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3)
傻了,今天是周六,我不用上學。小弟弟怎麽還沒出來啊?”
顯然小傑瑞完全不吃他這一套,一臉嚴肅地提醒明穹他搞錯日子了。
明穹這才想起來,本來就是特意挑了昨天周五入院手術的,為的就是方便大家周末過來看寶寶。
“呃,你弟弟估計知道要被人強行趕出來,所以怕了,想要争取表現自己出來,但是估計懶慣了,所以動作磨磨蹭蹭的。”
明穹溫柔地撫摸着肚子笑着向電話那頭的大兒子解釋道。
“果然不聽話。這麽慢,一定是小胖豬,罰他以後不許吃冰激淩。”小傑瑞鄭重其事地宣布了對小懶蟲的懲罰,又問道:“那弟弟今天能出來了嗎?”
“今天啊,應該沒問題。你明天就可以過來看弟弟了。”
看着兒子孩子氣又小大人的樣子,明穹強忍着沒有笑崩。
估計是小懶蟲聽到自己還沒有出來就被哥哥剝奪了吃冰激淩的資格急着出來理論,沒聊幾句明穹的宮縮就又開始了。
生怕吓着兒子,明穹努力維持着笑容,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已經扭曲得不像樣子,勉強擠出的一兩個短句也都走了調。
“爸爸,你是不是痛得很辛苦啊?痛就哭出來吧,我不笑你。讓爹爹幫您揉揉就不痛了。”
看着明穹強忍痛苦的樣子,小傑瑞的小臉卻是越皺越緊,最後竟然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呃~~呃~~~”
兒子的話終于讓已經強忍到了極限的明穹破了功,他捧着肚子,低頭呻丨吟起來。
伊萊斯趕緊抱着明穹,雙手在不停抽搐的肚子兩側用力上下推揉着。
這一路折騰到下午,明穹的宮口終于打開到了八指。明穹這時候充分感覺到了臀位分娩和頭位分娩的不同處,一個如刀割,一個如悶棍。整個盆腔被小家夥的臀部填滿還不斷向下擠壓的感覺雖不像被胎頭強行撐開那般痛得剜心拆骨,卻是憋得讓人發瘋。
瑜伽球已經是坐不住了,每次宮縮的時候,明穹只有讓伊萊斯的雙臂從腋下穿過,大開了雙腿,這樣吊着上半身蹲坐在地上才能舒服些。
“嗯~~”
宮縮再起時,明穹已經忍不住開始向下用力。
“明穹停下,現在還不能用力!”
感覺到明穹在用力推擠,伊萊斯連忙将一條手臂攔在明穹胸腹之間,另一只手向下去托着明穹的腹底,阻止他繼續推。
“啊~~~”
明穹被這麽一托只覺得下腹漲得愈發難受,卻也知道現在不該用力,只得本能地靠屏住呼吸讓自己忍住不向下用力,卻又被伊萊斯在背後某個穴位上用力一按,便洩了氣。
不能用力又不能屏氣,已經被折磨到無法自控的明穹竟然雙手死命地向下推肚子,以此來宣洩那無法言表的折磨。伊萊斯吓得趕緊鉗制住明穹的雙臂,不讓他繼續自虐,無處發洩的明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逼瘋了,最後竟張口咬住了伊萊斯的手臂。
待到這波連綿了快兩分鐘的陣痛過後,恢複了理智的明穹連忙拉開了伊萊斯的袖子查看傷情。隔着襯衫雖然沒有見血,但伊萊斯的手臂上已經嵌上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看着這圈牙印,痛了快兩天一夜都沒哭過的明穹竟然開始抽起鼻子。
伊萊斯低下頭,在明穹濕漉漉的臉上一處處地親吻過去。
“別瞎想,我肌肉硬,你咬不傷我的。早知道咬我你能好受點,早該讓你咬了。要是咬破了留個疤下來就更好了,那将是我身上最有意義的一處傷疤。”
“呼呼~~呼呼~~呃~~~”
“全開了,可以用力了。”
張醫生将手指從明穹身下抽出,擡頭向兩人宣布了這個“喜訊”。
伊萊斯激動地低頭親吻着懷裏汗水淋漓的明穹,而已經是痛得麻木的明穹也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伊萊斯在醫生的示意下迅速地将明穹從矮凳上扶起,雙手從明穹腋下穿過,牢牢地挂住明穹。明穹伸手抓住懸在前面的粗大繩結,便按照張醫生的指導,深吸兩口氣後,懸空蹲下身體,用盡全力向下推擠。
“呼~~呼~~呃~~~”
原本以為能用力後,很快就能解脫了,畢竟上一次小傑瑞趕不及地在救護車上就出來了,可是這次的情況似乎不太對勁,陣痛幾乎是強直狀态,沒有多少間隔時間,明穹不知道自己已經随着這無止境的宮縮用了多少次力。他的眼前一陣陣地閃着雪花,雙腿不住顫抖,小腹處依舊漲得令人窒息,可肚裏的小家夥卻好像卡在産道裏紋絲未動。
張醫生也感覺到了明穹體力的明顯下降,他吩咐伊萊斯,将明穹扶回矮凳上休息,讓助手給了明穹一支迅速補充體力的口服液,在宮縮時不停按着明穹的腹底,幫他緩解疼痛,直到五分鐘後明穹體力恢複了一些後才重新囑咐他坐在矮凳上繼續用力。
“啊~~~”
“明穹繼續用力,不要停!”
臀位分娩和正常頭位分娩相比有很多禁忌。比如現在,胎兒下降太慢幫着産夫推的時候,若是頭位分娩,只管大臂一橫向下猛壓就是了,可臀位因為嬰兒的頭部在上面,若是用蠻力會傷到胎兒。
張醫生趁着宮縮間隙,摸準了胎兒的位置,才在宮縮時雙手按在胎兒的雙肩向下一推。
雖然用的是巧勁,可這一下對于明穹來說無疑也是撕心裂肺的,虧得被伊萊斯橫着胸口的手臂牢牢鎖住了才沒有掙紮地從矮凳上跌下去。幸而明穹除了最初的一瞬間痛得頭腦一片空白外,還是能按照醫生的要求配合用力,不過伊萊斯的手臂上也被他抓出了幾道血痕。
這陣持續了一分多鐘的宮縮過後,連同張醫生在內的三人都累得氣喘籲籲。不過這一下的成效也是顯著的,明穹的肚子肉眼可見地墜下去一截,下腹的皮膚被撐得發亮,似是随時會炸開,而原本白皙的皮膚也因為用力而滾燙發紅。
張醫生再次檢查了寶寶的胎心和位置,然後告訴喘息未定的明穹以及為其擦汗的伊萊斯,寶寶離出口只有一個指節的距離了。
☆、明穹(九)
聽到這個好消息的明穹後仰着頭,沖伊萊斯虛弱地笑了笑,後者立刻回以激動和充滿鼓勵的親吻,然後一面替明穹松着肩膀,一面從護士手裏接過補充體力的飲料喂給明穹喝。
堅強的産夫張醫生見得不少,但是像伊萊斯這般優秀的陪産倒是不多見。他不僅體格強健,體力充沛,一個人就能勝任平時需要兩個助産士完成的支撐工作,而且精神強大,始終給予産夫鼓勵和支持。
平時最令醫生們感到頭疼的,就是當産夫已經被陣痛折磨到崩潰邊緣的時候,身為孩子另外一個父親的伴侶,竟然哭着在一旁說些“不生了”、“不要孩子了”、“沒有孩子也可以,只要你能好好的”這樣的喪氣話,然後就是陣痛中的産夫和陪産的伴侶擁抱着哭成一團,有時候甚至是産夫還得要一邊忍受着産痛的折磨,一邊安慰哭成孩子的伴侶。
如果打人不犯法的話,這個時候醫生們通常都想把陪産那個一棍子打暈了拖出去,這個時候放棄,那産夫之前的那些罪不都白受了,之前的分娩準備課程也都白上了。要不是這對身份特殊,張醫生真想請伊萊斯之後來醫院分享陪産經驗,講講在分娩時,如何做好産夫的支柱。
“呃~~呼~~~呼~~嗯~~~”
允許張醫生遐想的時間并不多,當陣痛再起時,明穹自覺地深吸兩口氣,而後挺腰用力。
似乎就在剛才那一推之下,小家夥感受到了危機,随着身下淅淅瀝瀝的流出一些羊水,明穹能夠明顯感到,胎兒的位置又下來了一些,穴口處傳來陣陣撕裂感。
小家夥的小屁股到達穴口後,張醫生要求明穹下一次陣痛的時候再次回到蹲姿,只是這次換成伊萊斯從身前抱着明穹,方便接生。
“醫生,不對,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随着胎兒的臀部在身下吞吐着,明穹感覺腰骶處像是被锉刀來回挫着。這和小傑瑞出生時候的感覺不一樣,當年只覺得孩子的頭如火山口滾下的巨石般,勢不可擋地撐開了恥骨、撕裂了下身。這次雖然身下依然被撐爆般脹痛着,但腰部的異樣讓明穹不僅害怕起來。
“明穹,沒事的,繼續用力!這是寶寶的頭下來了,抵住了你的腰。”
胎臀娩出的過程并不比頭部來得輕松,一面催促着明穹繼續用力,張醫生緊張地盯着明穹身下。
眼見随着明穹又一波用力推擠,胎兒的臀部又露出了一截,張醫生立即出手,用拇指和食指牢牢夾住胎臀。一手用力将明穹的穴口向上一撐,夾着胎臀的手用力一拉,在明穹一聲痛苦呻丨吟後,胎兒的大腿和臀部都被娩出體外不再回縮。
明穹試着想回頭看孩子,可惜脖子扭到了最大角度,也僅是眼角瞥到了一抹血紅。伊萊斯體貼地附耳向明穹彙報了目前的進度,又引導着明穹探手到身後摸了摸小家夥的小屁股。
“伊萊斯,我摸到了!摸到他了!”
明穹好像初為人父一般,激動地眼角閃着淚光,同樣激動的伊萊斯低頭吻去了他眼角的閃光。
“呃~~~”
興奮沒有持續多久,宮縮就再度開始。這一次,順着明穹的用力推擠,張醫生小心地将寶寶的兩條小腿掰了下來,寶寶的肚皮和一只小手也露了出來。
寶寶沾滿了羊水的身體太過濕滑,張醫生立刻用助手遞過來的醫用消毒毛巾将已經娩出的部分包裹起來。
下一波陣痛到來時,張醫生左右晃動了一下寶寶已經娩出的身體,将另一條上舉的小手臂也掰了下來。
“啊~~~”
随着明穹一聲凄厲的仰頸嘶吼,胎兒的肩部被全部娩出來,堅硬的頭部也猛地落到骨盆的最低處。
“明穹,休息一下,再有一次就好了。”
臀位分娩最怕的就是胎兒的肩部和頭部會被卡住,現下肩部已經娩出,就只差最後一關了。
剛剛那一墜,明穹已然感受到了寶寶頭部的分量不輕,但也更清楚,分娩過程拖得太久寶寶會有危險。
勝負就在此一舉了,所以當陣痛再起時,明穹集中起全部的精力,深吸了兩口氣,使出全身僅剩的力氣,忍受着恥骨和穴口再一次崩裂的痛苦,拼命推擠着腹中的鐵球。
“呼呼~~呃~~嗯~~啊~~~”
感受着明穹的用力推擠,張醫生托着寶寶的身體,上下左右搖晃着,慢慢向外拉扯。
在這內外兩股力道的一推一拉下,胎兒的頭部終于被娩出了體外,緊接着一大股羊水噴薄而出。
“哇~~哇~~~”
“呼呼~~”
“是、是你打的嗎?呼~~呼~~~”
聽到小兒子響亮的哭聲,還趴在伊萊斯的懷裏,喘息未定的明穹突然擡頭問道。
“我就兩只手。”伊萊斯說着緊了緊牢牢支撐在明穹胯間的雙手,“反正現在随時都能打。”
“嘿嘿~~”
明穹低頭偷笑了兩聲,心裏想着,看伊萊斯怎麽下手,不過将來小家夥長大了若是太調皮打兩下教育一下也是可以的。
“呼~~呼~~扶我~~~”
差不多喘過氣來的明穹很想要看看自己辛苦了幾十個鐘頭生下來的小家夥。他拍了拍伊萊斯的肩膀,可話還沒說完,伊萊斯已經會意地扶着明穹轉身半躺到地上。
包着消毒毛巾的小家夥被張醫生輕輕放在了明穹剛生産完依然隆起的肚子上。随即,張醫生就把一把醫用剪刀遞到了伊萊斯的面前。
“一起剪吧。”
伊萊斯執起明穹的右手一起握住了剪刀。
“剪哪裏?”
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但是并沒有剪臍帶的經驗,之前也沒想過要搶去伊萊斯此項“特權”的明穹,一時沒了方向。
伊萊斯低頭吻了吻明穹滿是疑惑的眼睛後,引導着兩人一起握着的剪刀,朝着張醫生已經放置好了的兩把止血鉗中間,穩穩地剪了下去。
“哇哇~~哇哇~~~”
切斷了與父親最後的聯系真正成為一個獨立個體的小家夥哭得更兇了。
“哦哦哦哦~~”
“呃~~嘶~~~”
明穹一面忍受着排出胎盤和瘀血的疼痛,一面拍哄着懷裏的小家夥,雖然疲憊、虛弱,卻笑得驕傲而滿足。
伊萊斯也用一根手指輕輕逗弄着小家夥的小手,同時在明穹的額上、臉上、唇上落下一個個的親吻。
他心裏盤算着,這樣的辛苦絕對不會再讓明穹經歷一次了,有兩個兒子也夠了,就趁着明穹剛生産完,身體、精力需要恢複,注意力又集中在小家夥身上的這段時間,就找張醫生把之前咨詢過的手術偷偷給做了。
“不許!”
懷裏的明穹像是聽到了他的想法似的,突然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伊萊斯神情一怔。
“聽到了沒有!我說不許就不許!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去做那種手術,連想都不許想!”
見伊萊斯默不做聲,明穹繼續吼出了自己的霸道要求,雖然氣勢因為産後虛弱而打了折扣,不過威嚴不減。
☆、明穹(十)
小家夥被抱去清理包裹的時候,伊萊斯也協助着護士,為明穹清理了身體,随後将人抱回了同樣已經清理一新的醫療床上。
雖然明穹示意伊萊斯扶他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不過這次伊萊斯難得沒有順從他的意思,渾身的肌肉都在因為脫力而顫抖,這個時候還逞什麽強,一個公主抱就把人從地上撈起直接送回床上。
換上了粉藍色襁褓的小家夥很快被送回兩人手裏,一般順産後還需要觀察兩小時以防并發症,明穹雖然身體已經累到脫力,精神上卻興奮得很。他幹脆拜托留守的醫生,幫忙用手機給他們一家三口拍了幾段小視頻,然後将小視頻分別發給了圖宸、林澈等人,算是保平安。
大家都知道明穹這兩天一夜折騰地夠嗆,收到小視頻後,也都只回了一兩句祝賀的話,免得打擾他們休息,反正要探望祝賀至少也得等到第二天再說。
過了觀察期後,明穹的精神頭也過去了,卻還是強打着精神親自打了兩個視頻電話,一個是給漂泊在某片不知名海域上的明真和圖淩的,另一個是打給大兒子的。
兩位老父親知道有了第二個孫子後自然高興地不得了,表示立刻靠岸帶禮物回來,然後就是關照明穹好好休養,別操心公司的事情。至于其他方面,也不似別家父母那般事無巨細都要教導一番,有伊萊斯在還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不過,兒子小傑瑞在看到小弟弟後的反應卻有點出乎兩人的意料。
本以為小傑瑞在看到小弟弟後會很開心的,卻不想在看到被明穹抱到鏡頭前的小家夥後,他就開始眉頭緊鎖。
明穹和伊萊斯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問大兒子為什麽不開心,氣氛驟然尴尬起來,最後還是伊萊斯說明穹需要休息,明天再讓司機送小傑瑞過來醫院探望。
小傑瑞配合地連連點頭,讓明穹要聽爹地伊萊斯的話好好休息。
“伊萊斯,你說傑瑞是擔心弟弟争寵才不喜歡小加菲的嗎?”
看着身旁吮着手指睡得香甜的小兒子,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的明穹擔心道。
“小家夥加菲又不是湯姆,傑瑞怎麽會不喜歡呢?”伊萊斯揉着明穹的發頂吻了下他的額頭安慰道,“你熬了那麽久,快睡吧。有什麽話明天傑瑞來了直接問清楚就是了。”
明穹“嗯”了一聲,一閉上眼打着哈欠就睡着了。
加菲是剛才還在觀察期時,明穹給小兒子取的英文名。至于原因嗎,當然就是因為小家夥太懶啦,在肚子裏的時候懶得翻身,到了預産期懶得出來,到要生的時候還磨磨蹭蹭的。對于明穹父子的取名哲理,伊萊斯雖然不敢茍同,卻也沒有反對的意思,反正家裏養着一只傑瑞再加一只加菲,也是趣事一樁。
第二天清早,睡了一夜醒來的明穹感覺身體每一塊骨頭都被拆散開來似的叫嚣着酸痛。記到生完小傑瑞才半天,他就能自己下床如廁了,可這次明穹卻連自己坐起來都覺得困難。要不是被尿意憋醒了,明穹寧可用昏睡來逃避着渾身的不适,可是一旦醒了,卻是難受得怎麽也睡不着了,伊萊斯很清楚這是身體承受了超越極限的壓力後的反噬。
既然睡不着,就幹脆讓護士小姐送了早餐來,順便抱小加菲去洗澡。喂明穹喝完粥後,伊萊斯幹脆一點點地替明穹按摩起全身來。
“好了,你別忙了。我躺兩天就好了,再怎麽也沒生的時候辛苦。”沒多久明穹就讓伊萊斯停下了,“你也陪我熬了那麽久,現在還早,你再去睡一會兒,小家夥洗完澡就讓護士直接放在外面育嬰室吧。”
伊萊斯想了想,幹脆抱着明穹往邊上挪了挪,自己也躺上了不算寬的醫療床。他摟着明穹,來回為他順着酸軟無力的腰背,兩人倒也一起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陣。
趁伊萊斯去醫院門口接大兒子的時間,明穹又給昨天留言一定要電話聯系的Lily去了個電話。
“快讓我看看我幹兒子!”
果不其然,電話一接通Lily就吵着要看小加菲。
“喂,你太沒人性了吧!我整整生了兩天一夜,也不先慰問慰問我。”
明穹一面抱怨着,一面把小家夥抱到鏡頭前。
“哦哦哦,乖哦。辛苦你了,回頭我讓你家伊萊斯好好疼疼你。快把我幹兒子抱近點讓我看看。”
“哼,你那麽喜歡,幹脆把這個小讨債鬼送給你養好啦!”
對于Lily如此敷衍的慰問,明穹表示強烈的不滿,卻還是抱着兒子往鏡頭前又湊了湊。
“好啊,我和Rose正準備再生一個。不管這次是男是女,正好配給我幹兒子,就怕你家伊萊斯不幹。”
對于明穹撒嬌似的抱怨,Lily倒是照單全收,還樂見其成。她當初就想着要讓小傑瑞做自己女婿的,但是畢竟兩個小的在名義上是嫡親兄妹,也只能想想,現在明穹送上門來,自然要抓住機會。
“什麽事怕我不幹?”
恰在此時,伊萊斯接了小傑瑞進來,就聽到最後一句。
“我說想要你家老二送給我做女婿,怕你不幹。”
“說不定是兒婿。”明穹插嘴道,“等你先生了再說吧。”
“那好啊,不過你和Rose動作可要快點啊。”
伊萊斯笑着從明穹懷裏接過小兒子自己抱着。
和Lily同住過一段時間,伊萊斯知道雖然年紀上是明穹要大一些,但兩人相處起來有些像姐弟。也許是因為明穹是這輩裏最大的一個,從小就被教育要照顧下面的弟弟妹妹,所以內心深處希望有個哥哥、姐姐能讓自己偶爾撒撒嬌。而Lily是個母性很強,特別喜歡照顧人的女性,當然僅限于她看得上的人,說起來小兒子真要有個石油公主做岳母,怎麽也不吃虧啊。
“媽媽。”
小傑瑞看到屏幕上的Lily也開心地跑上前去。
“哎,小傑瑞。好像又長高了呀,最近有沒有聽話啊~~”
Lily看到自己的“大兒子”也是高興地問長問短的,大家一起聊了好一會兒才挂了電話。
然後,看着大兒子抱着小兒子一副眉頭緊鎖的樣子時,明穹和伊萊斯心裏“咯噔”了一下,看來該來的始終要面對。明穹推了推伊萊斯的胳膊,示意這個平日裏大兒子更親近的爹地先開口。
“傑瑞,看到小弟弟不開心嗎?剛剛不還說要快點看到弟弟的嗎?”
小傑瑞搖了搖頭,眉頭卻是擰得更緊了,躊躇了一番才開口問道。
“爸爸,我剛出生的時候也像弟弟現在這樣嗎?”
“小孩子剛生出來都長得差不多。”
似乎是明白了大兒子究竟在煩惱什麽了的明穹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把人攬到自己懷裏坐好。
“不過因為你是早産,剛出生的時候比弟弟還要小只,而且瘦不少。就是看你個頭那麽小,你明真爺爺才給你取了傑瑞這個英文名的。”
說到這個明穹心裏對大兒子始終有些歉疚。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傑瑞釋然地點了點頭,随後轉頭沖着明穹甜甜地一笑,“爸爸,弟弟長得真可愛。”
事後不久,當伊萊斯問起明穹,知不知道大兒子當時到底在糾結什麽的時候,明穹笑得抱着還在産後宮縮的肚子直喊疼。
“傑瑞其實是嫌棄小加菲長得醜,又不好直說,結果知道自己剛出生的時候比弟弟還要瘦小,所以就直誇弟弟長得有多可愛啦!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兒子,哈哈哈!哎呦,哎呦!好痛,好痛,好痛!”
☆、蘇摩(一)
漆黑的夜,月亮隐匿在雲層後面,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混亂的街,兩旁的低矮樓房裏不時傳出奇怪的聲音。
冰冷的雨,不知何時越下越大,路面已經濕透了。
早春的寒夜裏,人們大多選擇早早地鑽進溫暖的被窩。
而在此時,一個身着藏青色風衣的身影匆匆閃進一條偏僻的小巷。
在他身後,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窮追不舍。
只是,在路過巷口的時候,他們遲疑了下,往前繼續追了。
夜色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小巷裏混亂不堪,巷子兩邊都是附近人家堆放的雜物,稍不留神就會撞到,濕漉漉的地面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積了不少水,那人蹒跚的步伐也因此更加淩亂。
許是有些不堪重荷,跑到巷末的拐角處時,那人突然停了下來,扶着斑駁的牆面粗重地喘息着,泛着鴉色的光潔額頭上,汗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滴,浸濕了背上的襯衫,早春的晚風吹來,透着徹骨的涼意。
他的個子很高,身形從背後看着修長挺拔,但是腰腹間明顯的隆起卻破壞了身體整體的協調性。
“呃……”高聳的肚腹劇烈地顫動着,饒是他的雙手在上面揉撫着,也絲毫起不到安撫的作用,反而動得更加厲害了,壓抑已久的呻丨吟也終于出了口。害怕引起人注意,刻意壓低的呻丨吟只短促地響了一聲,就被他用咬唇的動作阻止了,而那原本就因失血蒼白的嘴唇,也因此染上了一層淺淺的血色,叫人看了以後,反而顯得更不安。
腹中的疼痛愈演愈烈,不是開始時的那種鈍痛,而是一種從身體內部爆發出來的撕裂的感覺,牽腸挂肚地往下扯着。
那人似乎有些站不住了,慢慢地順着牆根往下滑,最後坐到了地上,他一手扶着牆,一手握拳抵唇,堅決不讓自己再發出任何聲音。
那些人還沒走遠,他的身體卻已經撐到了極限,倘若他們去而複返,已是強弩之末的他,根本無力保護腹中脆弱的胎兒。
“南南北北乖,你們聽話一點,不要再鬧了,爸爸一定會平安帶你們回家的。”他默默地在心裏念道,眼神卻是無比堅定。
昨天早些時候下了雨,中途停了一陣,入夜時分又開始下,地面又濕又硬,已有着六個月身孕還是懷着雙胞胎的他坐在地上,根本得不到一絲緩解,只覺得腰背又酸又軟,提不起一丁點力氣。
更糟糕的是,在先前和那些人的交手中,他的肩部和腰部都受了傷,再這麽在雨中停留下去,絕對不是辦法。
“唔……”雙手扶着牆角,他努力想把沉重的身體撐起來,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就是那些人不回來,他的身體也受不住。
然而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起身的動作只做了一半,就被腹內猛然炸開的劇痛打斷了,整個身體僵在了半空。
随即,他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向下跪去,兩只手下意識地抱住肚子,避免了和地面的親密接觸,沒讓稚嫩的胎兒受到撞擊。
即便如此,他仍然可以感覺得到,随着那猛烈的一撞,身下有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的湧出,迅速打濕了褲子。
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了若幹年前那個人到島上找他的情形,他暈倒在他家門口的樣子和身下蜿蜒的血跡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的自己,情況估計不會比當年的那個人好上多少,甚至有可能更糟糕也說不定,他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慢慢渙散。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昏過去,絕對不行,這條小巷很偏僻,現在又是半夜三更,不可能有人會幫助他們的。
就着雙膝跪地的姿勢,他向後靠在牆上,左手扶着蠕動不休的肚子,右手掏出褲袋裏的手機,按下了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
熟悉的彩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起,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沉,深不見底。
為什麽不接電話?是沒有聽到,還是根本就不想……
他平時并不是一個感性脆弱的人,但是這一刻,他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混亂的思緒。他胡亂地猜測着,電話那頭此時的情景。
與此同時,他用指尖深深地刺入了掌心。只有強烈的痛感能暫時保住他清醒的意識,讓他不至于太快被黑暗吞噬。
連續三次撥打都是以“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宣告結束,他已經不打算再嘗試第四次了。
就在他的眼神漸漸暗下去,即将沒入失望的深淵之前,緊緊攥在手裏的手機輕輕振動起來,他低頭一看,正是自己剛才撥打的號碼。
“蘇摩,是你麽?這麽晚打過來有什麽事?”那人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吵到什麽人似的,音色卻是一如既往的悅耳好聽。
“林澈,是我,我在XX路XX號……”蘇摩迅速地報上自己的地址,随即補充道:“我受傷了,孩子可能有危險。”
強撐着說完這番話,蘇摩再也支撐不住地昏過去。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說的這些話,會給林澈帶來怎樣的驚詫和震撼。
☆、蘇摩(二)
深夜,整座城市褪去白日的喧嚣,沉寂下來。
市內最大的夫産醫院,除了門診部外,待産的孕夫和陪産的家屬依舊來來往往,幾乎和白天一樣熱鬧。
相較之下,貴賓區的手術區尤其顯得安靜,只有護士偶爾進進出出,急匆匆的腳步聲和推門聲也因此顯得格外揪心和刺耳。
林澈獨自坐在等候區的長椅上,他身上淺駝色的風衣上沾染着斑駁的血跡,眨了眨因為長時間盯着手術室大門而開始視線模糊的雙眼。從接到蘇摩電話就開始狂跳的心髒,似乎還沒有要減速的意思,手術室的門每次被打開的時候,林澈的惶恐不安亦被推到新一輪頂峰。
在那條幽暗的小巷找到已經昏迷的蘇摩時,林澈才發現自己的心竟然還能為他如此的痛。看着他凄然地蜷縮在地上的身形,仿佛為了腹中的孩子,即使失去了意識還在掙紮着不被周圍的黑暗所吞噬。
不顧四周可能存在的威脅,林澈抱起蘇摩一路狂奔至巷口,直到将他送上救護車,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染滿了他的血。
用力甩了甩開始昏漲的頭,林澈疾步走向走廊轉角的茶水間,給自己弄了杯雙份濃縮咖啡,他必須得撐下去。在機器工作的過程中,林澈依靠在茶水間的門框上繼續盯着手術室的門,生怕錯過任何消息。
黎明前,手術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林澈迅速從交握支撐着的雙手上擡起頭。陳晰楠一邊從手術室裏出來,一邊摘下臉上的口罩,他臉上帶着林澈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
林澈心中一沉,卻還是馬上站了起來,但是因為坐得太久,他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晰楠叔!”林澈開口,卻不知道該問蘇摩還是他腹中胎兒的情況。
“大人雖然失血過多,不過已經渡過了危險期。”好在陳晰楠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直接開門見山,“至于孩子,小澈,你先告訴我,孩子是不是你的?”
陳晰楠的問題讓林澈一愣,他依稀記得六個月前,兩人一夜酒醉後的荒唐,可昨夜蘇摩的肚子看着分明已經是快要臨盆的樣子了。
“晰楠叔,孩子是我的,孩子是不是已經~~~”不知出于怎樣的原因,林澈直覺得确定蘇摩腹中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陳晰楠像是早已料到般“嗯”了一聲,又上前拍了拍林澈的肩膀。
“其中一個送到醫院時早就沒有心跳了。”
聽到孩子沒有保住,林澈的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并未聽出陳晰楠話裏的玄機。
“另一個,目前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
“什麽?!另一個?!”
震驚之餘,林澈的雙手猛然抓住了陳晰楠搭在自己肩上的那條胳膊,倒是把陳晰楠吓了一跳。
“他懷着六個月大的雙胞胎,你不知道嗎?”
“雙胞胎,那就對了……”林澈自言自語了一句,旋即又急切地望向陳晰楠,“那另一個孩子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