下午吃了點點心,不餓。”

傅斯越舒展開眉心,“那酒會之後,我帶你去吃宵夜。”

從餐廳出來後,楊竹君坐上傅斯越的車。她望着西邊天空的半抹殘陽,正想着現在去酒會會不會太早了,車停在了一家高檔時裝店門口。

傅斯越走下車,繞到她那邊,為她拉開車門:“君君下車。”

楊竹君不明就裏,只是順從地下了車,走在傅斯越身邊。她看了眼時裝店深綠色的門店裝飾,古樸得如同上個世紀遺留的公館遺址。

如果不是旁邊的石柱上刻了西裝和禮服裙,她還認不出這是家時裝店。

穿着旗袍的年輕女人從屋裏走出來迎接他們,手勢禮貌:“傅先生,楊小姐,裏面請。”

楊竹君側過頭去看傅斯越,眼神詢問:要帶她過來幹什麽。

“冒犯一下。”傅斯越淺笑着說完,将右手伸過去,虛攬在楊竹君的腰後。

保持着些微的距離,并沒有直接握上,只是随着兩人走動的動作,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會與楊竹君的後腰碰到。碰到又分開,下一秒又碰上,楊竹君忽然覺得後腰的筋骨在微微鼓動,血脈之中的血液在沸騰發燙。

逐漸往上,燒到她的臉。

這是,又在演戲了麽。

楊竹君微低着頭,在旗袍小姐的引導下走到正廳。

正廳中有一個黛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手中拿着針線在仿真模特上穿梭定針,聽到腳步聲,她笑着轉過身,先對楊竹君颔首,後看向傅斯越:“斯越,你來啦。”

“姜姨。”傅斯越喊她,“這是我的戀人楊竹君,我帶她過來試穿之前定下去的禮服。”

楊竹君手心微熱,視線不由自主往上去看傅斯越。

原來,他已經給自己定好了禮服了麽?

楊竹君眨眨眼,手悄悄扯了扯傅斯越的西裝下擺,用氣音跟他說:“我用不着穿禮服,我只是去酒會給你拍紀錄片的。”

“拍攝的任務另有其人。”傅斯越旁若無人地和她咬着耳朵說話,眉眼帶着笑意,他說:“今天,你當我的酒會女伴可以麽?”

酒會女伴。

楊竹君雖然沒有去過這種檔次的酒會,但也聽人說過,身份高貴的男士一般只會選擇門當戶對或者也同是上流社會的女人當女伴,因為伴侶也是對方的身份地位的象征,找默默無名的女人跟在身邊,是會被人議論的。

楊竹君忍下心動,抿唇說:“你可以邀請其他家女生。”

他随便邀請一下,都會有女孩子應允的吧。

“沒有其他人,”傅斯越沉下眉眼,靜靜地凝視她:“就只要你,可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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