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我這兒
霓虹燈下的馬路車輛川流不息，遠眺過去像是一片璀璨的燈海。
聞秋和秦嶼并排走了很遠，欽城的氣溫不高，晚夏的風吹在身上帶着清涼的氣息。
身旁的男人一直很安靜，沉默地與她并肩，望着前方的路，深邃的眉宇間擰着一道褶皺，嚴肅得令人心底生畏。
“心情好點了嗎？”忽然，他輕聲詢問。
聞秋的心髒剎那間被擊中最柔軟的地方，莞爾一笑道：“本來就沒受太大影響，為什麽要為不值得的人生氣呢？”
“嗯，能這樣想就對了。”秦嶼駐足，旁邊有家便利店。
他讓聞秋稍等片刻，進去買了兩份三明治和熱牛奶，遞給她一份。
路邊有撐着太陽傘搭建的座位，紅色底色上面有白色圓圓的波點，看起來像大蘑菇。
兩個人坐過去，聞秋擡頭看一眼頭頂，太陽傘下還有十分童趣的手繪圖案。
她仰着頭，白皙的天鵝頸線條流暢而優美，秦嶼忽然想到程洛南以前經常和他提的一句，像聞秋這樣的就是不染世間塵埃的仙女，連他都不忍心亵渎。
那時候他對他的話還沒什麽感覺，眼下這幕映入眼簾，他才發現她真的是個氣質純粹又幹淨的女孩。
“你看，那條魚像不像我們高中的校徽？”
聞秋忍俊不禁地笑着問，一扭頭才發現秦嶼在看她。
她臉紅幾分，少女的嬌羞躍然于眼中，慶幸環境昏暗，他看不出。
秦嶼配合地點頭，誇她觀察力好，他都忘了高中的校徽是什麽樣子。
聞秋會記得也是因為他，高中校園無數個目光交彙的瞬間，她不敢看他眼睛時，總會下意識看向他胸前的校徽，久而久之也就牢牢記住了。
“吃飯吧。”秦嶼在聞秋眼前打下響指，帶入正題。
“我都餓了。”
怕聞秋不好意思吃，他先說了句，撕開包裝紙，咬了一口三明治。
聞秋怔愣地看着他，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有天和秦嶼在繁華熱鬧的街頭，一起吃便利店的簡餐。
秦嶼吃得特別香，依舊優雅矜貴，帶着總裁範兒，但這一刻又讓她感覺特別平易近人。
看他吃東西，她才有種肚子餓的感覺，先插上吸管喝了口熱牛奶，滾燙的溫度順着舌尖蔓延到心底，聞秋的唇角不自覺上揚，扯出一絲笑意。
大夏天的還喝這麽熱的，秦嶼還真是養生啊。
不知不覺，一份三明治吃完，聞秋的肚子僅僅五分飽，當然，她肯定不好意思告訴秦嶼，只能問他：“這點東西不夠你填飽肚子的吧？要不要再去吃點別的？”
秦嶼有健身的習慣，晚上除非特殊情況，一般不怎麽吃東西。
不過看到聞秋眸光亮閃閃地看着他，像是充滿期待，他便沒有拒絕。
“那再去看看有沒有別的。”
緩緩起身，他先聞秋一步将喝完的牛奶盒和三明治的包裝紙收進袋子裏，系好口，然後才扔進垃圾桶裏。
細節見人品。
聞秋看向他的眼神裏又充滿了崇拜之意。
記得高中那會兒，每次打完球，那些男同學都勾肩搭背地商量着等下去吃什麽，絲毫不管被他們弄髒的球場，只有秦嶼會将亂扔在地上的礦泉水瓶撿起來裝進袋子裏，他并沒有要求別人去做，自己一個人默默無聞就做完了。
有次聞秋悄悄跟在他後面，看見他将礦泉水瓶給了來學校撿垃圾的老奶奶，她這才明白為什麽每次都看見他拎着袋子離開籃球場，并沒扔到垃圾桶裏。
便利店的下一站來到欽城有名的美食檔口，放眼望去全是琳琅滿目的小吃攤。
顧忌秦嶼的身份，聞秋放不開，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德勝軒，當地特別有名的菜館，問他要不要進去嘗嘗。
秦嶼以為她想吃，自然會尊重她的意見。
一進去，古色古香的濃厚氛圍迎面襲來，穿着旗袍裝的美女服務員款款站到面前，呈上一份菜單。
看到人家楊柳細腰，妩媚性感的，聞秋忽然後悔自己的選擇。
入座，緩緩翻開菜單，聞秋詢問對面的人想吃什麽，他用眼神示意她先點。
剛才已經吃了三明治，聞秋便要了桂花蜜藕和蓮子芋圓兩道甜點。
秦嶼有些意外，他以為她們女孩都是怕胖的，聞秋居然敢在晚上吃甜的，像是他表姐一般只吃雞胸肉、水煮蛋或蔬菜沙拉。
“他們這兒的特色菜，你不想嘗嘗嗎？”
聽秦嶼這樣問，聞秋故意說：“我之前沒來過，不知道哪道比較好吃。”
“醉鴨和松鼠魚比較不錯，要試試嗎？”
秦嶼很有耐心地詢問，聞秋看見他的眼底閃動着溫柔的光波，為其怦然悸動之時又泛起心酸。
他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模樣，對誰都很禮貌客氣，帶着恰如其分的距離，與異性相處的分寸感拿捏得當。
你能明顯感覺到他在你面前卻又離你很遠，仿佛天上的一顆星，看得見卻摸不着。
不知是哪個女孩能那麽幸運摘得秦嶼這顆星星。
能嫁給秦嶼，獨享他的寵愛，一定是前世做了許多好事兒吧。
用力壓下心底翻湧的各種情緒，她微笑應一聲“好”。
聞秋的真正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吃，只是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不然他肯定要說送她回酒店了。
兩道甜品先上桌，聞秋以為蓮子芋圓是很大一碗，沒想到只有茶杯那麽大的一小碗。
“你要嘗嘗嗎？”她推給秦嶼分享。
秦嶼拒絕了，“我不吃甜的。”
“你的口味還沒變呢，以前就不愛吃甜食。”聞秋輕輕攪拌着芋圓，閑聊似的開口。
秦嶼看着她低垂溫順的眉眼，半是玩笑地說：“你對我的口味記得挺清楚的。”
聞秋舀了一勺正要吃，他突然的一句吓得她手抖，芋圓都掉進了碗裏。
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她低頭假裝吃東西，秦嶼看出她不自然，認為人家女孩臉皮薄，經不起逗，迅速轉移話題。
“下一步打算怎麽辦？還要繼續留在華建嗎？”
這個問題總要面對的。
聞秋糾結地蹙眉，她也還沒想好，回去面對那個王總，肯定尴尬極了。
可華建是她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如果不到兩個月就跳槽，會影響她的職場聲譽。
“你覺得我該怎麽辦？”聞秋認真詢問秦嶼。
他這人凡事都考慮周到，肯定能給她指條明路。
“很簡單，來我這兒。”
秦嶼深邃的眼眸鎖定着她，語氣認真，表明不是在開玩笑。
聞秋的心驀然漏跳一拍，她當然想去秦氏集團工作，那樣就可以每天都能見到他，可與此同時，心裏又很猶豫，不知道在害怕什麽。
“我今晚好好想想吧。”聞秋暫時沒給秦嶼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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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嶼将聞秋送到她入住的酒店，下車後，她對他揮手，表達了一番感謝。
今晚若對方不是秦嶼，她不知會遭遇多麽難堪的境地，也許會比想象得還要危險。
進去大廳，聞秋正往電梯方向走，經理忽然如鬼魅一般出現攔住了她的去路。
“聞秋，我有話跟你說。”
經理和聞秋來到酒店一層的咖啡廳，聞秋就事論事，不會把氣撒在別人身上，她清楚今晚的事兒全是王總一人的主意。
“我呢，代表王總，正式跟你道個歉，你別往心裏去。”
端起咖啡杯，經理的臉上浮現出讨好的笑容。
“因為看我和秦嶼認識才道歉？否則現在已經把我開除了吧。”
聽聞秋這樣說，經理假裝皺下眉，“你也別太義憤填膺了，這在職場上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因為你剛畢業沒多久…………”
他的話還沒說完，聞秋已經站起身來。
“本來我還沒想好下一步怎麽辦，但現在我很堅定自己的想法，辭職信等我回去會第一時間交上去。”
聞秋說完扭頭離開，經理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年輕人的性子可真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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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間是公司定的，聞秋既然決定辭職也不會再住下去，她回到房間後立刻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拉着行李箱離開。
城市的街道依舊車水馬龍，聞秋一個人走了很遠很遠，看見某快捷酒店才停住腳步，深呼吸一口氣，徑直往裏走。
這一整天的心情猶如坐過山車上上下下，聞秋胸口發悶，帶上房間門以後，直接登錄小號打起游戲。
微信上發了消息，是聞非發給她的。
【老姐，我明天上午十點左右到欽城。】
他的語氣裏難掩興奮，聞秋打完一局游戲回複他：
【好，明天我去高鐵站接你。】
【你不用工作嗎？還是我去找你，別麻煩了。】
【明天我沒事。】
聞秋暫時沒把失業的事情告訴聞非，以免他大嘴巴告訴老媽。
打游戲打到淩晨三點多，聞秋才洗個澡，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睡覺。
她心理挺強大，這一覺睡得還很踏實，睜開眼就八點多了。
高鐵站離這兒要四十分鐘的車程，聞秋趕緊起床洗漱，換好衣服出門。
酒店旁邊有家便利店，聞秋買了昨晚同款的牛奶和三明治。
坐在出租車上，她望着窗外靜靜地吃，可是這味道怎麽也比不過昨晚的了。
有他在身邊時，美好本身就已蓋住了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