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啊,本來可以早點發,不過我的修改強迫症又犯了
了,見他們兩個面面相觑的樣子,便道:“趙哥你認得我姐夫啊?”
趙忠嗯嗯啊啊含糊其辭道:“是啊是啊,老相識。”
“是嗎?”寶嫃如撓撓頭。
趙忠本來想隆重介紹一番本縣英偉不凡的捕頭大人,可是卻又不知道鳳玄樂意不樂意給人介紹,趙忠知道此人是個不好惹的,于是格外小心,就把那番誇誇其談給免了。
這功夫來的人更加多了,戲臺邊上傳來的鼓點也一陣緊似一陣地,寶嫃如精神一陣:“姐夫,我剛跟姐姐說,我給你們找了個看戲的好位子,我們一起去吧?”
鳳玄便道:“哪裏的位子?”
寶嫃如張口:“前頭的!”
鳳玄眼神就有些奇怪,這功夫趙忠默默地給了趙瑜一刀,他小聲地說道:“是我們老爺特意讓留的。”
這麽多天來這位精明強幹的捕頭大人一直在縣衙裏外出入,趙瑜對于他娘子的那點兒小心思,沒來由他一點兒也不知道,趙忠決定從現在開始跟趙瑜撇清關系:他絕對沒有幫他們的縣太爺打捕頭大人娘子的主意。
“哦……”鳳玄一點頭,微微地笑,“那就去吧。”
一行人并一匹馬越過人群,往前而去,中途遇到個縣衙裏的差人,趕緊過來給鳳玄見禮,把那匹馬替他拉了下去。
鳳玄一心一意握着寶嫃的手,一行人來到臺前,正好兒大幕也拉了起來,鑼鼓喧天地,好戲即将開場。
趙瑜正在前頭的貴賓座兒上東張西望,心裏想怎麽寶嫃如還沒有把她姐姐叫來呢,正在把脖子伸的如填鴨似的,就看到趙忠跟寶嫃如兩個打頭,後面是寶嫃跟……
趙瑜的視線在寶嫃身上就停住了,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寶嫃身邊的鳳玄。
然後在看到鳳玄的時候,趙瑜心中只是奇怪了一下,怎麽連捕頭跟那小娘子一塊兒來了,他到底沒帶他的家眷來嗎?
然後趙瑜就迎了上去:“寶嫃……”
趙忠以光速閃到一邊,開始目不轉睛地打量趙瑜的神情。
卻見他喜氣洋洋地往寶嫃身邊走去,目光左右一掃,沒有看到她那個“猢狲精”一樣的丈夫,微微地有些失落,然而那人不在跟前,又讓他覺得起碼不用讓自己的眼睛受蹂躏了,只可惜那個“寶嫃”還沒有說出口,就聽鳳玄在旁道:“大人,我帶內人來給大人捧場。”
趙瑜的目光從寶嫃面上移開,看向鳳玄:“啊……連捕頭你也終于來了,哈哈終于肯帶嫂夫人出來一見了嗎?”
趙瑜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看了一番:“對了,嫂夫人呢?”
趙忠在旁邊以一種悲哀跟喜悅交織的目光看着趙瑜,寶嫃如在他身旁皺着眉嘀咕道:“縣太爺這是怎麽了?難道沒看見我姐?明明就在他跟前啊。”
趙忠淡定說道:“看是看見了,不過有些不太相信而已。”
寶嫃如道:“不太相信什麽?”
趙忠道:“別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趙瑜的目光四處逡巡了一遍,沒看見鳳玄身畔三尺之內有什麽雌性生物,唯一一個表現的有些“太過親近”的,竟是寶嫃。
趙瑜的心“叭”地就漏跳了一拍,然後他的目光看向鳳玄緊握着寶嫃的手:“嫂……”
“你們……”趙瑜頭暈腦脹,只覺得呼吸困難,話也難說出一句來。
寶嫃看看他,又看看鳳玄,似有些疑惑地:“夫君……”
鳳玄垂眸看她,極為“寵溺”地一笑:“娘子。”
趙瑜眼前一片黑暗。
幸好有人及時出現救了趙瑜,有個格外溫柔文雅的聲音說道:“這位原來就是本縣的連捕頭。”
從趙瑜身後,座位上有一人款款起身,居然是知府小姐廖漣澤。
廖漣澤身邊兒跟着兩個丫頭,蓮步輕移來到趙瑜身畔,目光在鳳玄面上掃過,順便掃了寶嫃一眼,不動聲色裏已經把寶嫃從頭看到了腳,那目光之中就掩了一絲笑意。
鳳玄起初不願意過來,就是因為看到了趙瑜跟此人在說話。
如今是避無可避,鳳玄便只一點頭。
廖漣澤道:“上回在杜家的時候,彼此不認得,多有得罪,小妹向連捕頭賠禮了。”她說着,便含笑着略垂了垂頭,動作高貴大方到無可挑剔。
堂堂地知府千金,向一個縣衙捕頭行禮,若是其他人,早就吓得趕緊回禮致歉不疊。
只可惜鳳玄不是旁人,早就見慣了這些貴女們慣常的惺惺作态,渾然沒放在眼裏去,更沒有惶恐不知所措,只道:“廖小姐何必介懷。”
寶嫃被許多人圍着,本來就覺得很不喜歡,忽然面前又來了個氣度不凡的貴小姐,她更有些緊張,就拉了拉鳳玄的袖子小聲道:“夫君……”
廖漣澤看着她垂頭小心的模樣,唇邊細微地扯了扯,乃是個引而不發的笑。
鳳玄卻急忙低頭看向寶嫃:“娘子,是不是走得累了?我陪你坐會兒吧?”
趙瑜剛有幾分清醒,見狀頓時又是好一陣風中淩亂。
廖漣澤略一挑眉,正要再說兩句,這時侯臺上有個人叫道:“請各位坐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趙忠總算還有點忠仆的自覺,上前把已經石化的趙瑜拉回自己座兒上,寶嫃如引着寶嫃同鳳玄坐了,自己也跟趙忠坐在邊兒上。
廖漣澤自也落座。幾人之間的座次便是,趙瑜的那一桌靠着鳳玄同寶嫃那桌,寶嫃後面卻是寶嫃如跟趙忠,而趙瑜的左手邊上卻是廖漣澤那桌,再往旁邊前後左右,則是些當地的士紳。
寶嫃頭一次坐了這樣“矜貴”的位子,頗有些不安,幸好身邊兒守着鳳玄。
此刻戲已經開場了,大幕徐徐拉開,極有韻律的鼓點之中,扮出現一個身披鬥篷的年輕公子,身後跟着個垂髫的書童,兩人踉踉跄跄,似在風雪之中行走。
寶嫃乃是頭一次這麽近地看戲,心裏怦怦地跳,看那公子扮相俊美,便同鳳玄小聲地說:“夫君,真好看!”
鳳玄轉頭看她,故意低聲問道:“有夫君好看嗎?”
寶嫃用力搖頭,肯定地說:“沒有夫君好看!”
鳳玄一笑,衆目睽睽之下,幾乎忍不住要在她臉上親一口。
而旁邊,趙瑜看一眼臺上,又看一眼臺下,正好兒看到鳳玄同寶嫃兩個說話,一個溫柔淺笑,一個深情款款,簡直像是一對兒鴛鴦,天生璧人,趙瑜只覺得渾身的血都要變成淚從眼睛裏湧出來,悲憤的無以言對,只好擡手取了一杯酒,一仰頭喝了下去。
戲開場之後,臺下便鴉雀無聲,尤其是靠近戲臺這幾層的觀衆,再往後便是靠近大街上,因有行人來往,隐約有些喧鬧。
這第一幕講的,是個書生落魄,同書童兩人迎着風雪趕路,卻因體弱暈了過去,幸而被一個美麗的村姑所救。
兩人一見鐘情,怎奈去求親的時候,卻驚聞女子的父母剛給她訂了親,對方還是個粗暴蠻橫且又醜陋無比的男人,眼看一朵鮮花将要插在牛糞上,劇情陰差陽錯地……令人各種唏噓。
第一幕落下。寶嫃很是感動,眼睛也濕濕地,對鳳玄說:“夫君,他們真是很可憐呢。”
鳳玄瞧着這角色安排,劇情發展,就猜到了幾分,就看一桌之遙的趙瑜,卻見廖漣澤似正跟他說話。
等待第二幕開始的中途,便有人開始閑着磨牙,有人道:“這戲演得可真好,聽聞是新戲文。”
又有人說:“難得咱們縣太爺這麽英明,把難纏的杜家都給治了,這場戲也看得人心裏舒坦。”
“是啊,聽聞杜虞秋後就要問斬,這杜家可是垮了,聽說他們家的下人都跑光了……那杜夫人杜小姐,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什麽?怎麽會沒了?”
“具體不知怎地,只聽聞宅子似乎都典賣給他人了……他們竟也有今天……”
鳳玄聽到這裏,眉頭一蹙,這頃刻,廖漣澤似乎同趙瑜說完了話,那眼神輕飄飄地往這看了過來,正好同鳳玄四目相對。
鳳玄依舊是不動聲色,廖漣澤卻微微一抿嘴,笑得三分含蓄,七分動人地。
作者有話要說:哇,今天哇哇哭了場,好傷心=3=
傷心之餘奮力碼字,然後回想,昨兒想到今天發生這幕,記得瑜兒一定會說:怎麽可能,這兩個人居然是……不科學,這不科學!!
趙忠:唉,等老爺你長到哥這個年紀,就知道這世上的不科學還有很多噠~
淚汪汪飄走~
66、于飛:草屋八九間
鳳玄從不喜歡看戲,尤其是這些咿咿呀呀兒女情長的,見那白面書生在上面同那女子悲悲戚戚難舍難分,他只覺得一陣不耐煩,可見寶嫃看得眼圈兒發紅呆呆怔怔,顯然已經全情投入了。
鳳玄不由心裏暗笑,他這樣單純天真的娘子,可要看得緊緊地才好。
第二幕開場,是小媳婦的戲碼,這小媳婦被那惡夫百般虐待,惡毒公婆跟丈夫卻步步緊逼,丈夫為了另娶,不由分說便要休了她,小媳婦百般哀求也無濟于事,面對一封休書,想不開便投井自殺了,幸好被一個好心人救起。
鳳玄瞧着這不出意料的戲碼,便瞅趙瑜,趙瑜此刻早跟廖漣澤說完了話,不免又有些“東張西望”,偶爾望見寶嫃眼紅紅地樣子,他心裏也酸酸地,就仿佛真個被人棒打鴛鴦一樣。
可是不期然對上鳳玄一雙似笑非笑地眼,趙瑜便生生咽一口唾沫,假作無辜地轉過頭去重新看戲。
在這第二場将落幕的時候,從大街上傳來一陣吵嚷,而後有個衙門的差人匆匆過來,對趙瑜行禮,湊上前來低低說了句話。
趙瑜面色一變,就看鳳玄,鳳玄見好似出了事,便問道:“怎麽?”
趙瑜見這兒人多,還有女眷,不便高聲,就沖鳳玄一招手,兩人離開座位,到戲臺一側去低低說話。
寶嫃見鳳玄離開,就目不轉睛地盯着看。
寶嫃如也問道:“這是怎麽了,好像有什麽事兒?”
趙忠在一邊說道:“別擔心,橫豎有老爺跟捕頭大人在,輪不到我們操心。”
寶嫃如道:“我姐夫真這麽大能耐?”
趙忠道:“那是當然了,你這姐夫,可是了不得……”
寶嫃在前頭聽着她兩人對話,心裏也甜甜地,看鳳玄同趙瑜說了幾句,趙瑜站在原地,鳳玄就回來,也不坐,只俯身湊近寶嫃,壓低了聲音說道:“娘子,你且在這兒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寶嫃擔憂,擡手捉住他的手臂:“夫君去哪?”
鳳玄便安撫:“放心,只是一點兒小事,你自己先安心看戲,千萬別到處亂走找我,知道嗎?”
寶嫃自然不太樂意他離開,可是也知道鳳玄是做正經事,就只好點點頭:“我聽夫君的。”
鳳玄一笑,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按,想起身瞬間,似想到什麽。
鳳玄頓了頓,就對寶嫃如道:“阿如,替我照顧着你姐姐。”說這話的時候,又掃趙忠一眼。
趙忠自然心領神會,寶嫃如沒想到他會跟自己交代這話,反應過來後趕緊說:“好的姐夫。”
趙忠也亂點頭:“知道知道。”
鳳玄見他兩人齊齊答應,才站起身去了。
只有寶嫃有些懵懂:她又不是小孩,做什麽還要寶嫃如照顧呢。
鳳玄那一番叮囑,寶嫃如跟趙忠在後面看的一眼不眨。
寶嫃如連瓜子都忘了嗑,鳳玄去後,趙忠便對寶嫃如道:“你姐夫對你姐姐可真是好得很啊。”
寶嫃如張口:“那是……”
寶嫃自顧自地扭頭張望鳳玄離開的方向,一直望着鳳玄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才依依不舍地回過頭來。
寶嫃心裏仍舊不安穩,可是因有鳳玄的叮囑,這戲又開始高~潮部分了,那書生寒窗苦讀,終于高中狀元,衣錦還鄉,不料回來之後居然得知噩耗……
寶嫃看着那書生凄惶尋找意中人、悲悲戚戚的模樣,就想起當初鳳玄剛回來,兩人在雨中的情形,她全不記得鳳玄當時的異狀,只牢牢地急着當時她那慌張無措的感覺,一時心酸難忍,淚就不由自主地湧出來,趕緊擡手擦去。
這會兒的功夫,那邊廖漣澤望向寶嫃,見狀就冷冷一笑。
她身後那兩個丫頭自懂得主子的意思,左邊那個便道:“真是豈有此理,區區一介村婦,竟敢跟我們小姐平起平坐!”
右邊的道:“就是,瞧她穿的那樣……真正寒酸的緊,還有她那夫君,先前小姐給他好大的臉,尋常的捕頭還不得趕緊哈腰致歉,他倒好,只是大喇喇地來了個‘不必介意’,他當他是誰啊?天王老子嗎?”
“鄉民就是鄉民,懂什麽禮數!”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還小聲,後來漸漸地就無所忌憚。
寶嫃起初還專心看戲,沒有留意,後來便聽出幾句不大對頭來,可是她一來單純,二來有些膽小,就模模糊糊地想不要同這些人起龃龉,只看了她們一眼而後仍舊看戲就是了。
那兩個丫鬟見她不言語,顯然是怕了自己,便越發得意,何況她們的主子也沒有出言喝止,兩人便更是狐假虎威,右邊的把左邊的輕輕一撞:“你看她那手,好像還沾着泥。”
兩人齊齊笑起來,又道:“小姐你看,好髒……”
寶嫃聽見這話,渾身一抖,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整天忙着幹活兒,又經常在菜地忙,手自然不比她們這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相比,手兒雖然軟和,但上面難免會有繭子跟一些小傷,但寶嫃已經很是留心了,出門前更是細細把手臉洗過,應該是沒有泥了的。
這時侯第二幕戲也慢慢落幕了,這兩個丫鬟說話的聲音便聽得格外清楚。
寶嫃被她們刻薄的嘴說的有些臉紅,正低頭打量自己的手。
廖漣澤見狀,冷笑裏多了幾分譏诮。
這周圍坐的都是些鄉紳跟他們的內眷,都知道廖漣澤乃是知府小姐,對她是敬畏有加的,此刻聽她的丫鬟如此,頓時也個個斜視寶嫃,很有些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那兩個丫鬟笑着,廖漣澤見狀便輕描淡寫道:“休要亂說,那位是連捕頭的夫人。”
“小姐您可真會說笑,她配稱什麽‘夫人’……”
幾個鄉紳也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正在這時侯,忽然間有什麽劈頭蓋臉地打落了下來,兩個丫鬟一陣尖叫,卻見打在頭臉身上的,乃是些瓜子跟花生之類的幹果。
與此同時,身後有個聲音叫道:“瞧你們幹淨的,敢情整天都不吃泥裏長出來的東西,一個個都是喝風喝露水長大的,說的話也格外的輕飄飄地,我們沒想做什麽夫人,也不稀罕做什麽夫人,可我瞧這裏也沒有個什麽勞什子夫人!”
說話的竟是寶嫃如,此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指着廖漣澤跟她兩個丫鬟便大罵。
寶嫃如先頭就聽見兩個丫鬟碎嘴,本要發作,趙忠知道廖漣澤大有來頭,就讓她按捺,如今卻是忍無可忍了。
廖漣澤一皺眉,她的丫鬟便道:“哪裏來的臭丫頭,敢這麽放肆,你不想活了嗎?”
寶嫃如道:“我想不想活用不着你管,這兒是樂陽縣,能拿人判人的只有我們老爺,你又是什麽爛貨,敢來這兒裝什麽青天大老爺!”
寶嫃見寶嫃如怒了,話說的也不客氣,就趕緊起身攔她。
這邊上廖漣澤的丫頭便也回罵:“閉嘴!就算是知縣見了我們小姐也要禮敬三分,你是什麽身份,敢這麽猖狂!”
“我的身份可多了!”寶嫃如分毫不怕,“我是我爹娘的閨女,我姐的妹子!你們又是什麽身份?不過我也知道,你們是沒身份的,不過是人家的一條狗罷了!”
趙忠在旁噗嗤笑出聲來,含笑嘀咕:“說得好,狗眼看人低……”
廖漣澤沒想到看來那麽好欺負的寶嫃,竟有個這麽牙尖嘴利的妹妹,竟把自己的兩個丫鬟給罵了下去,這時侯正當歇幕的時候,前頭寂靜,似聽到有人争吵,連後面都有人翹首相看熱鬧。
她們罵起來,廖漣澤自然也面上無光,當下喝道:“都住口!”
兩個丫鬟見狀,急忙跪地:“小姐,我們錯了……”
廖漣澤道:“毫無禮數,竟跟人當衆争執,成何體統!”
兩個丫鬟忙認錯:“請小姐責罰。”
廖漣澤惺惺作态,不料寶嫃如在後面說道:“裝什麽?剛才說我們的時候怎麽不見有人說她們‘毫無禮數’?這會兒看着要吃虧了才出來做好人?好人也不是這麽容易就做得成的。”
饒是廖漣澤是個有城府的,此刻也有些動怒,便看向寶嫃如:“這位姑娘是?”
寶嫃如道:“你想幹什麽?”
寶嫃見狀,将寶嫃如一按,就對廖漣澤說道:“她是我妹妹,她年紀小,脾氣有些急躁,我替她向姑娘賠罪。”
寶嫃如道:“姐!”
廖漣澤望着寶嫃,見她略微屈身福了一福,乃是個賠禮的樣子,她倒是有些意外,心裏念頭轉來轉去。
趙忠一直看到這裏,便站起來,說道:“捕頭大人是俺們縣太爺的貴賓同左右手,知府小姐也是俺們縣太爺的貴賓,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姐在上,您知書達理,必定是比一般人更明白這個道理的,有什麽不是,是縣太爺招呼不是,等縣太爺回來,讓他賠禮就是了。”
廖漣澤自然認得趙忠,當下眉一挑,她是聰明人,知道趙忠擺明也是護着寶嫃寶嫃如的,廖漣澤掂前想後,便把心裏的怒意壓抑住了。
只有寶嫃如不高興,憑什麽自己姐姐還得給她們道歉?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到有個極大的聲音嚷道:“嫂子!果真是你!我說是你,姜家嫂子非說我看錯了!”
說話間,一個極豐碩的身影極快地沖了過來,寶嫃扭頭一看,原來竟是大妞。
大妞歡天喜地的,也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拉着寶嫃叫道:“嫂子你怎麽在這兒?早知道你在這,我就不用在後面踮那麽久的腳了,可累死我了!”
說話的功夫,姜娘子也慢慢地走了過來,不過因看到這周圍非富即貴地……就有些縮手縮腳,不敢靠近。
寶嫃見大妞笑得開心,便道:“其實這裏也不算好……”
心裏忽然又想:幸虧大妞來得遲,不然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又像是上次在那店裏一樣,可是上回是跑掉了才沒吃虧,這回卻有些不同,何況這個女子看起來來頭很大,連杜家的小姐都比不上的。
寶嫃如這功夫就看大妞,大妞也正看她,目光一溜卻又看向趙忠,更是驚喜交加:“是你呀!”
趙忠見她真真自來熟,便百般不情願地說:“是我,你想怎麽着。”
大妞說:“瞧你說的,像是我會吃人似的,看大叔你這張臉,我也咬不動啊……你們縣太爺呢?我剛才好像看到他了。”
趙忠決定不理她,便撅起嘴來看向別的地方。
寶嫃如聽大妞說的有趣,就捂着嘴笑,又看趙忠的臉,看起來的确像是咬不動的樣兒。
寶嫃忍着笑,見趙忠不答,就對大妞說道:“方才他就在這兒,有點事,就離開了。”
她一指,大妞就興奮地看向趙瑜原先坐着的地方,見那上面有茶水又有果子,當下喜出望外:“他不在,我可以坐一會兒不?”
廖漣澤看忽然間多了這麽一個奇葩,正在靜靜地看,聽了這句便略微吃驚。
大妞卻是個行動派,那句話只是随口問問,說話間便飛快地沖到趙瑜的那桌兒上去,仿佛怕有人跟她搶一般。
趙瑜這桌子跟廖漣澤的隔得最近,廖漣澤吓了一跳,她兩個丫鬟也目瞪口呆,卻見大妞旁若無人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力道之大讓那極結實的椅子也發出吱吱地聲響。
廖漣澤的丫鬟見不像話,便喝道:“哪裏來的村姑,跑來這裏亂坐什麽?”
大妞卻不像寶嫃,乃是個不能惹得炮仗,眼睛一橫:“哪來的賤婢,嘴裏亂噴什麽糞?你再說一次試試看,老娘給你堵上你信不!”
兩個丫鬟“花容失色”,被這句打擊的竟沒還手之力,結結巴巴地不知說什麽好。
廖漣澤氣的很了,竟有些不怒反笑。
寶嫃看到這裏,便招呼還站在邊上的姜娘子:“嫂子你過來。”
姜娘子正有些站不住要走,被寶嫃一叫,只好硬着頭皮走過來,寶嫃道:“嫂子,我夫君有些事兒離開了,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你過來跟我一塊兒坐吧。”
寶嫃如見狀,也笑起來:“這樣好,我們偏就要在這裏坐,看看那亂咬人的能把我們怎麽樣。”
姜娘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妞在趙瑜的椅子上坐得穩穩地,屁股把整張椅子都占得滿滿地,還挪來蹭去十分惬意地,見姜娘子不坐,就中氣十足地叫道:“嫂子你坐啊,這戲要開始了,正演得好呢!別擋着後面的人!”
姜娘子一聽,只好勉為其難坐了,又不好意思地沖寶嫃笑。
寶嫃也對她一笑,擡眸的功夫,正對上廖漣澤的目光,寶嫃坐直了,慢慢地轉過頭去,仍舊看向戲臺上。
廖漣澤看看寶嫃,又看大妞兒,皺了皺眉,終于說道:“這兒是知縣大人跟貴賓們的位子,閑雜人等怎麽可以随便坐呢?”
姜娘子一聽,如坐針氈,寶嫃将她一按,輕聲道:“反正都是空位,閑着也是閑着,不然嫂子坐我這,我坐夫君這裏……”姜娘子一聽,就不再動了。
那邊大妞也得意洋洋道:“知縣大人就是我的夫君,我又怎麽是閑雜人等。”
廖漣澤大驚:“你說什麽?”
大妞道:“我不管你是誰,知縣大人喜歡的是我這樣的,你不是他喜歡的那種……”
廖漣澤啞然,她的丫鬟又喝道:“胡說什麽!”
大妞用力一拍桌子,便瞪她們,兩人對上大妞兇狠的目光,察覺她很不好惹,便好漢不吃眼前虧,不敢再多話。
廖漣澤看這情形,是不能硬碰了,就算是把這幫人趕走了又能怎樣?難道衆人會叫好說知府千金趕走幾個粗野的民婦?何況還可能因此而得罪了那……
說話間第三幕又開場了,講的是狀元爺祭奠意中人,卻同“死而複生”的小娘子相會,懲治了惡夫同惡公婆,在鑼鼓喧天的聲響中拜了天地,好人好報,惡人惡報,還有有情人終成眷屬。
大妞同寶嫃寶嫃如等看得喜氣洋洋,大妞更是時而點評,一度唾沫橫飛……廖漣澤沒等戲演完就離開了。
第三幕戲完了之後,寶嫃看了圓滿的大結局,才覺得心滿意足,卻見鳳玄一直都沒回來,她就趕緊站起身來張望。
誰知一轉頭,就看到在戲臺旁邊,有個熟悉的人影抱着手臂站着,靜靜地竟似站了好久,見她看來,便沖她微微一笑,不是鳳玄又是誰?
寶嫃一驚,不知他怎麽竟在那裏,趕緊地從桌後轉出來向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嗯嗯,一場好戲~摸摸=3=
67、于飛:榆柳蔭後檐
原來先前趙瑜是同鳳玄一塊兒回來的,趙瑜一眼看到大妞坐在他的椅子上“顧盼生輝”、感覺甚美似的,就不想“自投羅網”。
他雖有心再親近下寶嫃,可是因為有她的正牌夫君在場,真把他一片春心化作了冰雪水,因此興趣缺缺地,更也無心再回去看戲了。
其實這幕戲正是他根據自己那本《鄉野绮情錄》改編的,因為要雅俗共賞,所以其中省略了不少香豔情節……本來想借機打動一下寶嫃的心的,沒想到一切都超出預計,甚至有點适得其反似的。
因此這戲碼也成了傷心橋段,趙瑜便借機離開了。
只剩鳳玄在場,鳳玄見寶嫃看得入神,還同姜娘子坐一塊兒,他便只安靜站在旁邊邊看她邊等候。
寶嫃飛快跑到他面前:“夫君,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鳳玄道:“剛回來不久。”看她高高興興地,就問,“戲好看嗎?”
寶嫃道:“好看,真好看!可惜夫君你沒有看,原來後來什麽都好了,先前我還傷心來着……”
鳳玄便笑道:“傻瓜,那是戲啊。”
寶嫃道:“我就覺得心裏頭不好過嘛,幸好最後是好了,他們還是成親在一塊兒了。”
鳳玄道:“嗯,在一塊兒就好,就跟我和娘子一樣。”
寶嫃心裏甜的開花,見左右沒人,就極快地伸手将鳳玄的腰抱了抱又松開,小聲嘆道:“夫君我真高興啊。”
不遠處寶嫃如跟趙忠站着,大妞正跟他們說話:“他怎麽還沒回來呢?”
趙忠心想:“或許看到你在就吓跑了。”
寶嫃如卻也東張西望,一眼看到鳳玄,就道:“我姐夫都回來了,縣老爺沒道理不回來啊。”
大妞道:“會不會是見了我害羞了。”
趙忠張口結舌,心想:“的确是有個“害”字,不過是害怕的害。”
姜娘子見寶嫃同鳳玄親親熱熱地,就去找老姜,一會兒的功夫老姜過來,見了鳳玄,便道:“方才在街上看那些衙差向世珏兄弟行禮,才知道原來世珏兄弟居然是縣衙的捕頭,真是……怎麽不早說呢?”
鳳玄道:“這也不算什麽。”
其他人說這話,恐怕都會透着些自得在裏頭,可是鳳玄說出來,卻委實給人一種真正“淡淡然”的味道。
老姜也知道他的性子為人,就只笑:“好歹是喜事呢。”
這時侯寶嫃如過來,道:“姐夫,方才你們做什麽去了?縣太爺呢?”
鳳玄道:“街上有些兒事,如今已經是好了,縣太爺有事在身,先回縣衙了。”
老姜說道:“我聽說是發現了東山的賊人蹤跡?不知可是真的?”
鳳玄說道:“不打緊,只是兩個毛賊,想趁亂行事,已經擒下一個。”
老姜贊道:“真是厲害!”忽然想到上回在連家村那幾個被“莫名”打倒的賊徒,雖然鳳玄不說,老姜卻也猜到了必定是他所為的。
當下寶嫃如見時候不早,就跟趙忠同寶嫃告別,要先回縣衙,問寶嫃同鳳玄要不要也去,鳳玄卻不想讓寶嫃再跟趙瑜碰面,就搖頭,寶嫃自然聽他的。
寶嫃如沒法子,就又約寶嫃中午頭碰面,好一起逛街玩。
寶嫃只看鳳玄,鳳玄當然沒什麽異議。
大妞說道:“我也想跟你們一起逛,不過我得找我娘去,她不讓我亂跑。”大妞的娘是村裏極厲害的悍婦,連婆子都畏懼三分,大妞雖然彪悍,卻最聽她娘的,當下就走了。
姜娘子便同老姜也一塊兒去了。鳳玄就跟寶嫃轉出廣場,順着街迤逦而行。
鳳玄望着街邊上那些琳琅滿目的貨品,又看看寶嫃。他先前哪裏會關注這些東西,連些最罕見的玉器珠寶嫃都不喜歡,可是這會兒因心上有了人,就看什麽都覺得挺好,本能地想給寶嫃買點什麽,一想到這裏,就鬼使神差地想:“應該把顧風雨那銀子收了的。”
鳳玄想到這裏,不由就笑自己。
寶嫃正在東張西望,指點他看光景,見他笑,就問:“夫君笑什麽?”
鳳玄道:“娘子,上回買的衣裳你怎麽總也不穿?”
那件绛紅色的裙子,只在那一晚上寶嫃穿過,此後都還只穿先前的舊裙子而已。
寶嫃道:“那件裙子長,幹活不方便,又貴,平常裏就給我穿壞了。”還有一件是顏色俏,寶嫃始終不大喜歡穿那麽打眼的。
鳳玄道:“那麽就再買一件兒平常穿的吧?”
寶嫃道:“那不要啦,太破費了,倒是夫君你……”她想到方才廖漣澤的話,便說,“夫君,你在縣衙裏跟縣老爺辦事,是不是得穿的好一些?”
鳳玄道:“我現在穿的娘子不喜歡嗎?”
寶嫃望着他一身粗布衣裳,不管是衫子還是褲子,裏衣還是外裳,都是她親自一根線一根線紡出來,一寸一寸地織出來,又一針一線縫好了的,就說:“我當然喜歡,不過別人……”
“管別人說什麽?”鳳玄握緊她的手,“我最喜歡穿娘子親自給我做的衣裳,娘子忘了嗎?你也說過,以後我只穿你做的衣裳啊。”
寶嫃心滿意足,卻又望他:“夫君,你當差的話真的不打緊嗎?”
其實捕頭自有捕頭的服飾,可是穿上了關注的人勢必要更多,何況鳳玄又真正厭惡“當差”這回事,就能避一分是一分了。
鳳玄就笑道:“當差的話,是人當差,可不是衣裳當差啊。如果有那些只敬羅衣不敬人的,正好兒我就教訓教訓他們。”
寶嫃見他笑說的輕描淡寫,她才也放了心,不再計較此事。
兩人順着長街逛了逛,鳳玄看着好看又實用的衣裳,果真就撺掇着寶嫃買了一套。寶嫃雖然不想花錢,但也是最聽他話的,就也沒反對。
又買了點零星的吃用之物,鳳玄盡數提在手中,他一手握着寶嫃的手,晃在人來人往大街上,看那陽光熾烈,聽着人聲鼎沸,感覺滋味格外不同。
這種真切地活着的感覺,讓他打心裏生出一種感激上蒼的沖動。
兩人逛累了,就又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