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要！
“這裏有一個項目即将動工。”
“周世景！你明知道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想說什麽？”
“我和薇薇的爸爸認識幾十年！你這樣做要讓我怎麽去面對他？！”
聽出周思昌語氣中的震怒，周世景不自覺的勾起自己的嘴角，說：“這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将手機直接關機以後，周世景心情很好的看着窗外的夜景，想有時候親情也可以成為彼此間最鋒利的武器。
周思昌口中的薇薇真名吳思薇，比周世景小了近十歲，當年偶然的一次見面，使得剛從國外一所學校畢業的吳思薇對他一見鐘情，從此天上地下，頗有點此生非他不嫁的意思。
吳思薇的外形不錯，再加上兩邊的家世相當，因此在沒有征詢過周世景意見的情況下，周思昌就擅作主張的給兩人定下了訂婚的時間。
周世景已經習慣了他這種強勢且武斷的作風，而後他也像自己慣常做的那般，自動的忽視掉了周思昌對他所說的那些話。
想到一直對自己糾纏不休的吳思薇，那門所謂的親事，已經躺在床上的周世景不知不覺的又想起了姚若林。
今天和姚若林見面時場景被他一絲不漏的記在腦袋裏，等到後來想起姚若林懷裏抱着的那個孩子，以及他同自己說過的話，有些後知後覺的周世景終于還是忍不住将旁邊的那個枕頭狠狠的砸在對面的卧室門上。
他想，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事，是姚若林不僅結婚，并且已經有了孩子這件事。
第二天是周末，但周世景去找姚若林的時候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看着餐廳裏稀稀拉拉的坐着的幾個人，他走到一個正在收拾桌面的服務員面前，說：“你們老板呢？”
比周世景的外形更能讓人記住的是他身上的那種氣質，冰冷，矜持，想着昨天自家的老板和他說過話，年輕的服務生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說：“老板有事出去了，要等一下才回來！”
身上帶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單純與淳樸，周世景細細的打量了一圈餐廳的內部，正準備回路口自己的車上去等他，他又回頭，說：“你們老板的兒子呢？也跟着一起去了？”
“沒！”那個服務生轉身，說：“今天二蛋的好朋友因為生病被他爸媽送去了附近的醫院，這會兒他正一個人坐在後院裏玩呢！”
通往後院的走廊上連着一個廚房，此時也能聽見裏面傳出的炒菜聲和大廚爽朗的笑聲。
周世景皺着眉盯着那張半開着的門看了一會兒，說：“我能過去看一下他嗎？”
“可以！等一下老板回來了我通知你！”
初秋傍晚的臨城依舊有溫暖的陽光，周世景進去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一片被開墾過的土地，四方的形狀被一條狹窄的水泥路分割成更小的樣子，過去靠牆的地方種着時令蔬菜，大概是因為此時的天氣，顏色中透出一股冷意的綠。
靠近餐廳的這一邊種着幾棵不知名的樹葉已經開始變黃的果樹，旁邊倚在牆角的已經完全枯萎的植物。
半人高，抽出十幾支花莖，上面各頂着一個碗口大小的花朵，維持它們盛開時的模樣，周世景猜想，這應該是它們的主人疏于照顧它們造成的結果。
姚向前此時端了張凳子坐在門旁正神情專注的看着不遠處一只自顧自玩的很開心的小花貓。
撲騰或者翻滾，淺棕金黃相間的紋理，可能是因為它出生還沒多久，因此它的所有動作看起來都十分的可愛。
“你爸爸呢？”
“和幹爹出去了。”
“你幹爹？”想起昨天那個和姚若林舉止親昵的高大男人，周世景眉頭皺的更緊，說：“你幹爹是誰？”
“陸楓！”想了想，一直不曾擡頭的姚向前依舊支着下巴看着因為他們的說話聲跑到更遠一點的地方玩耍的小貓，說：“爸爸也叫他黑炭頭！”
周世景對小孩無感，也沒有太多可以接觸小孩子的機會，聽到他這麽說了以後，他走到離姚向前更近一點的地方，說：“你呢？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自己的視線被他完完整整的遮住，姚向前一邊身體右.傾盯緊遠處的那只貓，一邊拉着周世景的褲腿說：“走開！你擋到我看貓了！”
這孩子十分的沒禮貌，又想着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天性，在糾結了片刻後，周世景在姚向前的身邊蹲下，說：“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沒有告訴過你嗎？別人問你問題的時候，你應該好好的回答他？”
這句話究竟是起了作用，姚向前有些煩躁的回頭，雖然眼前的這個人看起來有些面熟，但此時他的關注點并不在這裏，在與周世景做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皺眉動作後，他說：“你剛剛問我什麽？”
周世景額角抽痛的吐出一口氣，壓下心裏的不耐又把問題複述了一遍。
“姚向前，小名二蛋，今年我四歲了！”想了想，姚向前又說：“不對！再過幾天我馬上就要五歲了！”
“五歲？”
“嗯！”
所以他一離開自己就立刻找了個人與他生下這個孩子？又或者他早就有了一個自己所不知道的女朋友？
想到這裏，周世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要過生日了？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叔叔送你。”
“不要！”
就在周世景有些詫異的看向他時，姚向前不過瞥了他一眼，說：“爸爸和幹爹會買給我的。”
臉上些許的鄙視意味，想着頻繁出現他口中的幹爹，心裏有些不舒服的周世景又不由得問了一句：“你媽媽呢？”
小孩面無表情的側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此時正倚在牆角舒服曬太陽的那只貓說：“爸爸說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工作，等我長大了她就會回來。”
這句話多少出乎周世景的意料之外，頓了頓，他才說：“你沒有見過她？”
“嗯。”
所以那個女人一生下姚向前就走了？是因為和姚若林吵架？又或者是因為姚若林已經從那所醫學院退學，她覺得自己前途無望，進而離開他？
但不管怎樣的原因，周世景只覺得欣喜。
後院安靜的有些過分，等到周世景回過神的時候，他才發現眼前的姚向前依舊保持那個造型坐在那裏。
想着剛剛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臉平靜的表情，周世景突然覺得有些心疼。
姚向前像極了小時候的自己，在對待這樣的問題時也是相同的處理方式。
“你一直一個人這樣玩？”
“沒有，有爸爸，幹爹，小楊哥哥，還有晨晨他們陪我玩！”
沉默了片刻，周世景又小聲的說：“你想不想你媽媽？”
姚向前的表情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想。”
想着無論如何自己都有必要見一面那個女人，周世景又說：“二蛋，叔叔幫你找你的媽媽好不好？”
姚向前快速的回頭，說：“真的？”
孩子信賴和期待的眼神讓周世景很有成就感，很快的，他點頭，說：“真的。”
“你是警察嗎？”
“不是警察，但叔叔比警察更厲害。”
姚向前還只是個孩子，在聽到周世景這麽說了以後，他立刻就選擇了無條件的相信，而後他一臉崇拜的看着周世景，說：“叔叔真厲害！”頓了頓，他又垮下自己的一張小臉，欲言又止的說：“叔叔……”
“怎麽了？”
“這件事可以不告訴爸爸嗎？”
“為什麽？”
“他會難過的……”
周世景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過了片刻，他才揉着他的頭發，小聲的說：“叔叔答應你。”
“那我們拉鈎！”
剛剛與人簽完合同回來，姚若林就聽說了周世景已經來這裏，且正在後院和自己兒子聊天這件事。
心裏莫名有些緊張，等到他走到後院，眼尖的姚向前立刻就看到了他。
“爸爸！”
“二蛋！”将自己的寶貝兒子抱在懷裏以後，姚若林又笑着說：“想爸爸了沒有？”
“想！”
“有多想？”
懷裏的姚向前随即張開自己的雙手，說：“這麽這麽想！”
無論心情怎樣的壓抑，兒子似乎都會帶給自己無盡的快樂。
再又和懷裏的兒子頭抵着頭互拱了一下後，姚若林才擡頭，說：“周總。”
除了昨天剛剛見面時的緊張，姚若林已經對周世景的出現抱了一種随遇而安的想法。
臉上如常的笑容，一如他從前每次看見自己時的樣子，也不複他昨天看見自己時的緊張。
姚若林對自己的稱呼讓周世景暗暗的不喜，只是一想到自己昨天大概吓到了他，他又改口，用一種略顯輕緩的語氣說：“像從前那般叫我世景就好了。”
到底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兩人對望一陣，姚若林才說：“你來這裏有事？”
“沒事。”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默并且尴尬時時，懷裏的姚向前拉了拉姚若林的衣襟，說：“爸爸，我餓了。”
想着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姚若林皺着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兒子的，說：“那爸爸馬上給你做飯好不好？”
“嗯！還有，我要吃魚！”
“是是是，等到哪天你自己也吃成一條魚了，爸爸就把你養在魚缸天天守着！”
“我才不要變成魚！我長大了要做蜘蛛俠！”
見兒子擡起自己的右手模仿蜘蛛俠的經典動作，姚若林擡頭，說：“你呢？你吃過飯沒有？”
“沒有。”
“那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
“嗯。”
周世景沉默的跟在兩父子的身後，等到出了餐廳，他才後知後覺的問了一句：“去哪裏？”
“樓上是我住的地方，我一般在那裏做飯。”
周世景點頭，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要不要我幫你抱着二蛋？”
通往二樓的樓梯又高又陡，看着姚若林抱着兒子上樓的動作，周世景都不由得為他們感到一陣擔心。
“不用。”回頭同自己笑過一下後，姚若林又轉身，說：“二蛋很輕的，對吧？”
“嗯！比氣球還輕！”
“靠！你要不要再誇張一點？”
就在兩父子相繼笑出聲時，跟在他們身後的周世景突然又覺得姚若林這個爸爸當得挺稱職的，只是相比較從前，他好像也開朗了很多。
想着離開自己後他過的可能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落魄，周世景只覺得心裏略微好受了一點。
姚若林所住的地方和外面有點格格不入的感覺，房間被他全部打通，只留了門旁的廚房衛生間以及正對面的兩間卧室。
地上鋪上紅色的木板，落地窗旁幾棵綠意盎然的盆栽，客廳的正中只擺了一張沙發矮幾以及矮幾下面的一張地毯，簡單卻不流于俗，等到這個時候，周世景才想起姚若林曾經在一所很出名的醫學院念過書的事。
“你在這裏看一下電視，我過去做飯。”
“要我幫忙嗎？”
想着他和陸楓一樣分不清鹽和味精的區別，姚若林忍笑，說：“不用。”
因為他的動作，周世景只覺得時間又回複到了六年前，那時候，每次聽到他說自己要幫他做那些自己其實根本不擅長做的事，姚若林的臉上都會出現這樣的笑容。
見周世景盯緊自己，姚若林有些緊張的回頭，過了片刻，他才看着倚在沙發上看動畫片的姚向前，說：“二蛋，這周小程老師沒給你們布置作業嗎？”
久遠的記憶因姚若林的這句話被勾起，說了句糟糕後，姚向前迅速起身奔向卧室。
“他不是在讀幼兒園？這麽小的孩子也有作業要做嗎？”
“也不過是畫張畫或者給爸爸媽媽捶一下背泡杯茶什麽的。”說完姚若林看一眼牆上的挂鐘，說：“真不和你說了，我去做飯，你幫我看着點二蛋。”
二蛋趴在客廳的矮幾上開始畫畫時，廚房裏很快傳來了開水以及洗菜的聲音，周世景盯着面前神情專注的二蛋，只覺得這一切像極了曾經在他夢裏出現過的一個畫面。
只是很快的，他的好心情就被門外每天準時來這裏蹭飯的陸楓給破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小八在渣受丢的一顆地雷和小炭丢的一個手榴彈，因為jj最近嚴打，肉什麽的，就寫成那樣了，真的抱歉，十分抱歉，渣作者願意躺平讓你們蹂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