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月底的時候， 美院出了保研名單，嘉慈正在其中。
完成了後續的填報工作，很快拿到拟錄取通知， 進行完了這一步， 嘉慈總算能狠狠松一口氣……
但另一邊， 姚聆的情況不算太好。
“我爸可能真的老到腦子不清楚了吧。他過年那會兒聽說我自己做兼職， 就說過大四這一年不給我供學費的話， 當時我就沒覺得他在開玩笑。暑假兩個月沒回去，回頭竟然還問我有沒有錢打回去給他那個小兒子用， 說他要報這個班報那個班的，每一個還都不便宜， 甚至要買鋼琴……”
“我當初跪着求他讓我學下去，顏料從來都是剪開刮幹淨、不想浪費一點點。而現在有的人只是動動嘴皮子， 他什麽都答應了。”
嘉慈不知道怎麽開口。
一個是已經長大成人、眼看着都要成才的大女兒，一個是年紀過于小、甚至什麽資質都尚且看不出來的小兒子，就算做家長的不能一碗水端平、就算不能給予一樣的關心，至少不該是在女兒本科學業都未完成的時候就去索取回報吧……
還是說一旦老爸娶了後媽真的就會變成後爸呢？
“我不是自己交不起學費， 更不是想要和誰賭氣對着幹。”姚聆的目光裏已經沒有了前些年的怨恨， 更多的是面對一個無法溝通理解的人的無奈和冷漠，“怎麽說呢，好像等到這個結果，我就能死心了一樣。”
“姐，不管怎麽說，以後多多賺錢買房吧。”
大概是受到了解雩君21歲買房的刺激，嘉慈現在對置産保值的想法也很執着， 他這兩年攢了點錢， 其實搞個小點兒一個人住的房子， 按照目前的情況交個首付倒也不是供不起，只是難免會降低目前的生活質量。
嘉慈一個沒什麽大抱負的男孩子都有這種念頭，對于姚聆這種因為原生家庭而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而言，房子應該更能讓她産生自我滿足感和幸福感吧，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房子，那才是怎麽樣都不可能被趕出去的家……
進入11月，天氣開始轉涼。
奇跡嘉嘉現在這個模特因為嚴重過敏，渾身起疹子，幾乎不可能趕得上新一期的拍攝，姚聆好說歹說，又把嘉慈拉過來救急。
“咦！嘉寶，你身材真的變好了！”
從前那是單純因為瘦、自然會有線條，現在雖然還是看着薄薄的一片，但那種感覺已經完全不同：天生麗質的同時還在精心雕琢，那只會讓人顯得更加光華出色！瑩白的肌膚透亮細膩，薄薄一層肌肉覆蓋着，好看的同時又不誇張，透着無限的清純與活力，饒是姚聆都不免有種既想緊緊盯着、又赧于直視的強烈矛盾感……
倒是嘉慈好久不做這事兒了，脫了衣服還有點不自在，被這麽一誇，突然又嘚瑟了起來，嘿嘿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我有在堅持運動啊！”
姚聆挑眉：“你是說每學期十來次拉屎一樣難的3000米嗎？”
“才不是呢！”
嘉慈看她就是故意開玩笑的，“你明明知道的啊，就是解雩君帶我一起鍛煉……”都大四了，誰沒事去跑3000米啊！
姚聆也嘿嘿一笑，她就是喜歡調侃臭寶。
“不過身材再好，也要脫了才知道喔！”
說着，她就把服裝架上那套重點新推的明制一樣樣遞給嘉慈穿上，“小敏光腳有173，你穿她這個碼其實還算合适，拍站姿的時候稍微把腿跨開點兒。”
衣服試完，确定沒有問題，又換下來正式做妝發。
現在已經很難回想，他們倆的小作坊這麽兩年多的時間裏，幾乎都是兩人分完全部的工作，到底是怎麽艱難的磨到今天。一個是服化道全包，一個是後期全包，前期有多粗糙按下不提，起碼現在的水平是相當夠用了……
一番折騰，嘉慈倒吸氣：“這次的假發也太重了。”
“可是好看啊！”
“這個發包上的夾子戳到我的頭皮了姐……”
“你忍忍，這套配上一邊一條剪到臉頰邊的姬發看着真的太絕了！為了固定它們，只能委屈你的頭皮，忍忍，待會就換造型！”
燈光和風機就位之後，拍攝就該正式開始了。
沒過一會兒，傳來姚聆無可奈何的嘆息，“嘉寶，眼神收收。”
嘉慈不明所以：“我眼神怎麽啦！以前不也是這樣看的……”
“你知道有個詞兒，叫媚眼如絲嗎？”
“……”
嘉慈沉默，姚聆無奈嘆氣，“你看鏡頭的時候，腦子裏想的什麽呢？寶，要是從外面請一個攝影在這兒給你拍，怕是要把人家魂勾沒了！”
時隔小半年的女裝營業結束之後，竟然讓嘉慈有些晃神。
他換了衣服卸了妝，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姚聆已經在看晚飯了，“吃點什麽，還是說你回去吃？他應該在等你吧。”
嘉慈點點頭，“我得回去。”
沒有事情的晚上，他通常都會選擇做自己的事情，因為美院樓一年四季都關燈很晚，但自從嘉慈和解雩君約定好之後，他停留在學校裏的時間其實不那麽多。
這一晚，解雩君在直播混時長，老混子依然不搭理彈幕，興致來了看兩眼，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兒，滿臉寫着“愛看不看”。
如果不是有個合約卡着，誰願意直播呢？
有這時間不如去rank……
排了幾把陰間局之後，解雩君的表情顯然而已麻木了起來。
緊接着，他又在官網窗口reaction了PQ周勵昕長達十分鐘的羞恥直播采訪，說真的，解雩君沒能從中獲得快樂，大概這種經歷對職業選手而言都很痛苦……
失去了直播素材，他既不想繼續送分，更不想去舞蹈區查房滿足直播間這一群老色批，“叮”的一聲，解雩君瞄到手機上收到的乖寶已經回家的消息，眼睛頓時亮起來、整個人都來精神了——
【直覺告訴我，這個比在談！】
【什麽是我們尊貴25級粉絲牌看不了的？】
【25級算什麽，30級你看他感謝你不。】
【馬思卡你最好不是在泡妹……】
【眼神暧昧笑容蕩漾，行為反常氣氛微妙，塌房預警！】
解雩君回了消息，擡頭看了一眼彈幕助手，露出一個讓所有人都心頭一緊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刻意收斂，上目線微微跟着眉毛動了一下，痞氣裏又有股不容忽視的蘇感，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就這麽好奇？”
【好奇死了，快說！】
【如果是女人的話就不要開口了……】
【夢女也會玻璃心嗎？】
【吸藍已經殉了，下一個就是龍王嗎？】
解雩君不做理會，反正說不說都是挨罵。
嘉慈的好心情傳達給他，他今晚無論如何都會保持這份狀态，直到下播，接通視頻，解雩君看到嘉慈戴着一副圓圓框的眼鏡，戴着耳機正忙着。
“恭喜我們乖寶！”
嘉慈抿着唇笑了，“等我忙完手頭一點事情，我就過去看你。”
解雩君單手托着下巴，難得看到嘉慈忙到抽不出空和他說話的狀态：小臉繃着，雙眼認真專注，鏡頭底端還能看到他熟練又快速的按着軟件自帶的快捷鍵。
認真時的男人，具有無限的魅力！
簡直是該死的饞人！
嘉慈的專業是解雩君了解甚少的領域，但通過乖寶反着光的鏡片，他隐約能看到一些畫面：大概是在做剪輯，要對素材進行後期處理，切掉不必要的部分，配合文案草稿進一步精簡內容，至于配字配樂，大概是還沒到這一步，嘉慈眼下的主要工作還集中在畫面的處理上。
“乖寶，你就沒有一點想要慶祝的想法嗎？”
嘉慈扭了扭脖子，“慶祝的話，等我過去找你了再一起慶祝！”
反正也沒幾天了，再等等……
好乖的孩子，好體貼的寶。
總而言之，解雩君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這一心軟，又想要說說騷話了，今天沒能上成私教課，那總得來點兒什麽讓他充充電吧？不然這一晚上的訓練可怎麽熬？
“乖寶什麽時候能來呀，我就靠這個吊着一口氣兒了！”
嘉慈是打算悄悄過去給一個驚喜，但解雩君語氣實在是犯規，他嗓音本來就低沉磁性，刻意壓低之後，自帶共鳴，尤其是今天嘉慈戴着耳機，這種刺激幾乎是從耳膜經過就直達腦內！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按捺住不斷升溫的沖動，“我過去了你就知道了嘛……”
別問了！再問人真的沒心思幹活了！
“今天空了一天課，那你又打算什麽時候補回來呢？”
嘉慈避無可避，“下次！下次！”
解雩君心滿意足，當晚心情十分不錯，于是後半夜FZ又開始點宵夜，大家夥邊吃邊想着S賽怎麽整活兒，畢竟其他賽區的隊伍幾乎每年都有出其不意的招數。而方希也依然活躍在吃瓜一線，不知道從哪兒收集到LCK和LCS的情報，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最近的直播，大家夥都演起來了。”
方希咬着蒜香排骨，蘸醬都來不及蹭一下就塞到嘴裏，含含糊糊的道：“感覺每年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開始進入沖奧狀态，尤其是我們的馬思卡選手，今晚直播單排四連敗，誰看了都要說LPL完犢子！三冠上單都盤不活的局面，這賽區不是完犢子是什麽？”
“你演完之後呢，就輪到PQ的周勵昕。這個比也有意思的很，可能是采訪完臉上帶妝影響發揮了，他全程都在那兒抓耳撓腮，最後輸到靈車解散，下播前還直播了個卸妝，直接把百萬熱度吓退一半兒，你們倆真的沒約好嗎？我可不信……”
解雩君笑了，“爬啊——”
約個屁呢！
他輸可是大方承認自己菜，憑什麽說他演？
別人輸指不定也是菜，憑什麽說是學馬思卡演？
張竹毅倒沒看出解雩君怎麽演，他只覺得這個人今天的直播，前半程輸到狀态麻木、精神緊繃，後半程堪稱冰雪消融、心花怒放，或許直播間裏根本沒人關心馬思卡掉分心不心疼，他們只在競圈頂流是不是真的要塌房了……
“我猜，有人有話要說。”
不然的話，換成“有人有狗糧要發放”也可以。
果然，解雩君醞釀完了，慢悠悠的開口道：“小慈要生日了。”
所有人：果然如此！
“有的人之前巴巴的花個大幾萬買禮物哄着美人一笑，這回生日，你打算送什麽？別學那些個二代太子整什麽車啊房的，那得是把人當成女孩子哄着，太俗了是不？”
解雩君也糾結啊，“他好像也不太喜歡那些。”
一個镯子都能把乖寶吓退，何況是真金白銀的車和房……
然而解雩君就連煩惱的樣子也像是在炫耀，明明是一臉好煩好煩的樣子，嘴上卻說着很欠扁的話——
“只是乖寶也保研成功了，孩子那麽辛苦那麽努力，不獎勵不鼓勵一下說不過去的啊。我覺得呢，你們心眼兒還是小了點，人家積極的和你分享生活，不要覺得煩躁，要享受要積極回應，這可是全心全意信賴你的表現，你看那些愛答不理的會和你說這說那兒？”
介于馬思卡長篇大論的次數屬實少，這一番戀愛經驗說出來，竟然還把大夥兒給聽愣住了，然而冷靜下來之後，立刻就開始質疑自己的記憶。
方希撓頭：“嘉小慈有這麽粘人嗎？”
趙翟一針見血：“他信賴你我承認，但他說着說那大概率是因為你問這問那。”就單看三亞那兩天裏，明顯是解雩君這個比寸步不離他的妖妃啊！
解雩君無語：“……算了，你們懂什麽！”
“我們什麽都不懂，我們只知道有人買了房子準備金屋藏他的妖妃。”就連妖妃如今都變成了FZ內部消化代稱，解雩君臉皮早就厚到當着他的面喊“龍王”、“暴君”都波瀾不驚了，如今也只有妖妃二字能讓他掀起波瀾，屢屢不打自招——
“裝修還要很久呢。”
老大哥率先受不了，“飽了飽了！”
再是見機行事的劉思哲和小猴兒，方希在給剩餘的宵夜收尾，張竹毅還在堅持不懈開隊霸的玩笑，“妖妃家裏還有姐妹沒？有的話幫忙牽個線啊！”
“……滾啊！”
天氣轉涼之後，氣溫下降就特別快。
世界各大賽區參賽戰隊已經在月前降落國內，提前做起了适應性訓練。國內五個關鍵站點充滿了賽事氛圍，包括上海。以至于嘉慈一落地，就被熟悉的氛圍帶動了心情！
他沒趕上揭幕戰，這次過來甚至也沒告訴解雩君！
“馬思卡應該很忙吧，萬一你過去了失望怎麽辦？”
嘉慈一個人辦好了入住，一邊在房間裏收拾行李，一邊回答蕭時因：“也不會啊，我們倆本來都很忙的，何況我之前也說了，就是去看比賽……”
蕭時因恨鐵不成鋼，“所以三亞回來之後，你們毫無進展！”
“那……那還不叫進展嗎？”嘉慈被他吼委屈了，焉巴巴的道：“他都快把我弄出陰影來了，皮都蹭紅了，哪哪都酸！就這麽來一次，我都得歇半天……他現在還在忙着準備比賽，還是別要什麽其他進展了吧，為他好、也為了我好！”
“笑死……”蕭時因簡直被這倆人純得蠢到，“再大你要吃啊！或者說你還有別的選擇？”
嘉慈小臉一紅，“也沒說不吃呀。”
“你生日在後天，他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你不是今天到就是明天到。”
“……也是喔！”
蕭時因氣笑了，“求求了，不要怕，男孩子和男孩子是生不出孩子的，早點磨合起來，有助于你以後的幸福生活，何況你們倆這種情況，來一次也屬實不容易。我呢，屬實是真不想再跟你科普亞洲男性到底是‘肉’還是‘血’，它再大再恐怖，只要你們做好事前準備，一切都會快樂起來的寶子，你會喜歡這種體驗……”
嘉慈臉色爆紅、腦瓜子嗡嗡的，“好啦好啦！”
“不管怎麽說，記得做好措施。”
“……喔。”
蕭時因說得夠多了，嘉慈自己也懂了。
距離他生日還有一天的時候，解雩君中午接語音的時候發現對方周圍聲音有些不對，大概是聽到了過于耳熟的上海本地話，這種幾乎不可能出現在正常情況下的意外，讓解雩君心頭猛地一跳，不由發問道：“乖寶，你到上海了了？”
“……”
嘉慈話都不敢說了，剛剛是個阿婆喊他往前走，隊伍前面空了。
“你在嗎？”解雩君幾乎肯定了，“在哪兒呢？”
嘉慈不得不報了個地點，解雩君未等他話音落下，已經開口，“傍晚我喊人過去接你，你還住在上次的酒店吧？”
嘉慈甕甕的點頭。
“下午開完複盤會，晚上哥哥和你一起吃飯。”
FZ今年的簽運真的不錯，單就生日這事來說，目前的時間足夠解雩君做還算寬裕的安排，因為距離最近的一場比賽都還在下周。介于後續賽程裏五個站點或多或少都得輪上一遍，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接下來能否再抽出時間，總而言之，兩個人能過一起過完其中一個生日就很不錯了……
“乖寶，今晚就不回去了好不好？”
嘉慈才從蕭時因那裏聽了一大通的“暴言”，面對解雩君幾乎明示的邀請，他完全沒辦法做出拒絕，用盡勇氣，才憋出一句：“今晚……你要開私教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