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裴時屹買杏仁酥回來前, 顏嫚果斷戴上了墨鏡,特意喝了幾口水潤了喉嚨,玄關處傳來開門聲時, 她還朝黎多陽做了個噓的手勢。

黎多陽心領神會地點頭,繼續看電視。

裴時屹買了三份杏仁酥,一份放到桌上,其餘的遞給顏嫚, 察覺氣氛有些奇怪,看看顏嫚,又垂眸看向格外安靜的黎多陽。

“怎麽了?”黎多陽的目光從電視熒幕移到他臉上。

他還沒出聲,突然一陣鈴聲響起,是顏嫚的電話。

顏嫚拿起手機起身接聽,應了幾句很快挂了, 拿起包道:“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裴時屹問了她酒店地址:“我送你過去。”

黎多陽起身也要送, 顏嫚忙摁下他:“哪用得着這麽多人送?明天還要上課呢,好好休息吧。”說着就笑了,“阿姨知道,你家就在樓下,用不着再出去跑一趟。”

黎多陽一愣, 意外道:“您怎麽知道的?”

顏嫚卡瞥兒子一眼,咳嗽了聲含糊道:“母子連心, 我看你來時對這小區很熟悉, 随便猜一下, 沒想到還真是, 哈哈。”

黎多陽:“……您真聰明。”

顏嫚:“……”

裴時屹:“……”

顏嫚羞愧地撇過頭, 哪裏能說自己只是舉一反三呢, 當年黎家樓上那套房子就是裴時屹強行選的。現在終于和心上人見了面,別說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大學讀書,就算黎多陽跑去鄉下租個沒鄰居的平房,裴時屹都能想法在隔壁再蓋一個平房出來。

黎多陽送顏嫚到門口。

母子倆走到電梯前等待,顏嫚回頭,看黎多陽還在門前沒進去,墨鏡下的紅唇勾勒出一抹笑來,朝他小弧度擺手:“陽陽,進去吧。”

黎多陽失神地嗯了聲:“再見。”

重新回到客廳,電視裏傳來幾個主持人的爆笑,廚師一邊做菜一邊說着時下流行的網絡梗。

黎多陽看了幾分鐘就關了電視,盯着茶幾上的盒子,半晌後打開,拿了一塊金黃色的杏仁酥吃。

酥脆清香,甜得恰到好處,一口下去在唇齒間留下濃郁的杏仁味道,還帶着一點奶香,吃完一整塊不喝水都不覺得甜膩。

……怪不得顏阿姨讓他嘗嘗再說。

裴時屹安靜地開着車。

車內光線昏暗,顏嫚取下墨鏡:“我前些日子去了慶河。”

轉了個彎,前面有些堵車,裴時屹停下車沒出聲,握着方向盤的手卻明顯緊了緊。

顏嫚:“那所學校管得嚴,寄宿制,陽陽剛去的時候性格很孤僻,不合群,老師起初還以為他被孤立了……”

青年的冷峻臉在光影下顯得模糊不清,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我知道。”

顏嫚詫異地看向他,不過很快明白過來。

也是,她在得知黎多陽這兩年沒出國的消息後都震驚得無以複加,短時間又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孩子,最後決定前往慶河,想要了解些對方這些年的情況。

結果一切都和預想中完全不同。

她尚且會這麽做,一直心心念念的兒子怎麽可能不去查?

想到這裏,表情更冷了,女人不久前展現的溫柔慈愛盡數褪去:“我也是想盡辦法問了他的班主任才知道,他是那段時間轉學頻率高,交友認知上出現了一些問題。”

方向盤上的手青筋突顯,青年始終一言不發。

“說是那段時間不敢交朋友了,有人朝他示好,他還會驚慌失措……一直到高二下半年,才慢慢和同學熱絡起來。我當初還不信,以為打聽錯了……畢竟陽陽以前那麽……”

“這段時間我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好在今天看到了人,看他現在開開心心的,懸着的心才放下來一點兒。”

“如果早點兒知道他在國內就好了……唉,也不行,那時候裴佑平還沒被扳倒,要知道這事,誰知道會拿來做什麽文章……”

顏嫚紅腫的眼睛疲憊地阖上,前方擁堵的車流終于開始前行,許久後,她才緩緩睜開眼,裴時屹面無表情地開着車。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神色漸漸發起狠來:“欠了我那麽多,早晚要他還回來。”

裴時屹看着前方的路段,像是聽到很尋常的一句話,到達酒店附近後才開口:“他會的。”

顏嫚回了神,看他面色沉郁,頓時一掃先前的陰戾氣息,擔憂道:“你胡說什麽?大人的事大人來解決,你現在好好聽話看病就是。”

裴時屹深深蹙眉:“我是大人。”

“……好,你是大人,”顏嫚無奈道,“可大人生了病也要以治病為主,你現在是好了不少,但又不是完全好了,要是讓陽陽家裏人知道你的情況,哪怕陽陽同意,他們也不會願意的,陽陽又那麽乖,到時候你讓他怎麽辦?”

那張臉一白,表情變來變去:“我會治好的,也會控制自己。”

顏嫚無聲地看着他,看那張臉神色愈加糾結,緩緩笑道:“媽媽知道,只是你還要繼續加油才行。”

“……”裴時屹別過頭,直到顏嫚下車才扭臉看過去。

母子倆隔着車窗對視一眼。

裴時屹聲音很低,神色有些懊惱:“我會的。”

顏嫚這才滿意地轉身走了。

客廳裏很安靜。

裴時屹回來的時候,黎多陽已經吃了兩塊杏仁酥并喝了大半杯水,肚子飽飽的,沒事幹,背着雙手在招陽的豪宅前轉悠着消食,順便“偷窺”這蛇孩子在自己窩裏悄咪咪做些什麽……結果才看了沒一會兒,就看到幹淨漂亮的招陽毫不矜持地拉屎……

黎多陽連忙扭開臉,正好和回來的裴時屹四目相對。

愣了愣,便第一時間告狀:“你兒子在水缸附近拉臭臭了!”

剛回來還滿心想着貼貼抱抱的裴時屹:“……”

黎多陽沒養過蛇,還是第一次見蛇拉臭臭,看裴時屹神色複雜地去洗手池洗手,還一臉新奇地跟過去,繪聲繪色地描述招陽拉屎之前的奇妙預兆。

裴時屹将雙手擦拭幹淨,懊惱至極地将人摟住抱着埋脖頸用力吸了會兒,這才過去處理孩子的排洩問題。

黎多陽在一旁看着,不禁心生欽佩:“你處理的還挺專業的。”

聽他這麽一說,裴時屹那絲驕傲勁兒又上來了:“它在蛋裏還沒孵出來的時候,我就找了很多專業人士詢問學習,招陽算是我從小帶大的,擦下髒東西而已,算得了什麽?”

“哦。”黎多陽看向他耳根隐隐出現一層薄紅。

裴時屹清理完髒污,還很熟練地觀察了下招陽的狀态。

黎多陽眼裏的欽佩更多了:“你真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裴時屹身子微滞,随即,唇角勾勒了淺淺的笑來。

“……”

這一下,黎多陽看得直發呆,他很少見裴時屹這樣笑,可對方剛剛只是聽了那樣一句話,就仿佛瞬間沉浸于盛大的幸福裏無法自拔,滿身兇巴巴、陰郁氣息的人現在好像連頭發絲兒都透着明媚的氣息!

完全看不出是會一傷心就蒙着被子哭的樣子呢。

處理完蛇兒子的住處,裴時屹又一次去洗手間洗手,出來時,黎多陽指着最後幾塊杏仁酥,隔着老遠就問他要不要吃。

“孩子”的問題已經解決完了,裴時屹所有的心思便只在一處。

青年疾步過去,二話不說,俯身頓時把人完完全全鉗在懷裏,像是抱一個巨大的娃娃那樣雙手并用地收緊。

黎多陽剛出聲,那張輪廓深邃的臉側過來,嘴巴頃刻無法再動作了……

裴時屹的氣息将他牢牢包裹,肌膚間的熾熱彼此傳遞,血液在對方單方面的啃咬中沸騰起來,短短幾秒間,黎多陽從頭到腳尖都變的滾燙了。

這個吻簡直是要命,那種窒息的黏膩感幾乎讓他整個身體塌軟下去……回過神後,他本能擡手抓住青年的兩個耳朵,沒有扯,捏得力道卻不輕,裴時屹吃痛地微挑眉峰,卻并不将人放開,眸色幽然盯着他,反而親得更狠了。

黎多陽的唇齒間帶着淡淡的杏仁清香,好半晌後,對方才親夠本了似的松開一些:“好甜。”

黎多陽被這句不要臉皮的話臊得滿臉通紅,一個翻身坐到他身上,雙手插/入青年烏黑的短發之間将對方頭顱固定,以上位者的姿态低下頭,親他,變着法地又啃又咬。

青年毫不反抗,甚至還扶住他的腰身,像是怕他掉到地上去。

黎多陽有樣學樣地照着剛剛的步驟去吮咬,可親到最後,郁悶的是自己,唇舌發麻的還是自己,一旦停下,裴時屹還會追過來吻着他的唇繼續……

這種事總是沒法控制,尤其黎多陽白天還因為哥哥轉發的那條文章下的鏈接打開了更新一層世界的大門,滿腦子不該有的畫面,在裴時屹像上次那樣幫他解決問題時,也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了。

深夜,洗完澡上床,黎多陽眼角紅紅的,說話也帶着幾絲啞意:“幸好招陽那會兒睡着了。”

本來還在吻着他眼角的裴時屹:“……”

最近天氣降溫,兩人蓋着被子睡,黎多陽睡不着,拉着裴時屹說話,好奇地問他那條蛇被孵出來前前後後的小事,問着問着,開始困了,聲音小了下去。

背部被那只熟悉的大手輕輕拍着,很舒服。

對方腦袋悄悄埋入他頸窩裏那一刻,黎多陽又忽然醒了,扭過頭。

黑夜裏,那雙眼睛擡起,滿是依戀地看向他:“怎麽了?”

壓低的嗓音裏是黏糊糊的親密缱绻。

黎多陽心裏一動,突然很想抱一抱裴時屹,可身體已經被抱住了,抱得很緊,他都抽不出手來,實在無法做出更親近的動作,一時之間,忍不住道:“你怎麽也像條蛇一樣?”

裴時屹:“才不像。”

“……”

黎多陽:“說到這個,今天你媽媽問你的那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之前露營的時候你明明那麽怕蛇的,怎麽現在一點兒都不怕了,還敢自己養。”

青年沉靜的眸子微動,倏地轉開,又抿着雙唇不說話了。

這是不願意說了。

可黎多陽偏要知道,湊過去拱着人說:“這有什麽不能說的?說嘛。”

裴時屹被拱得心癢難耐,拿他沒辦法,只好把懷裏的人抱得越來越緊,在黎多陽哼了聲要扭過身時才忙湊過去:“也沒什麽別的原因,翠青蛇的壽命有十幾年,比水母長。”

黎多陽:“……啊?”

裴時屹垂下眼睫,用力地将腦袋往他頸窩蹭:“陽陽喜歡水母,但水母壽命太短了,幸好你也喜歡翠青蛇,它可以活十幾年,十幾年的時間應該就夠了。”

“什麽夠了呀?”

“……夠了就是夠了。”

十幾年的時間,夠他等陽陽喜歡他,願意和他結婚。

水母沒法和他一起等太久,但翠青蛇可以。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