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叵測

我心下一驚,但仍然扶住她,道:“姐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溶溶擡起眼望着我,哭道:“傍晚的時候來的消息。本想着立刻就到妹妹這兒來。可是,之前王爺離開綿城的時候吩咐過的,說……說倘若不是什麽大的事情,就不要來吵着姑娘。而且我也想,這麽大的事情,只怕是消息傳錯了。可是我等了一會兒,夏府裏夏公子也派人來報,說是真的,王爺,真的在京裏被下獄了。現如今,就被關在刑部大牢裏。”

我道:“奇怪。王爺畢竟是天潢貴胄,怎麽是關在刑部大牢,即便是下獄,也該被關在宗人府才對。”

溶溶身子一抖,又哭道:“就是這樣才是最可怕的。夏公子派來的人說,只怕是,只怕是皇上對王爺恨之入骨,王爺此番獲得的罪太大,皇上萬分也不容他了,不把他當皇子了。”

她伏在桌上,放聲哭起來。

我想着先前,景非是送籌款回京複命的。之前都是順風順水,籌款似乎很是順利,沒有聽說過景非出了什麽岔子,怎麽會……

我心裏突然一動,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是和他的身世有關?

可是,皇上一定是清清楚楚他這個兒子的身世的,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偏偏在這會子把景非關入大牢。

我問溶溶:“姐姐可知王爺犯下的是什麽罪?”

溶溶擡起頭,又搖搖頭,道:“并不清楚。京裏的來人說,王爺被捕下獄,做得十分隐秘。要不是王妃擔心王爺,央了她爹爹的舊部去問,方才知道王爺被下獄了。”

我奇道:“為何要去央杜大人的舊部?為何不去,不去太子府……問問?”

溶溶哭道:“來人說,太子府大門緊閉,說是王爺的事情,是王爺咎由自取。他,壓根兒就是不管的了。”

我又問道:“方才回來時,見門前多了些人,不是姐姐的人。”

溶溶點頭:“夏公子覺得事情來得突然,來得太蹊跷了。他得知我要來這裏告訴你,不放心,便派了他的幾個親信護着我一路過來。”

我掏出錦帕,幫她拭了眼淚,道:“姐姐不用擔心。王爺福大命大,自然是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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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溶淚眼迷蒙,嘆了口氣,道:“妹妹,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瞞你了。王爺先前總是不讓我說,可是,我如今,真是六神無主,只有說與姑娘知道。”

她望着我,又嘆了口氣道:“我早是聽命于王爺的,想必,妹妹早就是知道的了?”

我點頭。

溶溶唇邊一縷悲涼的笑意,道:“我雖然是青樓女子,但王爺并不嫌棄我。他說我聰明伶俐,對我很是尊重愛護。于是,我跟定了他。我想,我雖然是個卑賤之人,但如能幫着王爺,做一番大事,也不枉此生。”

她聲音朗朗。

她偏過頭,看着燭花,又道:“王爺多年在綿城,一直都在籌謀。我知道,王爺要的是什麽。我只能盡我的全部能力,去幫他。他要遠在京城,仍能知道綿城的一舉一動,于是我便幫他。他要取杜大人的女兒,我也給他寄上詩句,讓他放心。他……他要查杜大人的肮髒事情,我也盡全力去幫他詳查。”

她突然停住,嘆了口氣,望了望我,又偏過頭,繼續說下去:“我幫他做的事情越多,心裏越發地害怕。王爺的心思,我最清楚,可是我也是最擔心,擔心他會不順利,不能如願。”

我忍不住嘆道:“我知道的。”

她看了看我,凄然一笑,道:“周姑娘,王爺常誇你,你必然是知道他們皇子的事情。他們都是一根筋,想要什麽東西,就要定了,死也要定了,誰都攔不住。”

我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麽好。

溶溶緩緩搖搖頭,又道:“做的事情越多,我越是害怕。王爺,先前離開綿城的時候,我看他神色就是不對,好像是十分擔心。但是,但是他還是走了。而且,讓我不要告訴你。”

我問道:“可是,姐姐後來還是告訴我的。”

溶溶苦笑了一下,道:“王爺讓我不要告訴你,我見他那幾日就是不對,猜想可能王爺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麽。可是,我方才說過,王爺的心思,我最是清楚。不單單是王爺要做的那些事情上,就是王爺對你的心思,我,也是萬分清楚的。”

她擡起眼,盯着我,道:“我為王爺做了這麽多事情,我真想恨你,妒忌你,甚至傷害你,可是我沒有辦法。因為如果我這樣做,王爺便不會理我了。”

她聲音發抖,音色凄楚:“……我……我怎麽能讓王爺不理我?”

她渾身顫抖,又伏在桌上。

我喚來阿織,我們将溶溶扶到內室,将她放在床上。

我為她蓋上錦被,輕聲道:“姐姐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吧。王爺的事情,容我仔細想想。姐姐放心。”

我走出來,回到自己房間。頭痛欲裂,這一晚上發生太多事情。景非被下獄。這個消息,真是太突然了。

雖然景非當時僥幸不需要去西疆,如了他的願,是十分險要忐忑的一招棋,他回京複命,也是十分不安的。但,萬萬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拿了他,還只是把他關在刑部,和普通臣子一樣關在刑部。

連宗人府,都不容得他?

不知過了多久,敲更的聲音遠遠傳來,刺破沉沉的夜,更是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我正想着,忽然阿織匆匆走進來,道:“姑娘,孟大人來了。”

我心內一跳:“孟大人?”

阿織點點頭,道:“對,方才來了一人,自稱性孟,是朝中的大臣,也是姑娘的舊識。說是,說是有要事要找姑娘。”

孟客之?

他怎麽來了?他怎麽在綿城?

我望望外面,天色微明,我竟然獨坐了一夜。我嘆口氣,道:“溶溶姐姐如何?”

阿織道:“小姐後來走了。我見她身子看上去不對,吩咐了人仔細送她回去的。”

我點點頭,道:“這樣就好。你,将那個孟大人,帶到這裏來吧。”

不多時,孟客之進來。數日不見,他并沒有多大變化。

他進來,環顧四周,笑道:“任大人在此處,似乎過得不錯?”

我不答。

他又道:“任大人當日居然可以逃脫戶部囚室,一路上平安來到綿城,想必是得了人的庇佑?”

我心內一驚,想到景非現如今的遭遇,似乎猜到了什麽。

景非被下獄,莫非是因為,他當日救了我。

孟客之既然現在能找到我這裏,一定是清楚明了了什麽。

可是,我不是還曾經懷疑孟客之,是景非的人麽?

我心內萬分奇怪,看看孟客之,他一臉嘲諷的神情。

我道:“孟大人,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今日十分疲累,你也不必多說廢話。長話短說,你今日來,究竟何事?”

孟客之輕哼一聲,道:“任大人。我現如今,尊稱你一聲任大人,正是看在你我往日畢竟相識一場的份上。其實,你當日早就被判了死刑,摘了官職,早就不是什麽女官了。”

我冷笑道:“這個我知道。”

孟客之又道:“任蘭舟,你當日僥幸逃脫,救你的人,早已經被判罪下獄,你以為,今日你還可以逍遙自在下去嗎?”

我問道:“難道……難道王爺被下獄,是因為我?”

孟客之哈哈一笑,道:“不是因為你任蘭舟,難道還是因為旁的事情?”

我驚道:“孟客之,你……你不是和延喜王曾經十分交好?延喜王成婚那天,你還送了壽禮……”

那副畫上無落款無題字,只在左側山頂之上小小巧巧地蓋了一枚朱印。我曾經真以為這是孟客之在向景非暗示自己對他的不同。

孟客之一笑,道:“不瞞你說,我身在官場,有的時候場面上的事情,畢竟還是要做的。更何況是當時如此看不清的時局。不過嘛……”

他眉毛一揚,道:“不過我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給我發饷銀的,又不是他延喜王,我為什麽要為他做事?”

我冷笑道:“你倒是個忠臣。”

作者有話要說: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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