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珍玉食

今日一回到酒店,蘇媚便覺得氣氛有些許不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的集中到前臺的位置。

她心下好奇,便忍不住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只這一眼便讓她愣在了原地。

那裏站着一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黑發白衣。

當蘇媚的目光看過去的那一刻,他似有所感也轉過了身。

俏的臉,黑的眼。

蘇媚神色驚喜。

唐鶴逢挂斷了電話。

蘇媚已經迎上前去:“你來東川出差?”

唐鶴逢點點頭:“嗯。”

“你昨晚沒說?”蘇媚并未詢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此,有時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

“怎麽沒說。”

但唐鶴逢沒有回答,而是看着她的臉默不作聲。

她想起電話挂斷前聽到的話,原來并非錯覺。

蘇媚忍不住笑起來,揶揄:“也不知我們之間是怎樣的緣分,總是不約而同。”

但比起她的婉轉含蓄,唐鶴逢遠要更加的直接,他說:“是緣分,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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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并沒有東川的行程,但意外突至,這是緣分。

這家酒店也并非他出差會選的落腳處,但他來到此處,這是必然。

前臺此時已經辦好了入住手續:“唐先生,您的房卡。”

唐鶴逢伸手接過來,他此次出差董嘉并未同行,更像是私人行程。

兩人結伴上了電梯。

“今日的工作結束了?”

“結束了。”

“可否賞臉吃頓飯?”唐鶴逢語調稍揚,顯然心情不錯。

蘇媚點頭應約:“好。”

“叮——”電梯門此時應聲響起。

已經到了蘇媚房間所在的樓層,唐鶴逢的房間在更高的樓層,她走出去與他短暫揮手道別。

回到房間後,蘇媚竟有些後知後覺的緊張。

她不知道這份緊張來自何處,只是沒由來的認為這場約會很重要。

這也并非她第一次與唐鶴逢單獨吃飯,在鶴卿小築的幾天,他們朝夕相處,雖說不至于每一餐都在一處,但至少每天都會有一餐在一處。

蘇媚翻看了眼自己的行李,有些困難的從那些衣服中選了一件裸粉色的針織衫。

剛剛坐到鏡子前,門鈴忽然響起來,蘇媚在瞬間漏了一拍。

她打開了房門,但首先闖進視線的是一束花,然後是一張陌生的臉,她臉上的歡喜和緊張慢慢的被疑惑取代。

門外的人問:“蘇小姐嗎?”

“是我。”

“一位先生為您訂的花。”蘇媚伸手簽收,接了過來。

關上房門後,蘇媚看到了花束中放着一張卡片,上面寫着很簡短的八個字:心之所願,無所不成。

雖然并未署名,但是看到久違又熟悉的字跡時,蘇媚一時之間愣住了。

她感到了意外,這份意外驅散了些許原先的忐忑。

不過這件小插曲也并未讓她分神太久,待她回神後便點開了一個多年不曾聯系的對話框:謝謝。

對方并未回信。

蘇媚也未繼續為此挂心。

她重新坐回了鏡子前,細致的為自己上妝。

手中的唇脂剛剛放下,等的人已經到了。

很奇怪,他和所有人一樣敲門,但蘇媚就是知道是他。

門口處,他換了一身衣服,白襯外是一件杏色針織開衫,讓他整個人都柔和下來了。

他面前的蘇媚身材高挑,長發披散,發梢卷起一點弧度,溫柔缱绻,她皮膚很白,襯的眼珠烏黑,唇色嫣然,攏發時自有風情。

唐鶴逢微微笑:“走嗎?”

“嗯,等我一下。”

蘇媚返回房間拿上了手包。

即便是出差在外,唐鶴逢吃飯的地方也難避雅致二字。

下車後,蘇媚便看到了明晃晃的四個字“八珍玉食”。

同松閣精致不争的氣質不同,八珍玉食大有大隐于市的格調。

八珍玉食的牌匾格外的引人注目。

朱砂色為底,赤金點綴,上書四字大開大合。

《西廂記諸宮調》中說:八珍玉食邀郎餐,千言萬語對生意。

八珍玉食的名字就分外富貴逼人。

進去後也确實如此。

屋內的布置多以宮牆色為主,琉璃瓦,紅牆柱,青綠梁枋,钛白欄杆,厚重謙卑,濃郁內斂。

些許金色點綴層層風華,是屬于國風的極致美學。

員工應是認識唐鶴逢,不必多說便引他入了一間房。

他們只有兩人,點菜并不困難,只用了兩三分鐘便完成了這件事情,接下的事情就是等候了。

等待的時間難免閑聊起來,唐鶴逢為蘇媚斟了一杯茶:“難題已經解決了?”

說起桑晉,蘇媚便有些忍俊不禁,想到唐鶴逢發來的那份資料中,在結尾處還有他本人對桑晉特地做出的總結:赤子天真,兒憐瘦擾。

總結雖短,但十分精辟。

“雖接觸不多,但桑晉其人确實很有趣。”蘇媚将剛剛發生的事情緩緩道來,“方才我與他約見,本意是想與他好好談談,但他性格......”蘇媚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一個妥善的形容詞,但思來想去也并未找到,勉強說了一個,“......固執,談話并不順利,期間我接到了《梅鄉》導演的電話,也婉轉的表達了桑晉确實不适合這部作品,沒想到被他本人聽到,或許是深感受挫,便非要參演這部劇不可,大抵是想做出個成績吧。”

蘇媚說的可謂是十分委婉,不過其中的彎彎繞繞唐鶴逢也從這只言片語中了解了十之七八:“他也未必不知道你在激他,只不過這段時間他與公司之間鬧得并不愉快,也應知曉公司在這件事上不可能讓步,心中未嘗沒有妥協的想法,只不過少年心氣,如今你給他一個臺階,他若是聰明自然是馬上就下了。”

桑晉姓任,他的兄長任景生是唐鶴逢的至交好友,至于為何會混到娛樂圈,除了他本人确實喜歡音樂之外,更重要的是和兄長賭氣。

但得益于他不錯的皮囊,公司給他的定位是偶像歌手,既有偶像兩字,便甩不脫他人對他實力的偏見,又因近幾年音樂圈哪有影視圈好混,公司便逐漸有了些別的心思。

為此,桑晉也和公司鬧了不少的矛盾,但沒有任家出面,他在圈裏根基又淺,到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不過少年心氣盛,也受不得他人的輕看,多少還是受了些刺激的。”

蘇媚笑說:“總之也算是解我之急。”

大抵是因為他千裏迢迢的來了東川,又特意入住了她落腳的酒店,蘇媚竟然對他多了些以往不曾有的好奇:“你年少時,也有這般的心氣?”

蘇媚本是随口一問,但唐鶴逢聽到後卻很認真的想了想:“那時年紀小,若說沒有是假話,但也并未有太多,我這人向來不是很喜歡與人争,他人的看法于我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若是今日我與桑晉的處境交換,你怕是要換些手段了。”

“比如?”

“比如以利誘之。”

“你說過,你不愛女人,也不愛權勢富貴。”蘇媚反駁,這本身就是相悖的,一個世俗利益無法引誘的人,又怎麽以利誘之。

唐鶴逢倏地笑了起來:“有個人,我很喜歡,無關乎男女性別,也無關乎權勢富貴,僅僅只是喜歡,如果你以她讓我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饴。”

蘇媚的心髒“咚咚”的跳了起來,她像是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又像是沒聽懂一般:“任何事?”

唐鶴逢鄭重的颔首:“對,無視原則,奉出性命。”

他的目光徑直看過來,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蘇媚覺得自己的心髒要跳出來了,她慌忙的低下了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第一道菜被端上來,這個話題戛然而止。

蘇媚不敢深想,什麽樣的喜歡可以讓他如此珍而重之的說出“無視原則,奉出性命”這個八個字,至少在她這裏,唐鶴逢應該是一個原則比任何人都堅定的人。

那甚至應該是一種都無法用愛來描繪其深刻的情感。

但所幸,唐鶴逢也并未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蘇媚若無其事的抛出了另外的一個問題:“我并未在你身邊看到董嘉,你這次是私人行程?”

唐鶴逢颔首:“之前提過,我的好友任景生,過幾日是任老爺子的八十大壽,因此也稱得上是私人行程,不過你也知道家族之間,盤根錯節,若說公事,也說得過去。”

蘇媚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問,她雖有好奇,但心覺過多的探問太過失禮。

但除此之外,她竟忽然發現他們之間沒有太多的事情可以說。

不過,唐鶴逢拿起公筷為她夾了一道黃金雞:“松閣也有這道菜,此間事了,你可好好品嘗。”

蘇媚點點頭,唐鶴逢又說:“不過我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幫忙。”

“什麽?”

“幾日後任家生日宴,不知蘇小姐可否賞臉?”

蘇媚有些猶豫,她不喜參與這種場合,也疲于人情往來,若是以往遇到這種邀約她肯定是要毫不猶豫的拒絕的,但這一次心底隐約的心意是想要赴宴。、

唐鶴逢看出她的猶豫,又繼續說:“你不必着急回應,宴會還有幾日,我等你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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