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空之城的落日

“那, 小葉不介紹一下這位嗎?”邊若飛看向站在旁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少女,對方額頭上的角顯得小巧而精致,讓邊若飛聯想到了畫師們筆下概念中純潔而優美的獨角獸。

“莉迪娅。”女孩張口說道, 随即便沉默下來。

倒是葉念深有些許的驚訝, 然而這情緒在所有人注意到之前又迅速收斂。

“她是我的副官。”他這麽對邊若飛補充道。

衆人寒暄的時間極短。

所有人都跟随者源零的方向指引,在教廷中穿行。這棟空曠的建築物內沒有一個人類, 只有路過一些走廊時出現的身着教廷服飾士兵的屍體。

“應當是被機械蜘蛛炸死的。”馬傑裏湊上前, 翻看屍體的傷口,望着上面嚴重的灼傷,說道。

“那名主教竟然連自己人都不會放過。”蔔樂皺起眉, “這裏駐守的士兵數量不對,是都撤離了嗎?”

“教廷的主力部隊目前正與反抗軍交戰, 後方反而相對更為空虛。”葉念深說,“但是作為教皇和聖子慶典所在的位置, 理應留下負責守候的精銳。”

“現在, 我們知道教皇只是被格雷西操控的人偶,那麽此刻的狀況, 應當是他本來就沒有要在這裏留下過多的人?”邊若飛疑惑地問道。

“看樣子是這樣。”蔔樂的表情凝重, “大家要小心。”

這個外表看起來高大巍峨的建築,內部的通道卻是四通八達,透過碎裂的彩窗,能夠看到外面午後的烈陽。

寒冷的天氣裏, 即使是這樣也沒有讓溫度回暖半分。

一陣七拐八拐,源零終于帶着衆人到達了一處隐秘的門外。

它通體漆黑, 只能容兩個人并行通過, 上面雕刻着教廷的标志, 油漆亮眼的顏色已經有所剝落, 稍稍露出了銀白色的內裏。

封住大門的是一個電子密碼鎖,只有刷卡才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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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退後兩步。”馬傑裏舉槍對準了鎖,随着一瞬間耀眼的火光炸開,電子鎖的屏幕閃了閃熄滅了。

然而門依然沒有被打開。

源零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以機械人的能力,如果門鎖沒壞的話,他可以模拟出“鑰匙”正常的感應波動。

——然而馬傑裏湊上去的速度過快,他沒來得及阻止。

“看來只能把門轟開了?”馬傑裏回頭看向蔔樂征求意見。

“不行。如果用大火力的殺傷性武器,這裏的建築可能會承受不住塌掉。”蔔樂搖頭。

“讓莉迪娅來吧。”葉念深轉過視線,看向自始至終都表現得毫無存在感的女孩,“來推開門。”

“就憑她?”馬傑裏的表情明顯帶了點懷疑,顯然不怎麽相信她的實力。

莉迪娅沒有分給其他人任何眼神,而是靜默着走上前,纖細而白皙的手搭在了金屬門上。

也不見她用力有多麽困難,這扇大門便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響。

連帶她腳下的地面也因為她身上的反作用力而微微開裂,向四面八方蔓延出紋路。

馬傑裏驚呆了。即使知道異種的能力普遍強于人類,但是面前這個女孩表現出來的能力依然很令人詫異。

明明莉迪娅的動作稱不上暴力,但面前的景象依然有種兇悍在裏面。

注視着她開門的過程,邊若飛想到了一個形容詞——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随着這扇對開的大門被強硬地推開,裏面的鎖舌也紛紛斷裂,大門被擠壓變形,上面甚至留下了半指深的屬于莉迪娅的手印。

門板整個幾乎都要被拆了下來。

随着大門的倒塌,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一片純白的通道,不管是地面,牆壁還是天花板都被漆成了一塵不染的白色。頭頂上放連成的燈更是顯得內部有些晃眼。

外形兇猛而高大的數條機械犬正弓起身體對着門口外的衆人呲牙,金剛石制成的牙齒外突,雙眼的位置亮着紅光,比正常的犬類鋒利更多的利爪在地面上留下了劃痕,顯示出十足的攻擊性。

它們在大門倒塌後的第一時間就猛撲而上,仿佛将侵入這裏的人類當成最可口的獵物。

負責推門的莉迪娅首當其沖,面前的空間上下全是疾跑過來的餓狼。她不慌不忙地做了個淩空飛踢,将上方襲擊而來的餓狼踢飛,自己則順勢退回了人群之中。

手握重型武器的馬傑裏頓時上前,瘋狂射擊,阻攔機械犬的腳步。

然而,對于這些沒有生命的機器來說,只有擊中正确的核心它們才會停下來不再動彈。

也不知諾亞·格雷西為它們安裝了怎樣的外殼,普通的子彈難以對這些機械犬造成致命性傷害。

站在門口的衆人擋住了機械犬的第一波攻擊,那些機器似乎也人性化地知道守在外面的人類并不好惹,于是一邊觀察一邊踱步,似乎是在找尋着破綻。

邊若飛站在源零的身後,在內部有危險透發時,這個在另一個世界掌控了整個星系的人工智能迅速将他納入了保護圈。

源零的視線與人類并不相同,他用特殊的類雷達掃描儀裝置,可以清晰地将機械犬的構造以3D模型的方式具現于神經網絡之中,并加以拆解,準确地分析出對方的弱點。

“它們脖頸後的驅動芯片是關鍵,注意打破那裏就可以使它們行動癱瘓。”源零迅速對周圍的臨時隊友說道。

造型極具攻擊性的機械犬忽而像是商量好的一樣,以一種相當割裂的方式,張開了嘴巴,喉嚨中醞釀出讓人感到不安的危險。

“小心!”葉念深喊道。他擡手點射,将位于最前方的三條機械犬尚在待機中的攻擊全部強硬地塞了回去。

邊若飛直接就近撿起了剛剛落在地面上的門扇,将之橫着踹了出去。

其餘惡犬口中的攻擊凝結出危險的光炮,盡數被金屬門擋住,蔔樂擡手推着門抵制着對方攻擊的作用力,幾乎能夠感覺到這扇門的另一面已經被燒灼到融化。

下一秒,未等喘息之機,葉念深和源零直接一左一右沿着走廊的兩側沖了上去,随着他們快到幾乎顯現出殘影的速度,那幾條機械狗未能多加掙紮,便都被割斷或者擊碎了後頸的芯片。

機械犬眼部的紅光全部都黯淡了下去。

原本純白的走廊一片狼藉。

沒有人因此受傷。源零回過頭,對正站在角落的邊若飛伸出了手。

“啊?”邊若飛看着他,先是不明所以,随即恍然大悟。他幾步走上前,與青年擊掌。

“做得不錯,我們盡快出發。”

他招呼着剩餘的人,第一個往前走了出去。

只留下源零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來回開合了兩下,神色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但是如果仔細觀察,便能感覺到對方細不可見的茫然。

剛剛金發青年的舉動,與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想和“父親”牽手。

對于這個人工智能來說,他的制作者便是他的父親。當初那位科學界巨匠是将人工智能這一行業引入巅峰的靈魂人物。只是在制作出源零不久後就去世了。除了最初的那三條機器人原則,再沒有人能控制這個人工智能的初號機。

如今,來到這個世界,源零的程序才認知到,自己的制作者,應當是兩個父親,一位制造了他的身體,另一位創造了他的世界,譜寫了他的命運。

源零看着他的背影,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葉念深若有所思地看着源零,在那個來歷不明的機器人與邊若飛之間,他莫名感受到了與當初見到唐非棄時微妙的相似感。

明明他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是與邊若飛卻仿佛有着其他人無法插足的某種氛圍。仿佛有什麽特殊的東西橫亘在他們之間。

葉念深将這絲縷的違和感按下,習慣性地挽了一個刀花,将武器收入鞘中,跟了上去。

接下來,邊若飛本以為他們會遇到更多的敵人,然而卻是一路暢通無阻。

直到這條路仿佛走到了盡頭。

“出口外就是那個人類。”源零提醒道。于是,衆人不由得繃緊了神經。

就在邊若飛加快腳步之時,腳下的地面卻忽然傳來了不祥而突兀的劇烈震動。

這一下頓時讓平衡性不好的人紛紛跌落在地上。邊若飛也同樣如此。

源零想要伸手拉住邊若飛,然而金發青年腳下的地面卻猛然往前一竄。

藍發青年的指尖與對方的衣袖錯開。

邊若飛沒想到自己腳下的地面竟然也是“活”的,猝不及防之下便跌倒了。地板仿佛一直在加速,邊若飛扯着地板,被拉着沖向這個走廊的出口,跌入了一片昏暗的密室。

身後的入口驟然合上。

邊若飛幾乎是被那條走廊“吐”出來的。他在落地之時勉強調整了角度,才沒有狼狽地滾落在地面上。

他撩起因為剛才的一番動作而略有散亂的金發,視線在第一時間就落在了在這裏原本就存在着的那名人類身上。

諾亞·格雷西。

艾倫屍體的慘狀仿佛還映在眼前,手中似乎依然有着粘稠而溫熱的鮮血觸感。

邊若飛的視線在這一刻瞬間變得冷凝下來。

“你來了。”紅發青年坐在帶滑輪的合金制椅子上,身體正對着巨大的屏幕和桌面上布滿按鈕的儀器。他轉過頭,對着來人露出一個湧動着不知名意義的餍足微笑。

就是這樣,保持着這樣的眼神。

永永遠遠地記住他。

“我親自選擇的聖子殿下。”諾亞·格雷西補充了一句稱呼,輕描淡寫地再度扔下一枚炸.彈。

“你果然是故意的。”邊若飛想要走過去,然而卻被中間透明的屏障隔開了。

他敲了敲那扇玻璃,厚度很高,但不知它是什麽材質,盡管徹底分割開了空間,卻絲毫沒有阻隔與對面人說話聲音的沉悶感。

“你打不破它的。”紅發主教好整以暇,“它能夠承受每平方厘米一噸的重量。”

邊若飛沉默了一下。這麽大一面牆,恐怕只有揍敵客家的傳人能輕易推開這扇門,畢竟漫畫裏他們家的最後一扇大門都有128噸。

而現在的他自己……

邊若飛半警惕地觀察着諾亞·格雷西的動向,一邊将手悄然按在了這棟透明牆上。

畢竟,他一直在收斂着自己飛速增長的力量,從來沒試着使出過全力。面前這個數據明确的牆,成了最好的試驗品。

他沉下心來,按在上面使力。

就,一時間有些離譜。

在邊若飛覺得自己把大部分力氣都用上之後,那面牆,它……它竟然凹下去了!

邊若飛發覺,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好像不知不覺進化成了怪物。

當然,這是誇自己的意思。

在發覺這個值得慶祝且分外離譜的事實之後,邊若飛并沒有立刻掀翻這裏,而是等待合适的時機。以對方的能力,此刻将自己單獨關在這裏,接下來必然憋着大招。

“所以,你費盡心機,把我單獨與同伴們分開,是想做什麽?”邊若飛不着痕跡地将剛剛透明牆上被自己按下的淺淡印記抹平了。

“我們可以一起觀看。”

諾亞·格雷西調出了一個監控畫面。

裏面顯示的正是被迫與邊若飛分開的其他人。那條走廊依然像是方才那樣劇烈翻滾,在牆壁和地面分裂開時,還有閃爍着不祥光芒的武器,對準處在其中的獵物們。

在邊若飛不在的情況下,源零的表現十分亮眼。維持平衡并沒有耗費他多少精力,但是指揮者的消失卻讓這個人工智能的行動中透着幾分先前沒有的迅疾。

其他人中,除了葉念深,全部都跟不上他的速度。連葉念深本人,跟在這個藍發青年的身後,都感到些許吃力。

在某一個瞬間,仿佛覺察到了注釋,藍發的人工智能擡起眸子,那雙熒藍色的眼瞳底部竟然摻雜了淺淡的紅,瞬間聚焦在了這個監控攝像頭上,與屏幕外的人來了一個對視。

随即他擡起手便是一槍,屏幕驟然暗了下去。

“還挺敏銳。”諾亞·格雷西輕笑,對于損壞的儀器他不以為意,而是摁動下方數個複雜按鈕中的一個,面前的屏幕便又清晰起來,換了一個視角,直播他們的狀況。

他回過頭,見邊若飛面上一派平靜的樣子,于是問道:“你不擔心自己那些‘同伴們’嗎?”

“我相信零的實力。”邊若飛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諾亞·格雷西的面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原本的面龐就偏冷硬而富有攻擊性,在不笑着看人的時候,有着相當程度的壓迫力。

然而,下一秒他就将這個表情收斂下來:“還真是令人感動的情誼。如果他們全部都埋葬在那裏,我會好奇你的表情。”

邊若飛半點不為所動。

作為撰寫了源零那本書的作者,他對于自己的主角們身上的任何特質都可以去懷疑,但唯一一個讓邊若飛完全确信的點就是他們的實力。

這些放在任何一個他們自己的世界都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即使遇到點波折,也不可能葬身在那種隧道裏。

諾亞·格雷西相當有作為一個“反派”的覺悟,欣然介紹道:“那條看似是走廊和隧道的東西,實則是一條機械蟒蛇的內部。只要控制着它一路往地下鑽,你的那些同伴就會面臨着被悶死的風險。”

“你算計我們。”邊若飛忽然明白了前因後果,他看着這個前教廷主教,“你早就預料到我們會跟着信號來追查你,所以才專門在那條通道留下痕跡吸引我們追查。”

“沒錯,很簡單的手段。”諾亞·格雷西注視着這只被自己捕獲的羔羊,“現在你已經完全落入了這裏,所有的籌碼都被清空。”

“我将擁有你,支配你的一切。”處在另一邊的掌控者說道,并別過眼神,耳垂上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染上一片暈紅。

邊若飛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有病?”他真心實意地問道,“這種中二的話語,我初中的時候都不會用了。”

諾亞·格雷西不為所動,他關掉了屏幕。摁下了另外的儀器按鈕。

“上次我也很驚訝,你的身手比正常的人類要強很多。不過那不重要。”他說道。

邊若飛驚訝地發覺,四方的牆壁似乎在往中央聚攏。直到縮減到極為狹小的空間,透明牆的震動才停止。

在這種仿佛棺材一樣體積的空間內,邊若飛不用伸直手臂就能觸碰到周圍牆壁的邊界。

諾亞·格雷西手上拿了一個圓形的儀器,他輕輕按動上面的按鈕,那個透明的“棺材”便随着一起移動。

“你想帶我去哪裏?”邊若飛問。

“前線,反抗軍和教廷騎士團正在交戰,作為行事作風最為暴力的将領,當然是要出戰。”紅發青年或許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因此并不隐瞞自己的行動。

也不知諾亞·格雷西做了什麽操作,整個上方的天花板都像是花朵一樣綻開,将兩人暴露在天光之下。

邊若飛這才發現,他所在的位置,正是整個烏托邦最大的那座神像內的頭顱位置。

現在神像的頭蓋骨被完全打開,整個烏托邦的景象都能被居高臨下地納入眼中。

旁邊被推出了流線型的戰鬥機。造型優美而流暢,下方安置着攻擊力十足的槍.火。

紅發的前主教先将裝着邊若飛的透明容器放入了後座,為他扣好了安全帶。随後,自己才坐上了駕駛室的位置。

在這樣的高度,這架飛機甚至不需要跑道,後方發動機強大的功率和推進力直接将他們沖向了高空。

諾亞·格雷西相當娴熟地控制着一起和操縱杆,在前方的儀表板上,反抗軍的敵機清晰可見。

他毫不猶豫地向下一個俯沖,打亂了機群的隊形,在穿過之時,在空中連續翻滾了兩圈,不僅躲開了反抗軍射擊過來的子彈,還擊落了四架飛機。

“感覺怎麽樣?這樣的天空一向相當漂亮。”諾亞·格雷西一邊游刃有餘地駕駛飛機在空中敵機群中穿梭,一邊對身後的金發青年問道。透過面前幾乎全透明窗戶的反射,能夠隐約看到正乖乖被關在“水晶”之中的他。

如果不是兩個人敵對的身份,這幾乎算是在調情了。

“一般般吧。”邊若飛敷衍着說道。實際上,沒有男生會不喜歡這種飛機和刺激的第一視角戰鬥。待在這裏,幾乎270°都是全透明的玻璃,擁有這樣廣闊的視野,就仿佛是自己也學會了飛翔。

但是邊若飛也沒忘記,對方是怎樣槍殺了艾倫,并将這件事作為送給自己的禮物。

即使是在舊紀元,世界尚未被蟲族入侵的和平時代,培養一位飛行員的代價也相當昂貴。而反抗軍之中,能夠被稱為“飛行員”的駕駛者也幾乎沒有。

更何況,他們所坐的飛機在配置上完全追不上他們所在的這架。在實戰上,諾亞·格雷西幾乎毫不費力,就将那二十多駕戰機全數擊落。

幾乎沒有一個異種來得及跳傘。

轟炸機俯沖下去,順着被坑坑窪窪的主幹道滑行,諾亞·格雷西手中的操縱杆微擡,他們又看到了下方與反抗軍交戰的教廷人員。

士兵們身着甲胄外觀的防彈衣,加上各種現代化武器的激烈交鋒,莫名有種模糊于時代的怪誕。

然而,異種同樣兇悍異常,方才他們霸占了天空,因此教廷被打得節節敗退。而諾亞·格雷西出現之後,場面發生了劇烈的反轉。

紅發青年對于異種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向着那些人身上毫無保留地傾瀉着轟炸機的彈藥。

教廷的士兵威勢大振,将反抗軍的異種一一擊斃。

戰場充斥着硝煙和糊味,以及血腥氣。

“這次清剿過後,教廷的威勢會更盛。”諾亞·格雷西說道,“既然身份左右已經暴露,我自當加冕為皇。”

“你倒是相當自信。那些狂信徒不可能接受你。”邊若飛說。

“那些蠢貨,只需要一點輿論的引導,自然會俯首稱臣。”扭轉戰機之後,紅發青年将戰機停落在一片寬闊的草坪上,回過頭看着他,“而你,依然會是新任的聖子。”

邊若飛嗤笑了一聲:“你的堅持令人敬佩。但恕我拒絕。”

“你不會拒絕的。”諾亞·格雷西冷靜地說道,“那些同盟.軍蠱惑了你,我會清除你所有不該有的回憶。”

“然後,只剩下我。”

邊若飛:“……你可真刑啊。”

“多謝誇獎。”諾亞·格雷西竟然表現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別開了視線。

一個相當矛盾的人。他可以說出令人血壓飙升的“情話”,殘忍地殺死無數無辜的生命,但卻又能表現得相當純情。

僅僅只是一句帶着諷刺的誇獎而已。

邊若飛不再試圖理解對方的腦回路,也失去耐心與他繼續交談。

金發青年看着面前的透明牆壁,微微歪了一下頭,似乎是在思考。在這種時刻他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恐懼,而是增添了某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純真”的東西。

下一刻,他掄起拳頭砸向了這座全透明的隔離牆。

諾亞·格雷西穩坐不動,卻在下一刻發覺原本厚重的透明牆壁竟然在對方擊中的位置向四面八方綿延開了無數裂紋。

“想不到吧?”邊若飛望着他面上浮現而出、甚至沒能完全掩飾住的驚訝,微微眯起眼睛,說道,“爺的實力也很強。”

與此同時,随着劇烈的聲響和震動,這片草坪的地面在下一瞬便被破開,碎石和土塊飛濺,數道人影硬生生地從下方蹿了上來,正是邊若飛自己的同伴們。

源零的視野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邊若飛,并且迅速上下掃描了對方的身體。而第二個出來的灰瞳異種同樣如此。後方,莉迪娅,馬傑裏和蔔樂也都趕了上來,即使身體狼狽和些許創傷,但全員到齊。

邊若飛撐破了那片封閉的“水晶”,整個人從戰鬥機中一躍而出。

坐在駕駛位上的紅發青年反應極快,在邊若飛之前便迅速躲開,手中連開數槍試圖擋住他們的路。

雖然他的反應非常果斷,但是

而屬于這個諾亞·格雷西的大勢已去。

“我要殺了你!”馬傑裏第一時間沖向了坐在原地的紅發青年。

他一個閃身躲過了對方的攻擊。在認清形勢的瞬間便想要逃跑。

但是四方均是死路。

背後是能破開一噸承重材料的邊若飛,前方的兩個方向,站着葉念深和源零。

功敗垂成,轉瞬間,諾亞·格雷西便陷入了絕境。

他選擇了背後的方向,也正是剛從轟炸機爬下來的邊若飛。

見狀,葉念深頓時表情微變,他舉槍射擊這個将後背展露給衆人的紅發主教的心髒。然而只是讓這沖擊力推動着他繼續往前。

是防彈衣。

與此同時,源零以在場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往前沖去,鋒銳的刀刃毫不客氣地貫穿了青年的胸膛。

而諾亞·格雷西則是踉跄了兩步,正好栽在了邊若飛的身前,血液四濺,滴答着落在草地上和金發青年的衣褲上。在被嫌棄地避開之前,他抓住了對方的衣袖。

另一只手上是他緊緊握着的槍。

邊若飛想也沒想就扭轉了他的手腕,避免他在這種絕境之下的反撲。

諾亞·格雷西并不慌張,他的口中同樣溢出了紅色的血。金發青年注視着自己的目光冰冷,即使身上沾染了鮮血,也有一種純潔而安然的氣質。仿佛曾活在沒有任何動蕩的時期,漂亮得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他逃不掉了。

諾亞·格雷西扣下了扳機。

而對準他自己的槍口,導致子彈直接貫穿了他的心髒。

果然不想死在別人手裏。

視線最後是金發青年略帶錯愕的模樣。

他緩緩倒下,身上的血染紅了一片草地,說出了最後一句遺言:“你們……逃不掉的。”

整片大地随着他的這一句話忽然一震,随後整個烏托邦的建築物都仿佛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排排傾倒,地面上傳來了綿延的、令人不安的顫動。

如果所有人都為自己陪葬,或許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諾亞·格雷西仰躺在這片終結的草地上,望向此刻絢爛的夕陽與晚霞。

而烏托邦這座輕盈而宏偉的天空之城,正在緩慢地震動中,逐漸往正下方的平民區墜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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