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界·臨鶴仙府

“仙君,陸仙人、賈仙人求見。”

臨鶴盯着秦嶼的回信,本就心情煩躁,一聽是他二人,直接回絕,“不見。”

上次他們捅出那麽大的簍子,他不問罪就已經是看在往日的情誼上,如今竟然還有臉皮求見,真是得寸進尺,毫無分寸。

“奴婢這就去回絕他們。”侍女一聽臨鶴幹脆利落的回複,心中頓時有了數,當即起身往外走。

“等等。”

結果她走了沒幾步,就被臨鶴喊住,“不要直接說我不見他們,就說我不在。”

“奴婢知曉了。”

“他竟然拒絕了。”打發人走後,臨鶴又讀了一遍秦嶼的回信,眼神中充滿詫異和不知所措,就連帝君也不會輕易拒絕的邀請,秦嶼他竟然拒絕了。

為什麽會拒絕?

秦嶼他不願意見自己?

思及此,臨鶴仿佛被針紮了一下,不疼,卻也無法忽視。

這感覺不對勁,但臨鶴最終把它歸于計劃不順利帶來的後遺症。

書案前有一盆栽,上面已經結了花蕾,白色花蕾在綠葉的襯托下尤為可愛,雖然還沒開放,但花香已足夠馥郁,沁人心脾。

臨鶴卻無心顧及,他仍對着書案上的信件,眉宇越皺越緊,秦嶼回拒他,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問題。

那麽,是陸、賈二人惹得他不快了嗎?臨鶴不知秦嶼後來遇到尋嶺的事,他又向來被人捧着,從沒想過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思來想去,想來想去便想到了陸、賈二人身上。

什麽陸仙人、賈仙人,要不是他們是墨麟的好友,還在淩雲宗幫了他幾次,他才懶得将他們帶上仙界。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把他們帶回來。

人對于切身利益總是極為敏感,一想到可能是陸、賈二人壞了自己的好事,臨鶴瞬間撇清與他們的關系,同時催生了一股隐隐約約的怨氣。

花期已過,枝條上只有零星幾朵殘紅,風一吹,便打着卷紛紛向地上飄去,好不凄涼。

秦嶼撿起一片花瓣,放在陽光下觀望,陽光照在花瓣上,映得上面的脈絡清晰可見,引得秦嶼重新将它放回手心,細細摩挲。

蛟一一來到梅苑便看到這麽一副畫面,胸腔不由得湧上一股酸澀。初來秦嶼身邊那段時間,蛟一經常看到這種場景。

少年獨自一人漫步梅林,容顏冷峻、氣質淡漠,似天上月、山澗雪,無人能觸及。但他同時又散發着一股孤獨感,脆弱感,仿佛一碰就碎,矛盾的想讓人将他擁入懷中。

從那時起,秦嶼單薄無依的身影就深深刻入了他的腦海。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看到,他的情緒依舊難以平靜。

“怎麽了?”秦嶼一早便注意到蛟一來了,可他一直不出聲,讓他難免産生了幾分好奇。

“沒事。”蛟一果斷搖頭,将話題引到另一處,“殿下為何會拒絕臨鶴仙君的邀請?”

秦嶼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好下屬剛剛都腦補了些什麽,他非常樂意解答他的疑惑,“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怎麽能顯出它的珍貴。”

而且,太容易得到的,人也往往不會珍惜。

“看,宿主。”

夜晚,系統将忙活了一天的成果投影出來。沒了主神的控制,系統也有了發展業餘愛好的清閑時間。

秦嶼看着圖上不知所雲的花花綠綠,難得詞窮,“系統,繪畫不适合你。”

如果不是下面标注了「陽光下的梅花」,他還以為是調色盤打翻了。

“好吧,我再去發展一下別的愛好。”被秦嶼指出問題,系統也不強撐,既然宿主說了不行,那麽肯定就是不行。

“嗯。”放棄就好,秦嶼端起手邊的茶輕呷一口,就算是系統,也要有自知之明。

一盞茶未盡,蛟一便帶着少見的笑容踏入殿內,看到秦嶼的一瞬間眼睛幾乎是在發亮,他快步走到秦嶼身邊,俯下身輕語了幾句。

秦嶼聞言斜睨了他一眼,随後勾起唇角,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錯。”

明月高懸在天邊。

秦嶼和蛟一向宮殿深處走去,月光在他們身後落了一地,勾勒出斑駁樹影。

來到走廊盡頭的牆壁前,蛟一輕輕扭動一旁的機關,前方頓時有巨石聲響起,待聲音落地,眼前的牆壁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溜臺階。

“殿下,小心。”蛟一在前面引路。

秦嶼拾級而下,每下一層,身後的月光就稀薄一分,來到最後一階,月光已經完全不見了。

但這裏卻并不缺少光亮,因為四處布滿了夜明燈。

借着夜明燈發出的光,可以看到臺階下方是一間極為隐蔽的房間,擺設精致,環境舒适,細節上處處透露着主人的喜好。

秦嶼走下臺階,踱步到一椅子前坐下,神态悠閑地看着蛟一向角落走去。這裏是他的密室,明面上不方便處理的事情都在這裏進行。

密室角落裏光線較少,走近看,才發現原來這裏竟藏着一男子。

“多有得罪。”蛟一輕輕一提,便将人連人帶繩地帶到了秦嶼身前。

秦嶼垂眸看着剛從昏迷中清醒的男子,微微勾唇。

如果此刻有他人在現場,定會認出該男子的身份。

秦嶼掃過他,薄唇輕啓,“韓嚴。”

韓嚴,秦河的親信之一,相當受秦河信任。

“儲君殿下?”韓嚴一醒來就看到秦嶼居高臨下地盯着他。

他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中緩過神,另一個沖擊又直接沖入他的腦海。

他竟然被人捆了,全身。

罪魁禍首很明顯。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韓嚴奮力舉起被縛妖繩綁住的手腕,嗓音洪亮,俊臉通紅,眼睛中怒氣騰騰,好像下一刻就要沖過去要秦嶼的命。

蛟一站在秦嶼身邊,眼睛死死盯着韓嚴,同時身體微側護住秦嶼,肌肉緊繃,随時準備反擊。

與之相反,秦嶼仍是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

“還請殿下給我一個解釋。”韓嚴繼續發問。

“韓嚴,出身狼族,二十年前被未開靈智的妖獸所傷,受傷極重,面臨死亡,所幸被路過的妖界親王秦河所救,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自此拜入秦河手下,為其效力。”秦嶼視線掠過韓嚴,不緊不慢地說着他聽到的消息。

韓嚴本以為秦嶼要說些什麽,心懸地很,沒想到到頭來說的都是些人盡皆知的東西。心情瞬間放松了,就連肌肉也松懈了下來,“殿下将我綁來,就是為了說這些東西?”

“當然不止,”秦嶼走到他面前,身體下傾,視線與他平齊,“我還想說——”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待韓嚴的眉要擰成死結時,才開口,“韓嚴是你後來改的名字,你本名衛安。”

“你——”韓嚴瞳孔緊縮,極力想維持平靜,但慌張還是從他的神情中洩露出來,“你還知道什麽?”

秦嶼輕笑一聲,回到原位,拉開兩人的距離。蛟一緊跟着他後退,總算把緊懸的心放了下來。

秦嶼雙腿交疊,“我還知道,你隐姓埋名潛伏到秦河身邊是為了複仇。”

韓嚴強撐着的最後一點兒氣勢也沒了,他身體後倒,露出一個苦笑,“看來殿下是全都知道了。”

“殿下想要怎麽處置我?”

“處置你?”秦嶼微微挑眉,“我為什麽要處置你?”

不處置我?

韓嚴不傻,頭腦冷靜下來後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如果秦嶼要處置他,完全可以一早把他解決掉,沒必要再把他帶回來。

他懷着驚疑不定的心情開口,“殿下是要……”

秦嶼揚唇,“我是要幫你啊。”

秦嶼看着陷入怔愣的韓嚴繼續開口,“你難道不想為你的父母報仇?”

提起父母,韓嚴立馬回神,秦嶼說得沒錯,他潛伏到秦河身邊就是為了複仇。

當初秦河為修宮殿,在他的故鄉大肆放火焚燒山林,中途遇到抵抗的妖族,一律屠殺殆盡。如果不是父母拼了命把他送走,他也會成為其中的冤魂之一。

但是,“殿下為什麽要幫我?”韓嚴還是不放心,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剛開靈智、別人說什麽都信的小狼妖了。

“因為,我們目标一致。”

這句話信息量足夠大,韓嚴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聽儲君殿下的意思是,他也要除掉秦河。

至于對方動手的理由,韓嚴不作他想,畢竟是帝王家。而且這麽多年,據他對秦河的深入了解,秦河表裏不一,說他對帝位不在意,他還真不信,儲君殿下提前下手可謂是明智。

思考過後,韓嚴鄭重回道,“韓嚴願意聽從殿下差遣。”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一點他還是明白的。

秦嶼滿意地點點頭,是個聰明人。

解決完韓嚴的事,秦嶼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秦河能派人潛伏在他身邊,他也能找他的親信做內應。

至于為什麽要對付秦河?

韓嚴猜得八九不離十,秦河有反心,他想做妖皇。秦淵日落西山,不足為懼,他的主要敵人就是秦嶼,這位妖界儲君。除此之外,他還和臨鶴有合作。

臨鶴縱然是仙君,按理說也不能貿然對秦嶼出手,可他卻做了。這般有恃無恐,背後當然有人安排好了一切,這個人就是秦河。

他們兩個人,一個想要秦嶼的龍丹,一個想要秦嶼未來的帝位,兩兩勾結,說一句狼狽為奸毫不為過。

其實秦河的算計遠不如此,但他遇上了臨鶴的主角光環……

曾經,在主神的控制下,秦嶼萬般不情願地走向了自己的終局。

但這次,絕對不會了。

這邊,臨鶴對着昏迷中的墨麟久久不能回神。昔日清秀的少年早已成長為俊逸的青年,頂着這副相貌在外面走一遭,定能惹得不少少女傾心,可惜他卻只能躺在千年寒冰鑿成的床上。

臨鶴越想越痛心。不行,為了讓墨麟早日恢複健康,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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