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新的篇章

塞缪爾久違地感受到了心跳的感覺。

自從成為叱咤風雲的亡靈法師之後, 他幾乎沒有再有過這種類似驚詫的情緒産生。上一次,還是在被邊若飛召喚而出之時。

“我當然是,”亡靈師的表現卻沒有絲毫的心虛,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預備兌現我的承諾,殺了他。”

“我拒絕。”邊若飛斷然說道, “你殺了他, 以後就沒人跟我雙排了。”

“我可以陪你。”塞缪爾說。

“就憑你?”邊若飛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先弄清聯絡器的開關機位置再跟我聊吧。”

他回眸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源零:“你也不用說了,公平游戲, 禁止開挂。”

“嗚,我剛剛好害怕。”布倫特趁機湊到了邊若飛的身邊, 擺出一副受到驚吓而發抖的模樣。

“是這樣嗎?”邊若飛伸手撩開對方額頭上些許汗濕的發絲,注視着對方碧藍色的瞳孔, “但我怎麽感覺, 你似乎很興奮。”

“……啊,”布倫特一時間有些尴尬, 收斂起了自己面上的表情, “可能是剛剛劇烈運動。”

邊若飛并不關心他漏洞百出的理由,“也許你現在有時間?”

“有的。”布倫特頓時答道。

“來雙排?”青年微微歪頭看他。

“沒問題。”隐藏身份的蟲族欣然應下。

兩人勾肩搭背地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塞缪爾和源零。

“失敗了。”藍發青年沒什麽表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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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塞缪爾無師自通了人類通用嘲諷音。

“我已經改變了心意。”源零忽然宣布道,他偏頭看了眼氣息陰沉而神秘的亡靈師, “接近他會讓我的程序産生許多不必要的冗餘和卡頓。相比起來,疏遠是更好的選擇。”

就像是他和那名将自己制作出來的人類科學家一樣, 只有在“出生”和差點被毀滅的時候見過面。

“我能感覺到, 只要主人不再強制召回到原世界, 現在自己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時間理論上能達到無限長。”源零說。

“你要走?”

“或許會尋找一個合适的時機道別。”藍發的人工智能冷靜而毫無感情地說道, “難瘋也可能直接離開。”

“這世上,除了他,沒人知道我們的過去。”塞缪爾說,“我不可能放棄那種成色的靈魂。”

所以他選擇留下。

“況且,還沒有見到過其他的兩位‘兄弟’。”他露出了些許嗜血的表情,“我相當好奇呢。”

“你說得對,或許我可以再觀察一段時間。”源零點頭。

“你這種毫無靈魂的人偶,與我的亡靈傀儡都不如。做什麽樣的選擇都毫無影響。”

亡靈師說完,便動用秘法消失在了空氣中。

被嘲諷了一通的人工智能并不生氣。

“我本就是最高傑作。”他陳述道。

然而幾乎沒人聽到他的中二宣言,只有已經走遠了的邊若飛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他的聽力今非昔比,能夠清楚地聽到方圓幾十米的動靜。兩個人的談話實際上全部被他映入了耳中。

變成了已閱的狀态。

邊若飛并不因為他們的發言感到傷心,雖然如果按照自己創造了世界和故事來說,他對主角們算是“大恩”。然而,另一方面,也約同于“大仇”。

所以,他從不會對他們産生任何高程度的期待。

“我聯絡器早晨不小心弄壞了屏幕。”布倫特說。

“那就去店裏修一下,價錢應該不貴。”

“好啊。”布倫特瞄了金發青年一眼。

對方比自己要高多半個頭,金色的長發墜入夕陽的餘晖裏,連面孔也仿佛帶着某種聖潔的光芒。在游戲的時候同樣也會相當專注,在他快山窮水盡的時候迅速趕到支援。

就像是一個可靠的兄長……

這個比喻讓布倫特下意識地皺起眉,揮退了腦海中的另一重男人的影像。

“那個喜歡帶兜帽,被叫做塞缪爾的男人,是你的朋友嗎?”仿佛為了轉移注意力似的,他對身邊的人問道。

“算是朋友。”邊若飛做出了一個不算清晰地回答。

“總感覺你們之前的感情很好,仿佛有種更深的聯系,即使争吵那種聯系也依然存在。原來這就是朋友啊……”布倫特難得擁有感性的時候。

蟲族是好戰的種族,性格和情緒也都更為直接粗暴。他們崇尚暴力、掠奪和鮮血。實力則是最重要的東西,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權。

他們甚至沒有“朋友”這個概念。

“怎麽,你擔心我在你們起沖突的時候會選擇哪一方?”邊若飛饒有興致地調侃道。

“這個……”布倫特微微睜大眼睛,看着把自己的臉蛋用手指戳出來一個酒窩的青年。

“我以為,在雙排了這麽多局之後,我們也擺脫了陌生人的範疇?”邊若飛說。

這句話在被布倫特理解之後,他霎時也露出一個堪稱痞氣的笑容,虎牙可愛地暴露在外。

“哦,我們當然是戰友。”他以一種誇張的詠嘆調說道。

一直等到晚上,邊若飛才與金發少年分開,獨自走在回家的街道上。

小巷的燈光幽暗,冷白的顏色打在地面上,除了他自己,幾乎沒有一個行人。

邊若飛手中仿佛流沙一樣浮現出了卡牌的陣組。

就像是将一個複雜的繩結打開一樣,愈是到後面,就會越來越輕松。在兩個主角已經被召喚的情況下,又有一張卡綻放出了可以被召喚的藍調。

他的指尖随意地在其中一個名字上輕點。

一身勁裝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邊若飛的身旁,他戴着遮住半邊臉的金屬面具,視線理所當然地落在了另一人的身上。

“好久不見。”男人輕聲說道。

“也沒有很久,才兩個星期。”邊若飛笑嘻嘻地湊到他的面前,“是想我了呀?”

對于這堪稱調戲的話語,唐非棄并不正面回答。他的神識在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瞬間就擴散到了方圓數公裏。

“那個浮空的島嶼消失了,”他說,“你達成了目的?”

“結果差強人意。”邊若飛說,“有人選了魚死網破,所以整個烏托邦就從上面掉下來了。”

“最後就,‘砰’。”他模仿着當時的景象,“随着巨大的蘑菇雲,那個地方就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

在這種地方,遮掩身份反而毫無意義,唐非棄将自己面上特制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自己原本的面龐。

他的長相便是最标準的、升級流男主該有的模樣,富有棱角的面部線條,讓他的模樣帶着東方特有的俊秀,眉宇間的初出茅廬的野性幾乎将要被磨滅,取而代之的是幾乎稱得上是堅毅的隐忍。

“嗯。沒有修為也可以移山填海,凡人的智慧一向不可小觑。”唐非棄說。

“當然。”邊若飛說,“只要是人類這種生物存在的地方,智慧的火種便生生不息。”

“不過這不算重點,我要給你介紹幾個弟弟。”邊若飛扯住了他的袖子,仿佛賣關子一樣地說道。

“弟弟?”唐非棄順着他的意思,順勢問道。

“沒錯。”邊若飛說,“我以前跟你說過,我不止寫了一本書。其他兩個人應該都很想見到你。”畢竟,是他們白日親口說的話。

“是麽?”唐非棄沉吟了一會,最終還是問道,“他們是怎樣的人?”

“塞缪爾是喜歡四處搜集人靈魂亂吃的亡靈師,源零是沒有感情的天然呆。”邊若飛想了想,概括道。

相當籠統的一句話簡介。

“如果你對其他人介紹我,會怎麽說?”唐非棄問。

“呃……成熟穩重喜歡修煉的悶葫蘆 ?”邊若飛不太确定地說。

唐非棄:“……”雖然料到對方說話一向口無遮攔,但是那種氣人的程度依然讓人想要給對方一個暴栗。

“是不是很精準?”邊若飛煞有介事地說,“這種概括,可是職業素養。”

年輕的劍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據點內的休息室。

“新成員啊?”塞缪爾的聲音透着意味深長,“按照輩分,我是不是要尊稱一句哥哥?”

最後兩個字是被他幾乎從齒縫之中擠出來的。

“不敢當,”唐非棄冷靜地說,“在下唐非棄,互相稱呼名字就好。你應該就是塞缪爾了吧?”

“塞缪爾·伯特倫。”亡靈法師同樣也戴上了矜持的面具,“相比起來,我更希望你能稱呼我的姓氏。”

“我想,現在你能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物歸原主了嗎?”他的視線落在了青年的手上戴着的戒指上。

唐非棄條件反射地豎起了警惕,随即慢半拍地意識到對方指代的是什麽。能夠隔着儲物戒的屏蔽感受到,對方不愧同樣是話本中的“主角”。

他掏出了一枚并不算大的骷髅耳飾,放進了亡靈法師攤開的手掌之中。

這個動作仿佛是某種特殊的信號一樣,緊張的氣氛似乎松弛了下來。塞缪爾不帶任何含義地将之收入拳中。

緊接着,他走向了邊若飛,湊近上前微微俯身,仿佛最初的那次幫對方佩戴一樣,專注地将那個骷髅耳飾挂在了青年的左耳。

這個略帶親昵的動作在衆目睽睽之下進行,仿佛是在無聲地宣誓主權。

“這次,不要再弄丢了哦。”他似是警告似是溫柔地在金發青年的耳邊說道。

唐非棄的眸色加深了些許,而源零坐在原地默然地注視着這一幕,仿佛無動于衷。并不清楚真相的埃爾維斯則是将視線落在了邊若飛旁邊的飲水機上。裏面好像沒有熱水了,待會去弄一壺。

不過,如果說他們三個是兄弟,長相未免相差過大了。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邊若飛在從塞缪爾身邊脫身而出之後,就悄悄對他解釋說道:“他們三個是異父異母的兄弟。”

“嗯。”埃爾維斯并不多問,只要沒有敵意,他不會多注視邊若飛身邊的人,目光的聚焦點永遠只有金發青年一個人。

第二日清早,邊若飛就收到了葉念深的信息。

而他本人,此刻正等在這個據點的門外。

“有什麽事嗎?”邊若飛尚且還帶着些許睡眼惺忪,向後拉開大門,看着面前忽然登門拜訪的異種。

“冬季已經過去了,春日的到來會讓蟲族産生躁動。”葉念深說,“葉氏基地的地理位置,是今年蟲潮偏向的位置。我需要盡快趕回去。”

他說到一半,卻忽然止住了話頭。因為金發青年正努力睜着半醒的眸子,認認真真地注視着他。

等待着他說話的模樣裏懵然中帶着專注,仿佛某種可愛而無害的小動物。

葉念深一時間失笑:“時間也不急于這一時,你先去洗漱,待會我講給你聽。”

半小時後。

徹底清醒并吃完早餐的邊若飛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涼水,問:“說吧,具體是什麽事?”

“我收到的傳信,蟲潮正在往葉氏基地的方向挪動。作為指揮官,父親召我盡快回去幫忙維持局面。”葉念深說。

“那你很優秀啊,這麽年輕就是指揮,我記得,你還是首席?”邊若飛毫不遮掩而又真心實意地誇贊道。

“是這樣……”葉念深最終還是沒能壓抑住因為對方的肯定而變得愉快的心情,旁人的奉承話完全沒有對方的态度令人感到惬意。

“所以,我來這裏,是想問問你是不是還像之前說的那樣,想與我回葉氏基地那裏看看。”葉念深注視着面前的青年,食指的指節落在桌子上不動,洩露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那好啊,什麽時候出發?”邊若飛一點都沒有遲疑,直接地詢問道。

“今天。”灰發的異種悄然放松了肩膀繃起的肌肉。

“那我收拾一下,等到時間叫我。”邊若飛遲疑了一下,“可能我還有幾個朋友想要一起去。”

“如果是你的朋友的話,我都會歡迎。”葉念深的微笑讓人一時間看不清深淺。

當天下午。

“雖然以前知道,在四個體量最大的基地之間,被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修建了能夠正常運行列車的鐵軌,但在真正見到的時候依然會感到驚訝。”邊若飛望着面前宏偉的車站感嘆道。

全金屬的外殼讓它看起來堅不可摧,列車在軌道上運行,而整個軌道都被一層全透明的防護罩包裹,再加上高密度的巡邏隊,這種機制把蟲族襲擊的危險性降到了最低。

邊若飛自己并沒有多少行李,一個背包就将自己所有的個人物品收攏。他的身邊跟着埃爾維斯。

這個銀發黑膚的青年似乎在被救下的那一刻就認定了他,聽說邊若飛要前往葉氏基地,在一一與自己的同伴道別之後,就義無反顧地跟上。

而邊若飛的另外三個“朋友”,也都整整齊齊地出現在這裏。塞缪爾并不喜歡熱鬧的環境,此刻帶着兜帽,身上的氣息愈發陰寒起來。

唐非棄與葉念深對視了一眼,随即二人便各自錯開了目光。

葉念深的身後,便是他自己的得力屬下。

“莉迪娅。”邊若飛笑眯眯地對額頭上有着獨角的異種少女打招呼。

女孩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微微颔首示意。

“你好啊,別光跟妹子搭話啊,”一個黃毛的青年出現,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名字是凱文。”

不等邊若飛回應,他又繼續說道:“你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的名字。進理想國基地的時候就如雷貫耳。”

他還想說些什麽,然而旁邊的領袖卻開口說道:“上車吧。”

葉念深涼涼地看了凱文一眼,成功讓他老老實實地跟着隊伍往列車上走。

梳着高馬尾的女人對邊若飛眨了眨眼,跟在凱文的身後,進入了車廂。

畢竟人數衆多,他們買斷了一整個包廂,裏面的座位完全随意。

邊若飛剛想進去,餘光卻瞥見了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熟悉人影。

“布倫特?”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金發少年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也坐這趟列車,真巧啊!”

“你怎麽會在這裏?”

“因為烏托邦塌掉了,我沒地方住,直到這兩天才聯系上了在葉氏基地的親戚。”布倫特說出了幾乎沒有破綻、半真半假的話語。

他當然有親戚在葉氏基地外,只不過全部都是黑壓壓的蟲族罷了。

“那,等葉氏基地見。”考慮到葉念深的身份,邊若飛沒有試圖邀請布倫特進入同一個車廂。

他揮了揮手,擡腳走了進去。

布倫特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忽然被其他人的身體擋住。

塞缪爾“砰”地合上了車廂門,将金發少年那令人不爽的視線阻隔在外。

因為包下了車廂,所以邊若飛随意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埃爾維斯本來緊跟着他往那邊走,然而走到一半,卻被葉念深不着痕跡地占據了位置。

面上有着特殊紋路的青年坐在了金發青年的旁邊,絲毫不覺得自己将在軍中學習過的戰鬥技巧用在搶占座位這件事上有多麽暴殄天物。

“你吃午飯了嗎?待會我讓餐車送食物過來?”葉念深自然地說道。

“吃了,不用麻煩。”邊若飛打量着整個車廂,發覺這個世界與自己原本的世界的車廂并沒有太大的不同之處,只是外殼和材料更為堅硬。

“第一次坐列車嗎?”葉念深将一旁的窗簾挂了起來,讓他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在這樣的時代是第一次。”金發青年答道,“據說,列車在行駛過程中遇到蟲族的概率是100%。”

“沒錯,畢竟旅途很長,而這樣至關重要的運輸線,蟲族向來很青睐,并對毀壞它感到樂此不疲。”葉念深娓娓道來。

在他的話語聲中,金屬制的車門被關閉,列車開始緩慢地啓動并加速起來。

“作為乘客,只需要在原地等待列車員和外界的巡邏者将蟲族殲滅。”他繼續說。

“但我記得至少有五次慘案,是包括乘客在內的所有人在蟲族的襲擊下無一生還。”邊若飛談論道。

“你會感到害怕?”葉念深并不相信這個大膽的青年會因為這種數字感到恐懼。

“當然不。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現在的實力,能夠打敗什麽級別的蟲族。”邊若飛說。

在自己召喚主角們的數量上升,條件也在飛速放寬之後,邊若飛又一次摸不清自己的實力上限。

他覺得,如果此刻的自己再遇到初次來到這個世界時遇到的那只蟲族,恐怕一拳就能将它撂倒。

“等到了基地那邊,或許會有機會帶你到和蟲族的戰場上看看。”葉念深說。

邊若飛放在兜裏的聯絡器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他掏出來掃了一眼,是來自白茶的短信。

只有一句話,【小心布倫特】。

“怎麽了?”将飲料遞給他的埃爾維斯看出來了他細微的波動。

“沒什麽。”邊若飛表情如常。

另一處車廂。

布倫特原本正站在兩個車廂的連接處,百無聊賴地透過車窗看着外面的景色。

然而,某種高階蟲族對于低階蟲族特有的壓制,讓他在一瞬間不得不把自己面前的視野共享了出去。

能比他級別更高的只有……

他攥緊了拳頭,視線仿佛釘死在了面前飛速向後挪動的風景上。

那位陛下透過了那種隐秘而無法斬斷的聯系,傳達了準确的信息。

布倫特在這一瞬間面無表情。

高高在上的注視收回,但是精神上的戰栗感還依然存在。金發少年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在了掌心裏。

目标是切斷葉氏基地與理想國基地的運輸線路。

而少年蟲族本人此刻正在這條列車上,是再完美不過的執行者。

為什麽一直是這樣呢。

他永遠只能俯首稱臣。

要時時刻刻聽從那位嚴酷的君主的命令,敗退于血脈上的壓制,永遠難以望其項背。

真讓人不爽啊,他那位、被冠以蟲族之王僅有的姓氏的兄長。

卡洛斯·奧爾德裏奇。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給所有小天使們親親抱抱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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