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啊,本來可以早點發,不過我的修改強迫症又犯了
,廖漣澤的父親喚作廖仲吉,是明元三年的狀元,拜在左相楊波門下,明元九年重新外放的知府,素來以廉潔著稱,在南邊縣令任滿的時候,還有百姓送了萬民傘,因此天子特意召見,還對群臣誇獎了一番他的政績。”
“是楊相門下,以廉潔著稱,”鳳玄沉吟,卻也想起廖漣澤那一身樸素之極的打扮,果然不是沒來由的,“廖仲吉,是不是明元七年在京內……似乎是兵部,任過職的?”
顧風雨說道:“原來王爺也知道他,他在京那兩年,的确是在兵部任過職的,本來以為他會出任兵部侍郎,然後就在京內升遷了,不知為什麽,兩年後又外放了此地的知府。”
鳳玄神情變化不定,隔了會兒才又問道:“那廖漣澤呢?”
顧風雨道:“關于這位廖小姐,小人只知道,她是楊相的幹女兒……這兩年廖仲吉外放不得私自回京,她都會在丞相生辰時候替他父親上京賀壽。”
鳳玄聽到這裏,就又問道:“他們跟杜家究竟是何關系,你可知道?”
顧風雨道:“杜家有個親戚在京內任職,廖仲吉來到之後,杜虞竭力巴結,至于兩人之間是否有什麽深厚私交,小人尚不清楚。”
鳳玄心想:“若無深厚交情,廖漣澤怎麽會無端地跑到杜家?”卻不再相問,只說,“甚好,辛苦你了。”
鳳玄說完之後,便欲走,不料顧風雨忽地喚道:“王爺……”
鳳玄停了步子:“你還有何事?”
卻見顧風雨在懷中一掏,竟掏出一錠銀子,明晃晃地,大概十兩,雙手奉着往上:“王爺……”他雖沒有說什麽,鳳玄卻也知道他的意思,一怔之下,不由略覺啼笑皆非。
敢情他幾乎要成了打秋風的了。
鳳玄問道:“你哪裏來的銀兩?”
顧風雨道:“小人先前有些積蓄,另外前來此地,趙家也給了一些。”
鳳玄又問:“既然你有銀子,那你為何……如此裝扮?”
他問的已經頗為含蓄。——但當初寶嫃還以為顧風雨是叫花子,可見他委實真的落魄的不行,既然有這麽多銀子,大可以好吃好喝好穿的。
顧風雨垂着雙眸,沉默片刻,才低低說道:“小人如此,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對小人來說,是否是鮮衣怒馬或者如眼下這般褴褛不堪,都沒什麽兩樣了。”
鳳玄有些意外,顧風雨這句話,旁人或許聽不明白,可是他卻是懂的。
最後一場戰役,他雖然艱難地打贏了,可是在了另一層面上,他卻也是輸了,而且是致命的打擊。原因就是來自于他手足兄弟的冷血刺殺。
這麽多年的生死戰場,他本就已深深厭倦,卻還因為骨血親情而維系着,那一場刺殺摧毀了他對于皇都和所謂至親的最後一絲眷戀。
顧風雨跟他一樣。只不過摧毀了顧風雨的,也正是那場對他來說失敗了的刺殺。
在此之前,鳳玄對于虎牢這個地方很不陌生,那是他的皇兄特設的秘密組織,據說有千人之衆,個個精銳。
內裏有分許多派別,但朝中的人提及虎牢,最著名的是兩個詞:刺殺跟情報。
顧風雨本是虎牢年紀最輕的副統領,将來若是成了正領,虎牢的統領大人,——論品級雖然不過是三品官,但權力卻相當于當朝一品,人人望而生畏忌憚三分。
顧風雨本來可以前途無量,卻忽然間天翻地覆,仿佛從九重天跌到最深淵處,對他來說,自然像是致命的打擊,他消沉落拓一直以褴褛面目示人,掩人耳目倒是其次,他身為虎牢副領要保護區區一個趙瑜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但對他來說,仿佛以後的人生已經全無希望,因此穿什麽衣衫吃什麽東西,對他來說全無差別,只是茍延殘喘的活着而已。
已經是消沉跟絕望到退無可退。
就像是當初餐風露宿來到這偏僻村落的鳳玄。
對鳳玄來說,倘若那夜不是他看見了寶嫃,倘若不是他挺身而出護着她……不是被她陰差陽錯拉回連家,此刻的鳳玄,便似顧風雨一個樣兒,或許比他還落魄也不一定,生死尚且難說。
鳳玄念及過往,就有些難受,然而想到寶嫃,心裏卻又升起一股柔情蜜意,更想要快一點見到她。
他便不想再耽擱,只對顧風雨道:“過去之事且讓他過去吧。”一擡手,将他手中捧着的銀子緩緩地推回去。
他向來身居高位,從不會安撫他人,如此一句已經是表達的極限,顧風雨驀地擡頭,雙眸中露出驚詫神情。
鳳玄卻不再看他,牽着馬自顧自出了巷子,翻身上馬急急而去。
鳳玄緊趕慢趕地往家裏頭去,走到半路,天色忽然陰沉下來,風也大了,刮的塵土飛揚,路上的行人紛紛飛跑,叫着:“要下雨了!”
耳畔果真聽到轟隆隆的雷聲,鳳玄擡頭看西天邊兒上一團黑,黑雲還正湧過來,遮天蔽日地。
他心裏更是惦記寶嫃,快馬加鞭地趕路。
這一陣雨來得慢,卻逼得路上的行人、馬車之類紛紛地加快了速度。
鳳玄入了村,他為了及早回家,就沒走大路,抄了村後的小道。
他想了一路的寶嫃,心裏總是忐忑,一直到遠遠地望見自家的院牆,屋頂,那豎起的煙囪上,還帶着一抹飄出的淡淡煙氣……随風搖搖擺擺。
鳳玄望着,便似想到寶嫃坐在竈前燒火的身影,臉上才露出一抹喜色。
他見下雨,怕馬留在樹林裏不妥當,就把馬牽到門口,推開門扇叫道:“娘子!”
尋常寶嫃聽到聲響都會極快地趕出來,但此番鳳玄叫完了,卻沒聽到回答。
鳳玄心裏一驚,匆匆把馬拉進院子,見那三只雞還在牆角上轉悠。
見了馬,兩只母雞往牆根兒飛跑避開,那公雞不免又劍拔弩張地,那馬兒也瞪圓了眼睛斜睨公雞,鼻子裏又打了個噴嚏,引得那公雞作勢要撲上來搏鬥。
鳳玄不理這些牲畜,急忙撒手就叫:“娘子!”先撲着廂房去,平日這時候寶嫃都在裏頭做飯。此刻廂房的門半掩着。
鳳玄推門進去,只聞到很香的飯菜之氣,好像是炖的豆腐……可是鍋竈上白汽袅袅地,卻偏不見人。
鳳玄一顆心幾乎都不知掉到哪裏去,趕緊從廂房躍出來,也不管那對正要打起來的馬跟公雞,急急地就進了屋:“娘子!”聲音大的滿院子都能聽到。
那公雞正要飛撲那匹馬,那馬兒也正要尥蹶子踢那只雞,猛地聽到這一聲,兩個牲畜都抖了一抖,各自停了下來。
鳳玄極快地看完了三間房,卻沒找到寶嫃的人,鳳玄出來屋門口,一腳邁出來的瞬間,整個人只覺得眼前都在發昏。
他站穩了步子,極快地一想,竭力地勸自己不要慌張,才又急急地跑出了大門口。
這時候天陰的越發厲害了,倒好像是提前入了夜,到處都是黑乎乎地。
鳳玄滿眼發黑,想到先前遇到顧風雨,想到自己把自己跟他對比,暗自的那份慶幸:他遇上他的小娘子了啊,何其有幸。
但現在……
鳳玄手扶着門扇:“娘子……”卻又有點叫不出聲來似的。
風嘩啦啦地亂吹一氣,他的眼睛亂看着面前四野,腳步一動瞬間,耳畔雷聲響過,大雨嘩啦啦地落下來。
冰涼的雨點打在頭頂,臉上,身上,加上暗沉的天色,讓鳳玄一時想到了兩人的初次相遇,她慌裏慌張地抱着自己的那雙手,她被泥水弄得很可憐的臉,以及那雙又驚又喜黑白分明的眸子。
鳳玄心中憋悶的厲害,強按捺着滾滾不安的心情,正要邁步先去湖邊看一看,忽然間渾身一震,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在前方的小徑上,若隐若現地出現一個人影,因為雨下得太大有些看不清楚,鳳玄呆呆地邁步進了雨裏頭,仔細地又看過去,雨水浸沒他的雙眼,他用力一擠眼睛重新又看。
——卻見那人走在路上,也似正往這邊張望,兩人彼此看了個正着。
那人呆了呆,然後就竭力地揚手,往這邊招呼。
風雨裏頭,聽到她清脆地驚喜地叫着:“夫君!”然後小步往這邊跑來。
鳳玄看她一眼,雙手張開将臉捂住,張着嘴無聲地出了口氣。
臉上的淚跟雨水濕在掌心裏,酸楚不堪地,鳳玄聽到自己心裏有個聲兒輕聲而寬慰地說:沒事,她沒事……她回來了。
他滿身滿心地都是感激,眼睛卻久久地睜不開,因為熱淚正源源不斷地沿着緊閉的雙眼沖出來。
寶嫃舉着一柄又破又舊的大傘,頂着風奮力地往前跑,跑了幾步看鳳玄站在雨裏呆呆地,她心裏才有些異樣,急忙又叫道:“夫君?!”
鳳玄聽了呼喚,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寶嫃來不及打傘了,邊跑邊把傘合起來,加快步子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直跑到鳳玄跟前,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夫君你幹嗎站在雨裏?”低頭又把傘用力地撐開,高高舉起遮在鳳玄頭上,“夫君?”
“你去哪了?”鳳玄問。
寶嫃道:“我看要下雨了,怕夫君淋了雨,就去家裏頭拿了把傘,想去村口迎一迎你……”
鳳玄望着她,一聲不吭。
寶嫃說着說着,聲音就低了下去,她忽然發現夫君有些奇怪,恍恍惚惚地,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讓人有些不安。
寶嫃小聲地說:“夫君,怎麽了?”
鳳玄張了張口,卻只是雙臂一張,緊緊地将她摟在懷裏。
寶嫃還試圖掙了一掙,卻聽的這個男人說道:“哪裏也不許去,不許去!”
聲音有些急切而不容分說,寶嫃稀裏糊塗地被他抱着,感覺他的身子似乎微微地發抖,她隐隐地明白他在怕什麽或者是擔心她了,才松了心,擡手摸摸他的腰:“夫君我沒亂跑,我就是去看你……我、我以後再也不了……我在家裏等你好不好?不過你以後出去要帶着雨具才行,不然淋了雨着涼了怎麽辦?”
鳳玄聽着她碎碎念的聲音,心也才安穩下來,他忽然感激這場雨才保住了他的顏面,——就算是當初知道皇帝派人刺殺自己,他難過之極,也因此流過許多血,可卻從沒有像現在一樣,掉過這麽多的淚。
可是掉着淚也就罷了,聽了她在懷中絮絮叨叨的聲音,他又會忍不住地微笑,這究竟是怎麽了?
鳳玄張了張嘴,卻又沒說話,他心裏明白:先前寶嫃跟他說,現在很好很好,她生怕是個夢生怕夢醒,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又何嘗不是這麽擔心着的。
他平生從來沒有迫切地想得到什麽或者患得患失地怕失去過什麽,但如今他一下子就把兩種滋味都嘗遍了。
“夫君,夫君我們回家吧,你都濕透了。”懷中寶嫃探出頭來,依舊小聲地說。
鳳玄垂頭看着她,雨水從臉頰上順着流下來:“好。”把她手中的傘接過來,替兩人撐着。
寶嫃擡手擦擦他的臉,看看他神情已經恢複如常,就又說:“夫君,我出來的時候已經煮好了飯菜,淋了一場雨,正好熱熱地快吃一頓,你就不冷了。”方才他微微地抖,大概是淋了雨,可不能被雨澆得着涼。
鳳玄嘴角一扯笑了笑,擡手攬着她的腰,手撐着傘同她往回走。
寶嫃問:“夫君你猜我做了什麽?”
“嗯……是燒小魚嗎?”
“不是,”她搖搖頭,忽然有點擔心,“夫君想吃那個嗎?我回去燒兩條也好……很快的。”
他故意想了想,才說:“不吃那個,這樣的天氣,吃口熱熱地豆腐湯才好。”
“哈哈哈……”她忽然高興地笑出聲來。
“娘子笑什麽?”
“沒什麽。”
寶嫃歡喜地忍着笑,打定主意不說,回去好給他一個驚喜,卻不知道他早已經知道了,只是想讓她覺得開心而已。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鳜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作者有話要說:顧哥現在落魄的只剩下銀子了orz。。
最近犯懶,大概是天冷了的緣故。。。
64于飛:守拙歸田園
寶嫃把豆腐湯捧出來,湯色已經炖的變成乳白色,白菜也軟乎乎地,都入了味兒,鮮美異常,喝一口渾身發暖。
寶嫃聽着鳳玄無心說了句燒小魚,她就惦記着,到底又去廚房內摘了兩條巴掌長的魚幹,——魚幹被線串着挂在牆上,肉都曬幹了,能存好久。
這時侯竈膛內還埋着火星兒,加把幹燥地麥草進去,把魚幹裹住。
火星很快引燃了麥草,裏頭裹着魚幹被燒的魚油滋滋響,寶嫃看魚幹熟了,就用筷子夾出來,吹吹細灰放在碟子裏,端上桌,又把魚肉撕成一條一條地給鳳玄吃。
鳳玄喝兩口湯,吃口鮮美的豆腐,再乖乖地吃口寶嫃送過來的魚肉,看她細心替自己挑魚刺的認真勁兒,說不出的心滿意足,好歹把先前在外頭的凄惶不安給驅散的一幹二淨了。
鳳玄吃得飽飽地,把豆腐湯都吃了個幹淨,又吃了兩個餅子,一條半魚。
寶嫃又泡了一壺自制的“野菜茶”。兩人相處這許多天,寶嫃漸漸地摸到鳳玄愛吃什麽,也知道他吃完了後習慣喝口“熱茶”。
她從小到大不知什麽叫“茶”,只聽鳳玄說是些草葉子,她去田裏的時候揪了幾片樹葉子嘗,覺得苦澀難以入口,也想象不出這種東西喝起來滋味會好,于是便只摸索着摘了些能吃的野菜。
把野菜摘幹淨了,放在太陽底下曬幹,寶嫃試着用開水沖了幾種試試,選着味兒好的那種給鳳玄嘗,見他喜歡哪種,就再多采摘一些曬幹了存起來。
每次燒好了水後,稍微沖洗一遍再泡,湯色微微泛碧,嘗起來有些兒新鮮的甜香。
讓她開心的是,鳳玄對于她這種自制的茶很感興趣,只覺得先前喝的那些上好的龍井碧螺春都比不上。
兩人吃過飯喝了茶,漱口之後,寶嫃又燒了些水,勸着鳳玄用熱水擦了身子,好再驅驅寒氣,免得害病。
兩人都忙活完了後,外頭的雨看來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嘩啦啦地響個不停。
鳳玄早把那匹馬牽到了廂房裏去,怕它亂走,就栓在窗邊上。也把雞捉進籠子裏,也放在廂房裏頭。
當天晚上,兩人便相擁而眠。或許是因為白日那番驚吓,鳳玄要得格外狠些,寶嫃被折騰的毫無法子,只不過也不再像是初次承歡那樣,而是多了一份歡喜的滋味,偶爾也知道小小地配合他一下,卻更惹得他越發情動。
颠倒纏綿裏,耳畔是低低地熱烈地喘息聲,窗外透進來嘩啦啦的雨聲,寶嫃心裏頭模模糊糊想:“希望明兒天能放晴,唉,又要洗床單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雨果真停了,只有屋檐上仍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聽着有幾分安靜閑适地快活。
鳳玄去把雞籠打開,三只雞争先恐後地奔出來,又去把馬牽出來,将房內打掃了一番,才把馬拉出去栓在樹林邊上。
馬兒伸嘴拉扯沾着雨水的草吃,一邊快活打着響鼻。
寶嫃拿把笤帚把院子裏稍微掃了掃,便又洗了手去做飯,做好了飯菜,天已經亮了,金燦燦的日光從院牆爬上來,照進院子,三只雞撲棱着翅膀滿院飛跑撒歡。
今日鳳玄不去衙門,就只在家裏頭,寶嫃便去湖邊洗衣裳,鳳玄不放心,就在門口看,三只雞也跟着出來,在門口上溜達。
過了會兒寶嫃洗好了,便抱着盆回來,鳳玄同她一塊兒把床單拽着抻平,才搭上晾衣繩。
小兩口在家裏洗洗刷刷,忙活了半個時辰的家務,正坐下來歇息,卻聽得外頭公雞叫了起來。
鳳玄警惕,三兩步開門出外查看,出了門放眼一看,意外之餘,回頭對寶嫃招呼道:“娘子,有客人來了。”
寶嫃出來一看,卻也驚喜交加,趕緊地迎了上去,邊走邊叫道:“娘!阿如!”
原來,在前頭那小路上來的,卻正是李大娘跟寶嫃如。
兩人似正在四處張望,見了寶嫃,才喜出望外地,寶嫃如先撒腿跑了過來。
寶嫃将兩人迎了進屋,李大娘把籃子放下,裏頭有十幾個雞蛋,還有油紙包着的糕點,寶嫃驚道:“娘,怎麽還拿了東西來?”
李大娘道:“這些雞蛋你們留着自己吃,點心去給你婆婆,我們好不容易來這一趟,總不能空着手。”
寶嫃道:“娘,我也養了雞,不用帶雞蛋的……”
李大娘看一眼鳳玄,笑着小聲說:“你丈夫在,你還這麽說。”
寶嫃便喜滋滋地笑:“他不打緊的,才不管這些呢……”
話雖這麽說,心裏頭卻也是高興的。從李家帶來的那只雞最近也開始下蛋了,寶嫃為了孵小雞,每天就只給鳳玄煮一個吃,鳳玄每次都要給她一半,不吃還不成,如今母親帶了這十幾個雞蛋,也夠吃一頓的了,那麽那兩只雞生得就可以攢起來孵小雞了。
說了會兒,寶嫃就又問寶嫃如:“你最近是去縣衙了嗎?怎麽這回有空?”
寶嫃如得意地搖頭晃腦,道:“姐,告訴你,今兒買糕點的錢還是我拿的呢,縣衙的活兒不打緊,我都買好菜了,晌午回去做飯就行了。”
寶嫃道:“那縣太爺還好伺候嗎?”
寶嫃如聽了就噗嗤笑:“好伺候好伺候,就是人呆酸了點……”忽然又問道,“對了姐姐,你認得他嗎?怎麽他說……”說到這裏,就又閉了嘴,眨巴着眼看鳳玄,心裏不知該說不該說。
鳳玄見她們三個女人碰了頭,寶嫃如更是叽裏呱啦說個不停,寶嫃也是喜上眉梢的,可當着他的面兒,她們似乎不能暢快說話,他便出了門,在外頭亭子間坐着。
以他的耳力,隔着一扇窗戶而已,照樣也聽得很清楚。
卻聽得寶嫃如放低了聲音說:“姐姐,你真認識縣太爺嗎?”
寶嫃問道:“你怎麽知道了?”
寶嫃如說:“還不是他說的……姐姐,你可不知道,縣太爺好像很惦記你呢,你沒瞧他提起你時候的那個傻樣。”
寶嫃還沒接口說話,李大娘訓斥道:“阿如,你怎麽又開始胡說八道了!”特意壓低了聲音說,“讓你姐夫聽到,成什麽話!”
寶嫃如又小聲說:“娘,我小聲點,姐夫聽不到,不過我可沒胡說……是真的嘛,縣太爺提到姐姐的時候,兩眼放光地,當時吓了我一跳,不知道是什麽事兒,後來才知道只是因為姐給他指過路,那人真是的……也不虧我說他傻傻地。”
寶嫃也小聲說:“阿如,你不要這麽說縣太爺,他畢竟是當官的。”
李大娘道:“你看你姐姐,就跟你不同,你什麽時候才能脫了這身孩子氣,別總是大大咧咧地……這回若不是你姐姐說情,我跟你爹也不會答應你出去,你可要多留神些,別鬧出什麽事來!”
寶嫃如道:“知道了娘,我不知多小心,我在縣太爺面前表現的可好呢,他一直誇我呢,還很喜歡我做的菜。”
寶嫃便道:“阿如,爹娘也都是為你好,怕你年紀小,在外頭會吃虧。”
寶嫃如說道:“姐,娘,你們都放心吧,我不知多小心呢,我是去伺候人,又不是去當小姐……對了姐姐,縣太爺說他還救了你,是怎麽回事?”
寶嫃想了想,就說:“他說的大概是那天的事……”就把跟大妞姜娘子去縣城,遇到杜小姐的事說了一遍。
寶嫃如聽了,氣道:“那個什麽破爛小姐,什麽東西,她才賤呢!要是我在場,非要撕爛她的嘴!”
寶嫃就笑,李大娘不免又呵斥寶嫃如。
寶嫃如卻不服,道:“娘,你就是膽小,怕什麽?不瞞你跟姐說,我聽忠哥……就是縣太爺身邊的人說,縣太爺正在整治杜家,而且是跟着杜家杠上了……哼,我看着杜家啊,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寶嫃卻不知道這個,就驚奇地問道:“真的嗎?”
寶嫃如說道:“當然是真的,別看縣太爺傻啦吧唧的,可是這官兒當得還真不錯,先前那些縣官幹不成的事兒他都敢幹,瞅着這個份上,我也得給他做好吃的。”
寶嫃就哈哈地笑。
寶嫃本來想留李大娘跟寶嫃如吃飯,不過寶嫃如因為要去縣衙,李大娘也不想麻煩寶嫃,就堅持要走。
留不下她們寶嫃也沒有辦法,只好約定改天也回娘家去看,依依不舍地把兩人送到村口才回來。
如此一直過了四天,趙瑜在縣衙裏把有關杜家的罪證都收集妥當,照鳳玄所說,派人送到府衙去。
府衙的批示在次日就派了下來,竟是對趙瑜的所做大為贊賞。
趙瑜心中半信半疑,但知府的公函既然這麽說,他便也暫時放了一半心。
而後知府衙門公函又極快地來到,廖知府在公函中說:原來府衙的公差已經擒到杜虞,杜虞見了那許多的罪狀,從強占田産到害人性命,皆供認不諱。
知府大人已經親自往上遞了奏章,只等刑部批示後便秋後處斬。
知府大人且又很是把趙瑜誇贊了一番,并且說會向吏部推舉趙瑜不畏強權敢于為民出頭的傑出政績。
這決斷來的雷霆萬鈞,讓人猝不及防,趙瑜反複将那公函看了數遍才反應過來,一時太過驚詫了,足足過了半天才生出一份高興的感覺來。
趙瑜高興之餘,又因吃了飽飯,喝了一盞茶,連夜就把那沒完成的《鄉野绮情錄》修修改改地寫了個大概,當天晚上,因為自己那曲折離奇的故事情節,纏綿悱恻的感情糾葛而感動不已,相比較而言,被知府嘉許就有些不算什麽了。
且說杜虞被捉拿,杜家慌作一團,百姓們則拍手稱快,奔走相告,有人湊了一面匾給趙瑜,題了四個字:為民請命。
趙瑜一時有些欣欣然地,私下裏又多謝鳳玄,相謝之餘,便道:“連捕頭,杜家的事總算已經告一段落,王捕頭也不能再作亂,剩下的只是東山賊人,幸好他們暫時不曾出來……我知道過幾日,就是此地的五月大廟會,到時候會極熱鬧,不如連捕頭也帶家眷出來走走看看?”
鳳玄聽他這樣說,便想到寶嫃如在他家裏跟寶嫃說過的話,面上便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得跟我娘子商議,先謝過大人美意。”
趙瑜見他未一口回絕,便覺得有幾分希望,他也頗為好奇,能把鳳玄這樣的人物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樣兒,便又撺掇說道:“本縣請了個戲班,會上演一出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新戲,肯定極為好看,連捕頭若是帶家眷來,我給你們留兩個前排的位子。”
作者有話要說:更得晚了點,捂臉。。
貌似老虎弟吃肉吃的很爽快,為了避免太油膩,于是……=3=
65于飛:方宅十餘畝
樂陽縣大廟會這天,從縣城到城郊娘娘廟的路上熱鬧非凡,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寶嫃起了個早,把家裏收拾妥當,就跟鳳玄出了門。
這廟會是樂陽縣很隆重的節日,正當農忙完了,就算是最窮苦的人家也會出來走一趟湊個熱鬧,怎麽也要去娘娘廟拜一拜,祈求一下全家平安,福泰安康。
兩人出了村兒,路上碰見的多半都是熟人,寶嫃就一一打招呼,又因路上人多,也不好騎馬飛奔,就只徐徐地走。
有些人家,趕車栽了滿車的親戚朋友,有的人家,則是媳婦騎着驢漢子在前頭牽着,你一句我一言,笑哈哈地,也十分快活。
鳳玄見狀,就叫寶嫃上馬坐着,自己牽着馬,寶嫃哪裏肯,這馬兒又不似驢,比驢高大許多,她這一上去,路上的人必然是要都看她了,是以寶嫃不肯去,寧肯跟鳳玄一塊兒走。
走了會兒,鳳玄見時候不早了,也出了村口範圍,大路寬闊,他便翻身上馬,引寶嫃也上去,将她摟在懷裏,趕馬往前去。
那些路上的人頓時紛紛地看他們,寶嫃把臉埋在他懷裏,只當什麽也看不到的。
未幾便到了縣城,城門口也喧嚷不休地,守城的小兵見了鳳玄,趕緊招呼行禮,又好奇地打量寶嫃,見他兩個如此親熱,料定被他抱住的就是“娘子”了,可惜太害羞,看不清生得什麽模樣。
鳳玄一路入了城,又沿着大道行了會兒,寶嫃從他懷中擡頭往外看,卻見滿眼都是人,像是過年一樣,熱鬧非凡。
寶嫃看了會兒,便又不敢看,因為她坐的委實太高了些,大街上騎馬的也沒幾個,就顯得格外矚目。
鳳玄見狀便才翻身下馬,又将寶嫃接下來,沿着大街慢慢而行,此刻還差一個半多時辰便是正午了,耳畔只聽有人道:“都往南門廣場去啊,那裏起了戲臺子,聽說要演一出好戲!”
人潮便往那裏湧去,連帶着鳳玄同寶嫃也往那處去,寶嫃害怕,就緊緊地摟着鳳玄,生怕走散了,殊不料鳳玄早一手把她的腰給抱得穩穩地,見她緊張,就低頭說:“娘子,我們也去看戲吧?”
寶嫃答應,于是便随着人群往那邊而去,走了一刻鐘,就聽到鑼鼓聲聲響起,寶嫃喜道:“夫君,真的要演戲呢!”
她生得嬌小,在人群中一擠,就什麽也看不見了,當下在原地踮腳探頭往前看。
鳳玄在這裏往前一望,他生得高,看的也比尋常之人遠一些,當下便看清在戲臺前方的位子上,有兩人正在說話。
鳳玄一看,心裏就不喜歡,便道:“娘子,我扶你到馬上看可好?”
寶嫃哪裏肯,臉紅紅地搖頭,只是抓着鳳玄的袖子不放手。
鳳玄無法,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聲道:“那我抱着娘子好嗎?”
寶嫃愕然,鳳玄卻說做就做,手将寶嫃一抱,便将她舉了起來。
寶嫃慌得叫道:“夫君,別別……”幸好周圍的人也都各自熱鬧着,卻極少留心到他們兩人。
鳳玄哈哈一笑,總算把寶嫃放下來,卻将她摟入懷裏:“怎麽了?看到什麽了不曾?”
寶嫃慌裏慌張地,臉更紅了:“夫君就愛胡鬧,給人看見了成什麽樣兒。”
鳳玄道:“管他們做什麽?”
兩人說了會兒,鳳玄就想找個讓寶嫃舒服看戲的地方,正在打量中,卻聽前方有人道:“擠什麽擠!小姑娘家的……”
而後卻有另外一個粗噶的聲音喝道:“閉嘴!你忠大爺也不認得,還敢出來橫?三班衙役都得聽我的!”這聲音卻是“霸氣十足”的,先前那人就沒了聲響。
然後就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趙哥,你好生厲害,一句話就把人吓退了。”
那粗噶聲音道:“這種人我見多了,也就是看阿如你是小姑娘家家地才發橫,但凡是個爺們,他屁也不敢出一聲。”
兩人正說到這裏,就聽見寶嫃叫道:“寶嫃如?”
原來那說着話兒過來的,竟是寶嫃如跟趙忠兩個,三人相見,寶嫃如正笑嘻嘻地,見了寶嫃更加歡喜:“姐,可讓我找到你了,我一大早地就過來,到處溜達着找你呢。”
寶嫃笑道:“你找我做什麽?”
寶嫃如道:“找你看戲啊,我給你留了個好位子呢!”
寶嫃很是意外:“啊?不過我不去,我得跟你姐夫在一塊兒。”
寶嫃如就笑:“姐,你傻了不是?難道我不知道你是跟姐夫一起來的,我自然也給姐夫留了。”
寶嫃驚奇道:“你從哪裏找的位子?我看前頭好些人都坐滿了。”
她姐妹兩個見了面兒,叽叽呱呱地,說不完的話。
這邊上趙忠先看見寶嫃,而後卻一眼看到了寶嫃身邊的鳳玄,那時候寶嫃還沒看到他跟寶嫃如過來,而鳳玄的手還緊緊地摟在寶嫃腰間,寶嫃也正甜甜地靠在他胸口呢。
趙忠一看這個,就有點呆,腦子一時回不過彎來,心想:“難道這麽快這小娘子就開始偷人了?不不不不對……”
趙忠細細地把以前看到寶嫃那“丈夫”的場景過了一遍,他不像是趙瑜,那時候他是看見過鳳玄特意往那賣東西的招牌後躲了躲的,只不過他并沒怎麽留心,只隐約覺得有些奇怪……現在想來……
寶嫃同寶嫃如在一塊親熱說話的當兒,這邊趙忠就同鳳玄面對面。
趙忠張了張嘴:“捕頭大人……這、這就是您的娘子嗎?”
鳳玄似笑非笑道:“是啊。”
趙忠震驚之餘,啞口無言,卻又忍不住說道:“怪不得。”
“什麽怪不得?”鳳玄問道。
趙忠咳嗽了聲:“沒、沒什麽……”
怪不得這位捕頭大人表現的像是個“妻管嚴”一樣,家裏頭有這樣的小娘子,如果換了他,他也勢必要“夜不外宿”!
只可惜……他那位“癡心”的公子,真是白白地惦記了一大場。
趙忠想到趙瑜,心中升起一絲絲地同情,但那同情就好像朝露一樣淡薄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濃濃地幸災樂禍。
一想到趙瑜面對真相時候的模樣,趙忠重新眉開眼笑。
這時侯寶嫃如已經跟寶嫃說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