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鶴鳴山下竹連雲

那群黑衣人顯然對那女子極為忌憚,一同停手向她看去。

那女子冷哼一聲,點點頭,瞬間那群黑衣人便一一散去,落在沈秋暝四面的樹梢上。

沈秋暝方才打鬥時便已看清那群人并未攜帶箭弩,便趁機縱身一躍,落在謝恒言身旁,腳下一個踉跄,堪堪被謝恒言扶住,靠的近了,竟能嗅得檀香氣息。

謝恒言瞥他一眼,收回執竹簫的右手,左手卻成掌一推,那女子便如同斷線風筝,向山下墜去,被幾名黑衣人扶住。

“快走!”謝恒言語罷,兩人便發足狂奔。

過了約莫一刻,确認那些人未追上來,沈秋暝才頓足喘息,用餘光瞥見一旁的謝恒言直接跌坐在地。沈秋暝微微一笑,低吟道:“寧心定氣,萬物齊一,經著南華,行合天心……”

他誦念的正是鶴鳴派的內功心法,脫胎于莊周的南華經。果然須臾之後,謝恒言呼吸漸漸平複,對他擡眼笑了笑。

沈秋暝嘆息:“枉我行走江湖十年,想不到今日卻着了道。”

“是師叔俠骨柔腸,并未揣度人心之險惡。”謝恒言起身。

沈秋暝顧及他此刻真氣不足,便未用輕功,只徐徐而行。

“我看倒也未必如此吧,縱使我相助十人中便有一人為奸惡之徒,那畢竟還有九人因我受惠,我看也稱不上什麽壞事。”

謝恒言拱手:“受教了。”

沈秋暝看他:“方才還未謝過師侄救命之恩,此番算是我欠你的,日後若有可報還之處,盡管開口。”

謝恒言側頭看他:“師叔當真?”

“我鶴鳴弟子定不會有悖武林正道,我很放心。”沈秋暝點頭,“不過方才我看你所使武器是竹簫?為何不用劍?”

謝恒言笑出聲來:“師叔可還記得我是個儒生?這世上哪裏有佩着刀劍讀聖賢書的儒生?”

沈秋暝自知失言:“果然年紀大了,記性就差。诶,你看,到鶴鳴了。”

鶴鳴山在蜀郡之西,山高約四百丈,山稱鶴鳴,是因常有仙鶴盤旋清啼。巴蜀多奇山,鶴鳴山高不及中山峰、武林聲名不及峨眉,之所以數百年前開始為人所知,乃是因張道陵始創天師道,便是于此,伴之明月古松、清風飛泉,稱其為室外仙宮亦不為過。

兩人拾階而上,游賞沿途景致,謝恒言時不時對摩崖石刻略加點評,倒也頗有幾分真才實學。

“诶,”沈秋暝蹙眉,“師侄,你可覺得有些蹊跷?”

謝恒言談興正濃,被生生打斷略有幾分不豫:“請師叔示下。”

“你聽。”

謝恒言微阖雙目,除卻鳥鳴溪澗,空山一片清寂。

“回師叔的話,在下什麽都未聽見。”

“這就對了,”沈秋暝面帶憂色,“我且問你,如今是酉時三刻,當你還在派中修習時,一般口木子會帶你們做什麽?”

謝恒言老老實實道:“師傅會帶弟子等在上清宮外練劍。”他愣了愣,恍然大悟,“而且從山下來時,竟未遇到一個守衛,難道派中無人?”

沈秋暝心中忐忑:“恐怕咱們還是遲了一步,衆人接了太虛令,怕是直接走了。我離派中日久,如今派中是何人主事?”

謝恒言不假思索:“自然是掌門主事。”

沈秋暝眉毛一挑:“哦?張知妄那小白臉竟還主事?”

他話說的輕巧,謝恒言則神色詭異地看着他,仿佛他如何大逆不道一般……

“師叔,果然不拘小節,竟然直呼掌門名姓。”

沈秋暝仰首看雲之深處,留仙峰若隐若現。

“我與他過招之時,你怕是還在家背三字經呢。”

張知妄年紀不大,至今未過而立,繼任掌門之時也不過二十二歲。前任掌門無明道長仙逝之後,派中尚有幾位師叔。之所以無人對傳位之事多加置喙,是因為此人年紀雖輕,武功卻是深不可測。

謝恒言滿臉景仰地看他:“師叔果然武藝超群,竟能與掌門比試。”

已是三月,鶴鳴山卻不見半分春意。峰頂積雪依稀可見,山腰寒霧蒸騰,清泠溪澗從溝壑中穿行而過,彙入山下斜江。

自出師之後,這還是沈秋暝首次重歸鶴鳴,一時間竟有些怔忪。

“師叔?”

只見岩石壘疊之中,有一亭默然矗立,飛檐灰脊甚是古樸,內有石碑,陰刻碑文。

“當日便是在此,你師祖師傅送我下山;我九歲之時,亦曾與你那張掌門在此論道,”沈秋暝縱自認潇灑,心中也難免有幾分離情惆悵,“十年不見,也不知各位師叔師兄如今可好?”

謝恒言知他感懷,便也不敢開腔,只默默跟在身後。

“來者何人?”一小道士拿着掃帚,對二人怒目而視。

謝恒言躬身行禮:“這位小師弟,在下乃昆陽子之徒,我身旁的這位,是沈秋暝沈師叔。”

沈秋暝不無得意地發現,聽聞自己的名字,那小道士立即變了臉色,恭恭敬敬地行禮:“弟子張通幽,見過師叔祖與師叔。”

謝恒言倒是還好,只見一旁沈秋暝面上簡直五顏六色,不由打圓場:“張師侄,你可知掌門連同各位道長現在何處?”

張通幽一板一眼道:“回師叔的話,先前掌門發了太虛令,命所有鶴鳴弟子前去長安共赴武林大會,除去空明子道長坐鎮本派,其餘道長均與掌門一道往長安去了。”

沈秋暝與謝恒言面面相觑,整個門派傾巢而出,不要說鶴鳴這樣的大派,就算是黑虎幫這樣不入流的小門派也是極不多見。

“這可稀奇,”謝恒言若有所思,又問張通幽,“掌門可曾交代武林大會的事宜?”

“弟子不知。”

沈秋暝拽拽他:“算了,你問他能問出什麽來?咱們還是趕緊借道漢中,趕緊往長安去吧。日夜兼程,或許還能趕在他們前面。”

空明子是沈秋暝的師叔,其人逢人便笑,極其圓滑,沈秋暝與他話不投機,話都未說過幾句。

謝恒言看起來有幾分猶豫:“真的不用上去拜會一二麽?”

沈秋暝惦念着武林大會,極不耐煩地擺擺手:“快走罷。”

作者有話要說: 若還有人猜不出謝恒言是誰 作者就要哭暈在廁所了

下章有詳細解釋和師兄正式出場 寫的快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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