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藏殺機的舞曲
邊若飛并不知道這個新任紅衣主教內心的所思所想, 并認為對方的解圍相當及時。
如果沒有來自諾亞·格雷西的打斷,此時他可能就需要控制着已經被侍者帶到換衣間的萊斯頓沖回來并擡起靴子狠狠地踢上他大侄子艾倫的屁股,從而阻止他被帶走的可能性。
“格雷西大人。”艾倫·萊斯頓尴尬地給這位教廷的大主教行禮。
盡管他的遠房叔叔的評級為一等貴族, 他也因此受到許多或明或暗的巴結。但就他本人來說, 卻是只有二等貴族的階級。
在教廷的內部權力構造之中,除了教皇之外, 便是大主教和紅衣主教權勢最盛。所以艾倫并不敢在這位新升任的年輕紅衣主教面前失禮。
“畢竟是教廷舉辦的宴會, 希望你們沒有産生不愉快。”諾亞·格雷西并不是不會社交辭令,只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沒興趣虛與委蛇,“所以, 莉莉小姐,我們去小酌一杯?”
他轉而對旁邊的金發女孩說道。盡管是疑問的語氣, 但是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沒有拒絕的資格。
邊若飛慢半拍才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莉莉”說的是自己。那是之前在教堂上, 他随便在紙上塗寫的名字。
而旁邊的艾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顯然不想女孩這麽輕易就被帶走。
“怎麽,你有意見?”感覺到了他不自然的神色, 諾亞·格雷西眼瞳一轉, 視線就落在了這個冒失貴族的身上、
被注視着的卷毛青年頓時打了個激靈,撥浪鼓一樣地搖頭:“沒意見沒意見,您直接帶走吧。”
邊若飛并不擔心自己的僞裝會被拆穿。今天的妝容是伊洛蒂克的姑娘幫忙操刀,五官和眉毛都被修飾成柔和的女子模樣, 據說還防水防濕。
稍微耗費時間會一會這位紅衣主教也沒問題。
他将手搭上對方伸過來的手掌。西方人的骨架偏大,而諾亞·格雷西本人又比邊若飛要高半頭, 所以他輕易就将“女孩”的手攏住, 牽着她往雅座的方向去。
邊若飛慢半步地跟着他, 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對方耳後微紅的皮膚。
他再次感到了些許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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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這位表面看似游刃有餘的紅衣主教,其實是個從沒拉過女孩小手的純情少男?
不能立刻下定論,待會試探一下。
因為這次的升任,諾亞·格雷西本人在整個場上都較為引人注目,暗中觀察他的視線并不少。
所以當他穿過了半個宴會場的時候,許多人都将注意力落在了被他拉着手的女子身上,紛紛猜測她是有什麽過人之處,竟然讓一向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劊子手另眼相看。
而鑒于新人紅衣主教一貫的氣場,并沒有人有勇氣上前搭話。
站在原本角落處的艾倫·萊斯頓同樣受到了部分目光的洗禮,他的心髒還在不規律地狂跳。不是他慫,而是諾亞·格雷西之前的那一眼,就仿佛某種大型肉食動物一樣充滿殺氣。
仿佛只要他不答應對方帶人走,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卷毛青年露出了愁眉不展的苦瓜臉。
完蛋了,讓那名女伴被搶走,叔叔一定會痛罵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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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喝什麽?”另一邊,諾亞·格雷西倒是心情很好的模樣,“紅酒還是威士忌?”
在距離他們最近的距離,鋪着白色印花桌布的長餐桌上擺放着兩座酒塔,裏面盛裝的分別是諾亞提到的兩種酒類。
邊若飛擡手,卻指向了它們的中間,那裏并沒有酒。
紅發青年順着方向看去,只見那是一個巨大的三層巧克力蛋糕,上面裝飾着草莓等水果。
甜品在新紀元到來前便是較高的消費,蟲族降世之後,随着物資的緊缺,甜點的價格更為昂貴。
“你想吃那個啊。”諾亞·格雷西了然,“乖乖坐在這裏,我去拿。”
邊若飛并不覺得支使這位有什麽不對。就在短短四五天前,他還在小巷子裏被這位主教追得東躲西藏,此刻收點利息又怎麽樣?
金發的少女依照對方的意思就近找了空位坐下,在蛋糕被送過來之後,毫不猶豫地拿起叉子開動。
諾亞·格雷西坐在她對面的位置,面前擺着一杯威士忌,卻并不拿來飲用,只是垂下眼睛看着埋頭苦吃的女孩。
她吃得很快,但動作并不粗魯,看起來反而有些賞心悅目,仿佛在真心地享受食物一樣。沒過幾分鐘,那盤子裏的蛋糕便所剩無幾。
“不要急。”紅發主教将自己面前的烈酒推到了女孩的面前,“喝點水。”
從這種意義上,很難說他選擇了威士忌而不是度數更輕的葡萄酒是否是別有用心。
同樣是男人,邊若飛代入到自己現在的身份,卻微妙地get到了對方隐晦的含義。
而他的酒量——既不是千杯不醉,也不算一杯就倒,處于不尴不尬中規中矩的位置。
邊若飛斟酌着,喝下了那杯酒的三分之一,面上随之浮現出些許緋紅的色彩,即使放慢了速度,依然能夠感受到從裏到外的燒灼感,整個人都自內而外地溫暖起來。
他将酒杯往前推到了諾亞·格雷西的面前,做出自己已經喝不下的意思。
而對方果然上鈎,接下了那杯酒,也不介意共用餐具的意思,直接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
邊若飛自己都沒想到反灌酒會這麽順利。在某種程度上,這位紅衣主教對他僞裝身份的表現和對待其他人的表現簡直是兩個極端。
這個世界上,該不會真的存在一見鐘情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未免也太戲劇性了。
“或許你不介意與我來跳一場舞?”諾亞·格雷西站起身,邀請道。
此刻樂聲悠揚,不少賓客都在舞池裏成雙成對地跳舞。
聞言,金發女孩卻搖了搖頭。她指了指那些正翩然起舞的人,又左右擺擺手,示意自己不會。
“我可以教你。”諾亞·格雷西相當有耐心地說道。
邊若飛為對方的毅力震驚了。他并不想跟一個男人跳舞,自己還需要跳女步。
而且,萊斯頓的衣服都換好了,此刻正在揪着自己大侄子艾倫的耳朵責罵。應付完艾倫,他就應該能過來将邊若飛解救出苦海之中。
邊若飛下意識往那邊的方向望去,外表仿佛一只惴惴不安的小鹿。
這樣的“女孩”頓時戳到了諾亞·格雷西所在意的那個“度”,他下意識像是掌握了主動權一樣,勾唇說道:“不用看其他人,因為他們都不會幫助你。甚至萊斯頓一等貴族本人,也得賣給我這分面子。”
對方的話讓邊若飛打消了讓萊斯頓這個工具人來救場的想法,他只好答應下來,随着這位主教步入舞池。
正好舞曲開始,邊若飛生疏地一只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另一只手與青年的相握。
兩人的身體頓時貼近。
因為不會動作,邊若飛刻意靠近了對方的胸口防止跌倒。
仗着耳鬓厮磨的距離,他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男人紅得仿佛滴血的耳垂。
原來,真的是一個純情少男。
邊若飛驟然對這個男人升起一陣同情。絲毫沒有意識到他自己也母胎單身到現在。
畢竟他是從沒跳過舞的新手,僅僅是一首旋律明快的華爾茲,中間就磕絆了很多次。
令邊若飛驚訝的是,諾亞·格雷西竟然保持了紳士的風度,對于自己皮鞋上的腳印,僅僅只是微微皺眉。
下一首音樂的曲調更為舒緩,于是紅發青年也有了餘裕說話。
“之前在教堂,你身邊是不是還跟了一個異種奴仆?”他忽然問道。
金發女孩似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
畢竟教堂是對方的地盤,邊若飛沒什麽不能承認的。只是有點驚訝,對方怎麽會注意到一直呆在門外的塞缪爾。
“沒什麽。”對方懵懂的眼神讓諾亞·格雷西收起了那點異常的感覺。
也許是喝醉了,他不該試圖從一個啞女口中套話。
“今晚乖乖跟我回去。”諾亞·格雷西垂眸說道,攬着女孩的腰加大了力度,并不是疑問而是通知。
邊若飛內心痛苦面具。
這位該不會真想泡“她”吧?回去妥妥地露餡。
——雖然他有點好奇如果諾亞·格雷西知道其實他是個男人時會露出什麽表情。
快來個人救場吧,不然他只能用暴力手段翻臉了。
或許冥冥中有人聽到了他內心的哀嚎,整個大廳裏的燈光驟然全部熄滅。
占據高高一面牆的落地玻璃被從外而內地擊碎,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碎片折射出外界的微弱光線,在墜落的間隙顯示出星點而美麗的熒光。
女人們尖叫的聲音響起,中間夾雜着不祥的槍聲,原本井然有序的場上一片混亂。
這場變故突如其來,但卻格外合邊若飛的心意。
他趁着周圍人們混亂的場景,假裝跌倒,游魚一樣從紅發主教的臂彎中掙脫。
其實本來不會這麽容易,在混亂到來的第一時間,諾亞·格雷西就握緊了他的手腕,空餘的另一只手在掏出武器。
只是不知哪裏來的流彈,正好命中了對方,讓這個紅衣主教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他拉扯邊若飛的力道頓時不受控制地放松,于是便讓“女孩”輕易逃走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工具人萊斯頓也按照邊若飛的指示與他彙合。
槍聲的來源不确定,但人們的慘叫聲卻此起彼伏,邊若飛疑心有人在向人群無差別掃射。
他摸索着想要找個掩體,卻被人攬入懷中,鼻尖是略帶熟悉的沉香味。
“唐唐?”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